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谁把天骄榜撕了还贴我摊上?

作品:《我在都市活了亿万年

    浩渺的钟声在江城上空盘旋不休,余音袅袅,震荡着每一个修道者的神魂,仿佛在叩问着尘封万古的记忆。


    次日清晨,当天光刺破薄雾,夜市入口处的人群死一般的寂静。


    昨日还因哑婆开口而沸腾的街巷,此刻却被一张残破的榜单攫取了所有心神——那正是被玄霄子亲手撕毁,象征着年轻一辈至高荣耀的《玄门正道榜》!


    榜单被粗暴地用几枚铁钉钉在公告栏上。


    而在“天骄榜第九,神剑山庄,燕无尘”的名字旁,一个用朱砂画下的猩红叉记,如同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狰狞而刺眼。


    叉记下方,几行潦草却杀气毕露的墨字,像是用剑尖划破纸背写就:“下一个,轮到你。”


    这已然是天大的挑衅,是对整个玄门正道的公然宣战!


    然而,更让围观者头皮发麻的,是当有人颤抖着揭开榜单的一角时,赫然发现它的背面,竟是一张油渍斑斑的旧菜单!


    那熟悉的字迹,正是从不远处顾尘的烧烤摊上取下的:“羊肉串,五元。”


    一个天骄榜第九的死亡预告,与五块钱一串的羊肉串,这两种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物被诡异地缝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荒诞到极致的恐怖。


    巡逻的城卫府弟子见状,勃然大怒,当场封锁了现场,挨家挨户地暴怒搜查。


    然而,整整一个上午,他们几乎盘问了夜市的每一个人,却无人能说出这张榜单是何时、何人所贴。


    那人就像一个鬼影,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完成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宣告,而后悄然隐去。


    与此同时,江城第一人民医院的长廊里,陈阿满抱着一块画板,失魂落魄地蹲在角落。


    他的速写纸上,密密麻麻画满了同一个画面——祖母张开嘴,眼神清亮,望向虚空的那个瞬间。


    他一遍遍地描摹,试图抓住那稍纵即逝的神采,口中则神经质般地喃喃自语:“我妈……我妈三十岁那年也是这样。她突然就不见了,家里人都说她疯了,可我记得,她临走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等的人,回来了’……”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迷茫与恐惧,“难道她们等的,都是同一个人?都是……那个卖烤串的?”


    就在这时,他猛地抬起头,视线穿过布满水汽的窗户,正好看见一道身影从楼下走过。


    那人穿着简单的白T恤,手里提着一个银色的保温箱,步伐不疾不徐。


    晨光温柔地洒落在他身上,将他的轮廓勾勒出一层淡淡的金边,身影与光影融为一体,竟显得有些不真实,恍若幻影。


    是顾尘。


    陈阿满的心脏骤然一缩,手中的炭笔“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病房内,柳青眉屏息凝神,两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捻在指间,正缓缓刺入哑婆头顶的穴位。


    作为丹鼎宗百年不遇的奇才,她对神魂的掌控远超同辈。


    一丝精纯的灵力顺着银针探入哑婆枯竭的识海,小心翼翼地探查着昨日异变的根源。


    突然,她的指尖猛地一颤,美眸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


    在哑婆识海最深处,一片混沌之中,她竟发现了一道极其细微、却又坚韧无比的神魂烙印!


    那烙印并非强行夺舍的霸道痕迹,而像是一颗被精心种下的种子,闪烁着微光。


    它的形状极为奇特,赫然是北斗七星之形,而在斗柄的末端,还延伸出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纤细光线,笔直地指向夜市的方向!


    “这不是夺舍……这是‘寄念通感’!”柳青眉心头剧震,一个只存在于丹鼎宗最古老典籍中的秘术名词浮现在脑海。


    施术者竟能隔着百米之遥,将自己的一缕意识精准地投射进他人的梦境乃至识海深处,进行引导和沟通!


    这等神魂修为,简直骇人听闻!


    她不敢怠慢,立刻取出宗门特制的传音玉符,将此地的发现一字不漏地上报给宗门高层。


    然而,玉符那头传来的回应,却如一盆冰水将她从头浇到脚:“柳师侄,此事到此为止。一个寿元将尽的凡人,已无任何价值。莫要为了她,节外生枝,打乱宗门在江城的大计。”


    柳青眉握着冰冷的玉符,怔在原地。


    她不明白,如此惊世骇俗的神魂高手出现在江城,为何宗门高层却选择了视而不见?


    这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让他们都感到忌惮的秘密?


