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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中年之喜》 61.
老赵夹了几筷子菜,但是明显感觉到食之无味,他心里装的都是事。
在外人眼里,他是一名成功人士,可是人生就是这样,他不可能让你事事顺心。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小静还有玉红,有了越来越深的隔膜。自从撞破了小静和惠子之间的关系以后,老赵一直在拼命地回忆,是从哪一个时刻起,那个原本属于他的小棉袄消失了,甚至成了他的对立面。
大约是从老赵开始创业的时候吧,老赵还记得那时小静在上初中,又或者是高中,老赵一向不太关心这些,主要是他自己的事情都关心不过来。那时候他和玉红都下岗了,一下子双双没有了收入,玉红就知道哭,也没有什么主意。他们一家挤在玉红的娘家,老丈人的脸色早就不好看了,觉得玉红找了一个没用的女婿,本来在厂里也是钱少,不过是大锅饭,大家都穷,也就穷快活。
下了岗,只剩了穷,没有快活了。迫不得已,老赵开始瞎折腾。
先是去新疆那么老远的地方贩了哈密瓜回来卖,那时候A市的人还没有怎么吃过哈密瓜,在大街上吆喝着卖:“哈密瓜,新疆的哈密瓜。”老丈人又觉得晦气,别人家的女婿都不下岗,稳当地拿着铁饭碗,就他家这个,沿街叫卖,把老岳父的面子都给丢光了。
更令他们不满的是,这一笔生意没有赚到钱,瓜是卖出去一些,但是花出去的车票钱,旅馆钱,运费也是一大头。老赵第一次做生意,不会算这个帐。没赚到钱,还因为A市的天气,太热,瓜买回来后没地方放,都堆在楼梯间,楼梯间正对着太阳,更热,卖出去的速度又慢,结果剩下一堆烂瓜。
接着老赵又做了一连串不靠谱的事,让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更令玉红母女俩不满的,除了生意上亏钱以外,就是老赵的不着家。玉红不知从哪听来的,说他们这些走南闯北做生意的,都是走到哪就把家安在哪,尤其是老赵去的那些穷乡僻壤,女人也便宜,一千块钱就可以在当地买一个老婆,玉红就认定了老赵心里早就没有她们母女了。玉红心里这样想,难免不在女儿跟前念叨,赵小静那时候小,老赵本来是她的天,经玉红这样一描黑,小静就乱了分寸,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老赵回忆着小静对他的生分应该是从他出门做生意开始的,但是在那个时候,他不出去做生意又能怎样?一家人要吃喝啊。老赵无法让时光倒流,但是即使时光倒流,老赵也不能保证小静不变成现在这样。
老赵又想到小弈。那是他有钱以后,老赵不得不承认他骨子里的老思想,尤其是有钱以后,就觉得他的万贯家产要有一个儿子来继承,虽然现在想来,老赵有点郁闷,天天是他心爱的儿子,但是他还是不可能不管小静,他的心还是软。这些日子他甚至想过,如果能换来小静的正常,就算是没有儿子他也认了。
老赵沉浸在回忆中,眼角不禁泛起了泪光。
大刘反过来拍拍他的手背。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一个自我苛责的男人。他想从医学的角度来解释:“同性恋是天生的,跟她父亲的表现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却是连他自己也觉得两者之间并不是全无关系。
老赵点燃一支烟,接着讲了另外一个不相干的故事。
那时我还没有下岗,我们老厂长有一个疯女儿,疯女儿长到二十多岁的时候,老厂长突然起了一念,就是给疯女儿找一个女婿,A市的小伙子不好找,毕竟是城里人,一般人不愿意找一个疯子老婆,就算有愿意的,老厂长又担心他的动机,思来想去,还是去农村找一个老实小伙靠谱。条件说的好好的,给转商品粮,在城里找一个差事,老两口说好了,我们就这么一个闺女,等我们不在了,家里的房子和钱都是你们的。小伙子开始几年都还好,虽然疯女人是很麻烦,小伙子也不敢表现出嫌弃,老厂长去世以后,女婿就露出了真面目,又是家暴,又是在外面包女人,又是转移财产,最后以离婚收场。
老赵叹一口气:“可怜老厂长,机关算尽,也没有算过那白眼狼。”
大刘不知道老赵为啥讲这个故事给他听,不过这世道沧桑,听来让人唏嘘。不由问道:“那女儿后来怎么样了?”
老赵摊一摊手,那年月都自顾不暇,听说是疯的越来越厉害,后来跳楼自杀了。“死了也好,活着多受罪!”
老赵摸摸自己的脸,竟然有一行泪。
大刘这才意识到今天这顿饭的分量,不仅仅是“怪想你的。”
老赵这样的人,平时不亚于一个粽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他让你看见的就是他那些“logo”,夸张地露富,还有经年沉淀下来的底气。但是有谁知道,他的内心蕴藏着如此丰富的感情。
“小刘,你离了婚。”老赵神态恢复了正常。他不和大刘称兄道弟了,大刘还不习惯。
“是。”
“我用了一点手段。”老赵得意地笑。
大刘有点懊丧,在老赵面前,自己明显段位太低,还被人用了“手段”,给调查了一个底朝天。
“我刚刚说过,你们医院不看重你,我看重你,我们公司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大刘又是一抖,这可不是好玩的。
“如果你同意,和赵小静结婚,你就是我公司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大刘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没有想到今天老赵请他吃饭的真正用意在这里。
“别担心,小静的事情我不会为难你,你们可以是开放性的婚姻,你知道我要的是家族的荣誉,你不会辜负我的,对吗?”
“不不不。”大刘吓得浑身发抖,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过老赵对他这样的安排。
“别急,小刘,你可以回去慢慢考虑。”老赵起身,买单。
大刘默默地打开手机,点了滴滴打车,我靠,100多元才能回到市中心,这顿饭吃的真是太糟心了!
62.
张茵这几天一直眩晕,从早上起来就天旋地转的,更糟糕的是,那天是在教室里上课,只是回头看了一下一个学生,他当时在后排大声喧哗,她就没有防备地倒在教室里了。
她开始觉得是自己瞎减肥把身体给减虚了,过了几天又觉得不对劲,明明这几天吃的挺好的,也还是不行,动不动就晕。
张茵的家庭很特殊,在她读小学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后来又分别再婚,有了孩子,张茵从小就感觉自己是一个没有父母的孩子。也许正因为这样吧,在别人眼里,她一直是一个比较叛逆的女生,而在她内心里,她知道自己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这也是为什么她不容易交到朋友,而好不容易有一个朋友,她又很容易失去她。
犹豫半晌,张茵还是打电话给孙飘飘,她真是没有别的人可以打。
“我已经晕了好几天了,你说会是什么毛病?”
孙飘飘在心里嘀咕,我又不是医生,我知道是啥毛病?
笑着说:“别不是减肥减虚了吧?我可是和你说了,减肥靠饿是不行的。”
那一头的人唉声叹气地:“开始我也是你这么想,这几天我吃的可好了,每天都是肉蛋鱼,就不见好转,我前天在教室上课还晕倒了。”
孙飘飘意识到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赶紧认真地说:“去医院看了吗?这可不是好玩的。”
张茵不好意思了,从飘飘紧张的声音里她听出飘飘是真的关心自己,就这么一个朋友,自己当初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要去和她抢那个罗霄,其实张茵后来想了想,她真是没有那么爱罗霄,她去抢,只是觉得为什么好的东西孙飘飘都有,而她什么都没有呢?
