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夜谈
作品:《女贼休走!》 车轮咯噔咯噔轧过石砖,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陆衔蝉原本要回自己的小酒肆养伤,却被晏如瑜硬拉到长公主府。
四个年轻人说了三个理由。
晏如瑜搂着她:“你肩膀上的伤还没好全,右手又添了新伤,自己如何上药?”
晏若岫堵着马车门:“你现在是不渡川的眼中钉肉中刺,自己一个人待在酒肆太危险。”
他用那双好看眼睛望她,满满的诚意与忏悔:“不信任你是我的错,从阿娘告诉我,你没杀苏赫,我便知我错得离谱。”
“山君…陆姑娘,我知道我没资格唤你名字,但请给我弥补的机会好吗?”
陆衔蝉听完恨不得把他踹下马车,自己驾车离开,她觉得自己要是再信这只扮猪吃老虎的狼,她就是那只猪!
但余少良只用一句话便留住了她。
“欸,府里桂花糕快出锅了吧?”
“陆少侠不知,我们原来想着,若陆少侠真被陛下关在暗牢里,便连夜把你送出京城,计划万全…哎…行李我们都给你备好了,却忘了备干粮。”
他假模假样长叹一声:“我去厨房偷炊饼时被吴阿叔发现了,他以为我饿了,说会给我做些夜宵。”
“算算时辰,桂花糕刚出炉。”
余少良朝晏如瑜调皮眨眼:“听吴阿叔说,他自酿的桂花蜜快没了,这大概就是最后一锅桂花糕,再想吃…要等到秋天呢!”
“阿瑜家的桂花糕,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桂花糕,糕点铺子做的可太一般了。”
在作为凌雁刀的三年里,陆衔蝉总是让他和褚卫去各种地方的糕点铺子,带桂花糕给她。
她走过那么多地方,和雍州城莫婶婶手艺最接近的,只有长公主府的吴大厨。
陆衔蝉几乎是下一瞬就改了口,毫不犹豫:“能住进长公主府是我的荣幸,好阿瑜,我在你家叨扰两日。”
“桂花糕这么好吃吗?怎么都爱吃这个”,褚卫纳闷地自言自语。
晏若岫驻了驻脚,随即跟上众人。
长公主府客院。
陆衔蝉又住进了那间专属于她的客房,这里简直就是她的另一个家。
她倚靠在床边,小口吃着热乎乎的桂花糕,看晏如瑜给她包扎手心的伤口。长刀只割破浅浅一层皮,硬挤挤能挤出血丝。
晏如瑜拉她时手心染上血迹,才发现破了口。
“方才没看到血,还以为你刀枪不入。”
晏如瑜垮着脸嘟嘟囔囔,给她的右手也重新系了个好看的蝴蝶结:“敢徒手接我的刀,陆大侠真是够能耐,你要是因此伤了筋脉可如何是好?”
她手指戳陆衔蝉脑门,碎碎念:“嗯?如何是好?”
陆衔蝉回想起暗牢那一幕,后怕极了,她把半块桂花糕塞晏如瑜嘴里,去堵她的唠叨:“阿瑜怎么好意思说我?”
“若我未拦住你,你真废掉自己的手,就算你阿娘不找我算账,我也要愧疚而死了。”
陆衔蝉拿了块新的桂花糕,继续小口小口啃:“要我说…唔…你惨了。”
“陛下绝不会替你隐瞒此事,你阿娘很快就会知道,她定会狠狠罚你。”
晏如瑜费力咽下桂花糕,拍着胸脯道:“无碍,待阿娘回来,我先告舅舅一状,让阿娘替我报仇。”
“好一个先下手为强…”
陆衔蝉吧唧吧唧,这大概就是被宠爱的底气?
*
夜色由浓转淡。
她睡不着,独自坐在院落中看天。
靛蓝色的天空,天边白云被风拉长,细碎散开,像寺院地上扫不净的香灰,像过往故人散不尽的相思。
陆衔蝉轻轻一蹬,摇椅便开始咯吱轻响起来。
听晏如瑜的意思,长公主殿下追奚承业还未归来,奚承业应当是逃出城了。
陆衔蝉只知道皇帝点了两根半迷香,却不知具体时日,她捧着热茶浅酌,忽然开口问:“少良,今日是几日?”
