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急救室的门终于再次打开。


    医生走出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疲惫。


    周忆安几乎是弹射般起身冲过去，声音因过度紧张而发颤：“医生！她怎么样了？”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撞击着他紧绷的神经，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


    ——他怕听到任何一点不好的消息，怕那个笑起来有两个甜甜梨涡的女孩，再也站不起来。


    医生摘下口罩，看向他双目赤红的模样，声音沉闷却带着一丝缓和：“放心，病人没有生命危险，舌部的伤口已经缝合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忆安攥得发白的指节。


    ——那双手因为用力，连手背的青筋都在突突跳动。


    语气重了几分：“但我们在病人体内检测出了异氟烷和西地那非，我不知道病人遭遇了什么事，但是她的精神状态……”


    医生皱了皱眉，“从进来到现在，我给她检查身体时，她抗拒任何人靠近。


    刚才缝合伤口时，她反应特别激烈，我们没办法，只能暂时采取了约束捆绑措施。


    而且病人心理上的创伤恐怕比身体的伤更难跨过去。”


    医生又叹了口气，“后续得好好看护，一会等她体内的药物散去了，可能会好点吧，要是还不行，你最好尽快联系心理医生介入。”


    “异氟烷……西地那非……”


    周忆安后背“咚”地撞在墙上，指尖颤抖骤然加剧。


    这两种药，一种是麻醉剂，一种是……他不敢再想下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声音发紧得像被揉皱的纸：“那她的身体……有没有被……”


    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


    他不敢问完，却又必须听到答案。


    ——如果她真的被那样对待了，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医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语气坚定：“放心，药物虽控制了她，但身体并未受侵犯。想来，这也是她咬舌的原因。”


    周忆安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顺着墙壁滑了半寸，喃喃重复：“那就好……那就好……”


    至少，还有一点完好的地方，至少，她不用承受更难堪的伤害。


    可心脏依旧疼得发紧，她那么单薄瘦弱，又那么坚强的女孩，这次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恐惧？


    医生语气沉缓地补充：“等会儿你试着进去看看，能不能带她去病房。


    她现在缩在急救室角落，怎么劝都不肯出来。


    这种时候，家属的陪伴或许最有用，找个她信任的人来也行。


    另外，她舌部缝了针，近期只能吃流食，要易消化的。”


    周忆安攥紧身体两侧的手，指节泛白，喉结滚了滚，哑声道谢：“好的，谢谢医生。”


    推开急救室门的瞬间，消毒水的味道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周忆安看见两位护士正轻声劝着，而角落里缩着一团小小的身影。


    ——头发凌乱地埋在臂弯里，双臂紧紧环着肩膀，像只受惊的小兽，止不住地发抖。


    护士们见他进来，无奈地摇了摇头，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急救室里只剩他们两人。


    周忆安望着那团蜷缩的身影，心像被生生剜去一块，疼得发紧。


    他放轻脚步，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朝她挪过去，生怕自己的动作太大，再吓到她。


    手轻轻搭上姜晚凝肩膀时，她像被火烫到般猛地抬头。


    一张哭得红肿的小脸撞进周忆安眼里。


    ——泪痕爬满双颊，鼻尖红透，眼睛里满是惊恐和茫然，像只迷路的小鹿。


    周忆安心像被揉碎了般发疼，他从未见过她这副样子，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


    姜晚凝瞪大眼睛，望着眼前的人先是一阵呆滞，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


    是周教授吗？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不是她太疼了出现幻觉了？


    她想开口问，舌头上的伤口却被扯得剧痛，只能拼命摇头，身体又往墙角缩了缩，头重新埋进臂弯。


    别过来……谁都别过来……好可怕……


    直到男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低哑得像浸了水，却带着她无比熟悉的温柔：“姜晚凝，是我。”


    周忆安缓缓朝她伸出手，掌心向上，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姜晚凝再次抬头，这一次，她看清了。


    是他，真的是周教授！


    姜晚凝像见了救星，所有的恐惧、疼痛、委屈在这一刻轰然决堤，她一头扑进他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她想告诉他舌头好疼，想告诉他刚才好害怕，她以为自己要死了。


    可舌头上的伤口被牵扯得剧痛，只能拼命摇头，泪水汹涌而出，打湿了他的衣襟。


    周忆安望着她这副模样，眼眶瞬间泛红，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发抖，像秋风里的落叶，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用自己的体温去暖她，一遍遍低喃：“别怕，我在，我在这里。”


    他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了，绝对不会。


    他抱起她时，姜晚凝下意识地把脸深深埋进他的胸膛。


    鼻尖萦绕着那股熟悉清冽的气息。


    ——是周教授身上的味道，是她熟悉的、能让她安心的味道。


    恐惧了许久的心终于得到安抚，像漂泊的船找到了港湾，她甚至能听到他沉稳的心跳，一下，又一下，那么有力，那么可靠。


    直到被轻轻放在病床上，姜晚凝才彻底放松下来。


    她知道，此刻陪在身边的是周忆安，是那个会保护她、让她觉得踏实的人。


    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疲惫和安心一起涌上来，她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


    ——


    第二天，姜晚凝是被舌头上的剧痛惊醒的。


    睁开眼，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夏琳忙碌的身影，她正细心地帮自己准备着吃的。


    她扫视一眼病房，唯独没有周忆安的影子。


    夏琳一回头看见她醒了，满眼心疼地快步走过来扶她：“醒了？感觉怎么样？”


    ——昨晚周忆安已经把姜晚凝的遭遇都告诉了她，看着眼前这张苍白脆弱的小脸，夏琳的心像被针扎似的疼，那股怜惜劲儿，就像自家孩子受了欺负一般。


    姜晚凝没看到周忆安，眼神瞬间涌上失落迷茫，下意识地想开口问，却被舌头的刺痛逼得蹙紧了眉。


    “别急着说话。”


    夏琳赶紧按住她，柔声安抚，“忆安去处理一些事了，阿姨在这儿陪着你呢，有任何需要尽管跟我说，千万别客气。”


    说着，她从旁边拿过一个粉色记事本和一支笔，递到姜晚凝面前，“你现在不方便开口，有想说的，就写在纸上告诉阿姨，好吗？”


    姜晚凝望着那本子，眼里泛起一层水汽，轻轻点了点头。


    只见她在本子上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