“唉,我有点怕。”这是真话,张茵表面上洒脱不羁,但是其实一说到去医院,她就怂了。她怕经历生死的那种孤独感。
“怕什么?我陪你去。”飘飘对张茵还是恨不起来,她总觉得因为一个男人让两个女人反目成仇是很可笑的事情。
“谢谢你,飘飘。我记得上次你说你那个医院工作的姐姐帮你介绍了一个医生男朋友?他看不看这个病呀?”
孙飘飘心里咯噔一下,姐妹还真是惦记着她的男朋友啊!不过她想一想大刘,觉得不是罗霄那样的抢手货,咳,这方面她还是不够大度。
不过一想,大刘是神经内科的教授,说不定正好是看这个病的。自从上次在万达广场出了丑以后,大刘约过她一次,她当时有点一时意气没有答应出去,本以为他还会接着约,谁曾想他就没有下文了。孙飘飘思来想去,觉得大刘和其他人比起来,也不是没有优点的,但是要她先去开口,她又觉得抹不开面子。
现在要陪张茵去医院看病,倒反而成了一个好的借口。
孙飘飘放下电话,有些惆怅,说实在的,和姐妹去医院找大刘看病确实是一个重新开始的契机,但是孙飘飘又觉得不好意思先和大刘联系,若是事先不联系,这么直愣愣地冲过去,就怕到时候又有什么尴尬的情况发生。
思来想去,孙飘飘决定先给小张打一个电话,探一探口风。
“飘飘啊。”小张一看是孙飘飘的电话,倒有点意外。小张上次给大刘和孙飘飘做介绍,以为自己是成人之美,但是他们见两次面以后就没有下文了,更别说老校长对自己的态度似乎也突然疏远了许多。
小张后来反省了一下自己,给孙飘飘介绍大刘她是觉得是一个好意,但是从老校长的角度,如花似玉的孙飘飘怎么也轮不到找一个离异的中年男人啊,虽然大刘是附属医院的医生可加分,但是分数还是加不到那么高。这是孙家的看法,小张也无法反驳,但是现在这个婚恋市场,女生一过了29岁,是打折打的厉害了。小张没有贬损飘飘的意思,但是市场就是这么一个市场。
“张琪姐,我的一个闺蜜这几天发了眩晕症,拜托我打听一下这个病是不是看神经内科。”
张琪没想到孙飘飘是问看病的事,刚才还在揣测她打电话过来是不是和大刘有关。
张琪也是在神经内科多年的资深护士了,眩晕症也是经常听起。“哦,这个嘛,一般我们科是首诊科室呢,鉴别是中枢性眩晕还是外周性眩晕,中枢性的就在我们科继续看,外周性的一般就建议去看耳鼻喉科。对了,问问你朋友,有没有耳鸣,听力下降,感冒啊这些的,也可以初步判断一下。”
“我没有听她说有这些,应该是挂神经内科的号对吧?你看我们明天来挂刘教授的号怎么样?”终于说到刘教授了。
“还真别说,刘教授看这个病还真是一把好手。”小张顿了顿,接着说:“前些时有一个女孩子,也是眩晕症,晕的死去活来的,硬是让刘教授咔咔复位就给治好了,连药都没有开。”
说到大刘这神功,小张也是越说越得意:“你猜怎么着,那女孩本来在别的科室排队做治疗要等好几周的,刘教授看不过去就亲自动手了,可把她给感激的,第二天就送来一面大锦旗,上面写的是大医厚德,手到病除。”小张说得激动,孙飘飘在话筒另一头听着也激动了,这个大刘,看不出来,还有这本事!
“可惜啊。”小张的声音突然暗了下去,“可惜的是,就是因为给这个女孩做手法复位,刘教授耽误了我们科室的投票,你知道的,现在的人都是人精,谁也不想得罪人,他不在正好就没人投他的票,我们医院这个末名淘汰,真是没意思。”
“末名淘汰?”孙飘飘没有听懂小张在说什么。
“就是最后一名被淘汰。”小张重重地叹一口气,“刘教授现在暂时去病案室改病历了。”小张说的是暂时,她怀抱着好的愿望,大刘这样的医生,医院总不会让他一辈子改病历吧?
63.
孙飘飘愣住了,她没有想到一个月没有联系,竟然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位堂堂的内科教授竟然沦落成为一个改病历的,虽然她也不明白在医院里改病历到底是一个什么地位。
小张感觉到电话那头沉默了,心生一念,说:“飘飘,这样吧,我帮你联系一下刘教授,看看他有什么办法。”
小张是突然意识到,孙飘飘此刻找刘教授看病,除了看病以外,大概重新恢复联系也是一个原因,看我这个猪脑袋,还自夸是一个好媒人呢。
于是拨通了大刘的电话:“刘教授,还习惯吧?”
大刘一看是小张的电话,赶紧接起来,小张是现在医院里他引为知己的少数的几个人之一。“还好啦,我们这种人,皮糙肉厚的,不怕。”大刘打着哈哈。
被淘汰以后,还真是经常有人打电话过来,探口风的,看热闹和笑话的,唯恐天下不乱的,比比皆是。大概真正关心他的,还是田武千里迢迢从西藏打过来的:“兄弟,要不你也争取一下,来西藏吧,咱哥俩搭伴,日子还好过一点。”他说得轻巧,就算是去西藏,也不可能让他们俩一起的,医院就是要你孤独煎熬一年,好好反省,哪能让你们结伴去旅游了?
何玲一反常态,没有和他联系,那些挖苦的话在离婚时已经都说尽了,现在到这个份上,再说好像也没有什么意思。
只是周日送萱萱过来的时候,和萱萱说:“在爸爸那里要乖一点,他最近心情不好。”
萱萱犯傻,“你咋知道他心情不好?”
“知道就是知道,你反正没事别惹你爸生气就是。”
“还是要走点关系。”小张压低声音,医院的事情,小张见得多了,面子上都是冠冕堂皇,私底下呢,谁知道他们搞什么鬼?
大刘嗯哦几声,他知道只有小张会和他说一点真心话,但是这个走关系,他是真搞不来,行政上那些人,他门都摸不着。
小张说正事:“刚才飘飘打电话来问你什么时候看门诊,她有一个好朋友好像是发了眩晕症。”
一听到飘飘的名字,大刘内心止不住地激动,看来他的策略是对的,没有死缠乱打,给了她充分的自由选择。他也觉得,这是孙飘飘向自己示好的一个表现,要不然,找谁看病不是看,真要不想联系,躲都来不及。
眼下的局面是麻烦一点。
不过小张已经帮他想好了主意:“你和飘飘联系一下,就让她那个朋友下班时间来治疗室,我在治疗室等你们,你再施展你那个咔咔神功,嘿嘿。”
大刘知道她说的是手法复位,上次是让他们开了眼了,这就叫手到病除。
不过哪能是眩晕就都能复位呢?还要诊断和鉴别诊断呢,不是BPPV这个病,再咔咔也没用啊!
