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回来的时候，原先还有些安静的梓川房间较先前相比，热闹了许多。


    暖黄色的灯光充盈室内，照在内里的每个人身上，将他们都照得毛茸茸的。


    在这样的灯光下，玩家看起来也无害许多。他脱掉鞋子，赤脚走上铺满床铺的地面。


    叽叽喳喳的说笑声扑面而来。玩家左右观察了一遍，发现最热闹的来源是隔壁洛安的自由人。他格外兴奋地在夜久卫辅的枕头上比比划划。


    夜久卫辅坐在他的床铺上，露出了格外奇怪的表情，像是想笑又不得不忍住。


    另一个自由人的表情就很丰富了。横山奏时不时露出震惊的表情，有时还会变成惊恐，最后维持了很长时间的不忿。


    突然，夜久卫辅看见了后面的玩家。在玩家迷茫的注视下，他抬手，指着玩家对洛安自由人说了什么。


    很快，洛安自由人亮眼放光的看了过来。他和横山奏兔子似地蹦到玩家面前，激动：“北川，作业精灵居然真的存在！”


    玩家一时没有听懂：“什么？”


    洛安自由人情绪激动，他指着远处夜久卫辅的枕头，一边用手指比划，一边说：“我今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发现我枕头上不但放了一本我的作业，旁边还有一本陌生的作业！”


    逐渐想起自己干了什么的玩家“嗯”了声，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洛安自由人继续讲：


    “那本多出来的作业还是六年级的，上面还有名字，是‘侑’！真是美丽的名字，作业的主人应该是个美丽的小姐吧！”


    远处盘腿坐着的饭纲掌打字的速度慢了下来。他抬眼，往正在自我陶醉的洛安自由人方向看了眼，然后一脸难以言喻地低下了头。


    玩家差点憋不住笑，他用两声咳嗽掩盖了过去。“你……为什么会觉得作业本的主人是女孩子呢？”


    他真心实意地感到疑惑。


    洛安自由人拿出那本多出来的作业，他指着写在封面上的“宫侑”二字，语气越讲越笃定：“这么漂亮的字一看就是女孩子的……后面几页作业也写得很仔细，和我姐姐的作业卷面很像……肯定是女孩子！”


    饭纲掌敲键盘的手指已经很久没有动了。他嘴角抽抽了几下，想起去年宫侑说的话：


    “我以后可是要成为职业选手，”宫侑一脸笃定地在作业封面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他对在场的几人隆重宣布：“所以我决定要练好自己的字，以后签名的时候狠狠惊艳你们！”


    熟悉自己兄弟性格的宫治娴熟地泼冷水：“然后几天后又放弃了？”


    宫侑撇了撇嘴，不服气：“阿治，你这家伙就等着吧！”


    他就这样坚持了四天，随后很快放弃了。


    “……作业这种东西，”宫侑服气了。他的话语里满是怨念：“如果追求字写得好看的话，根本就写不完……”


    之后宫侑就不再刻意追求字迹美观，但是谁都没想到前面几页的规整字迹居然在现在变成了一个回旋镖。


    洛安自由人还在讲，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得出如此荒谬的结论的：“我的作业居然和作业学妹在一起了，它们甚至在我枕头上拉手——这太过分了！”


    横山奏配合点头：“太过分了！”


    洛安自由人悲愤：“我都没怎么牵过女孩子的手！”


    横山奏感同身受，声情并茂：“我也没怎么牵过！”


    “你懂我，知音！”


    “挚友！”


    两个自由人互相对视，莫名其妙就生出了友谊。


    夜久卫辅仰头，无声大笑着倒在床铺上。饭纲掌死死地低着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手机，看起来被里面的内容狠狠吸引了，只是他的肩膀正在疯狂抖动。


