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试探

作品:《笑死,凶宅向我求婚

    早上的阳光铺盖天井,照耀一袭红袍。


    他站在鸡窝前面,负手而立。


    张默喜警铃大作,大步流星地走过去,生怕看见一地鸡血。


    “咕咕……”


    威猛一见她来马上站起,黑溜溜的小眼睛想倾诉千言万语,所有的委屈汇聚成一声“咕咕”。


    晏柏侧目而视,目光被她光洁的肩膀烫着,迅速移开视线。


    成何体统!


    即便在唐朝,女子也只在没有外男的闺中穿无袖单衣,绝不会穿无袖单衣和奇怪的裤子出门——她的短裤是以前的农民才穿,连着一块小布挂在身上,怪哉!


    “你想对威猛做什么?”张默喜发现他露出的左耳通红,以为他要施展法术杀鸡,提心吊胆。


    “非也。”他别着脸不看她,朝她伸出手掌,掌心留下血液凝固的伤口。“乃它所伤。”


    她狐疑地打量伤口,然后看看“咕咕”叫的威猛。


    它似乎心急如焚,半张翅膀踏步。


    她蹙眉质疑:“鬼会流血的吗?”


    闻言,晏柏流转傲然的目光:“我非低等鬼物。”


    “高级鬼物会流血?”


    他咬牙:“本座乃妖,非失去肉身的鬼魅可比。”


    她暗自惊骇。


    鬼够可怕了,他居然是比鬼高级的妖?什么等级的妖不怕符箓?不怕太上老君像?


    天啊,大爷也收伏不了他?为什么不转卖房子!为什么要她住三个月!


    张默喜苦涩:“失敬,请问公子是修炼多少年的妖?”


    他昂首:“约两千多年。”


    “……”


    新成立的华国还没他的年龄大,上下五千年,他几乎经历了一半。


    绝望。


    她很绝望。


    救命。


    晏柏满意她吓呆滞的表情,语气柔和下来:“念在你的鸡初犯,本座谅之,但是需要签署河水不犯井水的契约,以天地为鉴。”


    说完,他从广袖里掏出一份用毛笔写好的契约。


    张默喜瞅他一眼,浏览契约的内容。


    虽然是半古不今的文言文,但是能看懂,无非是要求她和威猛不能踏足西厢,要求威猛不能攻击他。相对的,他也不会攻击和蛊惑她和威猛。


    晏柏的双手拢在袖里:“签下契约,互不打扰。”


    威猛用鸡冠拱她的小腿。


    张默喜拿着契约没动,目不转睛地注视这位大妖。


    “如何?需要解惑?”


    “威猛来了以后,不会主动啄人。”


    空气刹那凝固,灿烂的阳光仿佛囚禁在冰柜,冷却几分。


    “你不愿签?”他终于正眼盯着张默喜,眸子像是晕染一滴红墨,绽放危险的暗红色。


    “倒不是。”她勾起红唇,眼神清亮:“我想重新拟一份再签,我来写。”


    晏柏笑着活动手指,尖长的红指甲反射冰冷的光泽。“你可知,本座随时能毁掉你的美丽皮囊。”


    张默喜:“谢谢夸赞。我认为公子知书达礼,不会是背信弃义的妖,所以没有拟写契约,安心地睡大觉。果然,公子没有半夜吵醒我,证明你是信守承诺的妖。”


    晏柏收敛阴森的笑容,冷脸审视她会不会露出一丝害怕的神色。


    然而,这女子比他想象中坚韧,捉摸不透。


    他再次把手藏进广袖,轻描淡写说:“罢了,既然你不需要本座的见面礼,你好自为之。”他老神在在地补充一句:“你已经前脚踏进阴间,无路可退,没有法器护着,便是砧上鱼肉。”


    说罢,他抽走契约离去。


    张默喜在爷爷家吃着肉包子,越想越不对劲,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千年老妖藏一肚子坏水。


    他完全不像是被拒后依然温顺的妖精——那份契约有问题,他在试探。


    思忖间,张默喜接到音乐平台对接人的来电。


    对接人:“张小姐,平台出现大量用户举报您的几首歌曲含有对未成人有害的信息,要求下架。”


    对接人说出播放量拔尖的几首歌。


    张默喜对无理的举报愤然:“这几首歌讲述爱情或者亲情,哪句歌词露骨,对未成人有害?你们同意下架了?”


