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来，她只想着杀光所有仇人，却从未想过，在这些仇人背后，是否还隐藏着什么。


    如果真有一个幕后黑手,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证据呢？”凤倾天看着莫宇凡，声音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待。


    她竟然，开始认真地，和一个“影子”，探讨起了万年前的惊天秘案。


    莫宇凡心中暗喜，脸上却是一副“我瞎猜的”无辜表情。


    “我……我哪有什么证据啊。我就是觉得……嗯……觉得……”


    他“冥思苦想”了半天，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


    他伸出那只被烫伤的手，忍着痛，用手指蘸了点旁边的茶水，在暖玉床上，画出了一个极其古怪的，扭曲的符号。


    “我……我好像在梦里，见过这个东西。”


    他指着那个符号，脸上满是困惑和后怕。


    “就是上次，我梦到很多人追杀我的时候那些人的脸上，好像都戴着画有这个符号的面具！”


    凤倾天看着那个符号，瞳孔，骤然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状！


    那个符号！


    她认得！


    万年前，在妹妹陨落的祭坛上，在那些被鲜血和火焰掩盖的角落里，她曾看到过一闪而逝的，一模一样的符号！


    只是当时，她以为那只是某种普通的阵法符文，并未在意。


    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任何已知门派的标志！


    那是一个禁忌的印记！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凤倾天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她猛地抓住莫宇凡的肩膀，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的骨头捏碎。


    “你确定，你见过这个？”


    “疼疼疼”莫宇凡疼得龇牙咧嘴，“陛……陛下，我就是梦里见过,我也不确定啊”


    凤倾天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松开手。


    但她的胸口，却因为激动和震惊，剧烈地起伏着。


    一个困扰了她万年的谜团，似乎在今天，被一个“影子”的胡言乱语，撕开了一道微不足道的口子。


    她看着莫宇凡，眼神变了。


    不再是看一个玩具，一个宠物，一个影子。


    而是在看一个能帮她找到真相的，独一无二的关键。


    “你，很好。”


    她站起身，在寝宫内来回踱步，身上的慵懒之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君临天下的霸气与决断。


    “传令下去，暂缓‘万妖血祭大阵’。”


    “另外，派人去‘请’天机阁的当代圣女，来我妖皇殿一叙。”


    “本皇，有些万年前的旧账，想跟她们，好好算一算。”


    莫宇凡低着头，嘴角，勾起了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他知道，他这颗棋子，终于撬动了整个棋盘。


    而他离自由，也近了一步。


    虽然，这可能意味着，他将要面对一个，比凤倾天，更加神秘，更加危险的对手。


    天机阁。


    那个能看透因果的，神秘的圣女。


    凤倾天那两道命令，如两块巨石投入深潭，在妖皇殿内激起了无形的惊涛骇浪。


    暂缓“万妖血祭大阵”？去“请”天机阁的圣女？


    满殿妖王面面相觑，陛下筹谋万载的复仇大计，怎会因为一个人族少年三言两语就突然转向？天机阁向来与世无争，如同一群蛰伏在时光阴影里的石头，万年来从不沾染因果，为何要去招惹她们？


    无数的疑惑在他们心中翻腾，但无人敢问。陛下的威严，早已烙印在他们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他们只能躬身领命，压下满腹的惊疑，大殿内的森然杀气，也因此悄然转换成一种诡异的凝滞。


    莫宇凡低着头，感受着背后那些几乎要将他洞穿的目光，心中却是一片火热。


    成了。


    他这只微不足道的棋子，在付出了一只手被烤成半熟的代价后，终于在凤倾天这个坚不可摧的棋盘上，撬动了一丝缝隙。


    他离自由，又近了一步。


    虽然，这一步可能将他推向一个更深的深渊。


    议事结束后，莫宇凡再次被凤倾天带回了寝宫。只是这一次，气氛截然不同。


    如果说之前，凤倾天对他的态度是猫对耗子般的玩弄和病态占有，那么现在，则多了一丝对珍稀工具的审慎与看重。


    她不再强迫他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而是允许他在寝宫内自由活动。当然，这个“自由”的范围，仅限于这座金碧辉煌的囚笼，并且，她那缕无时无刻不在的神念枷锁，反而比之前更加牢固了。


    “手，还疼吗？”