    玩家抬起一只手掩住下半张脸，遮住了疯狂上扬的嘴角。


    在场的五人都很开心，空气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


    在快活的气息里，晚上过去了。


    清晨，众人一一醒了过来。在简单做完热身后，教练和监督像鸡妈妈一样，领着一群“小鸡”出了学校，放他们开始跑步。


    这个地方昨日刚经过台风的波及，树木都是一副凌乱的模样，似乎是被台风给刮懵了。


    空气里还泛着一点土腥味，温度也比较凉爽。


    玩家吸了一口气，又呼出来。


    他维持着一个稳定的速度前进，不知不觉身后只有桐生八和饭纲掌了。再经过几个拐角，他们也不见了踪影。


    玩家没有停下来等待，他一直闷头向前，不知疲倦地跑了许久。当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自己似乎偏离了路线。


    ——自己似乎跑到商业街来了。


    玩家清楚地记得监督所规划的跑步路线里并不包含这条商业街，只有路过。


    可是这条商业街和路线的距离太近了，玩家路过的时候清楚闻见了附近的美食香气。


    玩家不由自主地就跨过了马路，站在了商业街入口。


    玩家往左边看了看，是拉面店。


    往右边看了看，是快餐店。


    再往前看，是奶茶店烧烤店烤肉店面包店甜品店……


    ……虽然要求跑完规定路线，但NPC又没说不可以在跑步中途短暂偏离规定路线……


    玩家略带心虚地抬头望了望天，在心里短暂地忏悔了一下，然后很快重新变得理直气壮起来。他毅然决然地踏进了拉面店。


    ——今天的消费，就先从拉面点开开始吧！


    ·


    玩家跨出商业街的时候，他的背包里多了两百多件食物，但同时，玩家的小钱钱也没了许多。


    玩家抱着瘦了好多的银行卡，站在商业街门口忧郁地叹了口气。


    ——没办法！


    玩家就是这种在游戏里一看见食物就想买的人。不管它是成品还是尚未加工的蔬菜，也不管后面能不能用到，


    ——玩家就是想买嘛！


    玩家收好银行卡，准备离开。


    他抬腿，刚走了没几步，就看见了一个脑袋尖尖的NPC。


    玩家的视线情不自禁就被这个NPC吸引了过去。他一边往前走一边扭头看了好几次，莫名觉得这个NPC眼熟。


    唔……好眼熟，但是又没什么印象……


    玩家琢磨着，点开了这个NPC的面板。还未来得及看清他的名字时，这个NPC率先看见了玩家。


    他兴高采烈地朝玩家喊：“是你呀！北川！你怎么在这儿！”


    玩家看着面板上的“猯望”二字，又掀起眼皮瞅了瞅他那坚果似的发型，终于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与这个NPC有关的记忆。


    “是你！”玩家对自己的记忆很满意：“去年的坚果头！”


    那个带玩家去看夏日祭烟花的坚果头NPC！


    猯望脸上的笑容卡顿了一下：“……是我。”


    猯望鼓了鼓脸颊：“为什么你对我的印象会是这个啊！不能帅一点吗？！”


    玩家：“好的坚果头，我知道了坚果头。”


    猯望跳脚：“这不是完全没变吗！你这家伙，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听人话！”


    玩家：“坚果头，那你想要什么？”他认真思索：“三角头怎么样？”


    玩家越想越觉得不错：“是不是很帅！”


    猯望：“……”


    ——不，一点都不帅！


    猯望瞬间想到了最近的数学作业里面的三角形。他露出了一个痛苦的表情，勉强：“还是就坚果头吧……”


    起码听见坚果头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吃的，而不是数学作业。


    猯望表露出了格外强烈的抗拒。他将自己不愿意的理由说了一遍。


    好了，这下玩家也抗拒了。


    ·


    玩家并不讨厌数学，也不讨厌学习，他只是单纯讨厌作业。这也是为什么他之前哪怕脑力值低，也不愿用做作业来提脑力值的原因——哪怕做作业加的脑力值很可观。


    还有一部分原因则是因为游戏里的作业不像上课听课一样，只用打打小游戏就能刷脑力值。游戏里的作业是真的作业！


    一想到这里，玩家就忍不住往下撇了撇嘴。


    “为什么你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作业。”玩家不开心地“啧”了一下：“坚果头，你真奇怪。”


    猯望：“？不要说得我和作业很熟一样！”


    猯望大声：“而且，最奇怪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奇怪啊！”


    ·


    在吐槽完玩家对他的印象后，猯望很快开始吐槽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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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