    对接人:“我们审核过后确认不符合举报的条件,驳回他们的举报。但张小姐,你也是圈子里的人,应该明白举报背后的含义。”


    他就差直说张默喜得罪了大佬。


    她的火气锐减:“我明白。”


    对接人:“事情虽然还没闹大,但不一定。如果对平台的形象有影响,我们会考虑暂时下架,等风头过去重新上架。”


    “呵,到时要重新计算播放量和收藏量了吧?”


    对接人:“请您明白,任何平台最怕被教育局盯上。”


    张默喜憋着一肚子火挂线。


    她以为是前东家赶尽杀绝,接下来的来电气得她想暴揍对面的人。


    “张小姐你好,我是有意购买你名下凶宅的人,我姓白。”


    “不卖。”


    白老板:“呵呵,张小姐别这么快下决定,如果你不想你的所有歌曲被平台封禁的话。”


    “是你干的?!”


    对着手机大喝的张默喜惹来妈妈的视线。她急忙冲上二楼,把自己反锁进一个房间。


    白老板:“张小姐别太激动,我是生意人,只求利益,也讲利益。张小姐现在应该缺钱吧?我看你发表的单曲没有配上MV。”


    她心头一颤。


    拍MV要自己掏钱,后期剪辑和宣发也要自己掏钱,她有钱请导演拍一首歌曲的MV算不错了。


    白老板继续说:“虽然你名下的四合院是远近闻名的凶宅,不过以我投资凶宅的眼光,我认为它很有发展潜力,我很有诚意邀请你面谈出售的价格。”


    她冷笑:“洛沙村虽然挨着商贸城,但终究在村里,它能怎么发展?还是说你要买下整条洛沙村开发?”


    白老板:“呵呵,我们有自己的发展战略。这样吧,你考虑两天再给我答复,希望你仔细考虑。”


    呸!完全是逼宫的手法,她毫无考虑的余地。


    一打开房门,忧心忡忡的妈妈映入眼帘。“大喜,发生什么事?”


    张默喜抿唇:“没,平台问我有没有时间出席活动,我拒绝了,被训一顿而已。”


    妈妈大惊失色:“会不会对你的工作有影响?要不你办完活动再回来。”


    她紧紧地搂住妈妈,埋头在妈妈的耳边撒娇:“我现在哪里都不想去,只想留在你们的身边。”


    “唉,傻囡,妈妈会在这里等你回来呀。”


    “不去,已经拒绝了。”她强颜欢笑:“我去给大公上香,大公肯定也舍不得我。”


    妈妈嗔怪地叹气。


    祠堂里,张默喜凝视大爷的牌位愁眉不展。


    大爷的遗嘱写明不能出售老房子。


    她有很多很多问题想问大爷。


    还想问她又被逼上绝路,如果她出售老房子,大爷会不会怪她?


    正想着,隔壁屋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


    “阿花?”


    给她开门的张永花眼睛红肿,脸蛋全湿了。


    “怎么哭了?”


    张永花手忙脚乱地擦眼泪:“爸妈上午带我去相亲。”


    张默喜错愕:“相亲?你的工作呢?”


    “他们找上餐馆……带我走……我不想嫁给鳏夫!喜姐,我该怎么办?”


    “你才19岁,凭什么嫁给鳏夫?”


    “呜……爸妈说……他家有很多田地……”她泣不成声。


    张默喜气愤地握拳。


    猪养大了要宰,人养大了和狗一样拿去配种,只是人比狗体面,有喜宴。


    她想吐。


    “怎么办?喜姐,我该怎么办?餐馆不要我了……我是不是真的要嫁给鳏夫?呜呜呜……”


    张默喜的心一片悲凉。


    她也没法掌握自己的命运,没资格指引别人。


    “阿花……”张默喜如鲠在喉:“你自己想怎么样呢?是嫁人生子还是出去工作?”


