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作品:《寒门:从状元开始权倾朝野》 陈平扯下身上的儒衫,换上一身利落的短打。
“铁叔,带上家伙。”
他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对铁牛说。
铁牛没有多言,从床底下拖出一个长条的布包,解开,里面是几把出鞘便能见血的短刀。
他自己拿了一把,又递给另外两名一同前来的汉子。
那两人接过刀,插在后腰,动作熟练。
夜色像泼开的浓墨,将南阳府的南城彻底吞没。
这里是贫民窟,巷子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空气里混杂着泔水、霉变和廉价草药的气味。
陈平走在最前面,铁牛和另一名汉子护着他,最后一人则跟在数丈之外,负责断后。
他们的脚步落在湿滑的石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陈平的脑子里,浮现出那张简易的地图,每一个转角,每一处堆放的杂物,都清晰无比。
他带着三人,像游鱼一样在迷宫般的巷道里穿行。
很快,他们停在一间半塌的茅屋前。
屋子没有门,用一张破草席挡着。
铁牛上前,一把掀开草席。
屋里,一盏豆大的油灯下,一个老人正坐在小马扎上,低头用竹篾和彩纸糊着灯笼。
他头发花白,脸上的皮肉松垮地挂在骨头上,左边的裤管空荡荡的,从膝盖以下就没了。
听到动静,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在看到铁牛他们时,射出鹰一样的光。
他的手,摸向了身边一把用来裁剪竹篾的剪刀。
铁牛往前走了一步,正要开口。
“咻!”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从巷子口传来。
一支带着红羽的箭,钉在了茅屋的土墙上,箭尾还在嗡嗡作响。
信号箭!
铁牛的脸色变了。
陈平没有丝毫停顿,他冲着铁牛低喝。
“带上他,走!”
铁牛不再犹豫,一个箭步上前,在那老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伸手一抄,将他整个人扛在了肩上。
“你们是什么人!”
老人剧烈挣扎,声音沙哑。
“闭嘴!想活命就别出声!”
铁牛吼了一句,扛着他转身就冲出了茅屋。
陈平在前引路,几人瞬间没入了另一条更黑暗的巷子。
他们刚离开,十几道黑影就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将那间小小的茅屋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一人,是卫家的管家,卫安。
他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人跑了!”
“追!他带着一个瘸子,跑不远!”
卫安一挥手,十几名杀手立刻散开,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猎犬,追了下去。
巷道里,追逐开始了。
陈平的脑子在飞速运转,地图上的每一条路线都在他眼前闪过。
“左边!”
他低喝一声,率先拐进一个堆满破烂瓦罐的窄道。
铁牛扛着一个人,步子却不见慢,紧随其后。
身后,喊杀声和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嗖!嗖!”
几支箭矢擦着他们的头皮飞过,钉在前面的墙壁上。
负责断后的那名叫王五的汉子,反手拔出短刀,头也不回地劈飞两支射向陈平后心的冷箭。
“他们人多,这样下去跑不掉!”
王五的声音很沉。
他们冲出窄道,前方是一个三岔路口。
就在这时,左右两边的巷口,同时出现了卫家杀手的身影,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前后的路,都被封死了。
“少主,你跟铁牛先走,我跟老三断后!”
王五吼道。
他与另一名汉子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转身,迎向了身后追来的七八名杀手。
刀光亮起,瞬间绞杀在一起。
“走!”
铁牛没有回头,他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他扛着老马,跟着陈平冲向唯一没有人的那条路。
身后传来兵器碰撞的闷响,还有一声压抑的痛哼。
陈平的牙关咬得死紧,他没有回头,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几息之后,身后传来王五用尽全身力气的嘶吼。
“少主快走!告诉将军,王五……没有给他丢脸!”
声音戛然而止。
陈平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
他知道,王五用自己的命,堵住了那个巷口。
他们冲进一条死胡同,前方是一堵两丈多高的高墙,再无去路。
身后的脚步声已经到了巷口。
卫安带着剩下的人,一步步逼了过来。
他看着被堵在墙角的陈平,脸上露出了猫捉老鼠般的笑容。
“陈平,你倒是很能跑。”
他身后的杀手散开,将整个巷子堵得严严实实。
“可惜,到头了。”
卫安慢慢抽出腰间的长刀,刀锋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陈平,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铁牛将肩上的老马放下,护在身后,他握着短刀,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猛兽,死死盯着卫安。
陈平却没有看卫安。
他的目光落在了墙角边一堆胡乱堆放的破木桶和烂绳子上。
他指着那堆杂物,对铁牛低喝。
“就是这里!”
铁牛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他想起了白天的布置,脸上露出一丝狂喜。
他不再管逼近的杀手,猛地转身,用尽全力一脚踹在最中间的那个木桶上。
“砰!”
木桶碎裂,后面的几个木桶也跟着滚开。
杂物堆下,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一股下水道特有的恶臭,瞬间涌了上来。
“跳!”
陈平喊道。
卫安脸色大变,他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暗道。
“放箭!别让他们跑了!”
他怒吼着,第一个冲了上来。
铁牛一把抓起地上的老马,将他扔进了洞里,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
陈平紧随其後。
跟在最后的汉子老三,在跳下去之前,从怀里摸出一个黑色的陶丸,用力砸在地上。
“砰”的一声,一股浓烈的黄烟瞬间弥漫了整个巷子。
“咳咳!”
卫安和一众杀手被呛得连连后退,什么也看不清。
等浓烟散去,洞口已经空无一人。
卫安冲到洞口,看着下面深不见底的黑暗,和缓缓流淌的污水,气得一刀劈在旁边的墙上。
“给我搜!就算把南阳府的沟渠都翻过来,也要把他们给我找出来!”
城郊,一处废弃的土地庙里。
陈平三人从一口枯井里爬了出来,身上全是污泥和恶臭。
铁牛把肩上的老马放在地上铺着的干草上。
“少主,我们安全了。”
老三守在庙门口,警惕地看着外面。
陈平喘着粗气,他走到老马身边,想看看他的情况。
借着从破窗户透进来的月光,陈平的瞳孔缩了一下。
老马的腹部,插着一支箭,鲜血已经浸透了他灰色的衣衫。
是在最后跳进暗道前,被流矢射中的。
他已经陷入了昏迷,脸色白得像纸。
陈平注意到,即便是昏迷中,老马的右手,依然死死地攥着一个东西。
那东西用油布包着,被他紧紧地护在怀里,即便身上中箭,手也没有松开分毫。
陈平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想要掰开他的手指。
那是一本册子,很旧,边角已经磨损。
是账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