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朕要废了她双手!

作品:《女贼休走!

    幽幽暗室,烛火明亮如昼。


    皇帝只站了片刻,递了两把刀,接了一个染血纱布团,便将打下手的活计‘大方地’让给了乔副阁主,远远躲到桌案后。


    他自己吭哧吭哧把椅子搬到了角落。


    陆衔蝉盯着刘太医手上动作,她除了面色更苍白并无其他异样,就好像刘太医不是在她手上动刀似的。


    那双苍老的手和市井普通老者不同,它更有力,也更灵活,十指相互配合,精准勾出藏在血肉中的筋脉,开始‘缝缝补补’。


    这场景确实有些渗人。


    她在考虑是不是假装被痛哭,掉两颗金豆子。


    陆衔蝉转头看看皇帝,又看了看站在她身侧的乔甫前辈,放弃了,她还没修炼出那么厚的脸皮,做不来那些矫揉造作的事。


    蜡烛烧没了大半。


    烛芯的棉线越来越佝偻。


    刘太医终于缝好了伤口,他鄙夷嫌弃地看了眼躲远的皇帝,把带血的纱布团丢在木盘中,取来干净纱布,在陆衔蝉手上一圈一圈缠好。


    然后打了个随心所欲的结。


    丑得辣眼睛。


    “东陵花散药性过了还能一声不吭。”


    刘太医和蔼的嗓音藏着岁月沉淀的沧桑,比皇帝更有长辈模样,他夸奖道:“好孩子,你颇有当年关公刮骨的气魄。”


    陆衔蝉原本还没什么感觉,被他这么一夸,眼泪盈眶,鼻梁骤然酸涩,她吸吸鼻子正要回话:‘您过奖了’、‘晚辈很怕疼云云’,门口忽传来声巨响。


    铁门咣当撞在墙上,回弹时发出吱呀呀的‘惨叫’。


    晏若岫领着他的狐朋、狗友冲进牢房。


    晏如瑜慌慌张张跟在他们身后,她在门口做贼似的小声吼:“阿兄少良阿卫,舅舅都说山君去追奚承业了,她怎么可能在这儿?这里头不可能是山君。”


    “舅舅,嘿嘿嘿,我们就是来看看,您千万别同阿娘说我们来过这…”


    晏如瑜讨好的笑僵在脸上,她看见牢房内的狼藉,倒吸了一口凉气:“山君!”


    双方都陷入了尴尬的沉寂。


    陆衔蝉想装昏迷,但刚闭上眼,方才盈眶的泪便从面颊缓缓淌下,这让她看上去根本不像装昏迷,像装可怜。


    傻子!都对视了还装个屁!


    她别过头暗骂。


    “舅舅。”


    “您对陆山君做了什么?”


    晏若岫只瞟了一眼陆衔蝉的方向,便满脸不忍地挪开眼神,他哑着嗓子质问皇帝,像遭受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


    皇帝铁青着一张脸,神色并不好看,他还没有从刚才的血腥场面缓和,又要面对大外甥的质问。


    陆衔蝉都要可怜他了。


    “朕要废了她双手,以绝后患”,皇帝冷冷道。


    他慢条斯理地拿起染血帕子,擦拭手上鲜血,熟练地扮演着‘坏人’的角色,认命地往自己身上划拉脏水。


    “迎和宫次日,阿岫看过那份供词吧?耐心等会儿,今日以后,你我再也不需忧心于此了。”


    “可陆山君没杀禁军!”


    晏若岫攥着拳头,脸憋得通红:“她也没杀苏赫!她是应您的旨意进宫,替您办事!她一直克制着,哪怕受了冤枉,也没往外露过半句!就怕破坏您的计划!”


    “陆山君没做过错事!陛下如何能…能…滥用私刑!”


    “昏君!”,他骂道。


    “雍州之战,陆山君在功名录首页,陛下废了她的手,以后还有谁会为昭国尽忠,还有谁会为您卖命!”