不过还是先来看看吧,孙飘飘的好朋友,要帮她早点诊断清楚,不然,那晕的滋味,从上次安惠子的表现来看,也真是不好受呢。
大刘挂了小张的电话,打开微信,孙飘飘的头像没有变,她的朋友圈也一直没有更新,大刘自从上次碰壁以后,一直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打扰她。现在总算是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和她联系了。
“飘飘。”写了又删,太亲近了似乎不妥当。
“孙小姐。“又似乎有点太正式和疏远。
干脆直呼其名:“孙飘飘,我听小张说你有一个朋友眩晕。”
孙飘飘挂了小张的电话以后,也保持在微信页面,这个刘教授,应该是会和自己联系的吧。
“是的。”
“到别的医院看过没有?做检查没有?”恢复了医生的一本正经。
“没有,她这个人,害怕进医院。”这样一解释,孙飘飘联系大刘似乎就不那么唐突了。
“哦,不常生病的人是这样。”大刘很理解。
大刘犹豫了一下,写道:“我现在在病案室轮转。”该死,还是用这样的说辞,男人的面子!
“这样吧,下午五点半,你带你朋友来神经内科门诊治疗室,小张也在那里,我安排一下看需不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这个病还是早治早好,万一是中枢性的也是早点发现最好,外周性的也好对症处理。”大刘的专业医生身份又上身了,孙飘飘看的云里雾里,不过直觉觉得他还是说的很靠谱的,连忙答应:“好的,谢谢你!”
大刘放下手机,有点美滋滋的,甚至有点感谢孙飘飘的好友在这个时候发这个眩晕了,不过职业医生的严谨马上又让批评自己不能这样,万一真是中枢性的呢,呸呸呸,他已经爱屋及乌了。
一到下午五点半,大刘就开始收拾东西,病案室主任开玩笑说:“刘教授有约会呀?”大刘不好意思,说:“约什么会呀?回门诊看一个病人。”
大刘到病案室以后,被分配在内科组,不光是看神经内科的病历,心内科,呼吸内科,消化内科都要看,开始有一点抵触情绪,但是看了几天以后大刘也就坦然了,觉得还挺有意思的,不是这个机会,其它内科的诊断治疗他好像大部分都忘记了。这样一想,有时候要下班了,大刘还在那改病历改得津津有味,主任不得不提醒他:“刘教授,要下班了,赶紧收拾收拾,我还要赶班车。”大刘回家一人吃饱全家不管,拖多久都行,主任可不行,班车晚一分钟都不等人。
熟了以后,主任和大刘推心置腹:“我们这里,活多,又杂,但是只要不是评三甲医院或是三甲复评,都不用那么急的,慢慢来,按部就班就可以了。真到了三甲复评,就我们这几个人,累死累活也是做不完的,还得到医院去哭,医院也怕这个病历出事,一出事别的功夫就白费了,所以到了复评的时候,医院会每个科室都派人来支援,那时候倒好了,每个科室的医生改自己的病历,驾轻就熟的,我们最后把把关。多加加班,行政上的人也就没什 么话可说的了。”
64.
大刘一路哼着小曲到内科门诊,一点也不像一个刚被“淘汰”的人。
在神经内科门诊门口碰到孙飘飘带着张茵进来,以大刘中年男人的眼光来看,这两人是一个调性的,难怪能成为闺蜜。
张茵见到“刘教授”的一刹那,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就是那种不过如此嘛的感觉。说实在的,孙飘飘爽快地答应带她来找“刘教授”看病的时候,张茵既感激姐妹的仗义,又担心“刘教授”就像美剧中的男医生那样潇洒帅气,那不就成了孙飘飘变相地“撒狗粮”?张茵最怕的就是这个。
一看张茵大小姐的表情,孙飘飘就知道她心里的词语了,不然怎么能叫姐妹?姐们都晕成这样,还挑剔给她看病的医生帅不帅的,也就只有张茵了。
孙飘飘以前和张茵一样,典型的外貌党。不过自从经历了罗霄的背叛以后,孙飘飘就觉得男人的外貌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问了病史,又做了体检,大刘没有满足小张的“咔咔”几下妙手回春的愿望,他有一点为难,这个张茵的症状,不是典型的BPPV,他需要排除一下中枢性病变。
大刘掏出钥匙,开了自己的诊室的门,小张暗忖大刘去病案室了,主任还没有收回钥匙。大刘解释说:“我另外配了一把。”诊室里也没啥值钱的东西,诊断桌的抽屉里放着徐老师寄来的那把刀,大刘在交出钥匙的时候惦记着那把刀,不方便当着主任的面转移,就没有将备用钥匙交出去。进诊室,主要是要进医院的电脑内部系统,才能开处方和开检查单,不像从前,随便用笔划拉一下,有一张处置单就可以拿出去用。
开了检查单,大刘干脆地亲自送张茵去磁共振室做MRI,她自己去排队又要好几天才有结果。最主要的是,孙飘飘在场,得让她看一看有一个医生男朋友的好处!
核磁共振室的值班医生也很给力,毕竟神经内科是开单核磁共振检查的大户,刘教授的名字一看就是老熟人,再说了,医生之间也是,今天你求我,保不定明天我就要求你,所以互帮互助,礼尚往来。非常客气地接待了他们,检查也立马就安排做了,要是张茵自己来预约恐怕要等好几天,前面排着一大堆单子呢。
核磁共振的结果显示是椎基底动脉供血不足,值得庆幸的是排除了中枢性的疾病,不管是肿瘤也好,血管畸形也好,都不是什么好毛病。
没办法,明天还得去耳鼻喉科做听力和眼震电图的检查。孙飘飘有一点点失望,满以为大刘会像蜘蛛侠一样拯救张茵,结果看来看去还是没有一个结果。
“没办法,我们医生就是这样,也许今天看上去轻松地治好了一个病人,下一个病人却又碰到了难题。”
“谢谢刘教授,既然你说没有大问题我也就放心了。”张茵说。
“只是MRI排除了肿瘤,但也不能排除小的肿瘤在影像学上不显示,这就是我让你明天去做ENG,也就是眼震电图的原因。ENG同时也能诊断出前庭功能受损性眩晕,也就是常说的耳源性眩晕,所以一般眩晕患者我都建议做一个眼震电图检查。”刘教授的教授体质又上身了。
“做眼震电图检查有什么要注意的?”
“这个检查中有一个冷热水试验,有的病人会促发呕吐,所以他们会要求你检查前禁食或者少食。”
“咳,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减肥造成的,后来几天又开始使劲吃,不过吃多了确实又犯恶心,想吐,唉,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啦。”张茵懊丧地说。
大刘转而问孙飘飘的车停在哪里,孙飘飘说来的时候,医院找不到车位,她迫不得已将车停在医院对面的银行门口,又开玩笑说:“那里也没有几个车位,收费的大爷说,都被来医院看病的人占满了。”
大刘想起自己停在地下车库的车,唉,他也不是有意要占一个医院的车位,生活所迫,没有办法啊。
孙飘飘对着大刘直说谢谢,做完MRI已经到晚上了,“耽误你这么长时间,真不好意思。”
“客气什么呀?要是你们方便的话,要不我们一起出去吃一个晚饭?”大刘建议道。
张茵不好意思地说:“我就不去了,你们两个去吃饭吧,真是的,害你们到现在都没有吃晚饭。”
“要去就一起去。”孙飘飘在闺蜜面前继续仗义。
张茵走在前面,大刘和孙飘飘并排一起往医院外面走。张茵闻言猛地一回头,咳,噗地一下倒在地上了。今天经过刘教授一阵检查,又加上高科技的MRI加持,本来以为说不定回去就没事了呢。
大刘和孙飘飘赶紧上前一步将张茵扶起来,孙飘飘这才想起张茵给她打电话时说的上课的时候也是猛一回头就晕倒了。这么一说,大刘又觉得还是像BPPV了,刚才给她做DIX—hallpike试验的时候,她竟然没有什么晕的感觉。
于是回到神经内科门诊,现在的门诊除了急诊科灯火通明以外,其余的科室都已经关门了。他们去做核磁共振检查的时候,小张就回家了,走的时候,将门诊的大门钥匙留给了大刘,说:“万一你们等会要回来呢。没事,你明天中午在食堂把钥匙还给我就行。”这钥匙现在派上用场了。
不仅钥匙派上了用场,大刘的手法复位也终于派上用场了。“咔咔”几下,张茵似乎感觉好了一点。大刘说:“没事,我这也不一定就是小张说的那么神,但是这个复位有一个好处就是也可以帮助诊断是不是BPPV,若是你明天感觉症状减轻了许多那肯定就是。再就是有的患者也不是一次就能复位成功的,不行的话,过几天再做一次就是了。”
复位做完,又交代一些回去以后的注意事项。这下就不用提吃晚饭的事了,叮嘱孙飘飘如何安全将病人送回家是正事。
65.
