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名伦太郎的计划很简单：——北川羽由他一个人来拦。


    对于当下的局面，这样的计划是最优解。北川能够得到限制，其他球员也不会因此而被晃走。但……


    东开副攻看了眼角名伦太郎的胳膊，欲言又止，担忧：“……没问题吗？”


    ——虽然他知道角名伦太郎拦网很厉害，但是身体还没发育完全，真的不会被北川羽的扣球砸出问题吗？


    角名伦太郎一时不知是先该感动前辈的关心，还是为他的关注点感到无语。他平淡地举了一个很有说服力的例子：


    “暑假的时候，”角名伦太郎话语诡异地顿了顿：“我被北川抓去拦网了五天。”


    队友：“……”


    队友郑重：“嗯……交给你了。”


    ·


    如同商量的那样，其他人没有再执意去拦玩家，而是盯上了其他攻手。角名伦太郎单单缠上了玩家。


    不知道是第几次起跳了。


    汗水沿着脸颊流下来。角名伦太郎在网前举着双手，他偏头，在衣袖上蹭了蹭汗。


    随着哨声响起，东开主将助跑发球。排球约过头顶。角名伦太郎抬头看了眼球，他迅速往旁边开始移动。


    夜久卫辅鱼跃将球接起，饭纲掌跑过来给了第二下，水原洋二在网前快速起跳，似乎要打快攻。


    东开自由人后撤准备接球，副攻和二传追了过去预备拦网，而角名伦太郎则紧盯住玩家。


    玩家现在也在网前起跳，不知是掩护还是真正进攻。但角名伦太郎义无反顾地追了过去。


    脚下几个交叉步，他来到了玩家面前。此时饭纲掌已经碰到了球，玩家的脚也开始逐渐离开地面。


    角名伦太郎停顿了一小会儿，掐准时机起跳。


    排球越过水原洋二，没有停留，而是朝着玩家的方向而来。玩家挥臂扣下排球，而角名伦太郎的手臂也恰好赶到。


    排球与手臂狠狠撞击，带着势要将他手臂撞开的力道。角名伦太郎咬紧牙关，他死命地绷紧手臂，努力想要抵御住玩家扣球的冲击。


    ——好重。


    ——好痛。


    他脑袋里的想法最后只剩下一个：


    ——撑住！


    哪怕最后不一定成功，但也要撑住！撑得越久，队友成功组织起下次进攻的可能就就越大！


    ——他不想就这么结束比赛！他要一直留到全国大会的最后！


    角名伦太郎奋力将手臂往下压。


    ·


    “啪。”


    一声细小的声音响起。角名伦太郎的手臂被排球撞开了。


    他有些恍惚地抬头，看见了只剩下半边还在视野里的排球。


    ……没有拦回去吗？


    来不及深思更多，下意识的，角名伦太郎喊出声：


    “一触！”


    原先近乎怔楞的东开球员在这一声的提醒下，像是被惊醒了般，他们快速移动起来。


    东开自由人几乎是跪在地上滑过来的，抬着双手将这来之不易的一球接起。


    “一传！”他嘶吼着喊出二传的名字，语调近乎命令：“——传球！”


    东开二传费力地喘了一口气，好像要从中汲取到了什么东西似的。他又重新动了起来。


    “王牌——！”


    他高声喊到，跳传东开主将。


    东开主将兼王牌如同一阵风似的快速完成助跑——他从没觉得自己能跑这么快过。


    脚在地上重重一蹬，东开主将逆风而起。梓川的拦网早已在他面前升起，水原洋二和佐藤海斗的手臂如同铁笼的栏杆，意图将东开困住。


    ——但，他可是王牌。


    东开主将的眼神无比坚毅，他瞄准水原洋二的指尖，奋力挥臂，以至于无意识发出了吼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


    排球狠狠砸开水原洋二的拦网，落到了梓川的场地。裁判做了一个示意东开得分的手势。


    东开主将落地。他双目瞪着在梓川场地上滚动的排球，先是小声地“啊”了声，然后才慢慢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后。


    “……得分了。”


    东开二传肯定他：“我们得分了。”


    东开主将：“！”


    他转头看向角名伦太郎，直接扑了过去，差点喜极而泣：“你看到了吗！我们得分了角名！”


    遭到队友暴击的角名：“咳……前辈……”你好重。


    他的话语尚未说完，东开自由人也扑了过来。他按住角名的脑袋揉搓，高高兴兴：“你这家伙好厉害！”


    角名伦太郎：“……重……”


    东开主攻虎目含泪：“角名——！”


    角名伦太郎：“……”


    他背负着三位前辈的重量，闭了闭眼。


    ·


    东开的场地欢乐无比，而梓川的场地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梓川球员围成一个圈，原本想互相鼓励一下。但鼓励的话语刚说到一半，他们突然听见了对面传来的对话声音——甚至还混有哭声！


    米峰敬二：“……我感觉我们像是故事里的反派，而对面则是故事里的勇者……”


    夜久卫辅：“啊？反派？我们吗？”


    饭纲掌迟疑：“我们不是正常的打比赛吗……怎么就变成反派了？”


    佐藤海斗：“啊……因为实力很符合反派这个位置吗？”夜久卫辅：“这样想的话，反派还不错欸。”


    水上元司：“照这么看，那我们的反派头领是北川……北川呢？”


    饭纲掌指了指网前，简短道：“在那儿。”


    其他人跟着看过去，发现玩家现在正在网前兴致勃勃地与对面那个“妙脆角”表弟对话。


    佐藤海斗温温柔柔：“两人关系真好啊……看来我不用担心他们因为这场比赛心生间隙了。”


