◆47


    夏小杏没料到蒋楼寒的办法这么邪门。


    .


    ◆48


    但似乎……真的有用欸。


    不知道是不是辈分压制的关系：


    这一周目的秦翡然异常好相处。


    不会说冷嘲热讽的话，不会高高在上地看人，不会像甲方一样对夏小杏拍的照片挑刺，不会跟她争论游戏里哪个角色更帅……


    他异常沉默寡言。


    微敛着下巴，整张脸陷入阴影，唯有高挺的笔尖落有一点光斑。隐在暗色下的棕绿眼瞳微动，偶尔瞥来的目光如山间湖泊的漩涡暗流，幽幽冷冷。


    他就这样环着手臂，悠然的笑唇被抿得冷直，面无表情地听谢良若无其事般打探蒋楼寒和她的“爱情故事”。


    “啊～原来当助教认识的呀。”


    谢良微笑。


    接着，面容宛如被刻意揉皱的水墨画，微微蹙眉，语气状似担忧：“那系里其他同学知道你们的关系吗？会不会有风言风语啊？可不要影响到小杏的人际交往才好。”


    眸光流转，如轻薄的棉纸，柔柔拂过她的脸颊。


    “……”


    视线相接的一瞬，他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赧然地道歉：“哎呀，我好像说太多了。”


    ——先是笑里藏刀，再无中生有，最后打出一招以退为进：


    “相信蒋哥心里有数，一定可以处理好麻烦的流言蜚语，用不着我们外人担心，”谢良弯唇，“对吧？”


    “那当然。”


    蒋楼寒搂着夏小杏，回以一个灿烂而大度的笑容：“你的担忧很正常，我理解，关心则乱嘛。”


    “…………”


    ——反将一军。


    谢良眼睫微动。


    气氛一下子怪异起来。


    两人对视，皆是笑意愈深，盈盈冷冷得瘆人，一副兄友弟恭的场景。


    这场无声战役的第一回合以蒋楼寒正宫气派的釜底抽薪，完美落幕。


    三足鼎立的局面，秦翡然是隔岸观火、浑水摸鱼的那一个。


    .


    ◆49


    三十六计之第十七计：抛砖引玉。


    类以诱之，击蒙之。


    .


    ◆50


    这周目的大餐和上周目全然不同。


    这三人本就属于一个圈子，这下打着许久未见的旗号，叫来不少熟悉的朋友。


    实际上算蒋楼寒将女朋友介绍进朋友圈的局。


    颇为正式的架势。


    聚餐定在第二天中午，选在一家豪华酒楼。


    要夏小杏说，还是一周目的大排档烤肉更让人放松。


    原本她是想拒绝这场令人压力巨大的饭局，然而低下的意志力沦陷于蒋楼寒三言两语的诱惑。


    “关系都是一顿顿饭吃出来的哦。”


    “饭局上聊开了最容易拉近关系。”


    “是朋友就一起来吃金汤鲍鱼羹、清蒸东星斑、芝士焗龙虾、百花酿鸭掌、红烧鲜牛排……”


    ……好吧，夏小杏主要是被他的报菜名诱惑的。


    宁静雅致的私宴厅。


    蒋楼寒的朋友对夏小杏态度都还好——别管心里怎么想，至少面子上都很亲切尊重。


    还有女孩子带来了精心挑选的礼物。


    秦翡然十分自然地叫来侍者，将夏小杏随手放在旁边座位的礼盒收好，然后大马金刀地坐在她身侧。


    面对蒋楼寒似笑非笑的目光，秦翡然偏头，有恃无恐地举杯示意。


    点菜期间，众人轻松闲聊。


    秦翡然不断展示他大计的“诱饵”，可惜紧张局促的夏小杏正襟危坐，始终没注意到。


    终于，另一侧的女生发现了：“你扭来扭去学蛆呢？”


    “……”


    闻言，秦翡然不扭了，超绝不经意地将话题引到自己这边：“哦？你问这个屏保？是《罪恶都市》，我最近在看这部动漫，前段时间由经典游戏改编的。”


    女生：“？谁问了。”