    “整个武林,包括陛下的天命阁,哪个不是雍州故旧?如果他们都知道那些证词,您难道能废了整个武林吗!”


    余少良的手缓缓移向后腰,那里藏着他的佩刀,陆衔蝉朝他拧眉摇头,才教他放下手。


    褚卫还是没认出来陆衔蝉,但他捻着脚尖,这是他起步的小动作,看模样,是准备随时扛起陆衔蝉跑路。


    “朕是昏君?”


    皇帝被大外甥伤透了心,他气到发笑:“朕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昭国百姓安宁,为了你阿娘,还有你和阿瑜!”


    “可是舅舅!”


    “我阿娘不会同意您做这种事!”


    晏如瑜站在陆衔蝉身侧,倔强地望向皇帝:“我阿爹本来就是无辜的!阿娘信任阿爹!也信任山君!”


    “您昨日说山君有解药,我立刻就信了,我明明知道,山君身上早就被您派来的宫女搜了数遍,她根本不可能有解药。”


    “我明明知道…”


    她哭了。


    晏如瑜用袖口擦眼泪,朝皇帝行礼:“舅舅,此事您做得不对,阿瑜要带山君走。”


    她发号施令:“少良,阿卫,你们拦住舅舅和乔副阁主,晏若岫!你还愣着作甚!扶刘阿爷到旁边休息!”


    晏如瑜在陆衔蝉右手边蹲下,她试探地伸手去摸,却在那几根发白、发青、没有血色的手指前顿住。


    “刘阿爷,山君的手可还能治?”,她忐忑地问。


    刘太医不停捋胡子,白胡须中一根黑色独苗被他捋掉,他心疼地捻捻,把怪罪目光投向皇帝。


    “再怎么治,也就这样了。”


    刘太医这话说得极有水平,在陆衔蝉和皇帝耳中,他的意思是‘尽己所能地治了’,而在其他人耳中,他的意思是‘陆山君的手废了’。


    晏如瑜眼睛霎时通红,她抿着唇去解绳结——刘太医怕陆衔蝉术中乱动,将她捆得十分结实。


    解着解着。


    晏如瑜忽然哭出声:“山君,我舅舅废了你的手,是他的不对,他的罪过我替他还,今日我还你一只手。”


    说罢,她直起身拔出佩刀,就朝自己手腕划去。


    “阿瑜!!!”


    陆衔蝉大惊。


    众人的呼喝声夹杂在一块。


    皇帝越过桌案踉跄前扑,余少良、褚卫正和乔副阁主对峙,三人推做一团,晏若岫刚刚把刘太医拉到角落。


    他们都离得太远。


    来不及。


    陆衔蝉不知自己哪来的力气,她浑身肌肉绷紧,二指用力,以一个几乎不可能的角度,让藏在袖间的匕首旋转起来,将绳子切断成数节。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拦住!’


    ‘拦住!’


    ‘拦住!’


    她徒手攥住了晏如瑜的刀。


    “阿瑜,乖,松手。”


    陆衔蝉的嗓子沙哑干涩,喉咙几乎要粘到一块去,呼吸带着腥甜血气,她完全放弃了自己的计划:“陛下是让刘阿爷给我治伤呢。”


    她心脏漏了好几拍,尘埃落定之后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震颤出嗓子眼,连带着她伸出去的手也在抖:“你忘了?我右手本就是废的,八年前就废了,刘阿爷这几针下去,我…我感觉松快多了。”


    “你看。”


    “我有反抗的能力,只要我想走,阿卫都追不上!”


    晏如瑜眼角还挂着泪:“真的?”


    陆衔蝉硬夺下晏如瑜的刀,强把她搂进怀里,才如释重负地松气:“我都能拦你的刀,你说是真是假?”


    “你这个刚烈的傻子”,陆衔蝉骂道:“吓死我了!”


    她虚脱般把自己挂在晏如瑜身上:“阿瑜也不想想,有乔前辈在侧,陛下若真想废我的手,何须刘阿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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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自动手?”


