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办公室的地面投下明亮的光斑。


    宋云章坐在桌后，手里拿着一份待审阅的并购案文件。


    没看几页，他便开始走神，目光失焦地落在了纸张空白的一角。


    齐语是从七年前穿越时空来到这里的，可什么时候会再次离开，他们都不能确定。


    这非人力能够控制。


    这件事就像一根刺埋在肉里，时不时扎他一下，提醒着它的存在。


    但是宋云章也明白，有的事多想无益，未来如何发展，没有人能够确定。


    他不想把自己的这些念头告诉齐语。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得到后又失去是什么样的感受。与其让齐语也跟着患得患失，还不如让她现在开心些。


    宋云章抬眼看向沙发区。


    齐语正盘腿坐在那里，低着头，手上拿着电容笔，正在平板上飞快地画着什么。


    那是他前几天刚给她买的，最新款，配置顶尖，方便她拿来玩。


    他注意到齐语时不时会抬起头，偷偷瞄他一眼，那眼神带着点狡黠。


    在他还没开口时，又迅速低下头去，继续在屏幕上写写画画。


    她看起来和平时一样，但宋云章知道她只是暂时把赵森美的事情压在了心底。


    赵森美这段时间去国外了，工作室说是采风，归期未定。


    虽然赵森美是齐语车祸的嫌疑人，但那也只是猜想，并没有证据，所以她依旧可以自由活动。


    目前来看，齐语一时半会儿也见不到她。


    宋云章捏了捏眉心。


    恰好此时齐语又在偷看他，宋云章强行把心里的烦闷驱散掉，又放下那份看了半天也没怎么翻页的文件，起身走了过去。


    哪怕脚步再轻，可那么大一个人过来，齐语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她下意识地想把平板藏在身后，可宋云章手臂长，轻易就把平板抽了出来，目光落在了屏幕上。


    屏幕上是一幅尚未完成的人像画，线条流畅，构图精准，画中人正是刚才坐在办公桌后的他自己。


    齐语笔触细腻，画出了他微蹙着眉，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脸部线条冷硬，显得他很英俊。


    画得……很好。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刚才是这幅样子的。


    “原来是偷偷在画我？”宋云章挑眉，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齐语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微红：情侣之间的事，怎么能叫偷呢……”


    再说了，她又不是没给他画过。


    那是在他们交往之后。


    趁着假期，宋云章带她去邻国旅游。在步行街上，就有画家靠给游客画肖像谋生。


    那个画家留着长发，衣服是吉普赛风，一看就很艺术。在他身边还放着一些例图，看上去画得不错。


    齐语拉着宋云章，跃跃欲试，想要在异国他乡的浪漫情调下，留下一幅情侣画。


    画家信心满满，让他俩坐在面前，大笔一挥便开始创作。


    对方灵感爆棚，画画的手完全没有停下过，齐语也强撑着一动不动，脸上都笑得僵硬了。


    她带着希冀坚持下去，直到看见画的那一刻，哪怕乐观如她也忍不住沉默了。


    原来这位画家是个抽象派，实际作品和例图完全是两种风格。


    这个两头身是怎么回事？


    还有，她的颧骨有那么高吗？宋云章的嘴唇有那么厚吗？


    要是把这幅画给国内的家人朋友看，估计他们都不敢认。她画得都比这个好。


    齐语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还……还不错。”


    出于体面，她还是决定买下这幅画，没想到画家大手一挥，说送她了。


    “你很有眼光，这是我的转型之作。”画家赞赏道：“之前的人看到画后都说不要了。”


    齐语：“……”


    高兴，好像又不是那么高兴。


    后来那幅画被她放在了书房里。


    反倒是宋云章开始想要一副她亲自画的肖像画。


    【你什么时候给我画一副给我画一副给我画一副，你不给我画的话我就一直念着你一直念着你……永远……】


    当然宋云章并没有真的这么说，以上都是齐语脑补的。


    她只是发现宋云章会在自己画画时恰到好处地出现，然后恰到好处地露出希冀的眼神。


    齐语就给他画了一幅素描。


    宋云章当时看了，很宝贝地把它裱了起来，属实是画框比画还要贵。


    然后他还亲了亲她的脸颊。


    就像现在这样。


    嗯？现在这样？！


    感受到温热柔软的触感，齐语瞳孔放大。


    怎么搞突然袭击！


    看她恨不得跳起来，宋云章失笑，心里某个角落变得柔软。


    “要不然我也给你画一幅？”他柔声提议道。


    齐语闻言，抬起头，有些疑惑。


    虽然宋云章在很多方面都堪称完美，但据她所知，他并没有点亮过绘画技能。


    难道七年后他还学会了画画？


    或许是齐语眼里的问号过于明显，宋云章顿了一下：“不会。”


    “但是可以学，你教我。”


    齐语挑眉：“认真的？”


