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嫌弃

作品:《无忧传

    待她回到宅中,果然沈珩和黑刃已经离去了。


    她方坐下,便听到房内有隐隐的呜咽声,正是卢小意在哭。


    “小意,怎么了?”


    卢小意看到她后愈加委屈,两行清泪直从眼框之中淌出。


    “黑刃,他……”


    “他怎么了?”


    “他不要我给他做的衣裳。”


    姜无忧轻轻拍她的肩膀,“我当是什么事,这也值得你哭得伤心?黑刃为人冷淡,教我习武这许久也没几句话说,这次不收你做的衣服也像他做的事。”


    卢小意眼圈通红,显然已经是哭了许久了。


    姜无忧看着她也心疼,劝道:“他还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只是不要。”


    “交给我,我下次一定叫他收下。”


    卢小意还真止了哭,小声问道:“当真?”


    “当然是真。”


    姜无忧看着卢小意一脸期冀,更说不出其他话来打击她。


    一件衣服罢了,黑刃真的不收。她又能怎么办?或许只好把陈青意搬出来,毕竟黑刃总归要听陈公子的话的。


    姜无忧明白这样做或许有些不妥,可她更知这一件衣服虽轻,却是这位卢小意满怀情意的寄托。


    翌日清晨起身,姜无忧于庭院之中习武近两个时辰,直至日近中天,这才收势。


    她刚回进屋中,便见卢小意一脸喜色,说道:“你看是谁来了?”


    姜无忧向里望去,果然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


    “你可来了,这些日子忙些什么?”


    孙奇身穿月白色锦袍,外罩一件鸦青色对襟长比甲,发髻则以一根竹节纹路的青玉簪子固定,清净素雅,看得出都是上好的品。


    “还不是听你的,开了个食肆。”


    姜无忧细细地打量他,“可真是大变样了,瘦了?”


    孙奇嘴角勾起,伸手摸自己的脸,“瘦了吗?不过我确是怎么吃也吃不胖的。”


    卢小意端着盒点心走过来,笑对姜无忧道:“人家现在可风光了,你该叫孙老板。”


    姜无忧眨眨眼睛,很是讨巧,“孙老板。”


    孙奇闻言,失笑摇头,他抬手虚点了点卢小意,语气里带着几分亲昵的埋怨:“好你个小意,几日不见,竟也学会打趣我了?”


    他转而看向姜无忧,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懒散笑意的眼睛此刻格外明亮,透着真诚与些许不易察觉的感慨。


    他微微向前倾身,声音温润:“快别听她瞎起哄。你们面前,我称什么老板?不过是个忙得脚不沾地怕亏了本的生意人罢了。”


    “我看你却很好,哪里有要亏本的样子?”


    孙奇到底年轻,也露出三分骄傲颜色来,说道:“这话倒也不错,下月我再来见你,那袋金叶子约莫就能归还了。”


    卢小意瞪大了眼睛,“可是当真?京城的生意竟是这样的好做?”


    孙奇当即大笑起来,“你只道京城的生意好做,难道就不能是我经营得好?”


    卢小意被他笑得羞了,只小声嗔怪道:“你这人最是精怪,开个什么店挣别个的钱也是轻轻松松。”


    姜无忧倒是真心赞道:“京城人多又富庶,可各类荤素食肆也多。短短数日,你既做出个样子来,确实是自己的本事。”


    孙奇摆摆手,“正是此理,京中人多富庶,人家进了你店中,你挣他们的钱便不难。难的是如何叫人家弃了别家的店却来你这。那袋金叶子,前半月我就花了个精。先是选了处地段——竟也选不上最好的位置,京城当真是寸土寸金。再就是妆点门面,为此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你们猜,还有一笔是花在何处了?”


    卢小意好生猜了一会儿,到底没想出个什么,只好摇摇头。


    “我刚租好店面位置的时候,临开业还有好些日子,就找了街头的小混子们叫他们传话——只说是京城要开家饭肆,有些来头,但又不说清……在开业那天就来了好多人。”


    未读过一日书的孙奇并不知他这一招叫做造势,只不过有的人天生便是如此,不做买卖着实是浪费了与生俱来的天赋。


    姜无忧和卢小意哪里听过这样新鲜的事情,一时间聚精会神,入了迷。


    孙奇又给讲了不少自开业以来的趣事,先是讲了个赊账不成想要抵赖的小流氓,后来又模仿了某位公子捏筷皱眉,身子微微后仰,竟无半点矜贵,全然一副做作的样子,待上了菜随即又猛地俯身,做出狼吞虎咽的姿态,惹得姜无忧卢小意两人笑出了声。


    他那讲故事活灵活现的样子,与说书人相比亦是毫不逊色。


    "改日我们也去你那处转转才好。"


    “正该如此,你们也好尝一尝品香阁的招牌菜。我选的厨子,做菜的味道那是一流。”


    “这一点我倒信。”姜无忧同卢小意对视一眼,目光之中满是揶揄。


    所谓久病成医,经孙奇这样好吃、又对吃食好生挑剔的人做主筛选,还怕品香阁的味道会不好吗?


