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回忆
作品:《无忧传》 太后薨了,举国皆知。
当晚,沈珩来到宅中。
此时恰是七月初,或许白日阳光实在太盛,角落里开着的花都耷拉着。
颇像哭过的眼睛。
“你不是平日不爱喝茶吗?知道我会来?”
“这几日你总会有一天来的。”
沈珩不语。
姜无忧亦是看着他不语。
这个场景若是出现在两月之前,姜无忧或许有很多的话可以劝慰沈珩。
但上个月,她也经历了生死之别,才知道言语是如此苍白,太多余太无力。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姜无忧挨他挨的很近,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我在想,我真的很不孝顺。”
姜无忧轻轻把手搭在沈珩手上,说道:“你没……”
沈珩却打断她,“其实我挺高兴的,真的。”
“前些日子,母妃叫我着眼于婚事安排,我正有些烦恼,恰好逢她去世了。”
姜无忧未解其意,就听到沈珩继续说道:“我的亲祖母死了,我却只高兴自己能晚几年婚配。是不是很滑稽?”
还有一点沈珩未言明。
那就是皇帝对于李贺朝及薛将军的调查也推迟放松了些,一时以太后的后事为重。
“所以我此时惆怅,也不过对自己胸中快意而感慨罢了。”
“其实皇祖母和祖母之间根本不止一字之差。她,从来不喜欢我的,同父皇一样。其实我也不知原因。或许是对我性格不喜,又或是因我母舅掌管兵权,他们忌惮颇深,又或许是我母妃性格强势,总之从未在我身上有多宠溺。”
“这些孙辈里,皇祖母最宠爱的是沈明安,其次是沈昱沈晟,唯独没有我。那位尚小的四皇子,也比我更得她和父皇的喜爱。”
“这些是我打有印象起就知道的,可到能够坦然接受却花了不少时日。”
沈珩感到握着自己的那双手更紧了,他的另一手便包住对方。
“我陪你喝些酒好吗?”
沈珩浅笑着望姜无忧,“明日还有要务,如何能喝得?”
“无忧,近两年我都不必为婚事发愁了,到底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对吧。”
“对。”
尽管平日就知道两人所处的根本不是一个世界,但是当看到对方凄冷神色,还是难过。
小时候不是觉得皇家风光的很吗?
为什么也有这么多难以言说的痛?
沈珩和自己实在太不相同。
她在很多事上都难以认同沈珩的想法做法,但她并没有随性评判他的资格。
她知道,沈珩不坏的。
从来都不是坏人。
这就够了,足够了。
沈珩抬眸,看见一双好清澈的眼。
他好像忽然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上姜无忧身上的什么了。
一切冗烦、腌臜都不该放到这个人的面前。
“无忧,沈家很出情种的。”
姜无忧一怔,才发觉沈珩竟是有几分对着自己撒娇的意味呢。
“当今圣上宠爱云妃数十年如一日,宁王立宁王妃后再未纳妾,沈晟因情而大变性子。”
“我也是沈家人啊。”
姜无忧眨眨眼睛,“你也会像他们一样?”
“会比他们对心上人更好。”
夜愈深,月光愈皎洁。
沈珩又给姜无忧讲了好些故事,一些真实的故事,可以称作是皇家辛秘的故事。
原来二皇子沈晟倒并不是生来就现在这幅风流样子的,也不是会见位女子就调戏。
沈晟的母妃云妃这一辈有三男两女,其中与云妃一母同胞、感情最深的就是云妃的二哥。
却不料这位二哥才三十多岁就已经去世了,只留有一女,即是沈晟的表妹。
按说这表妹自然应该跟着叔伯长大,可云妃却实在放心不下。
毕竟这小女儿不过七八岁,而叔伯们都是与二哥同父异母的,想云妃出阁之前家中宅内便明争暗斗,如今又怎么能放心下二哥这唯一的女儿?