做完复位,大刘给张茵戴了一个颈托,所以现在张茵看起来有点像颈部受了伤的样子。
说起来这个颈托的来历,还和赵小静有关。
给安惠子做完复位以后,要求惠子48小时内头部保持不动,这就有点为难了,她的头又没有问题,怎么可能保持不动?
还是赵小静有心,在网上查了以后,说最好戴一个颈托。网上有颈托卖,但是等店家寄过来48小时已经过去了。第二天赵小静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康复科问他们有没有颈托卖,结果他们还真有。来复查的时候,大刘一看安惠子的样子,乐了,嘿,还真会想办法。医生就知道下医嘱让病人保持头部不动,但不知道这个医嘱病人执行起来有多难。当时他心里就在想,赵小静这个女孩子对她的朋友可真是周到啊。后来知道了她们之间的关系,再想起这事,甚至有点恍然大悟的感觉。
复查完以后,颈托暂时派不上用场了,被她们遗留在了大刘的诊室,大刘拿起来看了看,还真是女孩子用东西用得爱惜,看上去象新的一样。就顺手将颈托收在柜子里。没想到今天正好给张茵用上了。
张茵一戴上颈托,就让孙飘飘意识到要小心地照顾她,这姐们现在是病人了。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进了车里,帮她系好安全带,“别动,别动啊,我开慢点。”
到了张茵家,咳,单身女人的家,一点也不整洁,可能是这几天被眩晕症给害苦了吧。碗都堆在池子里没有洗,桌上是吃剩的快餐面,衣服扔得到处都是。孙飘飘不禁怀疑张茵说的这几天吃的特别好是不是有水分。
张茵不好意思:“飘飘,屋里乱的,跟鸡窝似的。”
“算了,谁还没有一个生病的时候?再说了,在我面前也不用装淑女,我还不知道你,走出去是仙女,家里永远是鸡窝。”这话说的,直白,飘飘骂的也痛快。
将张小姐扶到床上躺下,给她腰间塞了一个枕头,张茵下意识地摸出手机来看,被孙飘飘一把夺过来,“你不要命了?都这样了还放不下手机。”张茵讪笑着说:“我戴了这玩意,头动不了。”
“头是动不了,你整个身体都前倾了。”孙飘飘没好气。她这不好好管着,这个张大小姐这毛病就好不了,好不了到时候还说是刘教授没什么技术!
“好好地,就这么半靠着,今天就别动了。”孙飘飘研究了一下,若是真平躺下去,头肯定会动。
孙飘飘挽起袖子,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扔到沙发上,又帮她把厨房收拾了一下,问张茵吃什么?她说要么吃外卖,要么吃速冻饺子。
孙飘飘打开冰箱,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几瓶老干妈,一棵蔬菜也没有。冷冻层有两袋饺子,这大概就是刚才张茵说的要吃的饺子。
飘飘叹一口气,这就是单身女人的现状。满以为她没有孩子和丈夫要照顾,可以将自己照顾得好一点,结果就是这个样子。想到这里,孙飘飘又不禁感谢当时她妈妈王瑶要她搬回家住,要是她也是一个人住在小公寓里,情况也未必能好到哪里去。
煮了饺子,端到张茵面前,张茵躺在床上无所事事,说:“能不能帮我把电视搬过来?”
“你这个电视房间又没有信号,搬过来有个屁用。”
“那麻烦你帮我下单一个电脑连接线,可以将电脑和电视连起来。”
“你以为现在下单马上能拿得到?也不看看时间都几点了,赶紧吃饭了睡觉!”心里想的是,老娘还从来没有这么累过,到现在饭都没吃,就知道看电视。
张茵拿起筷子,不能低头,夹不到饺子,好不容易夹到一个又送不到嘴里。孙飘飘看她的狼狈样子,觉得好笑,笑了一声赶紧忍住,她怕张茵跟着笑动了头。
唉,干脆喂给她吃。
张茵不好意思:“飘飘,你对我太好了。”
孙飘飘夹起一个饺子塞她嘴里:“堵住你的嘴。”一个饺子有点大,将张茵的嘴塞得满满的,脸都变了形,不过心里还是高兴的,幸亏还有飘飘,不然这孤苦伶仃的晚上,一个人可怎么办?
张茵吃完了,孙飘飘捞起锅里剩下的几个饺子,没想到喂张茵吃饺子花了这么长时间,锅里的饺子已经泡烂了,孙飘飘也顾不得那么多,就着老干妈稀里哗啦地吃了下去。
吃完了,想起张茵说的那个什么线。“我得在京东自营帮你看看,只有他家的快递明天可以到。明天,咳,后天去复查就不用戴颈托了。你还是别惦记着看电视了。”孙飘飘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也变成刀子嘴豆腐心,一边说,一边还是帮她下了单。
张茵说:“赶明我还你钱。”
“去去去,几块钱的事。”
“飘飘,你扶我上一个厕所,我就躺床上不动了,你快点回去吧,等下阿姨等急了。”
孙飘飘才想起这个,拿起电话一看,十个未接电话。算了,回去再说,现在也解释不清楚。
走到门口,又想起来,跟张茵说:“别看手机,来来来,手机我收起来。”
张茵一脸尴尬,被人看穿了心思的感觉。
“你是要请假是吧?”孙飘飘还真是善解人意。
捉住张茵的手,指纹解锁。进到她的微信。
一进去竟然看到罗霄的消息。
“好点了吗?”
孙飘飘有吃了一只苍蝇的感觉。
看孙飘飘脸色不对,张茵要拿回手机,“咋了,姐。”
飘飘呼出一口气:“没咋,姐。”坐直了身体:“你还和罗霄有联系?”
张茵没好气,“谁想和他联系!”
“你看看这是什么?”
张茵眼珠转了一下,给了一个理由:“罗霄现在是教研组长,肯定是系里说我在教室晕倒了,让他来问问情况。”
孙飘飘白她一眼,这个死女人,还敢骗我就永久取关!
“姐,干脆的,就向他请假吧,怎么措辞都可以,你来。”张茵这回一定要抓紧飘飘这根稻草。
“那我可写了,我今天去医院看病了,医生诊断为眩晕症,建议休假一周,我的课请组长安排其他老师代一下。”
“就这么写,发出去。”
“那我再加一句,以后没事不要发我微信。”孙飘飘半开玩笑,盯着张茵。
张茵苦着脸:“你爱怎么加都行。”
66.
