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包围洛阳

作品:《边关悍卒:从校尉到开国太祖

    “朕命你为洛阳留守,总督全城防务!”刘崇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厉:“朕拨你城中所有禁军、府兵,共计三万余人!给朕守住!至少要守住十日!十日之内,朕要看到你死守洛阳,寸土不让!城中粮秣军械,任你取用!敢有懈怠、言降者,立斩不赦!”


    郭无为单膝跪地,抱拳沉声道:“陛下放心!臣在,城在!臣定与洛阳共存亡,绝不让明寇踏入紫微宫一步!”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赴死的悲壮。他深知,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他别无选择。


    “好!”刘崇深深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转向身边最信任的内侍和几名心腹将领:“取朕的便服来!立刻准备!不要仪仗,不要声张,轻装简从,即刻随朕……西幸长安!”


    “西幸长安”四个字一出,殿内群臣心中最后一点幻想也彻底破灭。


    皇帝要逃了!丢下这满城军民,丢下这东都洛阳,独自逃命去了!一股绝望和悲凉的气氛瞬间弥漫开来。


    “陛下!”有文官忍不住悲呼:“洛阳乃国都,岂可轻弃?陛下当坐镇中枢,激励军民……”


    “闭嘴!”刘崇厉声打断,眼神如刀:“坐镇?激励?尔等是要朕留在此地,做那许松小儿的阶下囚吗?!长安乃关中形胜之地,尚有雄兵数万,背靠陇蜀,足以再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郭爱卿。”


    他再次看向郭无为,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托付和冷酷:“洛阳……就交给你了。若……若事不可为……你当知如何处置。绝不能让明军,得到洛阳城中的任何东西!”


    郭无为身体微不可查地一震,随即重重叩首:“臣……领旨!定不负陛下重托!”


    他明白刘崇最后那句话的含义……必要时,玉石俱焚。


    刘崇不再多言,在亲卫的簇拥下,头也不回地快步转入后殿。


    片刻之后,几辆毫不起眼的、覆盖着油布的驮车,载着刘崇和他的少数心腹、家眷以及搜刮来的最贵重的珍宝,在数百名精锐禁军的秘密护卫下,从皇城西侧一处极其隐蔽的角门悄然驶出,混杂在因战乱而仓皇出逃的稀疏人流中,朝着潼关方向,仓惶西去。


    在刘崇走后的几个时候后。


    洛阳城东、北、南三个方向,地平线上扬起了遮天蔽日的烟尘!


    低沉的、连绵不绝如同闷雷滚动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震撼大地!


    一面面猎猎作响的日月战旗,如同燎原的火焰,刺破了洛阳城郊的春日晴空,出现在守城汉军惊恐的视野中。


    许松勒马立于洛阳东郊一处高坡之上,猩红披风在风中舒展。


    他举起手中的单筒望远镜,清晰地看着那座千年帝都宏伟却已显出慌乱轮廓的城墙,看着城头仓促奔走、如临大敌的守军身影,看着城内几处升起的、并非炊烟的慌乱黑烟。


    放下望远镜,许松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峻而志在必得的弧度。


    “报!大王!第九师前锋已抵达东门五里外!”


    “报!左神策军秦岩将军部已到达洛阳南郊!”


    “报!高行周大帅遣快马来报,河东兵团主力已封锁洛阳西北各要道,正逼近北门!”


    三路大军,如期而至,如同三条钢铁巨蟒,将伪汉最后的巢穴死死缠绕!


    “传令!”许松的声音清晰而有力,回荡在初春的原野上:


    “各军按预定方位扎营,深沟高垒,严密围城!切断洛阳一切对外通道!”


    “令工兵营,即刻构筑炮位!令辎重营,速运攻城器械至前沿!”


    “通告城内守军及百姓……伪帝刘崇,已弃城西逃!负隅顽抗者,城破之日,玉石俱焚!弃暗投明者,开城献降者,既往不咎,论功行赏!”


    “另,”许松的目光投向洛阳城中心那片巍峨的宫阙群,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严令各部,入城之后,首要目标……保护伪汉中枢文牍库及民籍黄册等物!”


