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失踪真相

作品:《不就是稍微努力攻略一下吗?

    盥洗间,业给我们锁好门,叮嘱:“在搜查部的人离开前千万别出来,我们有办法让他们不检查这里。”她急匆匆离开。


    从窗边向下看,窗台外面就是那堵墙,下面种着树,看起来有些年头。树几乎长到窗台这么高。


    下面空无一人。


    “你刚刚给齐庄仪的是什么东西?”我问云间月。


    “秘密。”她微微侧过头,笑:“我有点冷,能抱住你吗?说不定我会告诉你答案。”


    “冷我这有……”等下,好机会!只要攒够能量,系统就能脱离休眠状态。我把有衣服的话咽回肚子,对云间月张开双臂,“来吧。”


    云间月抱住我。她体温比我低。的确是很冷了。


    她贴在我身上,轻柔地说:


    “褚灵佑。这世界有许多人,你偏偏盯着我不放。”


    我看云间月侧脸。她足够平静。脸不红气不喘。


    我把头转回去,看窗外。窗外仍旧空无一人。树影在夜色中摇曳。


    【宿宿宿主!】


    啊。系统醒了。又这么激动,害它每次都这样犯病,我会愧疚……


    我愧疚低下头,盯着地面。


    【宿主,这是个情话。而且……可能是错觉,统这次醒得很快,好像云间月的思绪有很多落在宿主身上。要不我们短暂开始情感功能检测一下她反应?】


    我更愧疚。系统刚醒的时候不光性格不稳定,程序也有点……


    你看看,这哪里是说情话的脸。云间月是在阴阳我是她的绊脚石。笑面虎嘛,说话就是这样的。


    「想多了,放心,云间月没长用来恋爱的脑子。有能量是好事,因为我们在互相取暖,夜里是很冷。」


    “你说得对。这正是我的目的。”我不会再有亲她一下行不行这种念头。


    云间月这时候都不忘阴阳我,只是她性格如此,其实我没有被冒犯。我知道她肯定会想我碍了她的事,这是个事实。


    但我觉得我们有必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能拥抱云间月,这么高明正大窃取能量——


    【看窗台!】


    我条件反射抬头,一道身影正小心翼翼迅速穿过我面前的窗台。看见我毫无征兆抬头看她,惊愕得睁大眼睛。姚之上!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抱在一起的我们。


    她可能是爬到隔壁窗台听见我和云间月对话,但没想到我们抱在一起,一看见,人都惊了。


    她要逃,我猛然下蹲,从被抱着中脱离,直奔窗台,姚之上要逃跑,她哪比得过我速度,我一手支开窗户,一手把她从彻底打开的窗户抓进来。


    “放开!会牵连到你们!”她挣扎。


    窗外远处有黑影。


    云间月跟我打手势,我捂住姚之上的嘴。


    手势意思是——‘走廊上有人。’


    我抱着姚之上。她心跳非常快,胸膛起伏。我能想象她有多害怕。她可能是从树上爬过来的,想从窗台爬到旁边更高的背景墙上,再找落脚处翻出戏园。


    “没有的事。”我轻轻说。


    如果门外慈悲堂的人闯进来,云间月和我守门。可以让他们有来无回。


    “这里是盥洗间,你们做什么……”业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这里还没搜。”一个腔调古怪的粗嘎男声不容分说打断业的话,同时门板被重重拍了一下。


    砰!


    我屏住呼吸。姚之上在听见这道男声时就在摇头,胸膛起伏得更加剧烈。我慢慢拍她后背,慢慢,慢慢。


    她变得平静。


    “老板有令,盥洗间不许男修进,你的礼仪呢?!”


    门外业据理力争。


    我和云间月对视。


    我问:“信我么。”


    姚之上点头。


    “闭上眼睛。”她听话把眼睛闭上。


    云间月冲在前面,冲出窗外,对我招手。


    现在没人注意这边。


    我一条手臂抱住姚之上,三人侧身贴在窗外。


    门被打开,发出一声“砰!”


    “进了就进了,你们老板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摆摊算命的神棍,仗着几分气焰蒙骗大人,如果不是大人见她是女修,早就把她打出去,你让开。”


    “不让——啊!”撞击声和业的尖叫一前一后,几乎同时响起。


    业被打了!


