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公子,南下。
作品:《愿将腰下剑》 “好了,”谢铮开口,“不用再背了。”
他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转身将背影留给他。
徐北枳欲言又止,解释的话堵在喉中上不来也下不去。
他昨夜背了将近一宿,晌午在殿中也在温习,但此刻脑中却只有一片空白。
“陛下若是没有准备,也不用特地为臣撒这个谎,臣让陛下诵读默背《九州》篇,为的也不是这些表面功夫。”
“我……”
“时辰不早了,”他将话打断,“先开始今日的日讲吧。”
徐北枳将话咽下,心也跟着落了下去。
他蔫蔫地走到椅前坐下,见谢铮从桌上拿起了一份奏章。
谢铮翻开奏章,对他道:“既然陛下无心读书,那就来读读这些上奏的文章,书中写山河壮丽、天地辽阔,而如今民间疾苦、边疆告急,陛下可有什么看法?”
徐北枳皱眉,只觉头疼无比。
又是这些。
谢铮明明将朝堂之事处理得井井有条,为何还来问他?
难道他能给出更好的解决方法吗?
什么百姓、疆土、灾荒、粮草……他又不懂这些。
见他不说话,谢铮也沉默着瞧着他。
徐北枳受不了这样的对峙,只好开口道:“本固邦宁,百姓所依,在粮,国之所依,在治……”
他停在这里,谢铮问道:“然后呢?”
“然后……”徐北枳神情犹豫,“没有了。”
谢铮垂下眼,沉默片刻后开口道:“陛下方才为何不在殿中候着?”
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
他搓了搓衣袖,心中想着,说了又能如何,便道:“去御花园里玩了。”
谢铮问他:“玩什么?”
徐北枳嗫嚅着回道:“踢……毽子。”
他见谢铮终于叹了一口气,但什么也没说,只道:“今日就先到这里吧。”
徐北枳心里却突然窜起一团火,他猛地起身,问道:“踢毽子又如何?亚父为什么不继续讲下去?”
谢铮冷声道:“陛下既将心思放在了玩乐上,臣就是讲再多也于事无补。”
“玩乐怎么了?”徐北枳反驳,“我听高公公说,民间的孩子幼时都是这般玩耍,这般长大的。”
“陛下,”谢铮犀利的眼光扫在他身上,“您是九五之尊,天下之主,将来是要领九州、统四海的,又岂能与那民间百姓相提并论?”
“九五之尊?”徐北枳眼睛泛红。
“就因为我是九五之尊,所以我从幼时起便不能同他们一样踢毽子、捉迷藏,不能去树上摘花,不能去草里捉虫,就只能困在一方书院里读那些圣贤之书,就只能成为承朝的皇帝而不是我自己?”
他声音沙哑,眼眶里盈着泪,但强忍着没有落下。
他盯着谢铮的眼,试图寻出一个答案。
谢铮将头偏过,错开他的视线。
“先皇临终前,将陛下托付于臣,他所盼望的,便是陛下能长大成人,能担起天下大任,实现他未完成的愿望。若陛下出生在平民人家,陛下身上担的无非是自己的一条命,可陛下不是,陛下既出生在了皇家,便注定了陛下身上担的是天下所有百姓的命,他们的苦与乐、爱与恨、生与死,早就与陛下生了联系。”
“所以陛下不该,也不能与他们一样。”
他字字如沉铅,铿锵有力,却冰冷如铁。
五月的天,春风和煦,可此刻夕阳没入山峦,徐北枳只觉得浑身像坠入冰窖一般。
他没再说话,死死地盯着地面。
谢铮见状,语气稍稍温和下来,道:“陛下,臣所说的这些皆是为了承朝、为了天下百姓着想,并非对陛下有责骂之意。想必是近日朝务繁重,日讲增了负担,就暂且歇两日,望陛下保重龙体。”
谢铮拱手告退,殿内空旷,只留他一人。
殿外,待谢铮走远,高静忠抬起躬下的身子,抬脚走进殿中。
见徐北枳孤身而立,神情阴郁,他斟酌着开口道:“陛下,晚膳时辰要到了。”
徐北枳瞥了他一眼,声音有些闷。
“不吃了,去御花园,继续玩。”
如同晌午,他扬起袖子,大步离开了玉华殿。
这边,谢铮回了阁中,下边立即有人递来一份新的奏章。
他接过,将其打开,眼睛掠过林天卿三字。
这是一份来自巡按御史的风闻奏事,也是谢铮此前特地授意而为之的“密报”。
奏中,这位巡按御史在巡查柿州之时,“顺便”去了解了林天卿所在马场的情况,然后将见闻写下,之后奏章被递到中央,第一时间到了谢铮手上。
而此刻,柿州北郊,林天卿挽起衣袖和裤腿,站在齐膝的河中,拿着鬃刷为一匹棕色战马洗刷皮毛。
暖春,河水温和,马儿低头饮水,一边抖了抖鬃毛,水滴如星全然落在林天卿身上。
“别闹。” 他笑着拍了一把马的后臀。
天色墨黑,好在远处点了不少篝火,他借着点亮,也能看得清。
“丙字叁伍,洗好没有?磨磨蹭蹭的。”