    命令迅速传达。


    明军庞大的战争机器高效运转起来,无数营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洛阳城外蔓延开去,将这座孤城围得水泄不通,一门门狰狞的“武神式”野战炮被推上前沿,黑洞洞的炮口遥指城楼。


    冲车、云梯、壕桥等攻城器械在营寨后方堆积如山。


    洛阳城头,郭无为身披重甲,望着城外那无边无际、军容鼎盛的明军大阵,听着风中隐约传来的“刘崇已逃”的呼喊和明军劝降的号角声,脸色铁青,握剑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他知道,自己效忠的皇帝已经抛弃了这里,留给他的,只有一座绝望的孤城和一场注定惨烈的末日之战。


    夕阳如血,将洛阳城和城外密密麻麻的明军营寨都染上了一层悲壮而肃杀的金红。


    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前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声音,以及远方隐隐传来的、如同巨兽喘息般的号角。


    公元949年3月19日,明王许松,兵围洛阳。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沉入西山,将洛阳城郭涂抹上一层不祥的暗红。城外,明军如林的营火次第燃起,星星点点,逐渐连成一片浩瀚的星海,将孤城紧紧包裹。城头上,汉军的火把也在摇曳,映照着守军士兵一张张写满恐惧与疲惫的脸。


    枢密院正厅之中,灯火通明,却驱不散殿内弥漫的绝望寒气。留守大将郭无为端坐在的帅案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阶下站着几名心腹部将和仓促召集的城内主要官员,人人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都听见了?”郭无为的声音嘶哑而冰冷,如同刀刮铁锈:“城外明寇的劝降声,还有那些刁民的议论声!陛下西狩长安,留我等守此孤城,这是天大的信任!也是我等武人尽忠报国的最后机会!”


    他猛地一拍案几,震得烛火跳动:“然!守城非空谈忠义,需要粮秣,需要军械,需要万众一心!”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众人:“如今洛阳被围,外援断绝。城内虽有存粮,但多为官府仓廪所储,百姓手中亦有不少私粮。此等存粮,若任由百姓囤积,或资敌,或被恐慌者哄抢浪费,如何支撑我等死守十日?”


    殿内一片死寂,众人皆已猜到郭无为的意图,心头发寒。


    “传本帅军令!”郭无为豁然起身,一字一句,带着铁血的决绝:


    “自今日起,全城实施军管,所有坊市、里闾,无论官民,无论贵贱,凡家中存粮、肉脯、盐巴、药材等一切可充军需之物,限令一日之内,悉数上缴至指定官仓,由忠顺军(郭无为直属精锐)分片接管,统一调配!”


    “敢有藏匿一斗粮、一斤盐者……以通敌论处,立斩不赦,举家连坐!”


    “敢有哄抢、私分、阻挠收缴者……立斩不赦!”


    “各坊里正、保甲长负责督缴,若有疏漏或徇私,与之同罪!”


    冷酷无情的命令如同冰雹砸下,殿内温度骤降。


    有官员嘴唇翕动,似乎想劝谏此令太过酷烈,恐失民心,但看到郭无为眼中那近乎疯狂的杀意和孤注一掷的狠厉,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此刻的郭无为,就像一头濒死的困兽,任何阻碍他生存下去的东西,都会被其撕碎。


    他们知道,刘崇走的时候,带走了郭无为和他手下诸多心腹将领的家眷,郭无为等人,已经没有了退路。


    “都听清楚了?”郭无为厉声喝问。


    “末将(下官)遵命!”众人凛然应诺,不敢有丝毫迟疑。


    军令如山,瞬间传遍全城。原本就因皇帝潜逃和明军围城而人心惶惶的洛阳,顿时陷入更大的恐慌和混乱。


    次日,洛阳城各坊市。


    沉重的脚步声和粗暴的呵斥声打破了清晨的死寂。披坚执锐的“忠顺军”士兵,在里正、保甲长战战兢兢的带领下,如狼似虎地撞开一户户民宅的大门。


    “奉留守大人军令,收缴一切粮秣物资,抗命者死!”凶神恶煞的军官挥舞着明晃晃的腰刀。


    “军爷,军爷行行好,这是俺家最后半袋粟米了,一家老小就指着这点活命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死死抱住粮袋,涕泪横流。


    “滚开,老东西!”士兵粗暴地一脚踹开老人,夺过粮袋:“留守大人说了,守城要紧!饿死你们几个,总比城破大家一起死强!”


