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血战辽阳府(二)

作品:《边关悍卒:从校尉到开国太祖

    不过耶律阮也实现了他的战略目的,以大军渡河猛攻辽阳府为饵,将明军的后手都引出来,而后骑兵突袭,将明协军第一师占领的鞍山驿夺了回来。


    明协军第一师因为刚刚占领鞍山驿,防线还未布置完全,而且鞍山驿不过是一个转运物资的小寨子,连军寨都算不上,防守艰难。


    耶律阮发了狠,几乎将东梁河北岸的大军投入了一半,另一半用来阻击左神策军和王清的骑兵,最终明协军第一师被打得崩溃,不得不撤离,与左神策军汇合。


    耶律阮总算是打通了后方,稳定了军心。


    但对许松而言,这场血战的天平已经倾斜,只要明军自己不犯错,辽军败局基本已经确定。


    残阳如血,浸染着东梁河两岸焦黑的土地与猩红的河水。


    辽军御营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浓重的血腥气混杂着伤药的味道,萦绕不去。


    耶律阮端坐于上首,脸色阴沉如水,连日鏖战和鞍山驿的惊魂,让他眉宇间刻满了深深的疲惫与压抑的暴怒。


    他环视着帐内肃立的众臣,惕隐耶律屋质脸色苍白,肩头裹着渗血的绷带;北院大王耶律琮眉头紧锁;大将耶律朔古面色铁青,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韩延徽、韩德枢、韩匡嗣等汉臣更是垂首肃立,大气不敢出。


    “鞍山驿夺回来了:“耶律阮的声音低沉沙哑,打破了沉寂:“粮道暂时无虞。但代价……”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是朕的近万儿郎埋骨鞍山驿,是库莫洛那个叛徒带着他的残兵又溜了!而南岸……”


    他猛地一拍桌案,震得杯盏乱跳:“耶律屋质!朕问你,四万大军猛攻两日,辽阳城近在咫尺,为何寸土未得?反而损兵折将近万?”


    耶律屋质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肩头的剧痛,上前一步,深深躬身:“陛下息怒。臣有罪。然明军火器犀利,工事坚固,更兼许松用兵狡诈,处处设伏。我军将士已竭尽全力,血染沙场者不计其数。非战之罪,实乃……”


    “够了!”耶律阮粗暴地打断他:“朕不想听这些!朕只要辽阳城!”


    他豁然起身,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帐内每一张面孔:“鞍山驿一战虽胜,却暴露我军后方空虚之弊,更让朕看清了明军的虚弱!库莫洛那点残兵败将,若非占了偷袭的便宜,如何能在我大军面前支撑?他被打得溃不成军就是明证!许松的主力,被惕隐牢牢钉在南岸,其所谓精锐的左神策军和王清骑兵,至今不敢与我军主力正面决战,只敢在侧翼骚扰!这说明了什么?”


    他猛地指向地图上的辽阳城:“说明许松已是强弩之末!他兵力捉襟见肘,只能龟缩防守!他害怕与我军堂堂正正决战!昨夜南岸攻势虽未竟全功,但明军伤亡同样惨重,其前沿阵地已摇摇欲坠!只要我们再接再厉,必能一举破城!”


    “陛下!”耶律屋质心中大急,不顾伤痛挺直身躯:“万万不可再如此强攻!更不可轻视明军啊。我军虽夺回鞍山驿,但粮草损耗巨大,库莫洛虽退,却随时可能卷土重来袭扰粮道。更关键的是,南岸我军将士鏖战两日,早已精疲力竭,锐气已挫。反观明军,依托坚城工事,以逸待劳,其火器威力在防守时发挥得淋漓尽致。我军再强行猛攻,恐伤亡更巨,且难有突破!”


    他喘了口气,语重心长:“陛下,当务之急,是稳固现有战果。鞍山驿既已夺回,当派重兵把守,确保粮道畅通。南岸大军应暂缓攻势,转入防御,深沟高垒,与明军对峙。同时,陛下应立即下旨,从东京道、中京道乃至上京道调集援军、粮草,补充战损。待我军休整完毕,援兵抵达,再图辽阳不迟!此乃万全之策啊!”


