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


    无聊死了。


    玩家厌倦地看着近乎毫无阻拦地被发到地上的排球，他恹恹垂下眼，扫过狼狈趴在地上的角名伦太郎，最后收回视线。


    他没有再看对面，而是拿着排球，缓步走到发球区，准备发最后一个发球。


    ——快点结束吧。


    玩家举起排球，他虚虚地看着它。


    ——这种无聊的比赛，快点结束啊。


    玩家往前跨出一步，他左手将球往上一抛，开始完成后面几步助跑。


    起跳，挥臂，击球。


    这些动作玩家无比熟悉，每个动作、每个细节、每个衔接的地方都是玩家一点点熟悉的。他甚至闭着眼睛都能打出来。


    但他现在睁着眼睛。


    玩家近乎冷淡地看着排球被他击出，朝东开的场地砸去。他在空中下坠，看见东开的自由人艰难伸手，看见角名伦太郎奋力的扑球，还有东开二传冷静的绝望。


    玩家落地了。而排球，也在东开的场地落地了。


    记分牌上的猩红数字跳动了一下，变成25，宣告比赛的结束。


    梓川众欢呼起来。夜久卫辅扑过来，他脸上挂着灿烂的笑：


    “北川！”他说：“我们赢了！”


    玩家没什么情绪地“哦”了声。


    夜久卫辅察觉到点不对——往常这时候，玩家要么在向对手挑衅，要么在高兴。可现在，他的态度却诡异的平静。


    夜久卫辅迟疑：“……北川，你怎么了？”


    “……好无聊。”


    “什么？”


    玩家耷拉着眼皮，重复：“……好无聊！”


    饭纲掌走过来的脚步顿住。他举手的动作一僵，在这一瞬间，仿佛溺水般，他感受到了一阵窒息。


    他的眼前快速闪过过去的画面，原以为已经消失的“无趣”回忆不断在他眼前反复出现。强烈的被抛弃感笼罩了饭纲掌。


    他下意识往玩家的背影走了两步，又很快停下脚步。他沉默下来。


    新川保雄慌乱地看了一眼东开的场地，然后又将视线转过来，落到往日最活泼的米峰敬二身上，朝他挤眉弄眼：——现在怎么办？


    米峰敬二面犯难色：问我吗？


    两人眼神交流的时候，玩家和夜久卫辅的对话还在继续。


    夜久卫辅张了张嘴，无力：“……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虽然他因为某些作品早就猜测并为北川羽会有觉得排球无聊的这天，但真当这一天来临时，他发现他还是感到了猝不及防。


    ——要是北川直接不想打排球了怎么办？


    如果现在手边有手机，夜久卫辅一定会拿起它并输入“队友将要变成黄濑凉太紫原敦青峰大辉了怎么办？！”，可是现在他的手边空无一物。


    ——救命啊，谁来帮帮他！


    夜久卫辅在心底呐喊。


    ·


    玩家不知道夜久卫辅越想越绝望并想歪了的心里路程，但他现在心里很烦闷。


    玩家语气有些委屈：“我可是在超认真地和他们打比赛！”


    夜久卫辅：“啊……嗯……”


    玩家不开心：“我甚至还回应他们的挑衅，还帮他们加愤怒状态！”


    夜久卫辅慌乱的思绪一卡，他嘴唇抖了抖，有些勉强地附和玩家：


    “……嗯。”夜久卫辅没忍住补了一句：“大概吧。”


    玩家超大声：“可是他们的实力根本就没有变化，也没有给我惊喜，更没有回应我的话！还没有有趣的反应！甚至他们还无视我！超过分！”


    “这样的比赛！超无聊的！”


    夜久卫辅：“……”


    ……啊，好像想多了点。北川不是觉得排球无聊，只是认为东开的人很无聊啊……


    他的心情一下复杂起来，一时不知是该先为自己担忧的事情没有发生感到安心，还是先为玩家的想法感到震撼。


    他嘴巴张张合合，艰难挤出句：“……你说得对。”


    说完这句话后，他没忍住，闭了闭眼。


    ……为什么，会有一种良心痛的感觉。


    在两人身后，饭纲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原先的窒息感慢慢消散，但不安依旧压在心底。除此之外，焦急的心情也逐渐浮上心头。


    他抬手，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颊，上前，


    “别聊了，”饭纲掌笑容依旧爽朗，只是眉宇间闪过一丝烦躁，又很快被他掩住。他说：“还要去和对手握手呢，早点完成早点休息吧。”


    ·


    稍觉郁闷的玩家冷着脸开始过比赛完后的剧情。他和梓川众排成一列，挨个和东开球员握手。


    东开主将的表情紧绷，加持在手上的力气格外用力。玩家面无表情地回握了回去，当分开时，两人手掌上都多了一道红痕。


    下一个玩家握手的是东开二传，他冷淡地和玩家碰了一下便松手，往下一个人走去。角名伦太郎出现在玩家的视线里。


    角名伦太郎伸出手。他的手臂红痕如同晚霞一样占据了大半位置，里面还有些青青紫紫。


    玩家伸出同样带着红痕的手，和妙脆角握了握。他垂眼，准备撒手时，却发现角名伦太郎并未松手。


    玩家有些疑惑地抬眼。


    角名伦太郎紧紧握着玩家的手，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大的起伏，但语气带着强烈的不甘：


    “明年，”


    角名伦太郎看着玩家毫无表情的脸，酸涩、愤怒与难言的不甘心在心里翻涌。他恨声：“我绝对，会让你哭出来！”