于是云妃特意向皇上求了恩典,把那小女儿接入宫中,只说故人已逝,思念这位素未谋面的侄女。待她再大些,再叫她回家中。
这一要求虽不甚符合礼法,倒也并非出格。皇帝向来宠爱云妃,应允了这一条。
那女子同沈珩年龄相仿,要说吃穿用度的规格都是和公主一般,倒也体现出皇帝给云妃的体面。
可到底身份特殊,再加以自身性格内敛不张扬,同住宫中的皇子公主都极少见到她。
除了沈晟。
沈晟从初次见到他这位表妹始就表现出格外亲近和照顾,幼时几乎是一天跑过去找对方好几次。
再大些,虽去的少了,但亲近之意亦未减。
约莫沈晟十三四,那表妹十一二的时候,云妃又报了圣上说侄女已在宫中三四年,虽然年纪尚小但教养已成,本家思念,要把其送回去。
从那之后,沈晟就和云妃多了不少隔阂,就连场面上沈晟亦是装不出周全模样。
其实在这之前,沈珩等众人是从未想过沈晟和他那位表妹有什么情愫的,可此事一出,众人还有谁想不到的?
纵退一步说,沈晟对薛家表妹有意也是无可置疑的了。
再后来,一次宫中宴会,妃嫔皇子俱在,沈晟竟当众对圣上直言想求恩典娶薛家表妹为妃。
而沈珩才是第一次见到云妃的那般差的脸色。
彼时沈晟年纪还尚小,可言婚姻大事又岂能是儿戏的?
皇帝自然未允,原因说沈晟年纪尚小,皇子之婚事当慎重待之。
可谁又不明白这能拿到表面上说的原因根本就不是真实的原因。
薛家无甚底蕴,说起来还是云妃得宠之后地位才渐渐水涨船高起来。
薛家女配二皇子沈晟,本就门第极为不符。
更不要说沈晟看中的那位薛家表妹亲父已死,母家势微,纵是云妃再看在兄长的面子上照拂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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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绝不可能许她嫁于沈晟。
“后来呢?”
姜无忧轻轻皱起眉来,按她从小听话本的经验,这故事必定没有一个好的结局。
“后来又发生了很多的事。简单来说是云妃许沈晟说不叫薛家为表妹议亲事,只等他成了婚娶了妻,便把表妹纳为侧妃。”
姜无忧看着沈珩侧脸,只见他无奈笑了一声,“云妃向来是存着令沈晟争皇位的心思的,其实能够允把那薛家女纳为侧妃已然是让步许多了。”
“可沈晟还是不应,坚决要许薛家女正妃之位。并扬言正妃之主只此一人,若不许薛家人,那么自己则终身不娶正妃。”
姜无忧微微出神,她不过见过沈晟一面,印象之中倒是个有三分女气、颇风流不拘的,原来年少之时还有这样的深情冲动的一面。
“这话是他对云妃所言,云妃又怎会允许此言传出在宫中甚至京中?”
“是沈晟自己散出去的?”
“自是如此。”
沈珩思绪忽然回到了十二三岁之时,那时候谁又会想到沈晟会变成现在这样子,竟是任是谁也看不出他到底真心喜欢谁。
竟不知道云妃到底悔不悔。
“再后来,薛家传出消息说是薛家女病重身亡。再后来,沈晟就变了。”
“是云妃令薛家,做的?”姜无忧此言说的有些艰难,可除此之外她却想不到其他可能了。
“没证据,但必然如此。只不过就是不知道云妃此举是否也有皇帝授意了?”
姜无忧了然。
这事若有皇帝授意,也并不叫人吃惊。
若没有皇帝授意,云妃采取此举,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却不知道云妃对薛家秘密行令之时是何种心绪呢?
几年前,她向圣上求这额外恩典,不惧朝臣谏议,自然是对侄女有几分真心的。
后又有如亲女一般养在身边,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若以常理之心去理解皇家之事,那自是不能够的了。
毕竟一切的一切,与之她报以希望登上至尊之位的儿子的前途相比,还是太轻了些。
说到底,是沈晟的爱害死了他最爱的人。
着实令人唏嘘。
“再后来,沈晟的性子就变了。”
姜无忧一时无言,又听到沈珩继续说道:“十几岁的少年人,总以为只要是自己坚守的,就一定能做得到,再多艰险也不怕。”
“殊不知这想法才是自己对自己的麻痹,竟如遮目般可笑。直至再不能假装无视,方知自己渺小,自己对自己想做的想要的珍惜的,皆是无计可施。”
姜无忧心中忽似有千斤重,沈珩说的话皆是在理,可沈珩自己也才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人。
“各人有各人之忧,你……”
沈珩轻轻一笑,“我早就不以此为烦恼了。世事无常,可在一切人为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皆有规则,只不过无形罢了。若想要改变规则,只有一条,那就是成为制定规则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