    我握紧拳头。牙齿紧咬。


    云间月再次对我打手势:‘没时间管业了,如果我们被发现只会害她们被惩罚,我们必须先走!’


    她在窗台上,蓄力,跳向斜侧方那堵高墙,我心提到嗓子眼,云间月——只差一步就会摔下去!可她落地立刻对我张开手臂。


    这里禁飞,所有和飞行,疾跑有关的法术都会失效,纯靠修士体能,我抱着姚之上未必能跳过去。


    云间月想接住姚之上。


    把这孩子扔过去?她会吓死的吧。


    这么高——


    房间里砰砰声还在继续。业不再尖叫,一丝血腥气……飘散出来。


    我的愤怒直冲云霄。


    有一天。我会。改变它。我讨厌这里。


    他们凭什么抓走姚之上?就是因为她是严恩的孩子,她有可能是治疗天赋?!


    “想想最让你印象深刻的事。”我相信云间月。相信她能接住姚之上。


    姚之上知道要发生什么。没有抗拒。点头。只是。


    她睁着眼睛。


    “我不会闭着的。”她小声说,“如果我闭上,会错过自己救自己的机会。拜托……拜托你了。”


    我举起她。


    蓄力,扔向对面。


    姚之上没有尖叫。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在黑夜中。她像一颗沉闷的茧,被扔向另一个她完全不认识,不熟悉的人。


    她离墙壁越来越近,她错过云间月的手!——她从抱紧自己改为张开手臂,即将掉落墙壁的她抓住云间月衣服,就在这瞬间,云间月把她提起来,放在墙上。


    我不知道姚之上用了多少勇气,才敢在空中,自己还在被扔出去时,挪动身体。


    她做到了。我紧随其后落在两人身边,


    云间月最后的衣服被撕烂,露出小腿。半截裤腿随风飞舞,她把裤腿撕断,揣进自己口袋,“走!”


    我们三人伏低身体,夜色中飞奔过墙壁。


    静悄悄,落在戏园这堵高墙外。


    “你们……真厉害。我爬上树用了一一个时辰。是不是……修士都这么厉害。”


    墙外是一大片树林,再前面就是海了。


    穿过树林,姚之上很久才说出这句话。


    我没有问。没有立刻问她这个夜晚是怎么回事。没有问她经历了什么。


    “是啊。”我说,“这是修士的世界。”


    【随机任务已刷新:与女主关系更进一步(完成奖励,随机查看一段相关记忆)】


    这任务刷新得突然,我一怔,什么玩意,更进一步?云间月现在都会阴阳我了,还更进一步?!


    姚之上再没说什么,盯着沉沉夜海。看黑色浪花拍打礁石。


    即将离开树林。我从口袋中取出自己的衣服,递给云间月,示意她穿上。


    她穿过我的衣服……也勉强算,更进一步吧。


    云间月没接。困惑看着我。


    “喏。”我对她缺少半截的裤腿努努嘴。


    她动作僵硬接过我的衣服。


    我和姚之上不约而同背对她。


    一小会后。我悬着的心死了。没有任务完成提示。就是说。这不算。


    “你……你这衣服太多带子了。我……褚灵佑,你帮我!”


    云间月语气中透着不情愿的焦急。


    我认命转身,一看,她手上缠着好几条带子,衣服歪歪扭扭穿在身上。


    “……?”就在她还为自己不会穿衣服感到尴尬时,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衣服给穿好。


    云间月的不可思议写在脸上,“你……”


    我摊手:“女仆看家本领。你以为我平时做什么的?”


    云间月:“……”她忽然,对我露出笑容。“嗯。好极了。”她说完扭头不再看我。


    姚之上视线在我们之间打转,犹豫着,“那个,请问。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我:“永远的敌人。”而且我还是围着她打转的能量小偷,是世界蛀虫。


    姚之上懵:“啊……?”


