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商会
作品:《内阁第一女首辅》 酉时,日头正斜斜地洒在客栈二楼的窗棂上,秦绪只看了一眼,便抬手把小帘拉开,将小窗盖了个严实。
在给阿清禾简单处理好了伤口后,秦绪才把目光放回了陆峤言身上。
“秦大人果真是大忙人,这会儿想起本殿了?”陆峤言用手撑着脸,悠悠开口。
秦绪双手撑着案桌子,俯下身子和陆峤言四目相对,而后无奈一笑:“凡事都有先来后到,王爷这是不满意?”
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过方寸之间,陆峤言抬眼就能看到少女精致的脸,许是觉得不怎么合适,陆峤言下意识就垂下眼,看向了散开的药囊,药囊的旁边则是各种颜色的小药瓶和几块布帛。
陆峤言拿起一个红色的小药瓶,不依不饶道:“好一个先来后到,那秦大人不如来说说……是本王先还是这个毛头小子先?秦大人不妨说清楚。”
秦绪笑了:“自然是以客为先,王爷以为如何?”少女的眼底泛着光,言语间滴水不漏,叫人无法反驳。
听见这话,陆峤言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意。
“这么说秦大人是把本王当自己人了?”
“秦绪不敢,王爷尊贵之身,臣怎敢随意僭越。”秦绪踱步至陆峤言身后,拿起剪刀,顺着男人的衣襟缓缓剪开,露出那几道清晰可见的抓痕。
紧接着的一幕却彻底让秦绪傻了眼,只见陆峤言肩臂处的伤痕依旧鲜血淋漓。
那是前几日在黑市被围堵时留下的,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处理,血肉与布衫粘连在了一起,看起来血肉模糊。
而他腕骨上那原本快要愈合的剑伤也因方才过于猛烈的动作而再次崩开,令秦绪不敢直视。
应该很疼吧……
秦绪不由得有些后悔,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于是她抿了抿唇,利落地拿起一个小瓷瓶。
“秦大夫方才该不会是被吓到了吧。”陆峤言疼得冷汗直冒,却还强撑着笑。
仍在处理伤口的秦绪虽然目光都聚焦在男人背脊处的伤口,但这笑却都落进了她的眼里,陆峤言笑得越发轻松,她的内心便越发难受。
“疼了……便叫出来。”
说罢,秦绪将那小瓷瓶里的药粉倾洒在渗血的伤口上,药粉跌落的瞬间,她的耳边便传来了陆峤言低沉的闷哼声。
陆峤言咬着牙:“这点疼就喊人,秦大人这是瞧不起本王?”
话音未落,秦绪便瞥见陆峤言紧绷着的小臂,结实的小臂上青筋暴起。
秦绪茫然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知道陆峤言疼,也知道眼前的男人在强撑着,可她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即便说了,恐怕陆峤言也不需要这种无谓的关心。
于是秦绪拿起了棉头棍,轻轻蘸了些烈酒,在触及皮肉的刹那间,她听见陆峤言笑着开了口。
“秦大夫这手劲儿比方才轻多了,看来是心疼我这伤?”
棉头棍擦过溃烂的血肉,陆峤言的眼神却越发清明,眼底盛着笑意,仿佛是在回忆着什么。
“这点伤还算不得什么,比起几年前与匈奴那场战役,替秦大人挡这么一下,倒像是在挠痒一般。”
秦绪闻言手上一顿,抬眼便撞进男人那深不见底的眸,他笑意里藏着的隐忍早被少女看得分明。
只是她没有戳破,沉默地将新剪的布帛缠上去,声音冷淡。
“再笑,我便把这布帛再缠紧些,省得你总惦记着乱动。”
陆峤言听后脸上的笑意更甚,垂下的掌心缓缓握成了拳。
或许是有了给少年包扎的经历,秦绪包扎得越发熟练,在缠好布帛后打了个漂亮的结。
陆峤言低着头看了一眼:“秦大人这手法果真独特。”
秦绪道:“王爷此言可是嫌我打的结不好?”