    秦翡然神态自若，口若悬河。


    俨然一个游戏老玩家、动漫老粉丝。


    这幅模样落在夏小杏眼中，简直像自带光环和滤镜，一下子升维到二次元、俊美得不像话。


    夏小杏真的惊喜了。


    没错……她早看出来了！大少爷有宅天赋！


    果然，没有她当引路人，他也能入坑！


    当即兴高采烈地搭话。


    她侧过身，面朝着他，一双黑圆的眼睛亮极了。


    “你最喜欢哪个都市的设定和玩法？”


    秦翡然垂眸看她，丰润的唇挑起。


    给出熬了两天夜、做足功课的答案。


    “……”


    两人相谈甚欢，秦翡然甚至称赞了夏小杏最喜欢的角色——明明上一周目还在贬低！


    夏小杏一度搞不懂他为什么跟一个纸片人较劲儿，明里暗里地拉踩，好像非要比过谁一样……莫名其妙的雄竞欲。


    “我觉得这个角色在第三卷的高光剧情……”秦翡然谈笑风生、从容自若。


    夏小杏从未觉得大少爷这样顺眼过。


    ——其他人也从未觉得大少爷这样失常过。


    气氛变得古怪起来。


    众人交换目光。


    他固然讲得妙趣横生、引人入胜。


    可……那是秦翡然啊！


    狗嘴吐不出象牙、不是冷嘲就是热讽、天大地大唯我独尊的秦翡然啊。


    ……撬得还能更明显吗？


    谢良暗自叹气，打圆场道：“小杏想喝点什么？”


    “橙汁。”


    “汽水。”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


    都不属于夏小杏。


    无形的拉锯战。


    秦翡然挑眉，状似讶异。


    “蒋哥，身为她的男朋友，你不了解自己女朋友最喜欢的动漫和游戏就算了，竟然连她最爱喝的饮料是什么也不知道吗？”


    蒋楼寒不动声色地眯眼，亲昵地握上夏小杏置于桌面的手，薄唇弯起。


    “碳酸饮料对她的牙不好——她前段时间才做了根管治疗，很受罪呢。所以，我要监督她哦。”


    似有硝烟弥漫。


    众人看戏的目光一齐望来，等待她做选择——是深识远虑的正房，还是纵情享乐的外室？


    夏小杏……夏小杏她压根不在状态，还傻乎乎地纳闷：他是怎么知道她最爱喝汽水？他又是怎么知道她才做了根管？


    她就像拔河比赛中间那条标志带。


    左看右看。


    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


    危险！


    “！”


    夏小杏弱弱讨好：“那，橙汁汽水……？”


    服务员：“不好意思，没有哦。”


    “……”


    感觉选哪个都没好果子吃。


    QAQ


    好在，天降神兵——


    “给她甜牛奶就好。”


    谢良啪地合上菜单，一锤定音。


    他微笑，“麻烦给秦少上一杯鲜榨橙汁、给蒋少上一杯青柠气泡水，谢谢。”


    “……”


    不等两人提出异议，谢良宛如幼师分苹果、不容置疑地调和熊孩子之间的矛盾：


    “那就请这两位哥哥弟弟交换饮品，看看能不能多一分对彼此的了解和包容哦。”


    以温吞的强势，为她解了围。


    就像上周目一样。


    夏小杏向他递去一道感激的目光。


    .


    陆陆续续上了菜，饭桌的气氛活跃放松。


    仿佛刚才的事翻了篇。


    谢良低头看手机，熟练地从学生会的大群里点开秦翡然的临时对话框。


    XL：[？]


    XL：[你在搞什么？]


    收到了对方恬不知耻的秒回——


    翡：[搞兄弟的女朋友啊。]


    XL：[…，，./]


    XL：[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


    谁知道呢。


    秦翡然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橙汁。


    甜腻的滋味在舌尖炸开。却并不讨厌。


    翡：[只是觉得她很可爱。]


    “……”


    谢良沉默。


    删删打打。


    XL：[她是很可爱，但你做人得有底线][扶额]


    翡：[你又在这儿装什么好人？你昨天不也在挑事？]


    XL：[别把我跟你混为一谈][微笑]


    XL：[我那是正色敢言，大义凛然地帮她测试男朋友是否靠得住]


    XL：[靠不住]


    翡：[弱智吐舌.GIF]


    翡：[正色敢言～大义凛然～靠不住～]


    翡：[白眼][白眼]


    “……”


    谢良不想理他了。


    结果他还来劲儿了。


    翡：[说真的，你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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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见钟情吗？]


    谢良：“？”


    在被秦翡然拉黑多年之后，向来以宽容温和示人的谢良第一次主动拉黑了他。


    XL：[神经]


    .