    【任谁都看得出不像好吧!】系统咆哮。


    我平静的心如海面般沉稳:「那是因为云间月也认可我当初对她说的话,你不是知道,你自己发布的任务自己肯定确认过,云间月彻底记住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她认可这件事。所以,现在你要求我把关系再进一步,也只能是仇人。」


    “呐,云间月,你回个头。”


    云间月面带笑容扭头看我。


    我忍住从心头窜起的毛骨悚然,像初见时一样捧起她的脸。“你真好看。现在还穿着我的衣服。我更讨厌你了。”


    虽然能和她做队友真的让我很安心。


    “嗯。是啊。我永远的……敌人。”


    云间月笑得更温柔。


    【任务完成(奖励已发放)】


    我颤颤巍巍按住心头涌动的恐惧。


    就在这瞬间,我明确感受到云间月对我——杀意十足。


    你看。你从我的描述,加上她的神情,绝对看出这家伙就是个笑面虎。


    我哀悼逝去的和睦氛围。


    其实。我真的喜欢和她共同做一件事。真的很少有像云间月这么靠谱的队友。


    “久等,回来了。”


    齐庄仪带着一身肃杀从海面上落下。


    她身上有让我不寒而栗的气息,像是虫……那个罐子。


    那个罐子是狂风暴雨大作那天风中飞舞的蛊虫罐子!


    我不动声色偷看云间月,她在思索。也像是在回忆往事。


    “你那罐子里都是好东西。吓死我了。”齐庄仪没好气对云间月说。


    “是。都是捡来的好东西。”云间月淡然地说:“让我想起往事。”


    天空,黑沉沉的夜空,随着云间月回忆往事,汇聚起乌云。遥远处,轰隆一声巨响,然后是放鞭炮一样霹雳啪嗒叮叮咣咣的闷雷。从这边能看见海上一大团一大团打闪电的乌云,汇聚在各个岛上,大雨倾盆而下。


    想想那些有头大的虫……慈悲堂的疗养生意看来要灭虫整修一阵了。


    系统的电子音分外沉着冷静。


    【姚之上……现在还是个小孩。云间月记忆中的她可不是。但并不是反派,是个在进入神界后遇到的路人角色,真实身份是威慑五界的面具杀手‘无面’,无面在五界活跃几万年,身背无数条追杀令,云间月觉得奇怪,二者年纪对不上,调查才得知,现在的面具杀手是上代的亲传学徒,一手傀儡术使得出神入化。】


    这就是云间月回忆起的内容。


    云间月什么都没说,关于姚之上的事,她知道得没我多。或许她是在怀疑,为什么。事情不一样。


    反而是姚之上先沉不住气,她到底是孩子,觉得自己该先解释:


    “谢谢你们先到这……我至始至终没有被慈悲堂的人带走。既然你们找到这里。应该与谢微瑜,那位谢城的小姐打过交道。有天夜里,熟人告诉我,有人想要抓我,第二天交货时,那位谢小姐听了我的话,决定帮我躲避抓捕,我们做出我被修士带走的假象。带走我的是那位小姐未婚夫的手下侍卫,一开始很顺利。直到我意识到——我会把她们牵连其中。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让侍卫把我送到慈悲堂附近。自己买票过海关。我偷偷逃跑了。现在是第二天清晨……所以当时时间是昨天晚上。”


    “你说的我们,是……”我意识到什么。


    谢微瑜,还有那个和她汇报的女孩子,她们手上的伤口……


    “是我的买主们。”姚之上捂着胸口苦笑,“很多个女孩子,谢微瑜把她们召唤过来,我们一起讨论下一步计划,谢微瑜说如果案发现场用牲畜血液,修士能检查出来里面没有能量,会破绽百出,但是她们没办法避人耳目买人血,我说那就划破我的手指,女孩子们说,‘大师的手不可以受伤!’‘能为大师的手不受伤出力,是我毕生荣幸,请让我来!’‘不就是扎手指吗!敷药几天就好了,来!’当场有人拿发钗刺破手指,她们凑了一大桶血,把现场布置得很……还四处散播假消息,让抓我的人找不到方向,我是到了岛上才被发现行踪,不过幸好有熟人告诉我哪里可以躲藏。”


    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个世界。想到,就在昨天下午,有一大群女孩子凑在一起。为了她们崇拜的人偶大师不被抓走……这些平时衣服要女仆来穿的女孩子们……她们其实没有我想得那样娇气。她们其实也会思考,凭借自己的努力,明明都是普通人啊……硬是和修士抗争,帮姚之上拖到了事发一夜后。姚之上平时认识修士,她说的熟人,估计也是折服于她手艺,偷偷报信的修士……各种必然和巧合。让她撑到救援找到她。


