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攻洛阳(一)
作品:《边关悍卒:从校尉到开国太祖》 许松沉吟片刻,目光锐利,他转向成水中,一连串命令如流水般下达:
“传令!”
“第一,各军围城部队,白日多树旌旗,广布疑兵,夜间多点火把,轮番擂鼓呐喊,制造大军调动、随时攻城的假象,疲敌扰敌,让城内守军不得安生!”
“第二,工兵营加紧作业,在护城河外构筑更多炮垒,将‘武神炮’前移,但暂不轰击城墙,只瞄准城头守军密集处和疑似粮仓、武库位置进行威慑性炮击!告诉炮手,要打得准,打得狠,更要打得城内人心惶惶!让郭无为的兵时刻活在炮口之下!”
“第三,令军情司细作,不惜一切代价,将本王的口谕散入城中……凡擒杀郭无为首级来献者,封爵!凡开城门献城者,赏万金,官升三级!凡普通军民,只要不助逆顽抗,城破之后,明军保证其安全,并开仓放粮,赈济饥民!要让全城都知道,他们的生路在哪里!”
“第四,”许松的手指重重敲在地图上的洛阳周边,“令李济勋第九师、秦岩左神策军、高行周河东兵团,各分出一部精锐,以团、营为单位,迅疾扫荡洛阳周边未降之州县!偃师、巩县、缑氏、新安、渑池……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拔除这些据点,彻底剪除洛阳羽翼,断绝其任何侥幸!传檄各处,伪帝已逃,洛阳指日可下,顺明者生,逆明者亡!”
“第五,”许松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令特战营挑选死士,准备执行‘斩首’!目标……郭无为!若能成功,事半功倍!但此乃险棋,需静待时机!”
“诺!”成水中凛然领命,迅速安排传令。
命令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层层涟漪。
城外明军庞大的战争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一支支精锐分队如同出鞘的利剑,脱离主围城部队,向着洛阳四周的州县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对洛阳城的心理战和火力威慑骤然升级。白日里旌旗招展,烟尘蔽日,仿佛大军正在频繁调动;入夜后,鼓号齐鸣,火把如龙,将孤城映照得如同白昼;而精准的炮击更是如同悬顶之剑,时不时在城头或城内关键区域炸开,带来死亡和恐慌,让守军精神高度紧张,疲惫不堪。
洛阳城内,郭无为的残酷军管和明军强大的心理攻势,如同两股巨大的力量在撕扯着这座城市的神经。
收缴粮食带来的怨恨在“开城放粮”的承诺下发酵,悬挂在坊门的人头在“擒杀郭无为封爵”的诱惑下显得格外刺眼。绝望的土壤中,名为“求生”的种子正在悄然萌发。
是夜,月黑风高。
洛阳城西,靠近洛水的一处偏僻城墙段。这里并非防御重点,守军相对松懈,且因靠近水道,湿气较重,墙体略有风化。
两道如同狸猫般敏捷的黑影,悄无声息地潜行至城墙根下,紧贴着冰冷的墙砖。其中一人正是段九重。另一人,身着夜行衣,气息沉稳内敛,眼神锐利如鹰,赫然是许松麾下情报头子之一,靖安司北镇抚司指挥同知,老牌间谍……严庄!
