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汉朝朝会,苏逢吉发难
作品:《边关悍卒:从校尉到开国太祖》 公元948年7月15日,洛阳宫,大朝会。
文官这边,自然是以杨邠为首,苏逢吉也只能屈居第二,武官自然是以史弘肇为首,郭威次之。
所以这也是苏逢吉想要搬倒杨邠等人的原因,能站到第一位的,谁愿意在第二呢。
在处理了一些日常政务之后,站班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一般到这个时候,大臣们都已经没有什么事情需要请示的了,基本就等于领导说了散会了,但是今日,显然不是那么平静,朝会也不会那么容易结束,因为刘承祐并没有起身的打算。
这让杨邠,史弘肇等人都很疑惑,便也没有离开大殿。
大殿内檀香缭绕,刘承祐的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目光扫过阶下众臣。
年轻的皇帝近来面色愈发阴郁,自从三镇叛乱平定后,朝中武将气焰更盛,连他这个天子都要看杨邠等人的脸色行事。
“陛下。”一个清瘦的身影从文官队列中迈出,正是中书侍郎李涛:“臣有本奏。”
杨邠眉头微皱,李涛与苏逢吉、苏禹珪等人走得很近,此时出列必无好事。史弘肇站在武将首位,冷哼一声,铁甲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李涛展开奏本,声音在大殿中回荡:“近日汴梁传来急报,明藩许松调左神策军南下沧州,水师频繁出海演练。臣恐其有异动,请调大将坐镇汴梁,以防不测。”
郭威站在史弘肇身后,闻言目光一凝。
汴梁乃中原腹地,若明藩真有不臣之心,确实需要重兵防备。但他隐隐觉得此事蹊跷。
“李侍郎此言差矣,”兵部尚书赵晖出列反驳,“明藩水师演练乃常事,左神策军移防亦有朝廷批文,若因此大动干戈,反显我朝心虚。”
苏逢吉此时缓步出列,宽大的紫色官袍在青石地面上拖出细微的声响:“赵尚书此言差矣,许松狼子野心,先取幽燕,再吞辽西,如今又窥视中原,若不早做防备,恐酿大祸。”
他转向刘承祐,深深一揖:“臣举荐枢密使郭威移镇汴梁,郭使君刚平定三镇之乱,威名远播,必能震慑明藩。”
大殿内顿时一片哗然,史弘肇猛地转头看向苏逢吉,眼中寒光闪烁,郭威若被调离中枢,杨邠一党在军中的势力必将大减。
杨邠终于忍不住出列:“陛下,郭枢密使统领禁军,职责重大,岂可轻离京师?若担心明藩异动,可另遣大将前往。”
“哦?”苏逢吉似笑非笑:“那依杨相之见,该派何人?莫非是史弘肇史将军?”
史弘肇闻言大怒:“苏逢吉!你……”
“够了!”刘承祐突然拍案而起,年轻的面庞因愤怒而扭曲:“朝堂之上,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大殿内瞬间寂静,刘承祐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此事容后再议。”
“陛下!”御史中丞刘鼎突然出列,手中奏本高举过顶:“臣有本奏!”
刘承祐眉头微皱,抬手示意他继续。
杨邠与史弘肇交换了一个警觉的眼神……刘鼎是苏逢吉的门生,此时出列绝非偶然。
“臣弹劾宣武军都虞候张诚贪赃枉法,克扣军饷!”刘鼎声音洪亮,从袖中取出一叠文书:“这是受盘剥士卒的联名血书,还有汴梁商户的证词。”
史弘肇冷笑一声:“区区一个五品武官,也值得在朝会上大动干戈?”
“史将军此言差矣,”刘鼎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这张诚不过一个小小的都虞候,却能够贪赃十万贯,这还只是从他的府上清查的财产,其中绝非是一个小小的都虞候能够把控得了的!”
刘鼎此言,说得模棱两可,但是在场的哪一个不是人精,谁都知道他的意思。
“据查,”刘鼎翻开奏折第二页,声音陡然提高,“张诚每月都会向汴梁留守府运送三成赃银,由史弘殷大人的心腹史斌亲自接收!”
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
史弘肇脸色骤变,手中剑柄被捏得咯咯作响,郭威敏锐地注意到,当刘鼎说出“史斌”二字时,苏逢吉嘴角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荒谬!”史弘肇怒发冲冠,腰间佩剑铿然出鞘三寸:“我史家世代忠良……”
“太师!”刘承祐语气稍稍缓解,看着史弘肇说道:“朝堂之上,拔剑示威,不可如此!”