    这个世界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永远正在发生故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冒险。我的努力,我付出的一切,其实都不会被埋没。那些因为离开家人感到寂寞的心情。


    被缓解。


    齐庄仪确认过姚之上的脸后,咦了一声,“我接受治疗时,隔壁住着一对中年人,两人痴痴傻傻,我那时候不太对劲,能感受到别人思绪。这两人所有思绪——都在想自己的养女,希望她平安无事。思绪多到甚至让我看见养女的脸。思绪溢散状态对普通人来说是致命的,这两人后半夜就……没了气息。”


    “慈悲堂用了搜魂术。”云间月语气平静,没有一丝起伏。


    我能感觉到,她整个人很僵硬,面对齐庄仪时。


    “怪不得。哈。”齐庄仪眼中明晃晃嘲讽,“他们偷走我那套功法,[冥河]有个弊端,当初研究它的我,还很年轻,年轻人眼里容不下沙子,我不允许修行它的人使用邪术。当然,又过去上万年,他们肯定有办法破解,不过,我对我的功法有自信,他们能用邪术也都是半吊子。搜魂搜魂,不着痕迹才是真本事,搜魂后人成了傻子,然后死掉。一旦他们使用邪术,只能这样。”


    沉默的姚之上听出齐庄仪话中意思,“其实,”她说,“其实几年前我就知道我可能不是亲生。我知道我的亲生母亲送给我首饰,知道她偶尔出现。我认为我有权知道关于亲生母亲的事。但这不意味着我不感谢一直以来养育我的双亲。”


    姚之上太平静,以至于齐庄仪诧异:“你不难过?”


    “养母会给我买很多衣服,陪我挑选材料。养父不常与我接触,但我知道家中厨师都是他挑选出来,我喜欢吃甜食,厨师就找会做甜食的。”姚之上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正是她摆在工作桌上当装饰的那种。


    “糖是我和养母一起做的,出远门前,我们一起做了点心。我看着这颗糖,仿佛舔一口,就能回到当时的快乐时光……你,你以为我会这么说,是不是?”


    姚之上在看着的,是我。


    在场的只有我有家人。我知道不是。上一世姚之上成了杀手,据说‘无面’专门挑慈悲堂的男修杀。会不会就是因为姚之上憎恨慈悲堂杀了她的家人?


    还有云间月,她和齐庄仪之间僵硬氛围——


    天啊。我心里发笑。该死的。怎么我身边所有人都和云间月有关系。说到底,我是这个故事中的配角。


    这是我该做的。


    “不是你的问题。”我凝视姚之上,“你已经,很勇敢了。你逃了一夜。你没有哭闹。接下来的事是我们这些大人该考虑,孩子的任务只是在旅途结束回程中好好睡一觉。”


    姚之上却避开我的视线,说:“我曾听过……神君的故事。努力阻挡每一次界外入侵的神君。最终……自己走向神界禁地,在那里死去。世人皆说……”


    我打断她。因为姚之上不想再说下去。我不需要她勉强自己再说下去,


    “世人说。一代名将,最好的终点是战死沙场,而不是活过一次又一次征战,最终老死。即便死去,也不能光明正大死在家中,被人唏嘘,似乎最后老死是什么不光彩的事。”就像养育姚之上的双亲,我知道姚之上在说,她们离她而去,就是……不想被她看见自己的末路。从收养她那天起,从严恩把姚之上送出去那天起。她们就都想过如果姚之上留在慈悲堂将会面对什么。不管是被成日打骂的三危,还是那些死去的,生育过的无名女修。她们选择用沉默保护这个孩子。


    我凝视云间月。她闪避。但是,我没让她躲开我。我牢牢盯着云间月。


    凶神恶煞般,恶狠狠威胁她:“但是,仍旧有东西留下来的!是一份传承。人生命中重要的感悟,通过记忆,知识,传递给下一代,你可以说虽死犹荣,我们在前人的尸体上活着。既然这样的话,谁都会有无法面对,不敢去想的事。总有一天你会接受。在那之前,堂堂正正逃避它活下去!”