“唔…二十。”
房顶传来余少良的声音:“过子时便是廿一了。”
迎和宫那日是十五,第二日她从皇宫出来便被扎晕,晏若岫说她昏睡了两天两夜,她醒来是第四日,天牢中睡了一宿,大殿对质是第五日。
折算下来,她又昏睡了一日一.夜。
余少良跃下房顶坐到她对面,拉着张娃娃脸:“我果然没猜错,你是在唬我们。”
陆衔蝉拿着茶壶的手停顿片刻,她唇边勾着浅笑,视线看着壶口倾倒出的茶水:“我唬你们?少良这话从何说起?”
“若你当真是陛下的人,不该不知道今夕何夕。”
余少良双手接过茶杯,撂在自己跟前,没有喝:“奚承业在大殿上甩了烟折子,这事文武百官都知道,昨天便在街头巷尾传开。”
“你服了那么多东陵花散,根本没机会服解药,所以,你是昏睡中被陛下抓到暗牢。”
“陛下不信你,也是真的想‘废’你的手。”
“对不对?”
陆衔蝉无奈摇摇头,她晃着手中茶杯,垂眸看茶汤泛起的涟漪:“少良,有些时候,最忌讳聪明人的胡思乱想。”
“山君何必骗我?”
余少良凑近了些,他拳头敲在石桌上,拄着桌子低声道:“陛下是明君,但他也是皇帝,从你之前的谋划算计,傻子都能看出你的心思,何况禁军已死,你与苏赫的谈话,除了你和他无人知晓,你这么大的威胁,万一你一时冲动,千万人中取了谁的首级…”
“正所谓人心难测,不废了你,陛下能睡得着吗?”
“我的心思…”
陆衔蝉举起右手曲了曲手指,她笑道:“少良,你好好看看,我这手还能动呢。”
“你从前也能动!右手薄刃、短匕使得也不错!”
余少良的眼神从她手上擦过,看见那上头未擦干净的血迹,他拧了拧眉,目光定在陆衔蝉脸上:“你我相识三载,我只当你是左撇子,从未发现你右手有疾!暗牢里我看得真切,香炉里还有半根迷烟,那绳索将你捆得死死的,地上散落锁链也并非作假。”
“你说自己与陛下演戏,何必在牢房里演这一出?”
“怕不是陛下信你又不全信你,他想要‘万全之策’,提出让刘前辈给你治手,你伤筋动骨少说也要养大半年,他既留了转圜的时间,又折损了你的战力。”
“陛下允我们带你离开,大概是认为,重伤未愈且右手无力的你,一时掀不起风浪吧?”
“你让陛下对你动刀、松口留在长公主府,都是想安陛下的心。”
“对不对?”
陆衔蝉脸上仍带着温和笑容,她举着茶杯轻轻吹气:“少良,有些事是皇帝才需要考虑的事,陛下是个明君,我坚信此事。”
“今日陛下是让刘阿爷替我治手。”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余少良手指敲敲石桌:“你敢说,刘前辈能治你手这事不是陛下提出?不然你会在这紧要关头,让人动自己能控制机栝暗器的右手?”
“我真是傻了,我都能看明白,你会看不出?”