    ◆50


    秦翡然真的变了。


    那次饭局之后，两人加上微信，他竟然会主动跟夏小杏分享游戏和动漫相关的视频。


    每次都很积极地跟夏小杏讨论。


    还给她送了好多好多贵重的游戏道具和设备！


    全然没有二周目时小气吧啦的模样。现在恨不得用金钱攻势把她砸死似的，夏小杏……没骨气地照单全收：大不了跟他翻脸的时候再还回去！


    当她开心地给蒋楼寒汇报这一可喜可贺的进展时，后者只是眸光微闪地盯着她笑。


    “那就好。”他说：“嗯…我记得小秦脾气不是很好呢，曾经有暴力行为，你注意别惹到他就好。”


    夏小杏默默地多了个心眼。


    可是秦翡然始终礼貌友善而有边界，慢慢的，夏小杏放下心来，将其引为惺惺相惜、高山流水的知己。


    ——感觉就要完成任务了！


    在系统的调节下，时间过得很快。


    几天后，一肚子坏水的蒋楼寒忽然邀请她参加一个假面舞会。


    神秘兮兮地声称：“面具之下是更完美的面具——今天老师就带你揭下他的伪善面具！”


    夏小杏：“？”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等来到那家熟悉的高级私人会所，夏小杏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啊！


    二周目假面舞会的举办者，包括电梯间里带银狐面具的青发男子，原来都是蒋楼寒。


    夏小杏第n次感叹富人奢华享乐的情调。


    这里，男男女女皆身着奇装异服，戴着巧夺天工的面具，在幽暗的壁灯下，简直像一本中世纪背景的童话立体书。


    忽然，夏小杏一愣。


    人群中一抹倩影莫名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个高挑的女孩，黑发披散，身着华丽繁重的洛丽塔裙装，很古怪的设计，裙撑好似翻转在外面，将她纤细的上半身笼罩在内——像笼子。


    仅看剪影就知道是个美人。


    莫名的熟悉感……


    穿着那套碍事的衣裙，她寸步难行，微低着头，立在众人欣赏的目光中。


    而她身侧穿白色西装的男人像是骄傲地展示所属品般，带着她四处应酬炫耀。


    夏小杏紧追不舍的探究目光蓦地被一只戴白手套的手轻轻遮住。


    “别看脏东西了。”


    秦翡然低沉的嗓音响在耳边。


    她扒下他的手，转身：“你怎么认出我——”


    立刻被秦翡然的新花招吸引了注意力。


    “哇啊！”


    她双眼放光，爱不释手地抚摸大少爷递来的面具。


    “你把游戏里的道具3D打印出来了？！”


    奇异锋利的生物盔甲面罩被很巧妙地设计成了半遮脸的面具形状……这也太酷了吧！


    他自己也戴着同款，而且身着剪裁良好的仿游戏作战制服，勾勒优越的腰身与长腿，风度翩翩，落拓不羁。


    雪白华丽的面具下，色泽幽深、形状饱满的唇缓缓勾起。


    “送给你。”


    身为举办者的蒋楼寒被拉去筹备开场活动了，无人看管的秦翡然愈发放肆，直接暧昧地提议：“我帮你戴上？”


    夏小杏此时正戴着蒋楼寒给她准备的、傻不拉几的豚鼠面具，闻言有些纠结：


    “这不好吧……”


    虽然很傻，但也是蒋楼寒精心准备的呢。


    他说这只肥嘟嘟的鼠很可爱很像她来着。


    换掉“男朋友”准备的面具，再和另一个男人戴“情侣”款……？


    “嗯，是不太好。”


    秦翡然挑眉，话音倏忽一转：“会场有规则，不能在里面脱下面具……我们去外面？”


    尾音上扬，又轻又哑，像引诱豚鼠入腹的毒蛇。


    说话这会儿，夏小杏翻来覆去摸得不知天地为何物，已然‘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地非此面具不可了。


    当即小鸡啄米：“好好好！走走走！”


    她就戴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在蒋楼寒回来前一定换回豚鼠！


    “……”


    夏小杏迫不及待地拉着秦翡然远离人群。


    兴奋的她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之人面具下笑意愈深的危险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