    “万全?”耶律阮冷笑一声,眼中燃烧着不甘的火焰:“休整?对峙?调兵?惕隐,许松会给我们这个时间吗?他巴不得我们停下来!他在等什么?等他的幽州援军!等他的火器弹药!时间拖得越久,他的力量就越强,我们的优势就越小!昨夜我军已突破其部分防线,明军已是强弩之末,此刻正是乘胜追击,一举破城之时!岂能半途而废,坐失良机?”


    他转向耶律朔古:“耶律朔古!你麾下铁骑尚存几何?朕要你明日亲自督率,配合惕隐的步卒,对明军左翼秦尚部发起最猛烈的冲击!务必撕开一道口子!”


    耶律朔古心中叫苦不迭,他的精锐骑兵在强渡东梁河和阻击明军骑兵的战斗中损失不小,更畏惧明军那恐怖的火炮和地雷阵。


    但面对皇帝杀人的目光,他只能硬着头皮抱拳:“臣……遵旨!必效死力!”


    耶律阮又看向耶律琮:“北院大王,你负责坐镇中军,调度全局。将营中所有火药、火油集中起来,给朕轰!烧!朕不信明军的壕沟栅栏是铁打的!”


    “韩延徽!”耶律阮的目光最后落在汉臣领袖身上:“粮草辎重,朕交给你!鞍山驿不容有失!再出纰漏,提头来见!”


    “臣……遵旨!”韩延徽额头渗出冷汗,鞍山驿那残破的营寨和随时可能出现的明协军骑兵,让他深感压力如山。


    “惕隐:“耶律阮最后盯着耶律屋质,语气不容置疑:“朕知道你的顾虑。但此战,关乎我大辽国运!辽阳乃辽东根本,冶铁重地,万不可失!许松已是强弩之末,我军将士血性犹存!明日,朕要看到你的大军,踏破明军营垒,兵临辽阳城下!否则……”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冰冷的杀意已弥漫整个大帐。


    耶律屋质看着耶律阮眼中那近乎偏执的决绝,又扫过帐内众将或无奈、或恐惧、或强撑的表情,心中一片冰凉。


    他深知皇帝已被接连的挫折和鞍山驿的短暂“胜利”冲昏了头脑,更被辽阳这块诱人的肥肉蒙蔽了双眼。


    此刻的强攻,无异于将疲惫不堪的大军推向明军早已准备好的血肉磨盘。


    然而,君命难违。


    他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只剩下死寂般的平静。他深深一揖,声音干涩而沉重:“臣……遵旨,明日……必竭尽全力,以报陛下。”


    帐内气氛更加压抑。每个人都明白,皇帝的这个决定,意味着明日将是一场更加惨烈、赌上一切的决战。


    胜,则夺取辽阳,扭转乾坤;败,则南岸四万大军恐将万劫不复。


    辽阳城头,许松同样在注视着对岸灯火通明的辽军大营。斥候已将辽军调兵遣将、集中火器的情报送回。


    “耶律阮……还是不甘心啊:“许松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夺回鞍山驿,给了他虚假的信心。他以为我已是强弩之末?呵……”


    他转身,对肃立的赵匡林、秦尚、高行周等将领下达命令:


    “传令各部,辽军明日必倾尽全力,作困兽之斗!令炮营,所有弹药准备充足,重点覆盖敌军可能的集结区域和冲锋通道!令工兵,连夜加固前沿工事,多布铁蒺藜、陷坑!令火枪手、弓箭手,备足弹药箭矢!令刀盾兵、长枪兵,养精蓄锐!告诉将士们,辽军已是最后的疯狂!顶住明日,胜利,就属于我们!”


    “秦岩、王清所部,继续盯死北岸辽军主力,若有异动,全力袭扰,使其无法从容支援南岸!库莫洛所部,稍作休整后,继续袭扰辽军粮道,袭扰鞍山驿,让韩延徽不得安生!”