“严头,就是这里,”段九重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风声掩盖。他指着城墙上一处不易察觉的细微裂缝和几块略有松动的墙砖:“前日炮击的震动,加上水汽侵蚀,此处内里已有小片空鼓,是条缝隙。”
严庄仔细审视片刻,点了点头,从背后解下一个特制的、包裹着厚布的短柄钢凿和一把小巧的鹤嘴锄:“动作要快,更要轻。清除松动砖块,开个仅容一人钻过的狗洞即可,不可贪大。”
“明白!”段九重接过工具,深吸一口气,整个人仿佛融入了阴影之中。
他的动作精准而高效,每一次凿击都选在守军巡逻脚步声掩盖的间隙,且力道控制得妙到毫巅,只发出极其细微的“噗噗”闷响。
严庄则警惕地伏在阴影里,耳朵捕捉着四周任何风吹草动,手中扣着几枚淬毒的袖箭。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块墙砖被小心地取下,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狭窄洞口出现在城墙根部的阴影里,一股陈腐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通了!”段九重抹了把额头的细汗。
严庄眼中精光一闪:“好!按计划行事。你在此处接应,我去会会那位‘忠勇’的郭留守。”
他将一个装满金叶子和密信的小巧防水皮囊贴身藏好,又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伪装……一套破旧但干净的汉军普通士卒号衣,然后毫不犹豫地躬身钻入了那黑暗的洞口。
段九重迅速将取下的砖块虚掩回洞口,只留一丝不易察觉的缝隙透气,自己则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攀上附近一株枝叶茂密的老槐树,完美地隐匿起来,警惕地注视着城墙上下。
城内,忠顺军大营(原洛阳府衙)。
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郭无为刚刚巡视完城防回来,盔甲未卸,满脸疲惫与戾气。城外的鼓噪炮击,城内的怨声载道,以及秘密埋设火油带来的沉重心理负担,都让他心力交瘁。
“大帅,各处收缴的粮秣物资已清点完毕,足够大军支撑半月有余。”一名部将小心翼翼地汇报。
“知道了!”郭无为烦躁地挥挥手:“下去吧,让弟兄们轮番休息,明寇的骚扰不会停。”
部将刚退下,另一名心腹将领便匆匆而入,脸色凝重:“大帅,城内流言四起,都在说明王许松承诺……擒杀大帅者封爵,开城者赏万金……还有……”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不少兵卒私下议论,说陛下……陛下带走了我们的家眷,却让我们在此……玉石俱焚……”
“混账!”郭无为猛地一拍桌子,眼中杀机毕露:“谁敢动摇军心,立斩!传令下去,再有敢言降、敢非议陛下者,杀无赦!全家连坐!”
“是!”心腹将领吓得一哆嗦,连忙应声。
就在这时,门外亲兵通报:“大帅,营外有一自称‘王七’的伤兵求见,说是从东城箭楼撤下来的,有紧急军情禀报!他说……他说看到了明寇在秘密挖掘地道!”
地道?郭无为心中一凛。
明军火器犀利,若再辅以地道爆破,城墙危矣!”带他进来!”他厉声道。
很快,一个穿着普通汉军号衣、脸上涂着些灰土血污、走路一瘸一拐的“伤兵”被带了进来,此人正是严庄。
“小人王七,参见大帅!”严庄模仿着普通士卒惶恐又急切的口吻,单膝跪地。
“你说你看到了明寇在挖地道?在何处?看得真切?”郭无为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严庄。
“回大帅!千真万确!”严庄抬起头,脸上带着惊魂未定:“就在东城墙根,靠近春明门那边!小的被炮火震落箭楼,摔晕在城根草窠里,醒来时天快黑了,就听到墙根底下有细微的挖掘声!小的……小的拼死爬回来报信!”
他一边说,一边暗中观察着郭无为和他身边心腹将领的神色。
郭无为眉头紧锁,东城靠近春明门?那里确实是防御重点之一:“你可看清有多少人?挖掘方向如何?”
“天黑……小的看不真切,但声音很密集,像是……像是在往城里挖!方向……像是朝着粮仓那边!”严庄故意将方向指向了城内要害区域。
“粮仓?!”郭无为和他身边的心腹将领脸色同时一变。粮仓附近可是埋设了大量引火之物!一旦被地道挖通引爆,后果不堪设想!
“你做得很好!下去领赏!”郭无为挥手让严庄退下,立刻对心腹将领道:“速派可靠人手,带上听瓮,去东城根春明门附近仔细监听!再调一队忠顺军过去,加强戒备!若真发现地道,立刻灌入毒烟、沸水!不,直接灌火油!烧死那些地老鼠!”