    “娘!我饿!”有孩童的哭喊声从内屋传来。


    “造孽啊……”妇人瘫坐在地,绝望地哀泣。


    富户商贾亦未能幸免。囤积的粮食、熏制的腊肉、窖藏的美酒、甚至库房里的布匹药材,都被贴上封条,装上大车,在士兵的押送下,源源不断地运往城中心的几处大仓。


    更有士兵借机敲诈勒索,中饱私囊。


    “哟,张掌柜,你这米缸底下还藏着几袋精米吧?不想死就老实交出来!”


    “军爷明鉴,真没了,就这点……”


    “哼,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搜!”士兵蛮横地推开阻拦的伙计,直奔内室,果然翻出几袋白米,狞笑着扛走:“这就算你孝敬军爷的了!”


    反抗时有发生。


    在东市,几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试图保护街坊的粮车,与士兵发生冲突。忠顺军毫不留情,刀枪齐下,血光迸溅,几颗怒目圆睁的头颅被高悬在坊门之上,以儆效尤。


    残酷的镇压,让大部分百姓敢怒不敢言,只能在绝望中看着赖以生存的最后一点口粮被夺走。


    收缴行动从清晨持续到深夜,哭喊声、哀求声、呵斥声、兵刃撞击声混杂在一起,成为这座千年帝都陷落前最凄厉的哀歌。


    一座座官仓被填满,堆积如山的粮食和物资暂时缓解了守军的燃眉之急,但付出的代价,是整座城市被彻底推向了绝望的深渊,民心尽丧。


    郭无为听着部将汇报收缴上来的庞大物资清单,脸上却无半分喜色。窗外隐隐传来的百姓哀嚎,让他眉头紧锁。


    他并非完全冷血,深知此举无异于饮鸩止渴,但刘崇的密令……“绝不能让明军得到洛阳城中的任何东西”……如同毒蛇般缠绕在他心头。


    这不仅仅是粮食,更包括这座城本身。


    一旦让如此做了,那便是千古罪人,与董卓一般的千古罪人,到时候即便他战死了,明王胜利后,他们郭家只怕也将鸡犬不留,明王就算不想做那灭绝门户之事,那些洛阳百姓,明藩官员,也会逼着他做。


    “传令,”郭无为的声音低沉而疲惫:“在城中各处要害,特别是靠近城墙的坊市、粮仓、武库附近,秘密埋设引火之物,硫磺、火油、干草……有多少备多少。此事,由你亲信死士执行,绝密!”


    他指向最信任的一名心腹将领。


    那将领身体一颤,眼中闪过骇然:“大帅……您是要……”


    “未雨绸缪罢了,”郭无为打断他,眼神冰冷如铁,望向城外那片仿佛无边无际的明军营火,“若真到了城破那一刻……这洛阳城,连同城中所有,都该化为一片白地!绝不能资敌,更不能让许松小儿,踩着我们的尸骨,坐享其成!”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毁灭的决绝:“执行吧。记住,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泄露者,诛九族!”


    心腹将领脸色惨白,重重抱拳:“末将……领命!”转身没入殿外的黑暗中。


    郭无为独自走到窗前,望着被火把映得通红的洛阳城夜空。收缴来的粮食暂时填饱了士兵的肚子,却也点燃了全城百姓的仇恨之火。


    而他自己点燃的那把毁灭之火,最终会将一切吞噬。这座曾经繁华的帝都,如今已是一座巨大的火药桶,只等明军攻城的那一刻,或者……内部绝望的爆发。


    他疲惫地闭上眼,守城十日?或许,毁灭会比预想的来得更快。


    城外,明军大营,中军帐。


    许松听着军情司最新送来的城内密报,眉头紧锁,密报详细描述了郭无为收缴全城粮食、镇压反抗以及城内弥漫的绝望与仇恨。


    “郭无为……这是要行绝户计啊,”许松的声音带着寒意:“收缴粮食,一是为军需,二是为坚壁清野,不给我军留一粒粮,更重要的……恐怕是为最后的焚城做准备。”


    “大王明鉴,”冯道捻着胡须,忧心忡忡,“郭无为此人,刚愎忠烈,刘崇弃城而逃,更会刺激其死志。他定会顽抗到底,甚至不惜拉全城陪葬。我军强攻,恐正中其下怀,城内军民死伤必重,且一旦火起,伪汉中枢文书、民籍黄册等物亦难保全。”


    许松沉吟片刻,目光锐利:“强攻是下策,郭无为想用全城百姓的血肉和这座千年古都为他陪葬?本王偏不让他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