    “喏!”众将轰然应命,眼中燃烧着战意。他们知道,明日将是决定辽东归属的终极一战。


    夜幕深沉,东梁河两岸,两支庞大的军队都在为即将到来的黎明,积蓄着最后的力量。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味和血腥气,预示着一场更加残酷的血雨腥风。辽阳府的命运,乃至整个辽东的归属,都将在明日见分晓。


    第二日,辽军继续进攻,但是明军却又避而不战,辽军强攻,明军依托工事,拼死抵抗,让辽军在阵地上又丢下上千具尸体,不得不撤退。


    第三日亦是如此,让耶律阮更加难受。


    辽阳府的夜幕,沉重得如同浸透了鲜血的幕布。白日的厮杀虽已停歇,空气中弥漫的硝烟与血腥却挥之不去,提醒着所有人,这片土地随时可能再次沸腾。


    辽军御营中军大帐内,灯火摇曳。耶律阮如同一头焦躁的困兽,在铺满地图的桌案前踱步。


    耶律屋质、耶律琮、耶律朔古等重臣肃立两侧,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强攻两日,损兵折将,辽阳城依旧岿然不动!”耶律阮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嘶哑,目光扫过耶律屋质:“惕隐,这便是你所谓的‘竭尽全力’?朕的大军,难道要在许松的火器面前流干最后一滴血吗?”


    耶律屋质肩头的伤口隐隐作痛,但他神色依旧沉稳,躬身道:“陛下,非将士不效死力,实乃明军工事坚固,火器犀利,我军仓促强攻,伤亡惨重在所难免。且……我军粮草虽暂通,然鞍山驿被库莫洛袭扰,转运艰难,存粮已不足五日之用。”


    “五日?!”耶律阮瞳孔猛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粮草,始终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陛下:“耶律屋质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白日强攻,正中许松下怀。我军疲惫,明军以逸待劳,再如此下去,南岸四万将士恐将尽丧于此。为今之计,唯有行险一搏!”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戳在东梁河下游左神策军秦岩部驻扎的位置:“许松将秦岩的左神策军和王清骑兵钉在此处,如同两颗钉子,既监视我御营,又威胁我渡河通道。尤其秦岩所部,距我渡河点最近,威胁最大!”


    “你的意思是?”耶律阮目光一凝。


    “夜袭!”耶律屋质斩钉截铁:“选敢死精锐,趁夜突袭左神策军大营!不求全歼,但求制造最大混乱,将其死死缠住!同时,集中所有船只、浮桥材料,于下游另一处隐蔽地点,主力趁夜迅速渡河,与南岸我军汇合!”


    他手指划向东梁河南岸耶律休哥的阵地:“只要主力能顺利渡河,与逊宁所部合兵一处,兵力便远超南岸明军赵匡林、秦尚两部!届时,我军兵力可达六万之众,而南岸明军加上辽阳守军,至多四万!以六万对四万,纵有工事火器之利,我军亦可凭借绝对兵力优势,不计代价,一鼓作气,强攻辽阳!此乃置之死地而后生!”


    “夜袭左神策军?秦岩乃明军宿将,营寨岂会不防夜袭?”耶律朔古皱眉质疑。


    “正因他是宿将,营寨必然森严,故常规夜袭难有成效。”耶律屋质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所以,这次夜袭,不为破营,只为‘缠’与‘乱’!挑选最悍不畏死的勇士,不披重甲,只持短兵火油,以小队分散渗透,多点开花!冲入营寨后,不恋战,只管放火、制造混乱、惊扰战马!让整个左神策军大营陷入火海与混乱之中,使其自顾不暇,无力他顾!同时,再派一部精锐步卒,佯攻其营门,吸引其主力注意!”


    他看向耶律朔古:“朔古,此事非你麾下最精锐的‘皮室军’死士不可为!”


    耶律朔古心头一凛,知道这是九死一生的任务,但看着皇帝投来的目光,只能咬牙抱拳:“臣遵旨!必挑选最悍勇之士,搅他个天翻地覆!”


    “好!”耶律阮眼中终于燃起一丝希望之火:“就依惕隐之计!耶律朔古,夜袭之事交予你!惕隐,渡河事宜由你全权调度!韩延徽,全力保障船只浮桥!朕要亲眼看着,我大辽的雄师,踏过东梁河,碾碎辽阳城!”


    “臣等领旨!”众人齐声应命,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只有东梁河水呜咽流淌。


    左神策军大营,灯火通明,哨塔林立,巡逻队往来穿梭。秦岩治军严谨,即便白日未有大战,夜间警戒也丝毫不敢松懈。


    突然!


    “咻咻咻……!”


    尖锐的破空声撕裂夜空!数十支火箭如同流星般,从不同方向射入左神策军营寨!目标并非军帐士卒,而是堆积的草料、辎重车和营寨边缘的栅栏!


    “敌袭!火箭!”哨塔上的士兵厉声嘶吼,警锣瞬间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