余少良举起茶杯往嘴里倒,却被滚烫茶水烫得嘶嘶哈哈,他给自己重新倒满,右手用力一扬,再用茶杯接回,不过两三次,茶水热气便全然散尽,不再‘冒烟’。
他一饮而尽。
“我知道,你这厮喜欢看透不说破…不过是体贴别人伤了自己,苦涩自咽罢了。”
仲夏的夜,晚风依旧有些凉。
风一吹,去了白日燥意,让人心…沉也静。
陆衔蝉面色如常,给他续茶:“陛下想为我治手是真,我与陛下商量演戏也是真,我的目的是查雍州城破真相,至于是否能达到陛下其他目的,我并不关心。”
“少良,我甘愿的,甘,便不苦。”
余少良深深端详她两眼,叹道:“你是我的领队,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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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远是你的副领队。”
“我信你,不会做有损昭国的事。”
“我自然不会做任何有损昭国的事”,陆衔蝉发自内心地笑笑:“谢了。”
余少良取走她手中茶杯,扬去杯中凉透的茶水,重新倒了杯热的塞她手里:“我还有个事,得同你说道说道。”
陆衔蝉躺倒在摇椅上,她把茶杯捧在手心,感受着手中热意,仰头看已呈淡蓝色的天:“你说。”
余少良把椅子搬到她身侧:“东陵花散那事,实在是个误会,阿岫那傻子不知从哪里听来,说服用东陵花散需加大药量才有功效。”
“你在天牢那夜,阿岫回来便说自己惹了祸。”
“他失魂落魄的回房,服了大半包的东陵花散,等我们第二日发现他时,那傻子已在屋里地上干躺了一宿。”
“你看见他嘴唇的伤没有?”
“那是他摔在地上磕得。”
陆衔蝉摇椅晃得幅度变大了些:“他派你这个狐朋,给他说好话来了?”
“绝非!”
余少良连连摆手:“我只是怕你们因误会留下隔阂。”
“阿岫疑你这事都怨我,是我让他不要喜欢你,这才惹了这么多事。”
“阿岫待你是真心的,真的,雍州城时他就同我说过,自己在京城有喜欢的姑娘,是江湖闻名的机关匠。”
“停。”
陆衔蝉幽幽说道:“我这个睚眦必报的小心眼,还想报复他呢,你这般说,我都不忍下手了。”
“他疑我的事和你无关,是陛下特意同他露了口风,他这才去陛下案上翻那篇口供看,我们之间的‘过节’也不止那二两的东陵花散。”
“那山君出气时,可要轻些下手。”
余少良求情道:“好姐姐,宫里传来奚承业自认凶手消息的时候,阿岫都要哭了。”
“你也知道,东陵花散药性不好受,他服得药量比你只多不少,还耐着酸痛亲自驾马车去接你。”
“陛下同我们说你服了解药,追奚承业而去,我和阿瑜都说在长公主府等着,等长公主殿下和你回来,只有他坚持说哪里不对。”
“好姐姐,你猜他做了什么?”
“他吃烟折子的解药,发现无用后,便去摔那烟折子。”
陆衔蝉知道,烟折子对服用过东陵花散的人有奇效,她倒得比满殿的老人家还快呢。
余少良嫌弃中透着怜悯:“我们亲眼看见他啪叽摔在地上,嘴巴磕坏好大一块。”
“待他再醒来之后,便交代我们准备劫狱了。”
“他同我们说,你要么是被奚承业带走,要么是被陛下藏起。”
“当时奚承业自身难保,不可能带着你,所以你十有八.九是在陛下的暗牢中。”
“……”
陆衔蝉闭着眼:“你方才说他那嘴巴是头一天服半包东陵花散磕得,这会儿又是被烟折子迷晕后磕得了?”
“这…”
“确实是晕倒时磕得,好姐姐,我发誓,我所言句句属实,千真万确,阿岫他的确服了半包东陵花散,也摔了烟折子。”
“他觉得以你如今状况,追不上奚承业。”
余少良恍然发现解释得不对,他努力为好兄弟说话:“好姐姐,他哪里知道你才是昭国轻功第一人呢?”
陆衔蝉脑门的青筋愈加明显。
她终于憋不住:“余少良,你再叫我一声好姐姐,我便把你好兄弟的锅,都算在你头上。”
余少良终于闭嘴了。
“山君!!我阿娘回来了,喊你去会客厅呢!”
晏如瑜的声音在院落门口响起,她朝余少良疑道:“少良?你在山君院落里作甚?”
她眯了眯眼睛,一副原来你也是登徒子的模样,黑着脸挤开他,把陆衔蝉护在怀里。
陆衔蝉眨眨眼:“阿瑜,殿下捉到奚承业了?”
“没。”
“阿娘说…他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