    三人正畅谈着,沈珩和黑刃便走了进来。


    卢小意一看到黑刃恰似老鼠见猫,再想到上次自己送衣被拒的尴尬场景,便更是无地自容。


    而黑刃面孔倒一如既往冷峻,不见丝毫反常。


    姜无忧早把自己曾同陈青意为孙奇生了口角的事忘在身后,忙站起身来为他们彼此介绍。


    今日的沈珩身穿一件浅蓝色长袍,领口与袖口用银线绣了几簇疏朗的兰草,针脚细密却不张扬,行走间布料垂坠顺滑,隐有柔光,显然是上等好料。腰间束着一条墨绿色锦带,衬得他腰背挺直,双腿修长,端得一副好仪态。


    黑刃仍是一身黑衣,表情冷峻,叫人不敢小视。


    孙奇眼睛滴溜溜一转,心下便已经有了分明。


    从前听姜无忧提过陈公子和他随身的侍从便足以得知其身份贵重,而真正见过一面才发觉其出身当还在自己想象之上。


    若说有什么东西是偷不来借不来的,那便是通身的气派。


    孙奇见人见得多了,深知穷人是什么样的,富人又是什么样的,穷人装富会露什么马脚,有身份的人要装作没身份的人又会显出什么端倪来。


    论起来,他从前在东河城见过身份最贵重的人在这位陈公子面前竟也要显得粗鄙了。


    再加之陈公子的朋友张公子,那位同样贵气冷淡、模样惊人的年轻男子,陈公子的背后到底是什么?


    或许是,王公贵族了。


    孙奇整理了一下衣摆,上前一步对着陈公子拱手作揖,神色间满是恳切,“小人孙奇,多谢陈公子对我两位舍妹的照拂。在下不才,也知道这是难以相报的大恩。只求公子莫怪孙奇礼数简陋,若日后有需用到在下之处,尽管吩咐,我自当全力而为。”


    沈珩并未出言回答,只是把目光慢慢移到了姜无忧身上,似露嘲讽。


    姜无忧知道他对孙奇已存偏见,不禁心中困恼,但又不好当孙奇之面直言,只好倘若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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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沈珩面色冷淡,声音之中没有一丝温度,“却不知道何时能够用得到你?”


    孙奇脸上的恳切不变,亦是没显现出半分的僵硬来,他依旧保持着拱手的姿态,腰弯得更低了些,语气里更添谦卑,却未露半分窘迫:“孙奇惭愧,公子身份不凡,身边从不缺得力之人。只是寻常日子里,总有些不值当公子费心的琐事,若交给孙奇,或许也好为公子省下一分心力。还望公子莫要嫌弃。”


    沈珩目光轻轻从孙奇面上扫过,这个孙奇果然同自己想象之中所差不大,他捧高踩低,颇显谄媚,精明却算不上高明。可若是继续同他过不去,却显得自己小气了。


    “起身吧,我于你两位结拜妹妹算不上恩情。”


    虽然不知原因,孙奇自然也看得出这位陈公子对自己生了厌恶。


    他浅笑不语,坐了不多时便告辞离去了。


    孙奇前脚刚走,姜无忧便细眉拧起,问责沈珩,“他哪里惹了你?为何要对他如此刁难?”


    “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哪里刁难他了?”


    姜无忧难以置信地看着沈珩,原来沈珩还有这样不讲理的一面。


    “方才看他的样子,我倒没感觉出他被刁难。”


    “你方才也说,对我和小意并非恩情,为何对他如同奴仆一般?”两人分明是一开始便约定好的,陈青意叫侍从黑刃指点她武功,学成之后她会为陈青意做事两年。


    虽说两人之间的关系绝非友人,但也不该是主仆的关系。


    平日之中陈青意对自己和小意皆是以礼相待,又何必给孙奇难堪?


    沈珩已然气极,何曾有人与他这般讲话过?若以姜无忧的性子他不计较也可,但偏偏是为了这个给他做仆从他也看不上的结拜兄长孙奇。


    他努力保持面上的从容,讽刺地勾起嘴角,反问道:“是他先摆出了副奴仆的样子,还是我先摆出了把他当作奴仆的样子?”


    “最算为了我和小意考虑,他也不会轻易得罪了你。”


    沈珩冷哼一声。


    “天真到了愚蠢。”


    姜无忧睁大了眼睛瞪着他。


    沈珩只觉心中烦闷,吩咐黑刃道:“愣着做什么?我们是来串舍的?”


    “是。”


    一旁的卢小意也悄悄给姜无忧使着眼色,而姜无忧也实在无心在同沈珩争吵下去,于是同黑刃离了宅院去练武。


    近些日子,姜无忧可谓是进度飞速。


    她虽也能感受得到这一点,只是每日皆独自沉浸于武学练习,身边并无可比照的对象,故而对自己究竟精进了多少并无实底。


    “黑刃,我如今若对三十人可有胜算?”


    “什么样的三十人?”


    姜无忧莫名,“自然是习过武的三十人。”


    黑刃冷笑,说道:“倒没几分志气。”


    姜无忧才无意顾及他话中嘲讽,问道:“难道我现在能同三十位一般的高手对招?我师父说……”


    “你师父不过凡夫俗子,为何要提他的话来?”


    姜无忧当即冷了面孔,这些日黑刃虽然话少,却从未露出刻薄的一面,但到底心中不懂得尊重别人,亦不在乎他人的感受。


    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今日的陈青意陈公子不也是这个样子吗?


    她面上毫不掩饰不愉之色,黑刃便反问她:“凡夫俗子是什么贬义不成?千人之中,可被称不凡者,难道又能超出二三人?”


    姜无忧当场语塞,没有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