    和玩家相处最久的饭纲掌欲言又止：“呃……大概吧。”


    和玩家同为同级生的夜久卫辅回想了一番过去玩家在网前都干了啥，忍不住瞥了瞥看不出什么表情的角名伦太郎。


    夜久卫辅仰头：“……前辈，我觉得……两人的关系变成非洲大裂谷的可能更大……”


    今年才和玩家组队的佐藤海斗：“？”


    ·


    网前。


    玩家看着角名伦太郎，真诚夸赞：“我喜欢你现在的拦网。”


    角名伦太郎眉毛动了动，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


    他将因上次拦网而不住颤抖的手藏在背后，扯起嘴角，露出一个不带任何破绽的笑。


    “是吗？”角名伦太郎眼睛轻眯：“那我用你喜欢的拦网把你拦崩溃，你觉得这样好不好？”


    玩家欢快：“不好哦。”


    他此刻的语气如同掺了蜜糖一样愉悦：“等着被我轰烂吧，妙脆角。”


    ……


    两人之间的对话诡异的亲昵又带着强烈的攻击性，这让凑过来听见的夜久卫辅和佐藤海斗都懵了一瞬。


    独生子·佐藤海斗迟疑：“兄弟之间都是这么相处的吗？”


    家有两个弟弟不是很能理解的夜久卫辅反驳：“才不是！我们家很正常的！”


    他朝还在互相挑衅的两人努了努嘴：“是这两人不正常才对吧！”


    ·


    不正常的两人被各自的队友拉开了。


    比赛继续进行，轮到东开二传发球。


    他站在发球区，追发饭纲掌。


    饭纲掌判断出排球朝他来之后，他迅速往右上方移动，前插的同时为夜久卫辅让开接球位置。


    夜久卫辅轻松起球，他垫给饭纲掌，饭纲掌背传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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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球网左侧，玩家顺手欲扣斜线球，角名伦太郎掐准时机起跳探臂。


    在球网的网带之上，两人在这短暂的一瞬，视线如蜻蜓点水般轻轻碰了碰，又很快移开。随后，是玩家的扣球砸到了角名伦太郎的手上。


    这次玩家的扣球不如先前的灵活狡诈，但是却带着恐怖的力道。玩家没有再思考要如何戏弄拦网和防守，他吸气收腹，将能灌的力气全部按入排球中，然后重重将排球砸出。排球被狠狠挤压了一瞬。它朝着角名伦太郎张开手指奋力往下压的手掌击去。


    角名伦太郎：“！”


    在空中，他的眼睛慢慢睁大。——他的手掌连带着手臂都被排球砸开。


    在这瞬间，他的拦网就像纸糊的一样脆弱不堪，只能任由玩家的排球从他头上落到后面的场地。


    “哒。”


    玩家轻巧落地。相对的，角名伦太郎则没有这么轻松了。他整个人向后倒去，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近乎茫然地坐在地上，撑着地板的手一阵一阵的传来阵痛。


    一片阴影移动了一下，将他彻底盖住。


    角名伦太郎抬头。他看见玩家站在球网后，他的脸被白色的网线隔开，但脸上的愉悦表情依旧无比清晰。


    玩家居高临下地看着角名伦太郎的狼狈模样，嘴角轻轻勾起，拖长声音，戏谑道：“把我拦崩溃吗？嗯哼？”


    角名伦太郎：“……”


    ·


    玩家欣赏了一番妙脆角不断变化的表情。


    他很高兴，忍不住哼起了歌。歌曲没什么成调，歌词也是七零八落，不算好听，但成功地让东开凑过来的球员表情变得难看起来。


    “啦啦～是谁的拦网碎掉啦～”


    “是妙脆角哦～好可怜好可怜～”


    玩家看着对他怒目而视的东开球员，伸手，两只手各比了一个耶，朝东开球员晃了晃。


    他嘴里哼出不成调的歌曲：“碎掉的还有什么呢～”


    玩家手指在空中一划，指着东开球员，笑起来：“还有你们啊～”


    东开球员：“……”


    ·


    玩家对着东开球员嘚瑟了半天，他们却都没说话。这让玩家忍不住纳闷。


    他将手指插入球网，看着似乎要后退的东开主将，好奇：“你们为什么不说话？”


    东开主将保持沉默。


    玩家感到有些无趣，他扭头，将视线放在正盯着自己手臂的角名伦太郎：“妙脆角，你不说点什么吗？”


    角名伦太郎抬头，幽幽地盯着玩家半晌。尔后，他一声不吭地转过头去，没搭理玩家。


    玩家：“……”


    ——啊，NPC没理玩家。


    居然面对这样的挑衅也没什么反应吗？


    还是说，对面的NPC已经习惯了呢？


    玩家开始感到无聊了——东开的其他球员都没办法给玩家惊喜，而唯一算作惊喜的妙脆角，他的拦网也被玩家破解了。NPC的情绪反馈和变化算是玩家现在唯一的乐趣，可东开也没有给玩家这样的乐趣。


    玩家现在发现，和东开的比赛没什么好玩的了。


    他原先脸上的表情骤然消失，神色猛地冷淡下来。


    ——真无聊。


    玩家想：早点结束比赛吧。他想和其他NPC打比赛了。


    他果断转身走向发球区——这轮是玩家发球。


    ·


    一心只想着早点结束比赛的玩家在发球的时候，没有再刻意追发，也没有思索如何用技巧更好的玩耍。他现在的发球只剩下了纯粹的速度和力量。


    当玩家暴力连发五球时，饭纲掌隐隐约约察觉到不对劲。他回头，看见了站在发球区面无表情拍着排球的玩家。


    饭纲掌骤然生出不妙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