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戏台上、闪亮的我
作品:《不就是稍微努力攻略一下吗?》 “嘿嘿……”我也傻乐。
云间月放下心来。显然,哪怕她并不清楚两个人凑一起能有什么亲密举动,但她断定两个醉成这样的傻子什么也做不了。她当齐庄仪说胡话,当我纯粹是在耍酒疯。
我摇摇晃晃站起来,一指天花板。
前方不远,那上面有个半遮半掩的门,光正是从上面漏下来,很微弱,快……天亮了。在昼夜岛上,就是太阳快彻底落下。
我和云间月一人一边,扛起被衣服裹住的齐庄仪就走,
地窖很冷。
云间月被冻得脸颊和鼻尖红红,她一句抱怨不说。
“嘿嘿……”在她放下齐庄仪,观察和天花板距离时。
我抱住她,给彼此取暖。
云间月一哆嗦,好像我比冰块还冷。
“抱……抱……”我好想抱抱什么东西!想撒娇。想回家……
喝多了酒,情绪被无限放大,我……我……
我抱紧云间月。
“唉……”她叹气,把我从她身上扒下来,“别闹,再不正经教训你了。”末了,冷冷送我一句。
云间月冷冷的,我清醒了点。
“唔……搭人梯,最快。我现在头晕,只能做到站着不倒。我在下面,你站在我肩上,我起跳,你二段跳,跳到地面上然后再找绳子把齐庄仪拽上去,最后是我,辛苦了……”
岛上禁飞,我们用不了法术。只能用最基础的方式爬上去。比起找梯子,搭人梯上去更快。有我在下面垫着,对云间月来说,跳三丈高不算难。
云间月拍拍我,我蹲下来。她踩在我肩上。我托着她。
“嗯!”她一动。
好像……我捏到她大腿?
“对不起……换个地方。”把手往旁边挪,“好了。”
我握住她脚踝。
她双腿绷得笔直,蓄满力量,如果没有衣服……其实我们现在都穿着单衣……我好像带着衣服。上去再穿吧。
就是,如果没有衣服。云间月的双腿,应该很好看。会让人想贴贴——
啊。后知后觉想到。
这是我第一次,同时是唯一一次有机会摸到云间月。
要放平时,她能把我手砍下来。笑面虎。别小瞧。平时我是对她口花花,但是绝对不碰到她,必要接触也会隔着衣袖……欸。她之前牵我手来着?
嗯……思考力……几乎没有。
云间月把我和齐庄仪拉到地面。我还在忍不住想这件事。
我们现在……是在离背景墙很近的地方。前面是那个破破烂烂的戏台出入口。
墙上,有东西。
这是一张贴在幕布角落里的宣传单。
它很不起眼。但它就是……被我看见。
上面画着一个长发高高挽成发髻的女孩子,或者说……青年女性?大概二十岁出头,五官精致,一头长发在头顶束了发髻还够披散在身后,全部放下来应该……拖地了吧。
一时间让人怀疑到底是真有这么个人,还是……只是作为戏台背景布的一部分。
幕布需要多次使用,也许画像只是之前的道具,本身贴在戏台下方看不见的角落,没人在意,就没有清理,一直贴在这。
云间月拖着我和齐庄仪艰难前进。重返舞台。
暮色四合,斜阳剩下最后一抹余晖。
“啊,我们的演员回来了!”在舞台边缘和小萝卜头观众玩牌的业跳起来拍手。
“快快!”她把笔递给已经出光了牌的梨,“继续画。”
“你,耍赖。”第一次听见梨说话。
业的确在耍赖,她这把牌还剩下好几张,刚刚一激动全甩地上去……
戏得继续演,之前,演到哪了?
“你对皇女说你不知道答案。”云间月提醒。
我在找姚之上。
她,她。“不见了!”
“快点结束,一起找!”云间月示意我别慌,压低声音。
齐庄仪比我先想起来台词:“我知道。我知道你到处找人询问呢,你明明知道答案却不回答,没想到你这么看不起我——”
这段是过不去了是吧!