一个穿着粗糙的汉子朝他喊了一句。
林天卿忙回道:“马上了。”
汉子没好气道:“赶紧的,洗完了就去铡草,要是偷奸耍滑,今晚就别想吃饭了。”
林天卿只好加快了手上的速度,马儿像是察觉了他的情绪,转过身用头顶了顶他。
他无声地笑笑,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又将它转了回去。
河边多树,树草相映,天色下更觉漆黑一片,仿佛藏着某种野兽。
林天卿没来由地觉得有些寒冷,他朝丛林望了望,突然打了个哆嗦。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他停下手中动作,警惕地盯着前方。
这声音响起又停下,林天卿恍惚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但他此前就在军中听闻,北郊山林众多,常有猛兽出没。
以防万一,他退了几步,继续加快手中动作,想快些洗完回去。
没想这声音再次响起,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出声喊道:“谁在那?”
说完,声音停下,这回林天卿不再害怕,他觉得肯定又是军中的人在捉弄他。
他悄声走上岸,靠近丛林,想反过来吓他一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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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地面传来一点震动,接着,远处传来马蹄声。
林天卿顺着声音望去,见一队兵马正朝这里跑来。
等他转过头去,一张女子模样的脸突然跳在他眼前。
他心脏骤停,声音都被吓进了肚子。
知意伸头朝前看了看,悄声道:“别告诉他们。”
说完,她将头藏进丛中。
林天卿还没反应过来,前头的军队便到了他面前。
为首的骑在马上,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可有在附近看到两名可疑的女子?”
林天卿回想起方才的一幕,逐渐回过神来。
“没看到。”他说。
对方又看了眼他身后的马,反应过来他的身份,没再浪费时间,策马继续向前奔去。
马蹄声渐行渐远,林天卿转过身对丛林道:“他们走了。”
一阵悉悉索索,知意冒出头,谨慎地看了眼四周,小声道:“多谢公子。”
听到熟悉的称呼,林天卿眉目舒展,问道:“二位姑娘是什么人,为何要躲躲藏藏的?”
知意没有回他的话,转而对身后人道:“小姐,可以出来了。”
接着,她双手扒开树丛,露出身子,后面紧跟了一个身形高挑,面容清秀的女子。
林天卿看了一眼远处的篝火,轻声道:“此处不是说话地,你们随我来。”
知意回头看了一眼萧映雪,见她点头,她才开口道:“好。”
林天卿拿了缰绳将马拴在近处的树上,带着二人向林中走去。
等火光渐暗,走了一定距离,他停下,重新开口问道:“在下姓林,名天卿,不知二位姑娘是因何躲藏?”
萧映雪浅浅行了个礼,道:“多谢林公子出手相助,我姓周名璃,这是我的丫鬟知意,我们是从燕州来逃难的。”
提到燕州,林天卿了然,道:“怪不得,近日听闻燕州闹了饥荒,有许多难民从城中出逃。”
萧映雪嘴角挂了个淡淡的笑,道:“我们与队伍走散,从城中沿路走到了郊外,没想惊动了官兵,他们紧追不舍,我们只好躲藏在此处,方才多有冒犯,还望公子海涵。”
林天卿摆了摆手,说没什么大碍,要怪也只是怪他胆子小,不经吓。
既了解情况,他也不好再继续逗留此处,便道:“我还得回去洗马,就先行别过了。”
他欲转身,萧映雪却叫住他。
“林公子,请问皇城的路怎么走?”
“皇城?”他问,“你们既是逃难,为何要往那儿去?”
皇城守卫森严,进出困难,并非她们逃难的好去处。
萧映雪道:“城中有位远房亲戚,我们想去投奔她。”
“原是这样。”林天卿点点头,偏过身子朝着东南方向指去。
“这个方向,水路、陆路均可南下。”
两人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见夜空里有几颗星在闪烁。
“多谢公子。”
“不必叫我公子,叫我天卿就好。”
他转身,朝她们招了招手。
“此去山高路远,一路保重,有缘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