    宋云章低低地笑了起来，伸手将她连人带平板一起揽进怀里：“当然认真。”


    齐语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点了点头：“好吧。”


    那她就算是宋云章的小老师了。


    对于教宋云章画画这件事，齐语觉得很有意思。


    只要宋云章在家有空，两人便会窝在书房里，进行短暂的绘画教学。齐语教得认真，从最基础的构图、透视讲起，宋云章也学得专注。


    他拿起笔和素描本的样子，倒真有几分像模像样。


    但绘画毕竟需要时间和大量的练习积累。宋云章工作之余能抽出的时间有限。几天后，他拿着自己的作品递到齐语面前。


    那是一幅齐语的肖像画。


    线条处理得也干净利落，能看出执笔者的学习能力。唯一的问题是，画上的女孩，眉眼间依稀有点齐语的影子，但整体看来，更加瘦削凌厉，和齐语本人那种带着暖意的柔和相去甚远。


    因此看上去像是一个陌生人。


    齐语拿着画，左看右看，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越笑越厉害。最后更是直接倒在沙发里，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又装作气势汹汹的样子，把画扔他怀里：“你说，这个女的是谁？你为什么要画她！噗嗤……”


    宋云章看着没憋住笑的齐语，摸了摸鼻子，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眼底满是纵容和无奈。


    顺带趁齐语没注意，把那张画毁尸灭迹。


    笑过之后，宋云章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在你穿越回去之前，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又补充道：“和赵森美有关的除外。”


    他其实存了点私心。


    如果齐语说没有或者不知道的话，他就可以顺势把她安排进公司，做他一段时间的助理。这样，他就不用费心思每天哄着她陪自己上班。


    虽然知道这样太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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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但一旦看不到她，他就会开始患得患失，坐立难安。


    “有。”齐语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你提醒了我，哪怕穿越也不能懈怠。宋云章，麻烦你帮我准备一些大学课本。作为女大学生，在空闲的时候我也不能放弃学习。”


    宋云章：“……”


    他震惊了。


    他是这个意思吗？


    “我觉得穿越时空会成为我的挂。我可以在这里不停学习，把大学知识都学完，再继续锻炼画功。等穿越回去的时候，我已经比同龄人会得更多，到时候我就可以惊艳所有人。”


    齐语握了握拳，眼睛里闪着斗志昂扬的光。


    她所设想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回归原本普通的日常。


    或许在那之后，她依旧会和宋云章在一起，会和赵森美决裂，也会出现类似车祸的意外。


    又或许事情会发生别的变化。


    但那都是她一步一步踏过的人生。


    宋云章最开始还比较放松，可听到后面表情也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她回去之后，他这边的情况又会是什么样呢？


    他又要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但他也知道，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不会成为阻碍齐语选择的存在。


    另外齐语提到的想法……


    作为资本家的宋云章又摸了摸鼻子。


    优秀的大学生在毕业后，大多会变成优秀的打工人。


    但是面对目前还在大学就读，有着清澈眼神的齐语，已经在商场浸染许久的宋云章也不好打击她的积极性。


    其实，比起努力学习，不如多背几个未来的彩票号码……


    但是齐语毕竟是个有梦想有追去的人，说到就要做到。


    只过了一天，宋云章就帮她把东西全都准备好了。


    齐语开始埋头苦读，七年后的教材和以前的没什么不同，只稍微有点删改。


    她打算一点点啃课本内容。


    除了读书之外，还专门安排了时间画画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有点骨感。努力之余，她也试图克服各种诱惑。


    大平层里住着太舒服了。柔软的沙发，触手可及的零食，还有……充满了致命诱惑的手机和平板。


    现在的电子设备实在太好玩了。


    各种短视频软件刷起来就停不下来。萌宠、搞笑段子、美妆教程、世界各地奇闻异事……还有那些设计精巧的手机游戏，有的甚至不用下载，点开就能玩。


    齐语常常是抱着【看了这么久书，就休息一会儿】的念头拿起来手机，然后等回过神来，大把时间已经浪费掉了。


    她有些懊恼地向宋云章抱怨。明明以前她没那么容易分心的。


    宋云章听着，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随即顺势提出了他盘算好的建议。


    “既然在家里容易分心，那……来我办公室学习？”他语气尽量显得随意，“我那里够宽敞，也安静。你可以带上书东西过去。”


    齐语抬眼看他，一眼就看穿了他那点近水楼台的小心思。她抿着嘴笑了笑，没有立刻戳穿他。


    毕竟仔细想想，这似乎也确实是个办法。


    在他的办公室，至少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说了要学习的她大概不好意思一直玩手机吧？那种工作的氛围，或许真的能让她更专注一些。


    “嗯……”她故作沉吟，看着宋云章那看似平静实则竖起耳朵的模样，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我同意了。”


    宋云章嘴角向上弯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那明天一起去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