    这是反派的生存之道。阴暗爬行,忍辱负重,处心积虑地想要报复。为此忍耐,宁愿被戳脊梁骨说是没良心。那个经历玉燃兮死掉的我是如此忍耐。这么一想。


    “哈哈。”最后,我张牙舞爪大笑。


    这么一想,我不是……把我的生存之道传递给云间月,这个主角,还有齐庄仪姚之上这些不是反派的人们了吗?!


    像反派一样活下去吧!想着我要报复。我不是忘记。


    我一定,会亲手杀死仇人。在那之前,允许我逃避。反正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嘿!”齐庄仪扑上来,措手不及,被她抱个满怀。


    “这样才对嘛!年轻人!”她揉乱我头发,在我挣脱前快速松手,走到姚之上面前,“我有个好提议,女娃娃,叫姚之上对不对?你看起来有修行天赋,我收你为徒好了。慈悲堂肯定不会放过你,我在人界有住所,你来跟我住,我送你回暂住的地方,手续都由我来办,你自己收拾行李就好。你跟我学本事,再有人伤害你,杀了他们。”


    “……”可能。不行。


    姚之上她那么怕高……她甚至无法御剑,怎么……能做修士。不用惊讶齐庄仪说出这些话来,修仙界如此残酷,每个仙人手上没几条人命根本没办法活到一万岁成仙。像白昳那种一辈子不杀一人的善仙,太少。神君都杀来踢馆的人呢。不做修士也没关系,既然这辈子她没有被‘无面’收徒——齐庄仪之前快死了,宁可骑马都不御剑,那时候根据花逝所说,无面还在大杀四方,齐庄仪不可能是无面。既然姚之上她没有与无面相遇。她不做修士,我会比她活得长久许多,她是玉燃兮的亲族,我可以分神照顾她。只要玉燃兮不会因为各种我无法掌控的突发状况死掉——


    让人意外地,姚之上她,


    “好。我答应你。但……”


    我非常惊讶。她,为什么会改变主意?


    “但说来奇怪,我从小就没什么感情。哪怕现在告诉我,我的亲人已经变成搜魂过后的行尸走肉,已经死去。我也不觉得哀伤。这很奇怪。我知道这很奇怪。我只是无法共情,无法为我感到难过。或许有东西阻碍我感知这个世界。所以如果有一天你也死了,我很难为你感到难过。这样……也可以吗?”


    姚之上勉强笑了笑。


    “说什么呢。”齐庄仪无所畏惧:“我好歹是个仙,就算之前有心事,修为在那摆着。实力至少在神界仙人平均战力以上,想杀我?鄙人不才,从师门那里学过几招傀儡术。锻造用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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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这门手艺,不会也得会,锻造越精手艺越好,你跟我学,把来挑事的都做成傀儡,早晚有一天会成仙。”


    她不光性格有点差……还很狂傲。姚之上是个闷小孩,该说不说,这两人没准真能相处得来。


    【统的傀儡!傀儡!只要宿主找到骨架。可以拜托这两个人,说不定有折扣价!】


    「……噤声吧你。」


    “你认不认识永悲?”我冷不丁问齐庄仪。


    “嗯?不认识啊。”她答得自然,毫无破绽。


    那真是怪了。看样子云间月也不认识永悲。永悲怎么会出现在云间月身边?


    “现在要到门派上课时间,我辛苦点。送你们回门派如何?搭我的顺风车能赶上早课呢。”


    “啊!”我尖叫。完了!


    “哈哈哈!”齐庄仪一指脚下,我们腾空跃起,黑夜变成白昼,山河奔流消逝,


    一眨眼,希行门山门近在眼前。


    齐庄仪把我们放下,对我眨眨眼:“我在八十四城等你和我汇报。先走了。”


    云雾远去。齐庄仪还披着云间月的屎黄色外套……仙是真不拘小节。


    “别看啦快走!”我拽拽云间月衣袖。这是我的衣服。我无比,无比认真叮嘱她,“算我求你了,在早课之前一定,一定把衣服换掉,带子不会解直接扯断也没关系,不用把衣服还给我,很讨厌你就烧掉!求你了。”


    如果被玉燃兮看见,根本解释不清!