刘承祐的话,让史弘肇嘴角抽搐,但是看了看周围盯着他的朝臣,身旁的郭威拉了拉他的衣角,他才是冷哼一声,将剑还鞘。
刘鼎趁机从怀中取出一本蓝皮账簿:“这是从张诚密室中搜出的账册,上面清楚记载每笔银两去向,还有史斌的亲笔签收。”
他转向刘承祐,重重叩首:“更骇人听闻的是,其中三万贯竟标注为‘寿礼'',日期正是去年太后寿辰前三日!”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杨邠面色大变……若牵扯到太后,事情就不仅仅是贪污那么简单了。
“陛下明鉴!”史弘肇单膝跪地,铠甲砸在青石地面上发出闷响:“臣弟弘殷镇守汴梁,若真有此等勾当,何至于府上连个像样的屏风都没有?”
苏逢吉突然轻笑一声:“史将军此言差矣,正因史二将军‘清廉'',才能暗中积蓄如此巨款啊。”
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函:“这是汴梁十八家商户联名状告史弘殷强买强卖的诉状,请陛下过目。”
刘承祐接过信函,越看脸色越青。
突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报……”一名禁军统领仓皇入内:“汴梁八百里加急!宣武军发生哗变,士卒因粮饷被扣围攻留守府!史……史大人被困!”
史弘肇猛地起身,却被两侧禁军按住肩膀。
刘承祐拍案而起:“好啊!这就是你史家带的好兵!”
“陛下!”郭威突然出列:“臣愿即刻前往汴梁平乱,若史弘殷真有罪,臣必押他回京受审;若有人栽赃陷害……”他目光如电扫过苏逢吉:“臣也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苏逢吉面色不变,袖中手指却微微蜷缩。
刘承祐沉吟片刻,冷声道:“准奏,郭威即日率三千禁军前往汴梁,史弘肇暂禁枢密院,无旨不得出!退朝!”
退朝后,杨邠在廊柱后拦住郭威:“郭兄,此事蹊跷,那账册字迹太过工整,像是……”
“像是提前准备好的,”郭威压低声音,“我已派亲信先去汴梁,杨兄在朝中务必小心,苏逢吉下一个目标恐怕就是你。”
二人正说话间,忽见一名小太监鬼鬼祟祟从偏殿溜出。
郭威眼尖,瞥见他袖口露出一角血书。
当夜,苏府密室内烛影摇红。
刘鼎谄媚地为苏逢吉斟酒:“恩师妙计,那史斌收银子时,哪想到会成催命符?”
苏逢吉把玩着酒杯:“史弘肇不过一介武夫,倒是郭威……”他眼中寒光一闪:“去查查他派去汴梁的是谁。”
郭威离京前夜,并未点起灯火,只在枢密院值房内与心腹魏仁浦密谈。烛影摇曳,映着郭威凝重的面庞。
“子美(魏仁浦字),汴梁之事,凶险万分,名为平乱,实则暗藏杀机。苏逢吉构陷史家兄弟,意在断我臂膀,乱我根基。史弘殷刚直,恐难自辩,你须即刻动身,轻装简从,抢在朝廷旨意和我的大军之前潜入汴梁。”郭威声音压得极低,字字千钧。
魏仁浦,郭威帐下第一智囊,心思缜密,素来负责机密事宜。
他肃然拱手:“使君放心,卑职明白,此行关键在于找到构陷之实据,尤其是那本‘账册’的源头和史斌的下落,苏逢吉布局周密,必会灭口。”
“不错,”郭威眼中寒光一闪,“史斌是关键活口,若能寻到,或可撬开铁幕。若寻不到,亦要找到足以翻案的铁证!汴梁留守府内外,乃至张诚、史斌居所,皆要细细查访,蛛丝马迹不可放过。切记,暗中行事,万勿打草惊蛇,苏逢吉在汴梁,必有耳目。”
“卑职领命!”魏仁浦再无多言,身影迅速融入夜色。
汴梁,暗流汹涌。
魏仁浦带着几名精干亲信,如同鬼魅般潜入汴梁。
此时的汴梁城,表面因宣武军哗变被暂时弹压而显得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留守府被围的痕迹犹在,士卒怨气未消,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矛头直指史弘殷“贪墨”。
魏仁浦并未急于接触史弘殷或其亲信,他知道留守府内外必有无数眼睛盯着。
他首先将目标锁定在已“畏罪潜逃”的都虞候张诚的宅邸。
然而,此地早已被“查抄”过数次,值钱物件一扫而空,徒留一片狼藉,显然是苏逢吉的人抢先一步清理了现场,没留下任何对己方不利的痕迹。
魏仁浦并不气馁,他深知构陷者往往百密一疏,真正的关键可能在不起眼之处。
