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公子,毽子。

作品:《愿将腰下剑

    “他现在在何处了?”


    “禀大人,楚稷已从燕州启程,如今已在柿州境内。”


    “嗯。”


    谢铮放下手中的奏章,重新拿起一本翻开浏览。


    “那劫粮的人,可有查到?”


    李文答道:“据当夜守将呈报,劫粮者约三人,但这批粮到燕州城内时,守兵称只看到了一人。派去的人在城外苦寻,已经找到了两名可疑之人,只是城内那人的踪迹仍不可查。”


    谢铮盯着奏章,没有说话,似在沉思。


    李问便道:“大人,可要将那两人抓起来?”


    谢铮终于抬眼,将看到一半的奏章放在了桌上。


    “这两人,可是诏狱逃走的那两个?”


    李文欲言又止,半晌犹疑道:“属下还未见到他们的面容,尚不知晓,但属下觉得……”


    谢铮抬手,示意他不必把话说下去。


    “是或不是,如今已经不重要了。当日他们能完好地从狱中出逃,就说明他们既有里应,也有外合。若是蚂蚁早已筑巢,就算抓他们千次百次,他们也能活生生从我眼皮底下逃走。”


    李文颔首低眉,静静听着。


    “赵乾此人,我曾在前朝之时略略见过几面,他醉心山水,并不热衷于权势,如今盘踞燕州,不知何时竟生了觊觎之心。他若真想成些气候,一个是前朝的小皇子,一个是前朝的小公主,这两位都必不可少。”


    “赵观庭如顽猴难抓,赵薇云至今下落不明,但若能查到后者的下落,先人一步,这气候也能被捏住七寸。”


    李文有些不解,问道:“为何这公主也如此重要?”


    谢铮看了他一眼,没有作答,却问道:“上次让你查楚稷身边那个小丫鬟,可查出什么端倪?”


    李文答道:“此人名叫微月,有名无姓,籍贯不明,无父无母也无亲,幼时似乎就被人伢子卖去做了丫鬟。”


    谢铮派他去查微月,他本以为会是个简单的差事,但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丫鬟,不仅来路不明,还无亲无故,活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的一般。


    这话没有令谢铮意外,他点了点头,只道:“再去查查,看看她身上有没有带着类似玉珠的东西。”


    李文应下,心中有许多疑问,但他知晓不宜再多嘴。


    正巧此时门外来人,谢铮便命他退下。


    高静忠躬身小跑进来,恭敬道:“阁老,日讲的时辰到了,陛下命奴才来问,您何时驾临玉华殿?”


    谢铮转身坐到椅上,看了眼堆叠如山的奏章与草案,对他道:“你去回陛下,眼下前线粮草告急,燕州饥荒待理,为君者应知轻重缓急,让陛下在殿中好好想想,等臣处理完要紧公务,日讲再上不迟。”


    这话让高静忠眼中升起一点得意之色,但他低眉顺眼,谢铮并未注意到。


    他随即应下,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玉华殿内,徐北枳手里捧着一本《山河记》,闭眼默背昨日谢铮布置给他的《九州》篇,他磕磕绊绊地念出声,末了忘了几个字,又翻开书去找,找了半天才将文章找到,遂熟读,然后闭眼,再背一遍,背到最后,又将那几字忘记,再翻开书,这次又找了好一会儿。


    如此重复几遍,他开始烦躁,见谢铮迟迟未到,所幸将书扔到一边,丢了正形半躺在椅上,闭眼睡去。


    但也并未真的睡去,片刻后门外传来脚步声,他便立即坐起身,一把抓起桌上的《山河记》,随手翻到一篇开始装模作样,用余光朝门外瞥去。


    脚步急促,由小变大,并非谢铮的行事。


    徐北枳将脑袋从书里抬起,接着便见高静忠脸上带着喜色进了门。


    他瞅了瞅他身后,并未见着谢铮的身影,问道:“首辅呢?”


    高静忠回道:“陛下,奴才正要告诉您呢。此刻首辅大人正在阁中处理要务,说是要迟些过来。”


    “迟些过来,”徐北枳语气上扬,“要迟多久?”


    高静忠低声道:“奴才也不知,不过想来首辅大人公务繁忙,没有个两三时辰,应该也不会结束。”


    “两三个时辰。”徐北枳喃喃,眼睛左右转了两圈,心中已打起了小主意。


    他看向高静忠,犹疑道:“时辰这么久,朕出去转转应该可以吧?”