    【解释就是掩……】


    「闭嘴!」


    云间月‘为难’地说:“可以是可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没告诉我。我现在不是很有心情换衣服……”


    我握住她手臂,真诚凝视她:


    “姚之上是慈悲堂圣男三危的双胞胎姐妹。两人不是堂主十梭亲生,没猜错的话,生父是某个鬼仙。”


    云间月:“按照我从前记忆,三危就是十梭的亲生子。怎么可能是鬼仙所生?”


    我:“这是你不知道的,世界的秘密。两人生母是严恩,你可能听过,是慕柚桃前室友。她现在也没死。我推测慈悲堂的人找姚之上层层受阻,也有她的努力在里面。”所以严恩才那么匆忙,不惜和汝凤凰立誓也要换能自由行动。


    所有巧合,都是必然。


    没有一个人的努力,会被埋没。


    “这样啊。”云间月笑着看我,语气却是满满不在意,“那,我去上早课了,别让你家小姐以为你睡到日上三竿。”


    “喂!换衣服!”


    云间月没答,但是方向是朝宿舍去。


    我悄悄摸回房间。


    “呼……”还好,没到早课时间,玉燃兮吃过早饭还在房间内读书,她一定没发现我彻夜不归——


    我拉起用枕头塞着做出人形轮廓的被子。


    被子里。玉燃兮,笑容灿烂,对我张开怀抱。


    “灵佑回来了?晨跑去了吗,身上凉凉的。”


    我脑袋划过几十条借口。


    从我出门打酱油到世界毁灭我晨跑路上顺便拯救了个世界。


    最后,我老老实实飞快脱掉外衣鞋子,钻进被窝,抱住我家小姐。


    “小~姐……”开始撒娇。


    玉燃兮拍拍我。“你将飞向你的天空。而我留在原地。对我们来说,都是一样的。我希望你走得更远,希望你感到幸福……”


    我眼眶湿润,一宿的委屈随着泪水汹涌磅礴倾泻。


    “我,我才不要……我不是有意耽搁的。只是没能及时回来。呜哇哇哇哇哇哇——”


    玉燃兮一下不知怎么办才好。她妥协了,手忙脚乱解释,“别哭,别哭,我,昨天夜里我们把事情汇报给执法队,执法队很忙,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悄悄打听,据说是有队员携款跑路——那边乱成一团,但是回复我们,案件已经受理,只要一有进度就会来门派通知我们,让我们不要着急……我后半夜就回来了。我。我……”


    我哇哇大哭,玉燃兮见安慰质问通通不起作用,慌得口不择言:


    “灵佑,我知道你在背着我做什么事。你能找到自己前进的方向我由衷高兴,我……我会一直在这!你回头我就在,别哭了,不要哭,阿母不知道,我说你还在睡,我会永远帮你隐瞒,我,像你喜欢我一样喜欢你!”


    “永远喜欢?”我乘胜追击。


    玉燃兮:“永远!”


    “说好了,永远是家人。”我擦干眼泪。戳玉燃兮的腰。


    “我发誓……”


    我捂住玉燃兮嘴唇。眯眼:“小姐,不可以。”


    玉燃兮睁大眼睛。天啊,她这个表情也好可爱。


    可是——让我心动是一回事。


    我说:“有些话不可以轻易说出口。世界的眼睛看着一切。”


    让她承担立下誓约,违约时带来的惩罚又是另一回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守着一个彼此知道必将不会实现的诺言。


    没能立下誓约,但它宣之于口。


    因而彼此心中怀抱温暖的期许。靠这份期许,暂时走过眼前这段路程。


    至于以后……每个人都会迎来新的阶段。所以。我们把人生称为旅途。


    我和玉燃兮都会走上不同的人生路。我忙着和云间月纠缠,她过她感到幸福的生活。


    但,那是以后的事了。我的现在——


    “小姐,我帮你更衣,我们去上课吧!”


    “傻啦,要先去吃饭!”


    对哦,早饭还没吃。可是我夜里吃得很饱……


    肚子“咕噜”一声。吃是吃了,又吐出去,还消耗很多能量。怪不得会饿。


    玉燃兮大笑,我不客气抓她痒痒,“吃就吃!”