在路上,孙飘飘一路开得风驰电掣的,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和家里人今天解释今天的晚归。
一进门,倒是碰到孙妈妈王瑶的热情的目光。
“约会去了?”
孙飘飘一愣,原来自己出去约会是比呆在家里更让王瑶高兴的一件事。
“没有。”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飘飘暂时不想让妈妈抱太大的希望。
“去美术班上课了?”王瑶的眼睛还是亮亮的。
自从上次校长几次三番地提示孙飘飘家长投诉她开补习班教孩子们画画的事情以后,飘飘虽然心里抵抗,但还是忍痛将美术班关了。收入一下子割去一大块,每个月还完房贷,手头就有点紧,这一两个月飘飘就没有给妈妈家用,在家里吃喝又不给家用,飘飘心里过意不去,想的是等发了年终奖就给爸爸妈妈一人买一件好衣服,这两人现在也是抠门得很,特别是王瑶,每每都是捡飘飘剩下的衣服穿,飘飘的衣服都很不错,问题就是两人的身材不太一样,飘飘又高又瘦,是一个衣服架子,不要说穿的那些衣服都是有牌子的,就算是披一个麻袋,也还是好看,妈妈就有点惨了,个子不高,又因为中年发福,有了肚子,虽然每天嚷嚷着跳广场舞可以减肥,肥是减了一点,肚子就是不瘦,她也没辙。飘飘的衣服妈妈穿在身上就有点不伦不类,到处都是紧,关键袖子裤腿都长,王瑶拿去改,一件衣服要花好几十,又舍不得花那个钱,看那些年轻人,裤腿都是卷几扁,就有样学样,也这样卷着穿,一起跳舞的一看就知道她这穿的是闺女的衣服,心里好笑,嘴上却并不说出来。
孙飘飘摇摇头,唉,美术班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可以开起来。本校的学生她是不敢招了,这些人太厉害了,竟然都知道往教育局去告状,她可不能为了一点收入将正经的工作给弄丢了。去别的学校招生,孙飘飘一时又找不到什么门路,再说了,别的学校又不是没有美术老师,人家凭什么来你这里学习,一想到这些就是头大。
王瑶眼里的光暗淡了下去。本来想说的,帮飘飘留了宵夜的话也忘记说了。
飘飘看出妈妈的失望。
小的时候,飘飘也是父母手心的宝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手心宝就变得不那么宝贝了,不如实实在在的钞票,更不如早一点嫁出去。唉。就是这么现实。
飘飘有点心酸,本来想说一下张茵的病情的,又觉得王瑶肯定不感兴趣,不仅不感兴趣,还会觉得飘飘在多管闲事,有那个功夫,还不如去相一场亲呢。这个女儿,要不怎么说她,一个抢了自己男朋友的女人,竟然还可以跟她做朋友,这到底是大度呢,还是心里没有B数?
飘飘去卫生间洗漱,妈妈却又腻了过来,看来今天晚回家这事不调查清楚她誓不罢休。“飘飘,那个什么,你现在这个状况,和人约会不是坏事,别瞒着爸妈。”这回加上了爸,多半是刚才去给“爸”汇报过了。
飘飘心里好笑,以前上高中的时候,追求她的男生可不要太多,把她妈妈给急的,恨不得每天盯在校门口接她放学。飘飘一听就知道她爸是这么说的:“都怪你,以前管那么严,闺女就是有约会也不敢告诉你!”
飘飘是个急脾气,心里也沉不住事,就说了今天下午一下班就带张茵去医院看病的事。就知道妈妈会唠叨说她傻,先发制人地将张茵的惨状加了几倍的说,把一个眩晕症硬是说成了生不如死,再加上张茵又是一个父母两边都不管的孩子,“唉,没妈的孩子象根草啊。”飘飘这样叹息,王瑶听了也感动了,飘飘这孩子,还是懂得感恩的。
“她怎么还不结婚?”忍不住又要八卦。
“还不是遇不到合适的。”飘飘笼统地回答。说实话,这问题不好回答,就像有人问她孙飘飘你为什么还不结婚一样。
“我说,你还是少和她在一起,气场不对,两个人都不结婚,还以为不结婚有多好,到老了后悔。”
其实飘飘也没有觉得结婚就有多好,看看王瑶和孙未民年轻时候就知道了,很少有不吵架的时候,为一点鸡毛蒜皮,可以吵一个天翻地覆。
外公外婆的婚姻算是好的,那也是老一辈的人,不敢动不动就提离婚,打落牙齿往肚里吞,不知道是怎么熬,才将一辈子的婚姻熬满。
不过真要不结婚,又真的太另类。和这个社会格格不入,孙飘飘也不敢想,现在还有一个张茵作伴,过几年真要是张茵也结了,自己就太孤单了。不是说单身就不能和结婚有孩子的人做朋友,问题是你们就根本做不了朋友,说不到一块去!
“没呢,妈,你就别操心了,张茵和我一样,恨嫁着呢,可惜的是,找不到一个白马王子。”
这么一说,王瑶又紧张起来,那个张茵,可是一个狐狸精,别被她的什么眩晕症给迷惑住了。
“你们今天去哪家医院看病。”
“A大附属医院。”
妈妈的眼睛转了一下,上次那个外婆的学生叫张琪的吧,给你介绍的那个医生教授是附属医院的?王瑶每天唠叨自己更年期忘性大,这个她怎么就不忘记呢?
“就找的刘教授。”孙飘飘不想和妈妈打哑谜。
“啊?上次你外婆过来不是说了那个张琪的事情,后来劝你就算了的?”
飘飘倒不太记得上次她们说过张琪什么事,反正外婆只要过来,保证两母女会说上一大堆,只恨不得一口气将这个孙女(女儿)教育成一个完美的人。孙飘飘往往因为她们的言语过于密集,就只记得她们说话的样子而不记得她们说的内容了。
“好像是说张琪以前在你外婆班上,也不是一个特别好的学生,而且还和你外婆有点小过节。”
孙飘飘一愣,她是真的不记得这回事了,不过从她和张琪姐的接触来看,她也没有觉察到张琪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们就是说她不一定会那么好心,介绍一个中年离异的男人给你,你说呢,飘飘?”王瑶小心地斟酌了一下语句,第一次去见面的时候,孙飘飘不愿意去,说:“你们把我当什么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男人都推给我,上次是一个歪瓜裂枣(是说前一个相亲对象奇丑无比),这次又来了一个离婚大叔(说的是大刘)。”当时王瑶是这么说的:“男人嘛,离过婚,更知道珍惜,年纪大一点,会疼人。”
67.