    高静忠一听,将腰弯了一度,姿态恭敬,道:“陛下圣心所属,便是去处。奴才唯愿供陛下驱驰,不敢妄言。”


    徐北枳瞧了瞧他,自顾着点头道:“也是。”


    说完,他将书扔到桌上,大步跨出殿中,扬声道:“去御花园,朕上次还未玩尽兴呢。”


    高静忠在背后喊道:“陛下,首辅大人叫您先在殿中候着。”


    徐北枳摆手,声音渐渐变小:“几个时辰而已,到时再说。”


    他不再反驳,立即跟了上去。


    这些日子,没有日讲时,高静忠时常陪着徐北枳在御花园里游玩。


    徐北枳感兴趣的,既非宫中常见的雅歌投壶,也非园中盛开的红花绿柳,他稀罕的,总是那些他未曾见过的,颇具孩子气的民间游戏。


    那日,他对读书生了厌烦,随口问了一嘴,高静忠便提到他幼时在家乡常与同伴相约踢毽子,十分有趣。


    虽说这毽子并非只有民间才有,宫中许多宫女太监无聊时也会踢上一踢,但对于从小便被叫着浸在书里与殿中的徐北枳来说,这样的游戏还是他第一次听说。


    既听了,他便要一试,没想这一试之后他尝了甜头,此后一有空闲便叫着一群宫女太监陪他去玩。


    可一个两个,竟还不如一个老太监会踢,他便将高静忠叫去陪他玩,也好教教他怎么踢。


    今日既然得了空,徐北枳非要将上次那局赢回来不可。


    进了御花园,徐北枳挑了个有树有池的地方,将腰间的丝绦解下缚起两臂的长袖,径直坐在石台上,等着一行人将准备做好。


    高静忠早已得心应手,叫人送来了瓜果糕点、清凉茶水,还有四五个上好的鸡毛毽。


    待人都来齐了,他拎一个毽子,对一旁兴致勃勃地徐北枳道:“陛下,踢毽讲究的有两样,一个是眼,一个是身。眼要看准,身要对准,无论是头、胸、肩、腰、髋、腿还是脚,都可以用来踢毽。”


    徐北枳听得全神贯注,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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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见高静忠手握毽铊,向上一扔,毽子竖直落下,将要落地时却被轻盈一踢,瞬间翻转着向上飞扬,等再次落下时,高静忠用右肩一顶,毽子便沿着一道看不见的弧线精准地落到了徐北枳的面前。


    他起身拍手叫好,捡起毽子用脚尖往前踢去,却不想毽子在半空歪了个方向,朝一旁的小太监飞去。


    小太监慌忙用头去接,没想使不上力,倒成了一副他往毽子上撞的滑稽模样。


    徐北枳捂着肚子放声大笑,旁边几个小宫女也跟着嬉笑起来。


    午后的御花园日头正好,虫鸟叫的安静,只有清脆的笑接连不断,少年天子第一次体会到了玩乐之趣。


    就这样过了两个时辰,徐北枳依旧乐此不疲,等太阳朝西落了一半,谢铮派人来传话,说他已在玉华殿候着了。


    高静忠将地上的毽子捡起,候在一旁等待徐北枳的吩咐。


    但徐北枳并未立即回话,只是坐回石台上,眼睛盯着他手中的毽子,神情有些郁闷。


    他知他所想,便试探问道:“陛下可是想再玩一会儿?”


    徐北枳看了眼谢铮派来的人,道:“朕该去听日讲了。”


    说完,他起身,准备解开束着长袖的丝绦,可解到一半,他突然转身,问道:“朕想再玩一个时辰可以吗?”


    众人垂着眼,无人敢答他的话。


    最终是高静忠开了口,回答与之前说的无异:“此事但凭陛下圣断,奴才们谨遵圣意。”


    御花园安静了下来,不见方才嬉笑轻松模样,又回到了他习惯的模样。


    半晌,徐北枳在沉默后开了口:“去玉华殿。”


    他从未缺席过谢铮的日讲,今日也没有理由缺席。


    只是去的路上,他突然觉得心中莫名涌上了一股燥意,看花花不美,看草草不盛,一切都令人有些厌烦。


    到了玉华殿门口,他收起脸上的不快,进了殿内便见谢铮手里拿着那本《山河记》,不知在看哪篇文章。


    想起那篇《九州》他还没背下来,徐北枳不由得有些心虚。


    谢铮见他来了,拱手行礼,接着便问道:“陛下去了何处?为何没在殿中候着。”


    他语气温和,但目光却透着严厉。


    徐北枳解释道:“我见亚父还需要些时辰,就到御花园散了散心,顺便温习一下书中的文章。”


    “文章?”谢铮看他,“陛下说的可是《九州》篇。”


    徐北枳犹豫地点了点头。


    谢铮便道:“既如此,陛下将《九州》背于臣听听,这么些时辰,陛下应当已经熟记于心了。”


    他直直地盯着他,目光如鹰,没有留一丝喘息给他。


    徐北枳目光游移,开始在脑中回想《九州》的内容。


    他踌躇着开口:“天下山川,在……”


    “在……”


    他明明背过这一段。


    “在……”


    怎么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啪”的一声,谢铮将书拍在桌上。


    这声音不重不轻,却让他心头一震。


    完了,徐北枳想,他全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