陆峤言打趣道:“秦大人多虑了,此结打得甚好,不像督察,倒像个正儿八经的大夫。”
“王爷说笑了。”秦绪转身收拾起布帛和小瓷瓶,最后把打包好的药囊放回了原处。
还不及秦绪拾掇完,只听“吱”一声,木门被打开。
包着布帛的阿清禾正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地看向屋内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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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清禾?你没去休息吗?”
秦绪回眸扫了一眼少年。
阿清禾没有回答秦绪的话,反而自顾自地走向了里屋,拿出之前秦绪捡到的人皮面具,开口道:“我知道关于黑市的事情,或许能帮得上你们。”
陆峤言似笑非笑:“前面嘴硬得跟石头似的,这会儿倒是愿意说了?”
言语间极其温柔,却又满含讽刺的意味,说着,男人还故意把衣襟拉低几分,露出被布帛裹着的肩臂。
想不到陆峤言也有这么坏的时候。
秦绪心里暗笑着,面上却不语,毕竟她也知道这戏要是做好了,能套出不少消息。
见状,少年的心里愈加愧疚,他垂着脑袋,手指无措地摩挲着衣角。
他的异瞳闪着光,在暖黄色的油灯下,显得格外明亮。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陆峤言没有正面回应,只道:“所以黑市还有什么?”
“万通商会。”阿清禾开口道。
万通商会?
秦绪依稀记得她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但此刻却想不起来分毫。
一旁的陆峤言却了解过一部分,于是他蹙眉道:“万通商会是京都有名的商会之一,从商者无人不知,但凡是想走这条路的商人,必然是跨不过万通商会的,一旦加入,便难以脱身,终身服务于商会,相当于卖身契,就连官府也管不了。”
“怎会如此!”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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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惊讶道,“按你这么说,这商会岂不是一手遮天了?”
阿清禾点头:“万通商会头部的那群人,都是大人物,我只知道他们还成立了什么秘密组织,但再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知道商会的具体位置,之前我被抓到黑市后,他们把我锁在了一个小房间里,那个小房间的隔壁就是商会的入口,他们以为我是异族人听不懂中原话,却没想到我的母亲是中原人,他们的对话也被我听了一清二楚。”
秦绪沉眸:“那齐城的黑市又与商会有何干系?黑市的组织者难道就是商会的秘密组织成员?”
少年摇头。
“黑市与商会是合作关系,但至于是不是秘密成员,就有待考证了,不过据我所知,商会的秘密成员有一半以上都是位高权重之人,恐怕比黑市还要危险。”陆峤言摸着下巴。
秦绪思索道:“你的意思是李敬之的死……牵涉了商会?”
闻言陆峤言不置可否。
秦绪心下了然,即便李敬之的死不是商会的秘密成员造成的,商会也与李敬之中毒一事关联不小。
只是此事牵扯太多,所以官府才装聋作哑,原来他们不是不想管,而是不敢管。
看来想要拔除这毒瘤,须得从长计议。
不及秦绪回神,陆峤言便踱步至她的身侧,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所以……秦大人可考虑清楚了?此事可不简单。”
秦绪斜睨了一眼陆峤言:“王爷难不成是怕了?”
陆峤言勾起眼尾,扯出一个温和的笑来。
“既如此,那便……明日启程,由阿清禾带路。”
少年眨着眼,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于是开口道:“对了,如此贸然前去,怕是不妥。”
“此言何意?”
阿清禾解释道:“万通商会每五日便会举办一次会谈,你们之前在黑市动作太大,恐怕商会的秘密成员已经知晓了你们的事了,若是就这样去商会,无异于羊入虎口。”
“所以?”
“我明日会为你们易容。”
少年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坚毅。
谢过阿清禾之后,陆峤言与秦绪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心里都认同了阿清禾的法子。
毕竟秦绪和陆峤言可都没忘记之前发生在黑市的事,可那时候人命攸关,秦绪一时情急,确实免不了动作有些大。
因此无论如何,秦绪和陆峤言也不可能再像上回那般大摇大摆地就这么去了。
若不是阿清禾提醒,莫说商会了,恐怕就连黑市他们也进不去。
况且之前出了那么大的事,偏偏除了他们无一人知晓,仔细想来便都是漏洞,只怕是他们早就被人盯上了。
秦绪压着眉,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收紧,指尖深深陷进皮肉里,带着突然袭来的疼,一起被攥进了掌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