孙飘飘转身回房间,打开手机,张茵那边今天是没法子聊天了,飘飘还是希望她早点好起来,不然好多话都没有人可以聊。
刚才妈妈有一句话还是触动到了飘飘。她说:“飘飘啊,你也别怪我们,老是催你嫁出去,你看你又没有一个兄弟姐妹,等我和你爸百年之后,留你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孤孤单单的,妈妈就觉得还是应该逼你一下,你现在是觉得一个人舒服自在,真到了那一天,后悔就来不及了。”
“其实兄弟姐妹也就那么回事,你看我和我妹妹,一年能来往几次?就说你和洋洋吧,名义上是姐妹,但是你对她的关心还比不上那么什么张茵?”妈妈想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又发表一个观点。她说的倒是真的,但是孙飘飘不觉得她说的就对,那是你们家奇怪,别人家姐妹就是姐妹,关系铁的。
还有,她不说吴洋洋就还好,一提到吴洋洋,刚才那些煽情的话就都打了折扣,说到底,还是要和妹妹家比,赢了一辈子的王瑶,可不想输在飘飘身上。飘飘一想到靠“刘教授”扳回一城,就觉得有点勉为其难,不说别的,就是那个外貌,刚才张茵的那个表情就够说明问题的了,带到姨妈家一看,不帅,和罗霄比起来是天上地下。就算是和吴洋洋老公比起来,也输在年龄上,家庭背景嘛,不是A市本地人,更何况,还是一个离异男人。关起门来过过小日子也不是不可以,真要拿来做比赛的筹码,没戏!
手机上大刘有一条微信,大概是飘飘在张茵家忙的时候发过来的,没有注意看。“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再大的困难,我们一起面对。”
听上去有点表白的意思,孙飘飘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想了一下,今天也算自己主动再续前缘,真要不想再联系,就算是天大的病,也还不是可以找别的医院,别的医生。就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恰到好处的矜持。
大刘守在手机前面一晚上了,就等着这个回复。今天飘飘来找他看病,他到现在还感觉像做梦一样。说实在的,飘飘一个月没有和他联系,他虽然一直强做镇定等待着最后的结果,心里其实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飘飘虽然年纪略大了一点,对于未婚姑娘来说,但是对于大刘来说,是一点也不大。关键是飘飘的样子根本就看不出来她已经马上三十岁了,就像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学刚毕业的学生好不好?当然那是大刘的一厢情愿的看法,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虽然只是一个微笑的表情,大刘觉得也不错了,至少是有反应。有反应,大刘就可以做下一步的安排。
大刘在心中憧憬了一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到周末的时候张茵的病情应该好转,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约飘飘一次。一想到这里,仿佛他被贬去病案室也成了好事,不然的话,又得为约会的时间发愁。
上次自从何玲觉察到大刘在相亲以后,就将萱萱过来的日子由周日变成了周日全天一直到周一早晨,以前要是这样安排,大刘是求之不得。但是大刘是坐门诊的医生,门诊医生周末有一天要奉献出来给病人,所以大刘一周只有周日一天休息,陪了女儿,就陪不了女朋友,何玲,你有种,姜还是老的辣,大刘玩不过你!
不过现在倒好了,病案室是雷打不动,也不是雷打不动,除非是上级检查,装装样子,周末也是要加班的,这段时间,是没有什么检查的时候,病案室休息两天是理所应当的,谁叫别人是拿平均奖的呢。少拿钱,少做事,天经地义。
大刘放下手机,开始盘算周末约会的事情。万达广场是去不成了,不要说飘飘,就算是萱萱,都被那天的情形留下阴影了,问了她几次去不去万达看电影,她都回复:“不去。”虽然说碰到上次碰到过的那拨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她们是不愿意重蹈覆辙了。
大刘皱皱眉头,A市这么大,按说可以去的地方不少,奈何医生这个职业箍住了他,他平时都是动弹不了,活动范围基本上是以医院为原点展开的一个不到一公里半径的圆。跑远了他就没有安全感,这是在病房上班造成的后遗症,生怕病床上的病人有事情找他。后来虽然上了门诊,这方面的担心少了一点,但也养成了这个随叫随到的习惯。
本来金湖景区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上次带萱萱去徒步,虽然开始她有点嫌热,怕太阳,后来也玩的挺开心的,毕竟总是在室内玩,也就是小孩子的游戏机,再就是吃吃喝喝,买买东西,大刘本身对这种“玩”没什么兴趣,但是这么多年来都是顺着何玲,他也就习惯了。到景区走走,亲近一下大自然,大刘觉得再好不过了。但是大刘又没有把握,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和何玲一样,不喜欢穿着高跟鞋去逛公园,“逛得累死,还要晒太阳,景色也是千篇一律的,看一次就可以管几年,有什么必要一直来这种地方?”大刘有点犹豫要不要问一下孙飘飘去金湖怎么样,突然有一个想法跑进了脑子,要是在金湖碰到了文依依可怎么解释?
虽然说文依依的湖滨客舍就在金湖景区,不过整个景区的范围够大的,要碰上的可能性极其渺茫,就算是上次老赵请他去湖滨客舍吃饭,他都没有碰到文依依,就这么在景区闲逛就能碰到?大刘觉得自己有点过于紧张了。
想到老赵,又想起赵小静,其实大刘对小静的印象挺好的,和她爸爸一样,感觉是一个很靠谱的人。虽然大刘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他觉得老赵是一个靠谱的人。这个社会对同性恋还是不太能认可,大刘心里有点同情这个姑娘,倒是安惠子,大刘有点怀疑,是不是能够陪小静到永远的人。
唉,撇开这些,铭华大厦也是一个不错的休闲去处呢。
68.
大刘这边还没有想好怎么和孙飘飘联系呢,那边文依依却有动静了。
“刘大教授,现在忙吗,不好意思,有一件事打扰一下。”
“客气啥,有什么事,老同学。”大刘虎躯一震,说实在的,上次文依依说了那个“试一试”的话以后,大刘实在不知道如何接茬。关键是他也不知道万达广场事件以后孙飘飘对他的态度,大刘觉得如果孙飘飘一口回绝了倒也罢了,和文大美女试试就试试,反正他是男人也不吃什么亏。但是有孙小姐吊在那儿,大刘就不太想脚踩两只船。
文依依倒也没有为难大刘,不接茬就不接茬,她又不能逼着大刘喜欢自己。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我前婆婆和我联系。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很久以前,我带我婆婆找你看过病,当时你诊断她为帕金森病的。”
大刘当然记得,那是他刚工作不久的事,当时他听说梦中情人文依依要带人过来看病,他还激动得不行。虽然见面后,文依依介绍来人是她婆婆,大刘心下有点失落,没想到文依依这么快就名花有主了,但是想想也正常,美女在哪里都是最受欢迎的。大刘还是沉下心来给这位“婆婆”认真地检查和做出尽可能合理的治疗。因为帕金森病是一种需要经常复诊的慢性疾病,当时大刘还有点沾沾自喜呢,他心里盘算的是因为这位“婆婆”的关系,他可能要经常和文依依见面了。
文依依当时也是刚结婚没多久,她虽然知道公公在政坛上的地位,但是也不知道具体这个地位是什么地位。在家里听说婆婆的病需要看神经内科,就自告奋勇地说:“我有一个同学在A大附属医院神经内科当医生呢。”
没想到隔了些日子婆婆去省直机关门诊开药时,和主任说起来是在附属医院找一个年轻医生看的病,就被主任说了:“那怎么行?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当医生的,就是越老越有经验,您下次要看病直接和我说,我帮您请A市最权威的神经内科专家。对对对,不要光说A市了,全国范围内最好的专家我都帮您请来看。”