    他追在玩家身边一路小跑着，同时嘴上快速抱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跟着玩家拐到了合宿跑步的路线上。


    在这条道路的背后，两道身影渐渐靠近。


    “你根本不知道，”猯望无知无觉身后身影的接近，他满面苦涩：“我们一年级来了一个二传，这家伙和饭纲掌一样心黑！”


    “他就在我后面！”猯望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起来似乎想指给玩家看。


    他扭头和饭纲掌对上了视线。


    猯望：“……”


    玩家没忍住笑了一下：“嘻嘻。”


    猯望一卡一卡地将脑袋转回来。他试图若无其事。但若无其事到一半，饭纲掌出声：


    “哦？和我一样心黑吗？”


    饭纲掌微笑着浮现在猯望附近。他笑容格外灿烂，清爽得犹如夏日里的薄荷糖。


    但在这样的笑容下，猯望却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猯望迅速改口：“我是说，你们风格很像。”


    饭纲掌微笑不变。他面上已经出了一层薄红，但呼吸依旧平稳，连带着说话的语调也很稳定：“是吗？”


    他反问：“那么我是哪种风格呢？”


    猯望：“……”


    猯望的表情实在精彩，饭纲掌见状也不再为难他。他轻飘飘地丢出一句：“我还挺高兴有和我风格一样的二传手”，便把这个问题带了过去。


    而另一边，玩家在慢慢地由小跑提速。


    桐生八加快了脚步，他跑到玩家旁边，刚哼哧哼哧想说点什么，但半天没挤出来。


    他的动作太磨叽，而且还时不时看玩家一眼。


    经常挑衅他人的玩家接受到NPC频频扫来的视线后，他打量了一下跑在他旁边的桐生八，明白了：


    ——黑点点NPC这是在挑衅玩家！


    玩家当即加快了脚步。


    桐生八见状，也提高了速度。他的速度不算快，但在玩家尚未全力奔跑的情况下，他咬咬牙还是能勉强跟上。


    玩家扬了下眉：——这是要死磕到底了？


    玩家再次加快了速度。


    这次桐生八没能再追上玩家。当他抵达终点的时候，玩家已经开始拉伸了。


    他挪到玩家旁边，低下头，嘴唇蠕动了几下，别扭道：“……我箱子里还有一些吃的，你今天还要吗？”


    已经摆出挑衅眼神的玩家：“……啊？”


    桐生八低着头，没发现玩家眼神的变化。他手指因为紧张而不由自主地蜷在一起：“你还要吗？”


    他昨天晚上思来想去，愈发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抱歉。尤其是玩家最后还给他递帕子擦眼泪……桐生八莫名觉得得补偿点玩家什么，否则他总会惴惴不安。


    在他的注视下，玩家先是用诧异的视线看了看他，很快高兴起来：


    “要！”他毫不吝啬地夸道：“黑点点，你还挺好的！”


    桐生八松了口气。


    至此，雨天湖边谈话事件告一段落了。


    ·


    猯望：“……”


    他看着前面自顾自将要走进洛安校门的两人，慢慢转头看向饭纲掌，道：“……这两人是不是忘了我们。”


    饭纲掌扬起一个笑，看起来格外清爽：“是啊，”他转头，迅速抬眼看了眼猯望背后，又收回视线，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猯望露出茫然而困惑的表情。他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表情逐渐不妙：“我似乎……的确忘记了什么……”


    “前辈，你忘记了什么啊？”


    一道阴森森的声音在猯望背后响起：“要我帮你找吗？”


    猯望：“！哇啊！”


    他悚然一惊，猛回头，看见了在他身后散发着强烈黑气的少年。他露出一个与饭纲掌如出一辙的清爽笑容。


    “前辈，你还记得你有一个后辈从商业街找到洛安校门口前吗？”


    猯望：“……”


    猯望额上开始渗汗：“是臼利满啊……我没有忘记你哦……绝对没有……”


    臼利满：“……”


    他瞥了眼微笑着看向这边的饭纲掌，微微皱了皱眉。他扯住猯望，冷声：“回去了。”


    猯望老实：“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