    张永花愣愣地注视张默喜:“我——”


    “想清楚再回答,这是你的人生,你要慎重做决定。”


    张永花被她严肃的表情震慑,哑口无言。


    以前每一天,她的生活按部就班,清早给阿婆清理屎尿,然后骑自行车去买菜,回来又清理屎尿,搞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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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饭……日复一日,她的人生就是阿婆躺着的床。


    她没试过为自己考虑,生活从没突变。她茫然,自卑,烦乱,恐惧,但心底藏着一份向往。


    两人沉默地坐在屋檐下。哭累的张永花抱着双腿发呆,张默喜则依旧想着卖房子的事。


    良久,张永花开口便嗓音沙哑:“阿婆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扔下我一个……喜姐,你写歌前有想过挣不了钱吗?”


    “有啊,但还是写了,因为热爱音乐。”


    张永花缓缓抬头,凝视围墙外面的大树。不一会儿,她掏出淘汰许多年的诺基亚手机:“我知道要怎么做了。”


    她拨通一个手机号码。


    “妈,我现在不打算嫁人,我要去工作……”


    就算没按免提,张默喜也听见对方叽叽呱呱的怒骂。


    张永花突然怒吼吓她一跳。


    “你们不就想要钱吗!彩礼一次支付而已,我外出打工能每个月给你们打钱,哪个占便宜你们不会计算?对,我现在就在阿婆的牌位前面跟你说!我要去打工!”


    电话里的叽叽呱呱吵得张默喜脑壳疼。


    张永花听够便挂线,手是抖的。


    “阿花你没事吧?”


    她花光毕生的勇气,抱着双腿全身颤抖:“我、我、我说出来,终于说出来了,只要我给他们每个月打钱,他们不会逼我嫁人的……”


    张默喜吃惊她有勇气对抗家人:“你不怕他们上门闹吗?”


    “我把身份证、我和阿婆的户口本藏在牌位下面,他们找不到,逼不了我嫁人。”


    张默喜哑然失笑,斜睨大厅的牌位。


    苍白的手从牌位伸出来,死死捂住牌位底下。


    书中有云:人有三魂七魄,死后的一魂到地府报道,该去投胎的投胎,该下地狱的下;第二魂留在牌位接受子孙的香火供奉;第三魂依附在骨灰,如果是土葬就依附在坟墓。


    死亡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


    她们真的处于绝路吗,不见得。


    她也拿起手机给白老板打电话。


    一句话,不卖。


    白老板气急败坏:“你想清楚了?不要你的歌了?”


    “不卖,再见。”


    哪怕歌曲下架,全版权还是属于她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张永花也听见电话里的叽叽呱呱,瞪大眼睛:“喜姐,我觉得我们好有种啊。”


    “哼,洛沙村的女人不是软柿子。”


    两人相视一笑。


    当晚吃饭时,张默喜收到交接人的微信,说平台以洽谈版权续约为由,暂时下架她被举报的歌曲。


    她马上用社交账号回应,因为及时处理,所以歌迷接受这个理由,没有大闹平台。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情比白天平静很多。


    直到回老房子的路上为止。


    她感到阴风阵阵,后背的每一个毛孔被刺骨的寒意贯穿。


    她抱紧威猛回头,差点窒息。


    狭窄的黄泥路挤满数不胜数的游魂野鬼,乌烟瘴气,面容凄苦;离她最近的女鬼吐出长长的舌头,暴凸的眼睛快要掉出来。


    “啊!”


    她夺路狂奔,提前找出钥匙。


    砰——


    她反锁大门喘气,冰锥般的阴寒穿透门扉刺全身。


    “滚!”


    一声怒吼,狂风席卷门后的游魂野鬼,寒意骤然消失。


    晏柏坐在正堂的屋顶,托腮俯视颤抖的张默喜:“本座说过,你已一脚踏进阴间。”


    “它、它们来索命吗?”


    “寻求超度。”


    张默喜惊愕。


    晏柏冷笑:“若你没法器或者师祖护身,自然要夺你的躯壳。本座不计你今天的无礼,只要你愿意签契约,本座护你周全。”


    张默喜却匆匆放下威猛,跑进大爷的卧室。


    她跪在太上老君的画像前面,手执三炷点燃的香:“不知道第几代弟子的张默喜,师承洛沙村张奉生,拜见师祖太上老君!”


    三炷香插上光秃秃的香炉。


    香的顶部蓦地升起火焰,逐渐变小,燃烧拜师的香。


    大爷说得对,她随心作出了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