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孺子不可教也
作品:《寒门科举:举族供我踏青云!》 听了他这话,余坤想反驳,却张不开嘴。
因为郑夫子说的是对的。
“我也觉得是小孩过家家。”
余澈看着郑夫子,“所以,我才离开爹娘到天鸿书院,想学真正的学问。”
这话听着有趣。
郑夫子愣了一下,看着余澈坚定地眼神,心里有些感动。
的确,小小年纪就离开父母,到书院求学,志气可嘉!
“且不说进经学馆要先考试,就说你这么小的年纪进经学馆,我做不了主。”
郑夫子真诚地道,“能做主的,只有山长,可惜他不在书院,去府城没回来。”
山长,就是书院的校长。
“什么时候回来?”余澈忙问。
“他是去担任四月府试的阅卷官,等府试结束才回来。”
余澈一听,决心转变思路。
于是,他问郑夫子:“那我可不可以用族兄书童的身份,在茶室一边旁听一边等山长回来。”
“当然可以。”郑夫子网开一面,吃惊的看了余澈一眼。
余坤也吃了一惊:“澈哥儿,你别放弃呀。读不成经学馆,可以从蒙学馆开始。”
“坤伯,我想等山长回来吧。”余澈笑道。
这其实是从侧面体现出,我非进经学馆不可的决心!
“这,那银子……”
余坤拍了拍包袱。
“你带回去。放了学,我跟族兄一起回家。”
“好、好吧,你好自为之。”
郑夫子全程吃瓜,听得一头雾水。
怎么回事,余坤这么大一个人居然听孩子的。
没等他弄明白,余坤已经向他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郑夫子:“……”
余澈也冲他拱了拱手:“夫子,我去茶室。”
“啊,好。”郑夫子下意识还礼。
这孩子……不简单啦。
余澈走出夫子馆。
迎面走来了一个男子,正是苗奇。
苗奇看余澈从经学的夫子馆出来,有些诧异:“怎么,你也要读经学馆?”
“不,我只是族兄的书童。”余澈坦然道。
“哈哈哈,原来是书童。”苗奇大笑,“对不住,我这个经学馆的学子要进馆读书了。”
说罢,大摇大摆的走进经学馆丁班。
余澈摇了摇头,去了茶室。
进去后,他才知道,这里相当于茶水室+休息室,还备有书桌和文房四宝。
房间一侧还有书架,架子上摆满了书籍。
看得出来,书院是遵循了圣人‘有教无类’的训示。
然而,书童们并不在乎,挤在一起小声赌钱。
对于余澈的进来,也不在意。
余澈也不想和他们往来,径直走到书架前,踮起脚尖,随手拿起一本书。
原来是《钦定四书文》。
四书文,就是八股文在古代的叫法。
标有‘钦定’二字,意思是经朝廷官方审定、誊抄的顶尖优秀八股文,专门供天下读书人研读、效仿的范文。
古时学子备考八股,最需有权威范本引路。
‘钦定’二字一标,便等于给这些文章盖了朝廷认可的戳,学子更觉可信、可学。
余澈来了兴趣,翻看这本书,然后发现,文章一侧有批注。
是读者对文章的全新看法。
仔细一瞧,这些看法,还挺有见地。
绝不是这帮书童能写出来的。
只有一种可能,来自经学馆某位夫子的手笔!
余澈手指捏着书页往后翻了几页,目光落在纸面上时忽然顿住。
只见书页间满是墨痕,有的地方圈画着重句,有的地方用细笔勾改字句,还有几处空白处添了小字注解。
墨迹有新有旧,显然是这本书的主人这些日子一直在反复批注。
看着看着,余澈忽然眼前一亮:有了。
隔壁郑夫子的讲课声铿锵有力。
茶室里,赌博的声音,时大时小。
没有人注意到。
一个七岁的孩童,捧着书到桌案后,开始研磨。
余澈要开始新的表演。
而给四书文做批注的那位夫子,便是余澈为自己这场表演,挑选的第一名观众。
研完墨,他先拿出一张纸,右手提笔蘸墨,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丑字。
写完,又认真看了几眼,不禁摇了摇头。
摇头是因为写的太好。
不行。
达不到他想要的效果。
于是,他把这篇收进怀里,重新铺了一张纸。
想了想,改成左手写字,就写他对‘学而不思则罔’的见解。
一行字‘圣人论学与思废一不可也’,却因为要刻意写丑,搞得余澈额头冒汗。
装学渣什么的,好难啊!
写完,余澈检查一遍,满意的点头。
试验完毕,他就把这篇字誊抄在书上的批注旁,等墨迹干后,放回书架。
听着隔壁的讲课声,余澈心想:不管是谁,看到这一篇,都要被我气吐血……吧。
他的做法,说起来很简单。
他本来准备藏到山长回来。
让郑夫子一直抓耳挠腮,为错过一个天才而捶胸顿足之时,再现身相见。
到那时。
他想读经学馆的目的,自然能达成。
把书放回原处后,余澈怕引人注意,就走出茶室。
他想看看,余鸿书读的咋样。
同为余氏一族,将来在社会或科场,都是一大助力。
这也是余澈煞费苦心,想把余鸿引入举业一途的根本原因。
不过。
余澈听了好一会儿,发现余鸿的资质,好像真的有限。
还看到了苗奇的拙劣表现,忍笑悄悄离开。
还是去饭堂逛逛吧。
这时,一堂课讲完的郑夫子,没有去夫子馆,而是到了茶室。
书童们一看他来了,都赶紧收起赌具。
郑夫子早已司空见惯,不理他们,先给自己泡了杯茶,而后从书架上取下那本《钦定四书文》。
对于那篇《学而不思则罔》的文章,他又有了新的见解。
结果翻开一看,郑夫子气得七窍生烟。
——哪个混蛋在我的批注边上乱写乱画!
郑夫子扫了一眼众人,肯定出自这些书童之手。
书童们被他的眼神,吓得瑟瑟发抖。
郑夫子努力控制自己的怒火。
以前,桌案上的字,哪怕不堪入目,都违心批注,加以鼓励。
可今日这家伙,居然在我书上写这么丑的字。
岂有此理!
郑夫子越想越愤怒,提笔蘸墨,在那行丑字旁边,写下了一行批语——
孺子不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