    凤倾天坐在暖玉床上，看着莫宇凡用左手笨拙地给自己那只红肿的右手涂抹药膏，冷不丁地问了一句。那药膏是她赐下的，是妖族的疗伤圣品，清凉的气息中蕴含着磅礴的生机。


    “不疼了，多谢陛下赐药。”莫宇凡头也不抬地回答，语气乖巧。


    “本皇的涅槃之火，岂是寻常药膏能治的。”凤倾天一挥手，莫宇凡手中的玉瓶便飞到了她的掌心。她走下床，来到莫宇凡面前，不容分说地抓起他那只受伤的手。


    莫宇凡心头一紧，身体本能地想要后缩。


    “别动。”凤倾天的声音不带感情，却让莫宇凡僵在原地。


    她伸出另一只手的玉指，指尖萦绕着一缕柔和的金色光华，轻轻点在莫宇凡手背的焦黑处。一股温暖而纯粹的生命力，瞬间涌入，那些坏死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脱落，新的肌肤重新生长出来。不过片刻，他的手便完好如初，甚至比之前更加光洁。


    做完这一切，凤倾天却并未松手。她只是摩挲着莫宇凡的手背，金色的瞳孔里，情绪复杂难明。


    “你的这双手，以后用处还很大，不能就这么废了。”她像是在自言自语。


    莫宇凡心中警铃大作。他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这双手，以后要用来帮她“回忆”起更多关于那个神秘符号的“梦境”，要用来帮她撬开万年悬案的真相。


    他从一个“影子”，一个“宠物”，升级成了一个“多功能工具人”。


    “陛下，小人愚钝。”莫宇凡适时地露出惶恐的表情，“小人只是胡言乱语，当不得真的。”


    “是不是胡言乱语，本皇自有判断。”凤倾天松开手，重新坐回床上，“从今天起，你无需再做那些捶腿捏肩的下等活计。”


    莫宇凡心中一喜，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她继续说道：“你的任务，是给本皇讲故事。”


    “讲故事？”莫宇凡懵了。


    “没错。”凤倾天似乎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就讲你们人世间的那些，关于查案、寻凶的奇闻异事。本皇要知道，你们人族那些孱弱的头脑，是如何从蛛丝马迹中，找出真相的。”


    莫宇凡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查案？寻凶？这位妖皇陛下，是想从福尔摩斯和狄仁杰身上，汲取破案的灵感吗？


    这画风，是不是歪得有点离谱？


    不过，这对他而言，却是天大的好事。讲故事，意味着他有了更多的主动权，可以潜移默化地向凤倾天灌输他想要她知道的信息。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去见白素问。


    “陛下，讲故事可以。”莫宇凡苦着脸，“只是小人口才拙劣，而且知道的故事也少。很多……很多都是道听途说，记不清了。”


    他偷偷瞥了一眼凤倾天，小心翼翼地提议：“那位白神医，她走南闯北，又是医者，见多识广，肯定知道很多这方面的故事。要不让小人去向她请教请教？也好充实一下，晚上再讲给陛下听。”


    凤倾天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又是白素问。


    寝宫内的空气，仿佛被冻结了。莫宇凡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知道，自己又一次触碰到了她那根敏感的神经。凤倾天的占有欲，不允许她的“专属工具”，和别的女人，尤其是一个潜在的“情敌”，有任何不必要的接触。


    就在莫宇凡以为自己要被当场拍死的时候，凤倾天却突然笑了。


    “准了。”


    莫宇凡一愣。


    “不过，本皇要亲自听。”凤倾天站起身，金色的瞳孔里闪烁着玩味的光芒，“本皇也很好奇，这位心怀天下的白神医，肚子里到底有多少墨水。”


    莫宇凡的心，沉了下去。


    带着“班主任”去向“同学”请教问题？这还怎么作弊传纸条！


    偏殿之内，白素问正盘膝静坐。


    她被软禁于此，行动受限，但并未受到任何苛待。只是那股若有若无的妖气，时刻提醒着她，此地是龙潭虎穴。


    当殿门被推开，看到凤倾天带着莫宇凡走进来时，她的心猛地一沉。


    尤其是看到凤倾天那几乎宣告主权般的姿态，和莫宇凡脸上那副身不由己的苦笑，她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