    夜幕降临,夜市再次恢复了喧闹,但空气中多了一丝挥之不去的紧张。


    一个身穿灰色夹克,戴着鸭舌帽的少年走进了顾尘的烧烤摊,在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他点了一碗最普通的牛肉面,然后看似随意地将一把连鞘长剑放在了桌上。


    剑是好剑,古朴无华,但剑柄上系着的剑穗却不小心垂落下来,恰好沾染了桌上的一点辣椒油。


    他,正是神剑山庄当代最耀眼的传人,白玉京。


    他没有暴露身份,而是选择用这种方式,来试探这个被卷入风暴中心的摊主。


    顾尘从始至终都在低头忙碌,仿佛没有看到这个特殊的客人。


    他将煮好的面端过去,放下时,却不动声色地多撒了一撮翠绿的葱花,正好盖住了那碗面腾起的热气。


    白玉京默默吃完面,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当他起身准备离开时,身后却传来顾尘平淡无奇的声音。


    “剑太冷,放得离热汤太近,容易激起寒气,伤胃。”


    白玉京的脚步猛然一顿,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他缓缓回头,帽檐下的双眼锐利如刀,死死盯着那个正在擦拭灶台的男人:“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什么?”他问的,不是剑,而是他此行的目的。


    顾尘抬起头,对他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过来人的沧桑与了然:“你的眼神,藏着一股宁折不弯的锋锐,像极了当年那个……杀完人,还要把刀身上最后一滴血都擦干净的自己。”


    白玉京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这个男人,竟一眼看穿了他引以为傲的剑心,甚至……看到了他那不为人知的过去!


    深夜,城郊一座废弃的道观内,烛火摇曳。


    玄霄子面色阴沉地盘坐于蒲团之上,身前悬浮着一面古朴的铜镜,正是他从宗门宝库中请出的溯源灵宝“问心镜”。


    几名心腹长老分立四周,神情肃穆。


    “起!”


    玄霄子一声低喝,双手结印,一道道法力打入镜中。


    他要追溯的,正是昨日哑婆身上那股惊天动地的神魂波动的来源!


    镜面泛起水波般的涟漪,渐渐浮现出一片模糊的影像:一个男子的背影,独立于夜市的喧嚣之上,身形孤高。


    就在玄霄子催动全力,试图看清那人面容的瞬间,异变陡生!


    只见镜中那男子的脚下,一道影子竟无声无息地分裂成了七道,如同活物般,分别指向城市的七个不同方位。


    玄霄子瞳孔骤缩,正欲细看,镜中那七道影子仿佛察觉到了窥探,其中一道猛然抬头!


    下一刹那,一道璀璨到极致的金光从镜中悍然扫出!


    “不好!”


    咔嚓——轰!


    问心镜发出一声哀鸣,镜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随即轰然炸裂成无数碎片!


    一股恐怖的反噬之力汹涌而来,玄霄子踉跄后退数步,喉头一甜,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他满脸惊怒交加,失声吼道:“他在监视我们……他竟然能反向追踪到问心镜的位置!而且……不止一个他!”


    那七道影子,在他看来,分明是七个同样恐怖的存在!


    江城之巅,最高的钟楼屋顶。


    顾尘迎风而坐,在他身前,七道比发丝还要纤细的微弱神念,正如同七颗温顺的星辰,在他指尖的牵引下缓缓旋转。


    这,正是他刚刚分化出的神魂雏形。


    忽然,他眉心微微一跳,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涌上心头。


    沉寂了三千年的神魂映照之力,在此刻被动激发。


    刹那之间,他的世界变了。


    他“看”到了,在城南的某个旅馆里,白玉京正盘膝调息,体内奔腾的剑气运行路线上,清晰地显现出三处因修炼过急而导致的滞涩节点。


    他“见”到了,在城郊的废弃道观中,玄霄子正捂着胸口,暴怒地咆哮,而在那老家伙的识海深处,一道数百年前被强敌留下的创伤裂痕,因刚刚的反噬而又扩大了一丝。


    甚至,他还“感应”到,丹鼎宗的驻地内,那个叫柳青眉的女娃正对着一枚玉符发呆,心中充满了困惑与不甘。


    无数信息如潮水般涌来,清晰、直观,仿佛他就站在他们面前,洞悉着他们的一切。


    顾尘缓缓睁开眼,远处的钟楼敲响了沉重的十二下。


    月光拉长了他的身影,像一尊沉默的古神。


    他缓缓收回目光,那洞悉了天骄剑路与宗主旧伤的眼神,此刻却只是平静地扫过自己布满油污的双手。


    夜还很长,有些账,需要算清楚。


    而有些刚画好的草图,也该清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