这就是为什么后来这位“婆婆”没有再出现在刘教授的诊室的原因。
“我前婆婆说,她看了不少医生了,也用了不少药,忽好忽坏的,觉得效果不大理想。她就突然想起多年前你开的药,似乎吃了效果还不错。”
“咳,这个病本来就是缓慢进展的,我还说你婆婆后来是不是好了呢,让我怀疑起我当时的诊断了。”
“唉,这个嘛。”文依依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后来消失不见的原因。
“没什么。”大刘倒是理解,换医生看本来就是病人的自由。
“就是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突然又想再找你看看。她说找出来以前的病历,去医院挂你的号,却没有挂上。”
大刘尴尬了,他不得不又搬出“在病案室轮转”的那一套说辞。
“那我转告她。”
“要不我们约一个时间,周六来门诊找我?”大刘打听到接替他坐门诊的医生周六不上班。
“那敢情好。”
文依依也是后来才知道简家在A市的势力的。认识简宏是在大学的时候,那时候的简宏还很低调,也没有什么少爷的架子,文依依当时发愁大学毕业后不能留在A市的时候,辅导员建议说去找简宏就没有事了。
文依依不想回县城,小地方的人眼里就只有几平方米的大小,文依依不屑于做那几平方的中心。
第一次去简宏家,文依依有点惊到了。那么大的房子,家里还有仆人(他们叫阿姨),仆人见了她叫小姐请坐。仿佛回到了上个世纪的感觉。
但是不得不说,这种感觉有一种很强的吸引力。简宏也不是一个有瑕疵的人,只是在那个阶段还是一股子学生气。
刚结婚那几年,文依依没有意识到自己嫁的是一个官二代,直到简宏开始下海投资做生意。
他们是好聚好散。好聚好散的意义就是文依依没有因为离婚就被重新定层。她那一个层次的人脉和关系该少的并没有少多少。文依依将此归功于公婆的大气,大气的父母养出的儿子也不小气。这方面文依依感谢简宏,没有撕来扯去,毕竟上流社会是最讲面子的,盖住了怎么扯也没有关系,不要搬到台面上来。
这就很不容易了,两个人又没有孩子的纠葛。按说简宏也不一定非要将湖滨客舍交给文依依打理。交给她,是因为看在过去她打理的不错的情况下,当然,这段婚姻中,他们一致认可的错误大的一方是简宏,出轨就是婚姻中的罪。
象“丁丁网”的夫妻俩那样不计后果的“抢公章”,互撕伤疤这样的事情,他们做不出来。 后来依依想,那两口子虽然也是亿万身家的人,但是他们的身家都是系于“丁丁网”的运营,所以他们哪怕撕破了脸,也要抢这个归属权。
公婆的大气,也是因为他们不缺乏。物资上的东西用不着太计较。他们给得起文依依一个湖滨客舍,也是因为只要老爷子不倒,或者说老爷子这些年扶植起来的那些“伯伯,叔叔”不倒,简宏就多的是机会再赚几个湖滨客舍。
公婆的情商高,也在于这么多年来官场上的经验,宁可多一个朋友,也不要多一个敌人。于是公婆对他们离婚的态度是:“随便你们。小依也不要见外,和小宏做不成夫妻,和我们还是可以做亲人。”
“婆婆”有事相求,文依依自当竭尽全力。虽然她也不能明白隔了这么些年又来找刘致远看病的意义所在。尽管刘致远治好了她母亲宁冰洁的“水中毒”,她也并不能据此就判断刘致远是一个包治百病的神医。说不定是误打误撞呢,文依依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女商人,不得不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
69.
周六上午,大刘早早地起了床,说实在的,虽然不是相亲,但是一想到又要见到女神了,不知为何还是有点紧张。在家里吃了早饭,而不是在外面去随便买一点对付对付,主要的原因是在家里吃饭,吃饭了可以刷牙漱口,在女神面前,大刘突然对自己的外表形象有点要求了。
到了门诊,一看是小张值班,大刘心里舒了一口气,虽然小李也不一定会在别人面前去说什么,但是大刘还是觉得小张更自己人一些,不然被搬了是非总是说不清楚。
看见大刘开诊室门,小张什么也没问,这种事一问就有点让人下不了台,毕竟被末名淘汰了还是有点敏感的,都淘汰了的人又回来偷偷看病人,传出去影响可不大好。小张转身进了治疗室,过了一会拿着大刘的工作服出来:“上次洗衣房送过来的,我帮你收在柜子里。”
大刘感慨小张真是很细心,又想起当初何玲说的张琪喜欢过他的话,说实话如果真是那样,他可能真是错过了一个好女人。只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一转,真要成了一家人,又在一个科室,象何玲那样的,说不定也就散了。远香近臭,所以找老婆还是不要找的太近了。
到了八点钟,文依依如约而至。今天的依依,打扮得没有那天在湖滨客舍那么夸张,一身裁剪合体的黑色西服裙,勾勒出玲珑的身体曲线,脸上的妆容也比较淡,似有若无的,举手投足之间是职业女性的干练。她搀扶的老妇人,大刘一看就有了印象,个子不高,偏胖,不过打扮很得体,有一种不怒自威的贵气。一个衣着笔挺的帅气的小伙子,提着一个公文包,毕恭毕敬地跟在后面。
一进门,老妇人点头,那小伙子就心领神会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病历资料,然后乖乖地退到门口,嘴里说着:“秦主任,我在外面等。”
文依依见状也准备退出,却被秦主任叫住:“小依就在这里。”
大刘没有发声,却是在一边默默地观察,心里计算着上次见面的时间,如果上次他真的诊断无误的话,老太太的帕金森病经过这么多年,应该不是早期症状了,但是秦主任的状态看起来并不像PD的中晚期患者,这是令大刘颇为疑惑的地方。
不仅是疑惑,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上次是不是误诊了,刚才还沾沾自喜地以为老夫人一定是在别处看病没有什么效果才又想起来找他看的假设在心里被推翻了。大刘现在是有点惶恐了,他知道文依依夫家(前夫家)的势力,但是也不至于因为N年前的一个建设性诊断,帕金森病的诊断有很大程度上是要边治边看的,如果针对多巴胺能的药物治疗有明显疗效,是诊断PD的一条支持条件。如果秦主任是要因为这个原因来找他刘致远讨一个说法,大刘还真是不知和谁讲理去。
老太太将病历推到大刘面前,大刘拿起来翻看,第一次秦云过来看病的时间大约是十年前,时间过得真快呀,这本病历都老旧地皱皱巴巴的了,要不是被精心保管着,在普通人家说不定早就找不到了。
大刘随意扫了几眼自己当时的用药情况,说:“您当时是一侧的上肢的轻微震颤吧?好像是右手,我记得您当时说是夹菜时手抖被您儿子和媳妇看出来的,督促您来看病。”
秦云的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的笑意,转头对文依依说:“我说什么来着,刘医生的记忆力超群啊,这么多年了,竟然还记得我当初来看病的情景。”
文依依对着大刘莞尔一笑,不置一词,她拿不准的时候往往就信奉言多必失。虽然说做了这个女人多年的儿媳,从大的方面来说,这个婆婆不是那种小心眼爱算计的婆婆,但是她又决计不是那种没有手腕任人宰割的女人,这也是文依依佩服她的地方,外柔内刚,刚柔相济。
大刘合上病历,说:“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手还是有点抖。现在不只是右手了,左手也开始抖了。我本来还寻思着学着用左手拿筷子吃饭呢,结果还是赶不上。”秦云微笑着说,“刚来找你看那会,吃了药感觉有效,好像那个抖一下子就消失了。”
大刘暗忖:“PD还是不能排除啊。不知道老太太肯不肯做颅脑超声和PET检查?”大刘还是有那个特质,经自己手的病人(哪怕现在已经不经他的手了),总想搞一个水落石出。
秦云倒也大方,说了省直门诊主任帮她联系北京的医生的事情,这让文依依有点尴尬,这不是嫌弃“刘教授”的医术嘛,老太太还是老了,这种话不好直说的呀。
“哦,给您看病的是哪位医生?”大刘倒来了兴趣,都是一个专业圈子的,说不定他也听说过那些有来头的医生教授呢。
“是301的杜教授。”
大刘吸了一口冷气,“杜正庭?”
