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扈三娘的一对大桃

作品:《正气凛然西门庆

    时值深秋,官道两旁的风景美得如同一幅徐徐展开的巨幅画卷。


    天空湛蓝如洗,澄澈得没有一丝杂质,宛如一块巨大的蓝宝石镜子。


    远处的山峦层林尽染,深红、明黄、橙红、墨绿……各种色彩交织在一起,如同打翻了画家的调色盘,绚烂夺目。


    “真好看啊!”锁灵在西门庆的神识中兴奋的叽叽喳喳,像个第一次出门的孩子,“这颜色!这空气!比闷在那破锁里强一万倍!喂,西门废柴,别光顾着看风景,也看看你身边马车里的美人儿啊!啧啧,秋色美,潘娘子更美……”


    它又开始习惯性地“犯贱”,试图撩拨西门庆。


    西门庆懒得理它,只是锁灵的嘴巴如连珠炮般,滔滔不绝,花样翻新的想要促成西门庆和潘金莲多说话。


    这终究惹恼了西门庆,他深爱着妻子银荷,这事用不着别人来罗唣。


    锁灵却还是小鸟般叽叽喳喳个不休。


    前方官道上,一辆牛车后,留下一堆新鲜的牛粪,西门庆笑呵呵的在神识中说道:“锁灵,你也是大姑娘了,说起来也漂亮得很!”


    锁灵大笑,道:“那当然,本姑娘像鲜花一样漂亮!”


    西门庆摘下龙鳞锁,附身靠近那冒着丝丝热气的牛粪,道:“鲜花?那就好办了,鲜花要插在牛粪上有又营养嘛,你说对不对!”


    说着,竟捏着龙鳞锁,探下身来,向牛粪慢慢凑近……


    “啊!恶心,恶心!”锁灵大叫:“西门废柴,你怎么敢……”


    西门庆将龙鳞锁向牛粪靠得更近,笑道:“有啥不敢的,我向来是一口唾沫一颗钉。”


    说着,将龙鳞锁又向牛粪靠近些许,一股臭气直扑锁面!


    锁灵吓得大叫:“西门废柴,你要我做什么,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西门庆一笑,道:“也不要你做什么,闭嘴就行,你答不答应?”


    “不答应,嘴长在我身上……”锁灵还要嘴硬,不过眼看龙鳞锁距离牛粪只有一个指头的距离了,她尖叫着改口:“好好好,本姑娘答应你,快拿开,快拿开……!”


    西门庆这才满意地拿开龙鳞锁,果然,很久一段时间里,都没再听到锁灵的唠叨,终于可以享受这难得的秋日旅途了。


    沿途经过驿站、渡口,只要西门庆一行亮出那张盖着东平府大印、代表举人身份的“解状”,驿丞、船夫无不恭敬有加。


    这一路上,一行人不仅住宿、吃饭全免,连渡河的船资也分文不收,真是畅通无阻,优哉游哉。


    “啧啧啧,瞧瞧!瞧瞧!”这才一天多,锁灵到底憋不住了,逮着机会就开启嘲讽模式,声音在西门庆神识里回荡,“西门解元,好大的威风!白吃白喝白住白坐船!真是铁公鸡——一毛不拔!吝啬鬼!葛朗台!守财奴……啊不,你不是铁公鸡,你是瓷公鸡,铁公鸡还掉点铁锈,瓷公鸡却一毛不拔!丢人呐!本姑娘都替你脸红!”


    西门庆已经对锁灵无语了,干脆任由她去,权当是一场心性修炼了。


    不过七八日的光景,一行人已遥遥望见了高唐州那巍峨的城门楼。


    作为京东东路的重镇之一,高唐州城显然比东平府更为繁华热闹。城门口车水马龙,商贩行人川流不息,各种口音的吆喝声、车马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市井的活力与喧嚣。


    四人顺利入城,问了城门官,径直前往城中的官办驿馆。


    驿馆位于城中相对清净的地段,朱漆大门,气派不凡。


    西门庆下马,整了整衣冠,走到驿馆门前,再次亮出那张象征身份的“解状”,对迎上来的驿丞说道:“阳谷县举子西门庆,途经贵地,请安排歇息。”


    那驿丞是个四十多岁、面皮白净的中年人,一看那盖着府印的“解状”,又听闻“西门庆”三字,脸上立刻堆满了殷勤备至的笑容:“哎呀呀!原来是西门双解元!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啊!快请进,快请进!”


    他当下取出驿册,登记下西门庆、武松、时迁和刘伯四人名字,却并不登记马车中潘金莲的名字。


    宋朝举子还官员功名在身,时常携伶人舞妓同行,因此驿馆对女性向来不做登记,弄不好闹出丑闻还是麻烦事,所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装糊涂最好。


    西门庆赏了驿丞一块小银,驿丞大喜,一边躬身引路,一边热情地说道,“解元郎,甲字一号小院刚巧空着,清幽雅致,最适合歇脚,小的这就带您过去!”


