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春来无声(三)

作品:《仙君他怎么可能是魔

    无夜城播种事宜进行的如火如荼,少君府中一连三日都魔影寥落。


    白蘅帮忙在府中各处种下花籽后,百无聊赖间,便又想到了城中的少年版“少夷”。


    其实那少年名唤靖文,息渊不在的这几日她时有下城中粥棚蹭粥,与他打了几次照面,靖文便不如头一回见她时那样防备。唯独对她与息渊关系不同寻常这一点嗤之以鼻。


    春日温和的日影下,白蘅和靖文坐在街边,一人捧着一碗糙米粥喝的津津有味。


    也是奇怪,她在自己家中时,每逢下厨,至少要做两道小菜配粥喝,若是少了,那一顿饭便吃的很不是滋味。


    如今却对这糙米粥爱不释手,白蘅私以为,原来她的肚子也懂得识相这码事。


    “近日听闻你不再去偷粥了,有长进。”白蘅放下粥碗,赞了一声身边的靖文。


    少年依旧是那副谁也不服气的模样,“家家户户都在种菜,我饲喂的那些小狗都被他们领去看家护院了。”


    是了,靖文之所以偷粥,便是因为他在喂养城中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白蘅很是欣慰,“你看,日子还是在慢慢变好。”


    “哼,不想想日子是因为谁变坏的。”


    “是,是,是,因为息渊少君。”她不欲与靖文争辩谁是谁非,就如同她不会因为傲霜利用她之事而心存怨愤,她怎么想并不重要,因为她只是个过客。


    靖文抹了抹嘴巴,斜睨了她一眼,“你在他身边委曲求全的日子说不定也可以结束了。”


    这可是个大误会,靖文一意孤行的认为她在少君府里以色侍君来换得生机,定然受尽了侮辱。


    “你说你,半大点的人,怎么将姐姐想的这样没用。”白蘅不满摇首,“给你讲,是他倚重姐姐的才能,才将我留在少君府的。”


    “谁是你弟弟!我看你就是色迷心窍。”


    “啊……”白蘅笑着看他慌张的神色,眯起眼来,“虽然不喜欢他,但你也觉得他长得不错是吧?其实依姐姐看,等你年岁再长一些,也长得不赖。”


    靖文涨红了脸,咬着牙瞪她,“你这女子,说话怎么这样不知羞。”


    白蘅看着靖文阴晴不定的脸色笑出声来,实在是不能怪她,少夷平时温润从容如春雨,未曾有过这样窘迫的模样,是以逗靖文着实是她来城中的一大乐趣。


    “你是孤儿,我也是孤儿,我又比你大两岁,我将你看做弟弟,夸你便是夸自己弟弟,又无伤大雅。”


    靖文紧紧抿着唇,在绞尽脑汁思索如何反驳她的话,想了一阵,又好似泄气了一般,“随你,大我两岁就想当姐姐,你知不知道那魔煞大你多少岁?”


    白蘅挑起眉歪头想了下,她似乎真的没问过这个,只是看息渊的模样同人族弱冠的那些青年也没什么区别,“大多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听说,他们都活了万年之久了。”


    “……”


    看到白蘅瞬间阴了一半的脸,靖文毫不遮掩的仰头大笑,“比你想的要老的多吧!”


    她无奈的瞪了他一眼,转头去看街上来往不绝的百姓。


    身边笑声渐渐止息,靖文的声音闷闷传来,“……你该不会真喜欢他那副样貌吧。”


    白蘅奇怪看他,“你怎么会这样想?”