“末将遵命!”心腹将领匆匆而去。
严庄在亲兵引领下“一瘸一拐”地走出府衙,低垂的眼帘下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第一步,扰乱视线,调动兵力,完成了。
他没有去领赏,而是趁着夜色和混乱,凭借着对洛阳城区的熟悉,作为靖安司南北两大特务头子之一,岂会对大汉中枢不了解?以及身上这套不起眼的号衣,如同鬼魅般在街巷阴影中穿行。
他的目标很明确……城防副将,负责西门防务的将领的府邸。
情报显示,此人并非郭无为核心死党,家眷同样被刘崇带走,且对郭无为收缴全城粮食、准备焚城的做法颇有微词,只是敢怒不敢言。他是最有可能被策反的突破口。
江府守卫森严,但严庄早有准备。
他绕到后巷一处僻静角落,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皮囊,倒出几块沾着特殊油脂的肉干,轻轻抛入院内。
片刻后,府内传来几声低沉的犬吠,随即又安静下去……这是靖安司特制的迷犬药饵。
严庄如同壁虎般攀上高墙,避开几处暗哨的视线,轻盈地落入后花园中。根据情报,江岭允此刻应在书房。他屏息凝神,贴着回廊阴影移动,很快便摸到了书房窗外。
窗内透出昏黄的灯光,映出江岭允独自一人、焦躁踱步的身影。他眉头紧锁,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块玉佩……那是他幼子的贴身之物。
严庄眼中精光一闪,时机正好!他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那个小巧的防水皮囊,将里面一张折叠得极小的密信和一缕用红绳系着的、明显属于孩童的柔软头发,轻轻从窗户缝隙塞了进去,精准地落在江岭允身前的书案上!
江岭允被这突如其来的东西吓了一跳,待看清那缕头发,瞳孔骤然收缩!
“谁?”江岭允的声音低沉,生怕声音太高,惊动了外面的护卫,虽然这些护卫都是他的心腹,但是这个时候,他不敢相信任何人,谁也说不准,这些心腹之中,是否有郭无为的人,或者刘崇的人。
为了家人的安全,他不敢冒这个险。
他猛地扑到窗前,却只看到一片晃动的树影。
他颤抖着手拿起那缕头发,又迅速展开密信。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字迹却是他熟悉的、家中心腹师爷的笔迹!
“江将军钧鉴:令郎安好,然前程未卜。郭帅欲焚城殉葬,玉石俱焚,将军忍令骨肉同烬,身负千古骂名乎?明王仁德,已知将军处境。弃暗投明,开西门献城,则令郎必归,将军亦不失封侯之位。三日后丑时初刻,西门举火三下为号。机不可失,望将军明断!知名不具。”
信笺末端,还盖着一个极其细微、难以仿造的印记……那是明王许松身边核心情报机构独有的暗记!
江岭允浑身剧震,如遭雷击,信中所言,句句戳中他心中最深的恐惧和痛处,郭无为的疯狂计划,刘崇的冷酷挟持,以及眼前这缕证明儿子尚在、但生死操于他人之手的头发……
他死死攥着信纸和头发,指节发白,额头青筋暴跳,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
是跟着郭无为一起毁灭,背上焚毁千年帝都、坑杀百万黎庶的万世骂名,家族血脉断绝?还是……搏一线生机?
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江岭允那张因剧烈挣扎而扭曲的脸。
窗外,严庄的身影早已融入黑暗,只留下这足以搅动洛阳命运的选择,沉重地压在江岭允的心头。
城外,明军大营,许松接到了严庄成功潜入并已接触目标的暗号。
他望着洛阳城巨大的黑影,嘴角勾起冷峻的弧度。网,已经撒下。能否破城,且看这西门之火,能否在三日后的丑时,如期燃起。
而此刻,郭无为还在为那并不存在的“地道”忧心忡忡,浑然不觉,致命的裂痕,已在他最信任的城防体系内部悄然滋生。
洛阳的命运,在黑暗的街巷与摇曳的烛火中,正滑向不可预知的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