    “是吧?陛…下,哈,哈哈。”


    “你舅舅看上去气得不轻”,陆衔蝉贴在晏如瑜耳边小声说:“你快同他服个软,当心他同你阿娘告黑状,回头再吃家法。”


    “晚了!”,皇帝耳聪目明。


    “晏如瑜!朕会将此事告诉你阿娘!”


    他瘫坐在石阶上,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喘粗气:“朕方才还信誓旦旦地说你像你阿娘,朕的阿妹可没有这么傻,朕的妹夫也没这么鲁莽愚直!你说!你这臭脾气随了谁!”


    ‘这可真是…好难猜呀!’,陆衔蝉抽抽嘴角,这外甥女不像阿娘,也不像阿爹,那还能随谁呢?


    陆衔蝉只敢在心里想想,晏如瑜却不管那些,她直言不讳:“当然是随了您,外甥肖舅。”


    “对便是对,错便是错!”


    “舅舅骗人也是错,阿瑜没说错您!阿瑜接下来还要说山君!大骗子!”


    陆衔蝉心虚地挪开眼,手却拉得更紧了些。


    “你还敢顶嘴!!”


    皇帝脸上铁青更甚:“阿甫,取鞭子来,给朕打她二十鞭!朕今日要坐实这昏君的名头!治她个不孝之罪!”


    他说完不解气,干脆自己爬起来,推开挡路的乔甫,抓着鞭子气势汹汹朝晏如瑜走来。


    陆衔蝉赶忙拦着。


    “陛下绝非昏君!”


    “此事晚辈才是罪魁祸首”,她相当有担当地扛事儿,挡在晏如瑜前头:“我愿替阿瑜受罚,请陛下罚我。”


    “你!”


    “朕没说过你是吗?你也不孝!”


    皇帝气得狠了,鞭子胡乱挥舞,抽在桌脚反弹到自己腿上,疼得龇牙咧嘴,他愤而踢桌,又痛了脚趾。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这你要扛,那你也要背!瞧瞧你都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乐意吃苦是不是?刘阿叔!您不是要给她开养身方子吗?今日起她所有的药,都给朕多加二两黄连!”


    算您狠。


    陆衔蝉低头不吱声了。


    皇帝怒火冲天,又不想真的拿鞭子抽外甥女,见没人再拦,开始无差别攻击牢房内其他人:“还有你们三个!一个个虚长年纪,还不如两个阿妹!”


    “你!骂朕是昏君!”


    “你!想对朕拔刀!”


    “你!打你进门脚就在地上蹭,朕这地方烫脚还是你今日出门踩了狗.屎?”


    晏若岫缩头缩脑,跟鹌鹑似的,余少良眼观鼻、鼻观心并不应话,唯有褚卫无辜地瞪大了双眼,他刚要说话,被余少良一脚踩在鞋尖,泪眼朦胧地把话硬吞了回去。


    “朕就应该让禁军把你们挨个按住,狠狠地打板子!省得你们到处惹祸!”


    “一个两个,都是犟脾气!”


    陆衔蝉都要忘了禁军这码事,被皇帝提醒才想起,她犹豫半天要不要说出来,最后还是开了口:“陛下,关于迎和宫中禁军之死,晚辈有话说。”


    “禁军…不是奚承业所杀。”


    此话一出,周围瞬时安静。


    “我在殿中时已察觉到殿外有人,此前我一直以为那人就是奚承业,可直到他出现在大殿,我才察觉不对。”


    “如果按奚承业所说,他是因为我与苏赫的谈话替我杀人,那他为何要用我的毫针?他既用了我的毫针,又为何那般爽快地改口承认?”


    她沉沉叹气,不情不愿地将自己的判断说出来:“晚辈以为,奚承业不是杀死禁军的真正凶手,当时迎和宫殿外…还有第三人。”


    “凶手就在当日驻守迎和宫的禁军之中。”


    “他们篡改了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