    一行人随着驿丞穿过驿馆前厅的回廊,走向后面穿过一大片空地,便到了更为清静的院落区。


    驿丞一路滔滔不绝,介绍着驿馆的便利。


    然而,就在驿丞引着他们即将走到甲字一号小院门口时,远处一户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几个人从里面走出来,双方远远对视一眼。


    西门庆抬眼望去,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怔。只见当先一人长须白面,身后跟着三人,正是祝家庄祝龙、祝虎、祝彪三兄弟!


    他们身后,还跟着那位一身火红劲装,身材高挑的扈三娘!


    祝家三兄弟住在甲字四号院,他们也认出了西门庆,连忙穿过空地,向西门庆见礼,又介绍身前之人,此人正是祝家三兄弟的师父栾廷玉。


    栾廷玉上前一步,抱拳行礼:“哎呀!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在这高唐州驿馆,竟能遇到西门大官人!”


    祝龙、祝虎、祝彪态度颇为恭敬。


    这三人虽也中了武举,但与双解元西门庆比起来,身份就差得远了!


    扈三娘看到西门庆,那双漂亮的杏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神色——有惊讶,有羞恼,似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她下意识地避开了西门庆的目光,但当目光扫过西门庆身后那辆马车,看到正撩起车帘向外看的潘金莲时,这才有了好脸色。


    西门庆也向栾廷玉和祝家三兄弟拱手还礼,心中念头急转,脸上却挂着得体的微笑:“原来是祝家庄总教头和三位兄弟,还有扈家妹子!幸会幸会!三位兄弟高中武举,可喜可贺!怎的也在这高唐州驿馆下榻?”


    他略一侧身,巧妙地避开了扈三娘那不善的目光。


    祝龙笑道:“不瞒解元公,我们兄弟三人有个嫡亲的姑母,早年远嫁到了这高唐州。此番侥幸中了武举,回乡之前,奉了家父之命,特意绕道过来探望姑母。昨日刚到,就住在这隔壁的甲字二号院。解元公这是……”


    西门庆自然不会说出拜会柴进的真实目的,只含糊道:“哦,家中所营生药铺子急需一味药材,唤作‘栝蒌’。听闻高唐州此药最为道地,故此前来自行采买些,顺路歇脚。”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扈三娘,见她从一旁包裹中取出两个硕大的桃子,捧在胸前,快步向潘金莲走去,说道:“潘家姐姐,这是高唐州特有的晚熟桃子‘九月菊’,送与姐姐尝尝鲜!”


    西门庆心里总觉得亏欠扈三娘,随即接口道:“好大的两颗桃子!”


    这句话一出口,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扈三娘正捧着两颗大桃在胸前,这……这……简直……她的俏脸瞬间就红了起来,眼神刀子般望向西门庆!


    西门庆也心中大叫一声“坏了!”,这句话,实在是……延伸含义,太具体了!


    扈三娘对西门庆怒目而视,恨不得要上前一口吃了他。


    多亏潘金莲快步上前接过桃子,向扈三娘连连道谢,这才冲淡了些尴尬的氛围。


    一旁,祝龙一笑,似乎没听出什么来,向西门庆一拱手道:“我等先去采买些送给姑母的礼物,就不打扰解元公安顿了,咱们回头再叙!”


    双方又寒暄了几句场面话,祝家三兄弟便告辞,准备出门。


    扈三娘也立刻转身,跟在祝家三兄弟身后准备离开。


    武松与时迁先进院门去了,西门庆也跟在潘金莲,准备进入甲字一号院门时,异变陡生!


    落在最后的扈三娘,在经过西门庆身后时,手腕猛地一翻!


    一枚坚硬的山核桃,带着破空之声,又快又准又狠地砸向西门庆的后脑勺!


    “嗯?”西门庆虽背对着她,但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瞬间察觉脑后恶风不善!然而,他身体刚转过来一半,重心未稳,加上距离实在太近,根本来不及完全躲闪!


    “噗!”


    一声闷响!


    那核桃结结实实地砸中了西门庆的后脑勺!位置刁钻,力道不轻!


    “呃!”西门庆只觉得后脑一阵剧痛袭来,眼前金星乱冒,忍不住闷哼一声,脚下踉跄了一步,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被砸中的地方,又惊又痛地猛然回头!


    只见扈三娘一击得手,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更没有丝毫道歉的意思,仿佛只是随手弹走了一只苍蝇。


    “嘶……”西门庆揉着发疼的后脑勺,倒抽一口凉气心中暗道,这疯丫头!简直不可理喻!


    “哇哈哈哈!”锁灵那炸毛般的声音在西门庆脑海中疯狂尖叫起来:“你前面偷了人家的兜兜,今天又说人家‘好大的两颗桃子’,哈哈,你这……哎呦,笑不活了!别说砸你一山核桃,我看就是砸你一榴梿,你也没话说,哇哈哈哈……”


    西门庆被它吵得脑仁疼,他深吸一口气,揉了揉依旧隐隐作痛的后脑勺,走进了小院,心头还在暗自琢磨,自己怎么就接了这么一句话呢,看起来这误会是越来越深了。核桃还好,榴梿也罢,若是飞刀呢?还用后脑勺接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