眼见齐庄仪拿着匕首向我冲来,行,挨她一刀也不多,就当我为把魔界风寒传给她赔不是。
匕首刺入胸膛,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我低头一看,胸前,一瓶暗红色液体被匕首击碎,正在蔓延。齐庄仪被绊了一下,摔倒在我身上。脸正好埋在我胸口。
我们一起倒在地上。
她不起来。等了又等。
业的旁白:“可喜可贺,皇女不小心沾染到男子本打算用来给自己上路的毒药。这下,两个人一起死翘翘啦!鼓掌!”
台下哗啦哗啦掌声,经久不衰。
我:“……”?不对劲。为什么要谢幕了,齐庄仪还不醒?!
【她死了。】
「我知道她死了。她该起来了?!」
【我是说。】系统没什么情绪的声音给我迎头一盆凉水:【她死了。没有生命体征。】
「……」
「你,你说什么。」我故作轻松,去探齐庄仪鼻息。
我缩回手。
被电了一样。
齐庄仪。
死了。在黑夜无声降临时。在我面前。
【她入戏太深,觉得自己该死掉,就是这样。所以即使毒药是假的。嘛。你们人类……不是总有什么伤心过度致死的说法,或者说以为自己胸口被捅一刀,其实就是假的,但是因为自己坚信不疑,活活把自己给吓死了。如何,以宿主的思考力现在能够理解吗?】
「这样不行啊。」我说。
「不行。我不相信。演戏就是演戏。」
【是吗……总有一天,宿主的敬业精神,会害死你自己。我知道了……】
电子音发出无比人性化的叹息。
【之前不是消失。是闭关生成这个东西去了。嗯嗯。宿主接好吧!】
声音欢快起来。
一个奇怪东西出现在脑海。像是书……看起来是和匣子融为一体的书本,匣子上雕刻着美人图画,旁面还有机关锁,第一印象是花哨。
我……顿时有种,看见了……不该看见东西的感觉,视线落在书上时,眼睛痛得无法注视。它,它是我想的那个可能吗?!
【这是宿主所在这本书的一部分。现在看见它长这样……大概是作者把这本书写在类似的本子上面,当它出现,世界会自动补全逻辑,在同等定义上替换成宿主可以理解的样式,不过有点奇怪就是了……所有登记主脑的小世界,都采用统一规格,就算原作真的写在这样花哨的本子上,登记后也会归档成统一样式,可能是我的原因,我作为系统并不算尽职……出了一点小纰漏,不影响宿主使用。很遗憾地告诉宿主,你的世界的确是一本书,既然系统能够找到原作,那么……请宿主相信,这是一本书,只是作者知道许多世界秘密,于是……书中世界很贴合三次元世界。不是巧合,是作者有意为之。】
「我好奇你看见的是什么样。」
【嗯……是一个文档,封面上有手绘人像,古风美少女,还加了二十四位锁,作者可能年纪不大,喜欢这些,如果人像是亲笔,那还很擅长绘画。】
呵……算了,
「它怎么用?」
【书是空白的,翻开它,内容任你书写。每加一字,多耗费十天份所得能量,由我与你同出,按照规矩是宿主出九分能量,系统出一分,现在我们一半一半。可以把能量看做体内血液,世间活物为能量容器,能量过多过少都会影响身体健康,每次使用过后,系统会休眠一段时间。因此并不建议宿主频繁使用,就像你用更改原作的方式干涉世界,世界也会在文字中钻你的空子。切记,一切不符合逻辑的事,哪怕有原作在手,天雷照样来。而且会因为宿主手中有这本书,相当于定位器,天雷来得更快更准,如果宿主直接写,‘从此我和家人幸福快乐生活在一起’,字刚落下,天雷不等扔开书就到,一劈一个准。它充其量只允许宿主模糊一小点既定事实,即便这样,也比什么系统商城有用得多。唉……其实是想等到宿主进行到自家小姐要出事时才交给你的。但作为系统有必要支持宿主想法,那就好好利用它吧。相信宿主做出决定时,已经想过,如果自家小姐就在之后几天遭遇不测,那时却没攒够能量改写内容……】
它没再说下去。
齐庄仪不能死。如果她死了,一定是导致云间月坏掉的其中重要一环。云间月一失控,搞不好不需要会清露动手,玉燃兮也会被牵连。
能量没有……再赚就是。
偷机取巧,是走不到终点的。
[但是一切都晚了。]
[你不希望这句话出现。]
[于是,你设想这种可能。你假装死去,你骗了世界。欺骗所有观众,可喜可贺。好了。现在让我们谢幕。]
我认真,用意志用思绪刻印这段话。
死去的齐庄仪……开始,呼吸。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
我说什么来着。
这种不着调的性格。连……世界都摸不准啊!