    ……这种仿佛主角一样的发言，仿佛下一秒就要喊着友情啊羁绊啊冲过来的前奏……


    玩家眼眶睁大了些。他顿时精神起来：“是吗？”


    瞧着妙脆角通红的眼眶，玩家挣开他的手，做了一个加油打气的手势，鼓励道：“加油加油！”


    ——玩家会很期待明年妙脆角的等级变化的！


    玩家自认自己的行为很暖心——毕竟自己还会给NPC加油欸！但不知道为什么，妙脆角NPC突然有些奇怪。


    玩家视线在角名伦太郎愈发鲜艳的眼尾和剧烈起伏的胸膛转了一圈，他若有所感地点开了妙脆角的面板。


    ……咦？


    玩家盯着妙脆角名字下面的状态，茫然：妙脆角什么时候挂上【愤怒】状态的？而且，这个状态还是一闪一闪的欸！


    ·


    过完比赛结束后的剧情后，玩家离开了球场。


    此时的时间临近中午。梓川的其他人干脆将外套穿上，在座位上开始吃饭。玩家吃了两个特制饭团填完体力后，准备起身出去逛逛。


    在走出梓川这段区域的几步里，玩家被路上的几人投喂了一些吃的。从刚起身时嘴巴里什么都没有，到走完时嘴巴被塞得鼓鼓囊囊，玩家只用了一分钟。


    他嚼了嚼，将嘴巴里的食物咽下，同时迈出朝其它还没结束比赛的球场走去。


    附近离得最近的比赛是野狐中学对熊本县的代表。玩家垂眼看了一会儿，发现宫治和宫侑这两人在球场上完全是在撒爪子玩耍，看得玩家跃跃欲试。


    唔……好想和他们打。


    玩家在心里回想了一下比赛赛程，发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在四进二的比赛上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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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


    思及此处，玩家看宫侑宫治的眼神也变了变，由一开始的跃跃欲试变成了狩猎猎物的渴望与尖锐。


    真期待啊。


    玩家眯起眼睛，愉快地笑了起来。


    ——和这两人的比赛，一定会非常有趣。


    ·


    野狐中学的比赛很快结束。玩家又去其他还在进行的赛事晃了晃，待他们都结束后，玩家才慢悠悠地回到了梓川休息的地方。


    水上元司还在吃饭，他的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挑一下食物，但脑袋已经困成了一点一点的模样。饭纲掌合衣，躺倒在座位上，已经睡了。夜久卫辅坐在地上，他旁边就是队里的一年级自由人。他正在给他讲解接球需要注意的技巧。新川保雄正专心致志地整理医药箱里的物品。


    玩家走过去坐下。他将原先敞开的外套拉链拉到最顶端，然后缩了缩脖子，将下半张脸掩进衣领里。


    周围的声音逐渐低下来。玩家左右看了看，一时无所事事。他干脆低下头，拿出护手霜仔细地在手上擦了一遍。


    他活动了一下手指。随后阖上眼，闭目养神。


    ·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来到十六进八的比赛。梓川这次对上的是来自长野县的优里西中学。


    今年他们才同他们合宿过，梓川众对他们不算陌生。而向来不记名字的玩家也在饭纲掌的提示中记起有关他们的记忆——是那个有猕猴桃NPC和粗眼线NPC的学校！


    在热身的时候，玩家点开这两个NPC的面板看了看，满意的发现他们的等级增长了许多。一想到又能刷有趣的NPC，玩家扣球都更有劲了。


    他满怀憧憬地等到哨声吹响，两队行赛前礼仪，最后首发球员站上场。


    玩家的视线在场上几人里转来转去，没看见熟悉的身影。


    他反复看了好几遍，最终难以置信地叫出声：“粗眼线呢？”


    ——玩家的粗眼线NPC呢！玩家升了五级的粗眼线NPC呢！


    ·


    无法理解粗眼线NPC为什么不上场的玩家看了一圈优里西上场的NPC等级，他震惊地发现这些NPC等级都比粗眼线低。


    ——也就是说，


    玩家沉下眉眼，表情倏地沉下来：——这些NPC觉得，不用粗眼线NPC就能打败玩家喽。


    ——玩家，居然被NPC们看不起了！


    玩家愤怒地走到饭纲掌旁边——现在比赛还未正式开始，两队正在各自讨论战术。


    玩家戳了戳饭纲掌，饭纲掌转身，诧异：“小羽？你怎么了？表情好难看！”


    玩家表情沉沉：“对面一直在挑衅我。”


    饭纲掌：“……啊？”


    新川保雄看了看优里西空无一人的前区，他一时虽然疑惑对面是怎么挑衅的，但还是关切询问：“……他们骂你了吗？”


    ——否则为什么北川的表情会这么生气。新川保雄思索着，问出声。


    “比这个还严重！”


    迎着梓川其他人惊诧望过来的眼神，玩家愤怒：“我绝对要让他们输掉！”


    梓川众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哪种严重，但他们也同仇敌忾起来：


    “居然干了这么过分的事情！……可恶，绝对要他们好看！”


    “还欺负小羽吗……呵呵……”


    “这也太瞧不起人了！”


    玩家超大声：“超级过分！”


    往日总是随和待人的佐藤海斗脸上的表情也冷了下来。


    “真过分，居然当着前辈的面欺负后辈，”佐藤海斗按了按手指，冷声：“是当我们三年级的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