“是的,是的。”秦云爽朗地笑着回答。
“杜教授可是我们国内最顶级的脑科神经内科专家,最早一批的海归,院士啊!”大刘不禁坐直了身体,连声音都充满了崇敬。心里更是连连感叹,难怪阿姨的病情控制得如此之好,一点帕金森的晚期症状都没有出现,至少目前从表面上没有看出来。
“哎,我听说了。”秦云拂一拂手,一副不要太大惊小怪的表情。“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他刚开始开的药和你开的药一样。”
“那不一样,早期治疗是最容易的。”大刘低着头,宛如站在老师面前的学生。
大刘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杜教授可是当年给邓小平总书记看病的医生。”
秦云哈哈一乐:“301的主任教授都是给首长看病的。”
“邓爷爷那个帕金森,人家可没当回事,桥牌照打,烟照抽,活到93。”大刘开起了玩笑。
秦云正色道:“你当初就是这么和我说的。”
70.
秦云挺直了背,又扭动一下身体,为了让自己坐得舒服一点。文依依见状连忙从包里拿出一个小靠垫给秦云塞到腰背与座椅之间,大刘有点不好意思,说:“我们这里的座椅太硬了,有的科室有专门的诊疗椅,我们神经内科没有这样的待遇。”
秦云摆摆手,表示不是椅子的问题。“年纪大了,毛病就多了。”
秦云拢了一下头发,接着说:“前年的时候,杜教授去世了,一个多好的人啊,可也没能抗得过岁月。”
大刘一愣,这个消息他可能也是听说过的,但是因为杜教授对于他来说太遥远了一点,因为职称的缘故,他甚至连出去开会学习的机会都很少,如果大刘经常参加学术会议的话,他是有机会聆听杜教授的教诲的,可惜杜正庭的名字在他这里成了一个真正的传奇。
“杜教授是一个风趣幽默的人,他也给我讲过邓小平同志的故事,和杜教授接触这么些年,我最大的感触就是那些战胜病魔的想法都是妄想,尤其是帕金森这样不断进展的病,我要做的就是与它和平共处,我习惯它,接受它,并且适应它,然后在某种程度上忘记它。”
大刘听入了迷,这是一种什么观念?离经叛道,却又无为而治。
秦云接着说:“杜教授去世后,杜教授的学生黎教授接管了我,我听说黎教授也是你们学科的名人。”
大刘小心翼翼地吐出几个字:“黎洪智?”黎洪智是现任的全国神经病学学科委员会主任委员,这个名字对于刘致远来说同样是高不可攀的神一般的存在。
“是的,我不是说黎教授不好,相反,黎教授可能更被大众所接受,他那种战胜病魔的决心和斗志更加具有鼓动性,黎教授为我精心设计了治疗计划,包括细致到每一天的用药和检查,他甚至都计划好了过两年我就该去做神经切断手术,不仅如此,他的进一步的计划中,我可能还要接受脑黑质细胞的移植,神经干细胞的移植等一系列更前沿的治疗。”
大刘不敢出声,秦云作为一个不懂医学的人,能够将这些说得头头是道,不得不说是久病成良医。但是她说的这些有些已经超出了大刘目前的理解范围。只能说科学是无止境的。
“我拒绝了他。”秦云一字一顿地说。
“我不想成为他在国际会议上演讲的一个病例。”
“一个成功的病例背后往往是无数失败的病例。”
大刘不能不对此表示苟同,但是整个社会的发展其实也是用无数的失败换来仅有的成功。
一个功利的数据化的医生往往是更有成就的医生,病人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一堆无情的数据,而这些数据的记录和改变就是他的人生全部的意义。
“省直门诊的老主任劝我不要这么认真,他说的几年以后的事情也未必会发生。但是我就是不愿意再让他看了,刘医生,这就是我今天来找你的原因,你看我带来了全部的病历资料,包括这些年杜教授全部的用药和检查资料,你还需要我做什么检查,我都会配合你的。”
这一副担子可有点太重了,大刘和文依依面面相觑,没想到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文依依说:“妈,您先别急,省直那边应该还可以给您联系北京其他的医生,不要黎教授,也还有其他教授呢。”
“对对对,北京的大教授很多。”大刘赶紧跟着说。“不找北京的医生,我们医院有名的教授,博导也有几个。”声音低下去,听上去很怯懦。
“别紧张,刘医生,我不会和你打官司的。”秦云看了看他们两个,左一眼,右一眼,这两个人都紧张得背上冒汗了,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起身,拍了拍大刘的后背,“今天就这样了,我先回去了。”
说罢,就往诊室外走。
文依依上前一步,帮老太太开门。
“秦….主任,那个。”大刘迟疑了一下,在背后说了一句。
秦云停下来,转身看着大刘。
大刘被她看得有点发毛,声音又低了一点,“我有一个建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秦云定住,等他接着说。
“我最近看了一本书叫《谷物大脑》是美国的一名脑科专家写的科普读物。”大刘转向文依依:“我建议你也买来看一下。”
“书中说我们大脑的许多问题,尤其是退行性改变,很多时候是因为我们的饮食。”
秦云和文依依一脸疑惑,这个口吻听上去有点像“神医”,不太像刘医生平时的样子。
“我这么说,不是以医生的身份,而是作为一个朋友,提一个建设性的意见,试一试也没有什么害处。”大刘谨慎地加上一句。
文依依轻笑一声,这个大刘,说的什么话。
“我们平时的饮食,是以碳水化合物为主。”
文依依点头:“我婆婆吃素,基本上吃的方面主要是米面加少量的蔬菜。”
“那您体检血糖高吗?”
“有一点,医生说是在上限。”
大刘说:“您试试看,减少吃米面的含量,您吃素,每天可以多吃几个鸡蛋来补充营养,蔬菜多吃没有问题。”大刘搓搓手,不知是兴奋还是不安。
秦云有点疑惑,不能吃米饭,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另外,我建议您多摄入一些好的油脂,比如椰子油,橄榄油,这些油内含有对大脑有用的成分。”
秦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这个刘医生,太古怪了。不过说实在的,这种古怪,她有点喜欢。这就是她为什么心里觉得无论如何她要来找他看一看的原因。
“对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希望您每天保持一定的运动量,多散步,不要依赖轮椅和别人的搀扶。运动对任何大脑疾病的发展都是有延迟意义的,我希望下次见您的时候,您可以比现在瘦几斤。”涉及到女人的身材问题,大刘一边说一边觉得惶恐。
秦云哈哈大笑:“你是第一个胆敢说我胖的人。”
文依依瞥大刘一眼,心里想的是,谁叫你乱说话,惹恼了秦主任,我可帮不了你。
“人的身体是一个整体,但是医学将他们分成了一个个部分,这本身并不科学。”大刘仍然在絮絮叨叨,秦云和依依已经走了。
注:文中观点属作者个人观点,并非医学界主流观点,读者请谨慎参考。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