也许她就是一如既往开个玩笑呢?谁会猜到平时总开玩笑的人说一句,‘拜拜,我去死了哟~’下一秒就真的死掉啊!
那个该死的天道不知道齐庄仪是不是在玩!她还喝那么多酒,没准就是一时忘记呼吸,睡一会呢!对人修来说闭气一阵也不算难,更何况她还是个神仙!
齐庄仪晕晕乎乎站起来。
她如梦似幻地说: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所有东西都是假的,连同我自己。我感到悲伤。你以为自己是梦境中的主角,其实不过是那个梦中一无所有的人。”
“好啦。”我对她微笑。“我们谢幕吧。这出戏,该结束了。我……还有事要忙呢。”
我打了个响指。
光,照在台上。
我站在戏台中央。沐浴在光下。我心安理得。
其实,你知道我喝了许多酒。你知道我刚刚耗费很多能量。
我只是强撑着自己,勉强站立罢了。这时来个人推我一下,我立刻会腿软。
所幸台上只有这么几个人,没人来推我。
我严肃问云间月:“你看得故事多。我想知道,这世间所有戏文,都没有一个是好结局,对吗?”
云间月点头。
我:“知道了。”坏结局才合理。
“齐庄仪。”我传音过去。“照我说得做,故事很快就会落幕。”
光映照着我。
台上齐庄仪忽然大笑。笑得涌出眼泪,对我,对观众摇头摊手: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错了,原本我只是要让这个戏文传遍人界,现在我要让你付出代价,我要把它传遍五界!”
我也笑,刻意捂住胸口:“那可真是……太糟糕了。在社交场合死掉,无异于凌迟处死,啊,皇女殿下,您还真是……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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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打响指。
所有光芒褪去。台上一片漆黑。
一簇火焰。
出现在我掌心。我举着它,像举起熊熊燃烧的火种。
光骤然亮起。我惊讶看向云间月。这光不是我,是她的法术——
只照亮我一人。
台上,我在光中——
光追随我,我走到梨画完的画前。
这张画,仿佛添加了夜光颜料,
最后画中女郎高举烛火,火光与天边赤红火烧云连成一片,点燃,整幅画卷。
我举起我的火焰,伸向画框。这抹明亮的光在我眼前,在心中熊熊燃烧。
一切,付之一炬。化为灰烬。
我鞠了个躬。低头时满面笑容,轻声说:“你好,世界。”这是个挑衅。我用我的办法救活了齐庄仪,那我也可以救下我的家人。我在此时此刻真正认识这个世界。我向它宣战。
‘喂。’声音叫我。
谁?啊,是我娘……
‘天亮了,灵佑,你还不起床?’
完,完了完了完了!怎怎怎么办我我日上三竿回去和娘还有小姐说,是。是我夜里跑出去玩了!
可以。可以被原谅吗!
“嘿!”齐庄仪捉住我的手,指尖相扣,让我回神。
她认真看着我。无比,无比认真。
那些沉闷死气……奇迹般……从她眼睛里消失不见?