    又是愉快的一天好时光。


    欸,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不管了。和小姐贴贴……不对,是吃饭要紧。


    ·


    让时间退回到盥洗室传出砰砰声后。


    盥洗室内。


    隐藏在黑色雾气中的人形,抓着男修脑袋,砰,砰。像敲鼓一样,有节奏地把男修脑袋往墙上撞。


    墙上红彤彤一片,旁边地上是好几具软塌塌的尸体。


    “嗯?还没死啊。”


    业在旁边心痛,小声念叨:“老板……涂装墙壁要颜料。我们能用的颜料不常有……”


    梨:“老板。这一个多月都不在。今天怎么。在了?”


    黑雾中的人心情似乎不太好,“忙着在别处产业招新人,碰巧看见你们有麻烦。这里我来处理,你们出去。”


    两个女孩子行礼告退。与门外进来的面具人擦肩而过。


    两人对此很是熟稔,没有回头多瞧。


    面具人进房间就说:“刚才跑没影了,原来是在这。哎呀。还说什么招新人,就招个煎药师费你什么功夫,哪怕是新死的善鬼,修为高些,也不会立刻被抢走,怅派不收没杀过生的鬼,根本没人和你抢嘛。躲桌子底下那会我叫你还不出来,现在怎么——这么勤快?嗯?你现在又忽然看上那孩子,觉得她好,舍不得了?”


    “……”黑雾不说话。


    面具人啧啧称奇,夸张地嘲讽:“你不说话。我猜猜。嗯……我对那孩子惊为天人,竟然有如此纯粹的黑色灵魂,闻起来好香。这来无影去无踪的身手!这勇气谋略!还有这张——脸蛋!我好想把她收为徒儿。甚至……想把她做成人偶呢。”


    黑雾阴沉得可怕:“不许,动她。”


    “哈哈哈哈。你特意来把她掉的耳坠交给我,不就是为了能物归原主。怎么,我想传授给她本事,你却不乐意。你担心她变得无法掌控。还是说,我看上你的人偶,你生气了?”


    面具人摇头摆尾,跳着舞唱着歌,拍拍手,地上死掉的修士纷纷站起。


    “把墙擦干净,然后快滚。该去哪去哪。”


    傀儡们听话擦墙。


    黑雾静静站立。


    面具人和她并肩。两道都很高的身影,像从前数万年时光一样,看向窗外无声夜海。


    “你在挑衅她。是吧。”面具人说。“让她看见你的画像。在以后真相揭开那一刻……你在今天告诉以后那天的她,你看,我出现过。是你没有抓住我给的机会……哎呀,小徒儿。你是否太傲慢了一点?”


    “……别那么叫我。”黑雾话很少。雾气中透出些许光亮,是一块用于联络的腰牌,一闪一闪。


    面具人惊奇:“嗯,好吧,吾友。你竟然有非下属打来的通讯?除了我还有谁会找你。”


    黑雾接起听了听,


    “是段洄。”


    “哦。那个酒痴。她找你除了要酒,还能有什么事。”


    “就是因为酒。”黑雾漫不经心,“我给她酒,拜托她帮我……一个小忙。你肯定知道,今年人界灵兽谷没有招生。”


    “是有这么回事。谷主没声张,我从慈悲堂那听来的。这两家常年做对手,清楚对手的私密一点不奇怪。”


    “不止是没招生,人界的谷主……叫段胧,她今年还取消了各门派的历练,我让段洄给她施压,让她通过某个门派的申请,否则神界灵兽谷总部不会派出灵兽援助对攻战。”


    “好计谋。”面具人似嘲讽似感慨,“那孩子的事,不解释等于承认。行,默认你承认。不早了。我还得去开店门呢。你知道,那些彩色窗户没有我不会亮起来。”


    面具人拍向黑雾肩膀,黑雾有所行动,对着面具人就是一道黑光。


    两人攻击相撞,气浪震动墙壁上的灰尘。


    粉尘扑簌簌掉落。


    面具人也不多解释,“就是想拍你一下。我走了。好不容易重出江湖,新徒儿没收成,再杀它几个人。”


    身形飘逸,从窗口翩然离去。


    黑雾最后一次眺望夜晚的海。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