他将目光转向了另一个关键人物……史弘殷的心腹,负责接收“赃银”的史斌。
史斌的宅子位于城西一处僻静巷弄,同样人去屋空,被翻检得乱七八糟。
魏仁浦亲自带人潜入,不放过任何角落。他重点搜查了书房、卧室和可能存在暗格的地方。
在书房一个被撬开但又被随意丢弃在地上的破旧书箱夹层里,魏仁浦的手指触到了一丝异样……夹层木板似乎比寻常厚了一分。
他小心撬开,里面并非金银,而是几封折叠整齐、未曾寄出的信函。
信是史斌的笔迹,写给一个在明藩境内某地名为“陈先生”的人。
内容极其隐晦,多用暗语和代称,但核心意思却让魏仁浦瞬间汗毛倒竖:“……货已如期交付三批,计十万贯,柜上浑然不觉,皆入东库。北边所需之铁器、马具,近日当有眉目,待风头稍缓即可起运……公嘱托之事,已着人于沧州水营散布流言,言明藩异动,料可成调虎之计……”
信中还提及了具体的时间、地点和交接方式,甚至隐晦地提到了通过贿赂汴梁水门守将,利用商船夹带“货物”出海。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几乎就在魏仁浦发现密信的同一时间,苏逢吉安插在汴梁的得力干将,心腹幕僚周光,也通过收买史斌家附近的一个更夫,得知了史斌在“失踪”前夜曾神色慌张地回家,并在书房逗留许久。
周光直觉书房必有蹊跷,立刻带人再次闯入史斌家,进行更彻底的搜查。
他们同样发现了书箱夹层的秘密,但里面却空空如也!
周光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有人抢先一步!搜!看看还有什么遗漏!查清楚这几天都有谁接近过这宅子!”
他心中警铃大作,史斌的密信内容一旦曝光,不仅构陷史弘殷的计划会彻底失败,更会将火直接烧到苏逢吉身上,甚至牵扯出通敌叛国的滔天大罪!
他立刻派出快马,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将“史斌密室被搜,关键物证可能已落入不明人物之手”的消息,火速密报洛阳的苏逢吉。
洛阳,苏府。
烛光下,苏逢吉捏着周光送来的密报,指尖微微发白,脸上的从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鸷的寒霜。
密室里只有烛芯燃烧的噼啪声和他略显粗重的呼吸。
“郭威……魏仁浦!”苏逢吉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名字:“好快的手脚!”
他猛地将密报拍在桌上,眼中杀机毕露,史斌的密信,是他整个计划中未曾预料到的致命漏洞。
这封信足以证明,史斌不仅是苏逢吉安插在史弘殷身边的钉子,更是在为苏逢吉与明藩之间进行某种不可告人的交易充当联络人!
所谓的史弘殷贪墨军饷,根本就是苏逢吉自导自演,目的就是为了构陷史家,调走郭威!
而散布明藩异动的谣言,更是为了给“调虎离山”制造借口!
“绝不能让这些信落到郭威或者皇帝手里!”苏逢吉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密室内急促踱步。
他意识到,此刻的危机已远超构陷史弘肇兄弟,而是直接威胁到了他自己的身家性命和整个派系的存亡。
“来人!”苏逢吉对着密室暗门低喝一声。
一个黑影无声无息地闪入。
“传令汴梁周光,”苏逢吉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不惜一切代价,找到魏仁浦,夺回密信!若遇抵抗……格杀勿论!同时,立刻找到史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他还活着……”苏逢吉眼中闪过一丝残忍:“让他永远闭嘴!”
“是!”黑影领命,瞬间消失。
苏逢吉坐回椅中,烛光将他扭曲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如同择人而噬的鬼魅。
他端起早已冰凉的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也无法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