齐庄仪挥了下手。
海上夕阳重现。
“你……决定不喝毒酒了?因为今夜的冒险?”我必须确认她真的放弃轻生念头。
齐庄仪在夕阳下沐浴微风。
她说:“不,让我决定活下去的不是我经历多么不可思议的冒险,而是……现在。”
现在。夕阳落在海面。
大海是时间,是钟表表盘。
时钟是柔软的网,海水,帆船,在表盘上等待一场共同的日落。
世界安静,沉默。
辉煌。
就只是现在。
那些微小的勇气。决心,还有力量。
那些等待被破解的传说,就像专为勇敢者而生。
就像我说,“你看,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哈哈。你好啊,世界!!”
她对着海面扔出法术。
海水溅起百丈高。对。就是这样,没有能量救玉燃兮又怎样!我不会屈服的!的……呃。
等会,海面其实是台下吧!喂。你这家伙。决定不去死了身体恢复了怎么就这么有精神,“你快看看,你把观众炸飞出去了啊啊!!”
飞出去的那不是海水,都是人,是被你变成小朋友的修士们啊!
“没事,没事。”业不在乎地摆摆手,“哎呀,我们老板定了个规矩,演出不结束,观众不能离席。现在演出结束,飞出去也不坏嘛,正好送客,是不是呀梨梨?”
梨点头:“正好。今天的客人,鬼鬼祟祟。在找东西。试图从座位起来,因为变成小朋友,修为倒退,没办法捣乱。正好,现在他们滚了。是慈悲堂的搜查部。快滚。”
糟了!姚之上!
系统这会在休眠。没办法告诉我姚之上在哪,“云间月,快……”
一扭头,云间月直勾勾盯着齐庄仪。呜哇!
她,她那什么表情?!像哭像笑的,比皮笑肉不笑还瘆人。
不是,好看归好看,可是……有点太像鬼了……就像你见到那些宝相庄严的神仙,面带微笑,像笑又不笑的样子,在你低头祭拜时,她们——无情而又仁慈地注视你,某个瞬间,就在抬头的某个瞬间,你,会不会觉得……
她们有些像不可捉摸杀人取乐的恶鬼呢?
这一瞬间的感觉,就是云间月被我捕捉到表情时,由她这个表情,突然降临到我身上的毛骨悚然感。微妙的错位,德不配位,还是什么恶心又奇怪的感觉,我打了个哆嗦,握紧手臂。是,我不该忘,云间月……可是个能从炼狱爬出来的人。比恶鬼还恶鬼。
“云间月。”我忽视她为我带来的不适,声音有些发抖,尽力稳住,叫她:“我们去找那个女孩子!”
齐庄仪这边同样皮笑肉不笑,两只手握在一起咔咔响:“我找那些给我开治疗方案的修士有点事,嗯,我会去找你,等会见。”
“啊。你要过去的话……”云间月收敛的神情中再看不出狰狞,递给齐庄仪一个罐子:“等你到地方,直接摔破它,给慈悲堂点惊喜。”这个罐子——
有点,眼熟。在哪见过……
不管了,找姚之上要紧!她不在观众席,也没见她跑出戏园子,肯定是还在这,说到底她为什么能在看戏途中跑掉?
我浑身一震,“世人通过是否会使用法术来判断是否是修士。”
但姚之上她空有能量,并不会法术。
“她不受固定在座位上的法术支配。”云间月指向戏园的背景墙,那堵高墙:“门口有人堵门,她会不会想翻过墙壁离开?”
“不太可能,那孩子恐高。”
“你们两个!”业一边指挥人搬运道具,忽然叫我们,“你们在找人?先跟我进戏楼,慈悲堂的人在搜查,不审查每个游客他们不会死心,你们去盥洗间躲一阵。”
“盥洗……?”
“就在戏台后面,穿过走廊,靠墙的房间,上面有窗户,通风用的。”
窗户!能俯瞰!
云间月转身就走。
我追上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