    “只是提醒你,”靖文望了一眼她清湛如泉的眸底,那里根本藏不住任何情绪,喜,恶,哀,怒,都一览无遗,“你是人,在他们魔的眼里,比蝼蚁还不如。”


    白蘅不以为然的耸肩,“反正我就算说并非如此,你也不会信。”


    “因为你身边没有人因他而死,”靖文声音冷然,一针见血的刺向白蘅,“若你的父母,兄弟,从小一同长大的玩伴,师长,皆因他而死时,就不会这样想了。”


    她默了一瞬,微笑着伸手抚了抚靖文的头,“那我希望,至少你能因他而活。”


    靖文欲说还休的神色落在白蘅眸底,她已不想再就这些是非对错纠缠下去,轻盈起身抻了个懒腰,“快要黄昏了,我得走了。”


    身边的靖文没有搭腔,她垂首去看时,发现这厮又转眼就不知所踪了。


    这反应倒像是……


    白蘅下意识向长街的两端看去,果然在人潮涌动间,看见踩着落日的霞光逆行而来的息渊。


    看不清他的神情,她仍是心中一喜,笑攀上眉梢眼角,黑眸在这春日里神采奕奕。


    他步伐很快,飒沓如流星般眨眼落在她面前,视线停驻在她脸上时,眸中情绪松懈了几分,“又来见那个孩子?”


    “唔,他和我一个好友长得很像。”白蘅喜滋滋的看着息渊,他回来了她还没有离开,所以她很开心。


    只不过落在息渊眼中便又是另一种意思,他漫不经心的向人潮内瞥了一眼,牵住她的手,自然的好似已这样做过无数次,“男子?”


    “是啊。”白蘅低头怔忪看着彼此交握的手,小声说了这两个字。


    息渊不言不语拉着她走入街市,汹涌往来的行人之间,他的背影却透着孤寂。


    “息渊,这么多天你独自出去,没,没受伤吗?”


    白蘅轻咬了下唇,小步跟在了他身边,弯唇笑着问。


    他懒洋洋地扬了下眉,“没有,我不在这么多天,你倒是自在,日日来这城中见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孩。”


    “我把他认作了我弟弟。”白蘅恍若不觉他口吻中的嘲讽,乐不可支的同他讲述,“因为他实在是和我那个好友太像了,过去我遇到困难时,那个好友多次出手相助,我也回报不了什么,遇到靖文时就想能帮他一点就好了,其实就算我这样做了,与我好友也无关,权当是聊慰我自己的良心。”


    息渊眸光幽幽落向她,又波澜不惊的看向前方,“既然如此,你可以带他到少君府里照顾。”


    “带去少君府?”白蘅讶然看向息渊,落日金色的晖光为他侧颜镀上一层柔和的光,她心中微动,“可他是个人族。”


    息渊便不置可否的轻笑了下,“你不也是。”


    她自然而然说,“我?我不一样,我迟早要……”


    “……迟早要怎样?”手被用力捏了一下,息渊嗓音稍显淡漠,白蘅收了声,便听到他接着说,“不论如何,你我是拜过天地的夫妻,魔族虽不偏信这些,但你们人族不是一向将此事看得极重?”


    白蘅含糊的点了下头,“但是你原本要娶的……”


    息渊心中顿生烦躁,想起红鸾星官说过的话,他和白蘅之间果真没有什么姻缘在,他也难以将她留在这里是吗?他冷嗤了一声,没想到自己竟有一日能被神族这些故弄玄虚的话给糊弄了。


    集市被他们抛在了身后,眼前是一片荒芜的山野,却又不是回少君府的路。


    白蘅环顾了下愈见夜色的四野,“你走错路了。”


    话音刚落,面前凭空落下一条浑身青蓝鳞片的巨大长蛇,轰然一声,尘土飞扬,息渊挥手阻去了扑面而来的灰尘,那青色长蛇温顺的将形似三角的头蹭向他。


    白蘅惊惧地往息渊后面躲了躲,她生平从未见过这样巨大的,像长蛇一样的活物,还长了角。


    月色落在它青色的鳞片上,如琉璃般泛起光泽,却比寻常的琉璃要美上许多。


    身形颀长的青年抬臂,骨节分明的手轻抚那巨蛇的角,转身时,轻狂不羁的笑里带着戏谑,“原来你也有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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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时候。”


    巨蛇盘旋伏于他身后,夜里和煦的轻风扬起青年的发丝,月色星辰下,他俊美的犹如神祇。


    “这是青虺,与我并肩征战天地的战骑,可日行万里,”息渊向她遥伸出手来,“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说起“并肩征战天地”时语气当中的意气和傲然是白蘅甚少看见的,她不知自己心底的震动是否因此而来,还是因坐在青虺的两角之间时,他握着自己的手抚上青虺的角,它舒服的呼出了一口气。


    周遭云起月涌,肩上被披了一件斗篷,转瞬间青虺稳稳落下,寒凉的雪气扑面而来,矗立在白蘅面前的,是一座巍峨的石宫,突兀的立于茫茫雪原之上,风雪呼啸,在他们踏入时,碧灯一盏一盏点亮,让她终于看清这座石宫的全貌。


    不奢华,却很有古意,石柱高矗于穹顶下,幽夜虫在道路两旁的花圃内飞舞,星光透过镂空的石壁,落影中息渊牵着白蘅,一前一后走入石宫当中。


    这里面不是她想象当中的昏天暗地,反倒是草木葱茏,月影摇曳,竹椅安然的栖于园中,手边小几上放着玉石做成的茶盏。


    “这里是……?”


    “扶桑灵墟,是我诞生的地方,万年来,你是唯一踏入这里的。”息渊的声音当中有一丝愉悦,时隔多年重新回到这里,带着白蘅,令他心中生出了异样的情绪。


    视线自这宫殿内的陈设一丝一丝逡巡而过,她不由浅笑,“你独自在这里长大?”


    “嗯。”息渊停下步子,他们已走到石宫内一处露天的园景内,翠亭落雪,幽若星子的光在雪中舞动,他转过身执起她的手,“这里从前在魔域,只是魔域崩裂之后,我将它移于这极南之地。”


    他眸光幽邃凝住在她的眉眼间,“喜欢这里吗?”


    他嗓音低醇,带着诱哄的意味将她拉近,白蘅局促地偏过脸去,“为何要带我来此处?”


    低头靠近的青年笑了下,望着女子逐渐发红的晶莹耳廓,“因为这里没有谁能打扰,弟弟也好,好友也罢,没有我的允许,谁都进不来这里。”


    心似是被他越发低沉的声音一点一点的提起又放下,白蘅只觉得连脚下踩着的石板地面都变得虚浮,她还坚守这自己随时会走这个灵台最后的清明,故意转移了话题,“你还说要我带他去少君府,原来真是随便说说的。”


    下颌被捏住,息渊将她的脸扳正,让她不得不抬起眸子与他对视,被迫承受此刻他赤焰般眸色当中的灼灼其华,“如果我娶的女子是另一个人,你知道她会是什么下场吗?”


    白蘅老实的摇了摇头。


    “她会死。”息渊眸底的笑有几分冰冷,觉察到她那一瞬的僵硬时他勾了勾唇,“魔尊和枭长老安排那样一个女人到我身边来,就是为了送命,所以我会将计就计,杀了她,担下魔族和人族失和的罪名,神族降罚,无夜城便将不复存在,魔族无法再移居人界。”


    白蘅一愣,“那,那你呢?”


    “我吗?”他拂过她鬓边发丝,“我会被神族带走,镇守于界空之地,终生来断绝魔族为祸人间的机会,换得百越部留居人界的机会。”


    白蘅怔然看着息渊眸底悲凉的笑,她想过他与神族之间定然是有协议的,但没想过,这协议的代价,竟是禁锢他的一生。可如今,她依然活着,息渊受了人族的鞭刑却维持了人魔之间脆弱的和平,无夜城迎来久违的春天。


    是因为,一个她吗?


    “但你来了,我改主意了。”


    他嗓音悠悠,垂眸看她清湛如泉的黑眸里倒映着莹润雪光,喉间滚动了下,闭上眼。


    息渊刹那间明白了,神族道法当中,七情六欲因何成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