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二百三十七条人命
作品:《正气凛然西门庆》 木谷楼前的大街上,高衙内的悲惨遭遇比血头陀“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更加“社死”。
他才冲出巷尾,就被闻讯赶来的几十名愤怒的府学秀才堵了个正着!
“无耻之尤!光天化日,伤风败俗!”
“拦住他!莫让这不要脸皮之人跑了!”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禽兽不如!”
“拿石头砸他!”
……
秀才们排成人墙,用身体和挥舞的书笈、折扇、长衫,扔出的石头,硬是将高衙内逼退到了大街上!
高衙内战战兢兢,回身死命奔逃……
就在这时!一旁酒楼歇脚的几名膀大腰圆、皮肤黝黑的挑夫也围了上来!他们可没秀才们那咬文嚼字的斯文劲!
“打这不知羞的东西!”
其中一人怒喝一声,猛地抽出沉重油亮的桑木扁担,抡圆了!带着呼呼风声!
“啪——!”
那桑木扁精准无比地拍在了高衙内那因奔跑而不断颤抖、肥白刺目的光腚上!
“嗷呜——!”
高衙内发出一声几乎不似人声的惨嚎,双腿瞬间离地,以一个极其滑稽丑陋的姿势,“嘭!”的一声,重重的迎面摔在了青石板路上!
“别打!别打了!哎哟……疼死我了……哎呦喂……妈呀……”
“我爹……我爹是高俅!殿帅府高太尉!高太尉啊——!”
他语无伦次,涕泪横流,试图用父亲的名头吓退众人。
“哈哈哈!高太尉?高太尉的儿子光腚跑出来啦!”
……
唾沫、浓痰、菜叶、污泥……如同雨点般砸在高衙内翻滚哀嚎的身体上!
多亏了闻讯赶来的府衙巡城军士赶到……喝退众人,才七手八脚、如同拖麻袋般将高衙内拖了出来。
除了屁股,他倒没受什么伤,只是这一身腌臜物,实在是……
“高光腚”的名号,一日之间,风一般传遍了东平府的大街小巷,成了街头巷尾、茶楼酒肆最炙手可热的“顶流”谈资!
与此同时,府衙深处。
知府程万里的书房。
名贵的白瓷茶盏在地上摔得粉碎!笔筒、镇纸、卷轴、书籍……眼前能看到的一切摆设,统统在程万里的狂怒咆哮中化作了残骸!
“废物!蠢材!饭桶——!”程万里目眦欲裂,仰天长叹:“本官的脸!东平府衙的脸!都被这头蠢猪丢尽了!……”
而就在知府衙门对面不远的客栈里,葛大壮等参与行动的秀才们,却个个笑逐颜开,畅快无比!
他们回到秘密碰头的房间,再无半点拘束,笑得前仰后合,瘫倒在椅子上、捶着桌子、捧着肚子,眼泪都笑出来了。
“痛快!真他娘解气啊!”葛大壮一边揉着笑疼的腮帮子,一边回味无穷。
王玉奎兴奋地挥舞着手中墨迹未干的画卷:“诸位!绝妙素材啊!这一幅《高白腚与血毛怪图》!足以传世!足以传世啊!”
“葛兄,今日可是大获全胜!”另一名秀才接口,“你听兄弟我给你数数:拉那粗绳撼动木柱营造地动声势的,张兄、李兄等十五人;爬上木谷楼顶,掀瓦片砸得如同暴雨的,孙兄等三人;十二名兄弟在四面摇晃木墙弄得如同真地动;更有五人瞅准时机朝楼下猛扔灰包,烟雾弥漫,效果拔群!真乃天衣无缝!众志成城!”
他们心中充满了替天行道、惩治恶人的巨大成就感和隐秘的自豪。
至于那木谷楼中的老鸨以及香儿、甜儿两位姑娘?本就是风月场中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手,拿了一笔足够丰厚的金银后,当天下午,就早已从绣江码头悄无声息地乘上了一艘北去的快船。
此刻怕是早已顺流而下,消失在茫茫水域之中,踪迹全无。
当夜,绣江河畔小院中。
院内酒气弥漫,一张石桌前,西门庆、武松、鲁智深、时迁等人围坐而谈。
时迁瘦小的身躯因酒意和兴奋而微微摇晃。
鲁智深嗓门洪亮,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痛骂着那“不经打”的血头陀。
武松则相对沉默,擦拭着缴获的那对镔铁戒刀,指腹感受着冰凉的金属和刀锋的锐利。
这对戒刀,实在是与他太契合了,如同老朋友一般!
时迁的“投名状”算是完成了!
西门庆大笑,道:“自今日起,你就做我的书僮吧!”
时迁眼睛一眯,满脸羞愧:“主公,小的不识字啊,这……”
西门庆眼睛一瞪。
时迁连连摆手:“好好,书僮就书僮,我不挑,不挑……”
众人一阵大笑。
夜色渐深,酒足饭饱,众人陆续沉沉睡去。
西门庆独自躺在榻上,他知道,今晚又是一个难熬的夜晚,因为左手内关穴又多了一片龙鳞,想来今晚的龙鳞反噬会更凶猛一些。
果不其然,子夜来时,他左手的手腕如同嵌入了一根烧红的铁条,痛得他几乎晕眩,紧紧咬住枕边褥角,喉咙间挤出小狼一般低沉的嘶吼……
熬过龙鳞反噬,他却了无睡意,缓了许久,才独自一人走到小院中央。
夜风习习,带着水汽的凉意,吹散了些许白日的燥热和酒意。
他静静地站着,看着这浩渺的夜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从怀中缓缓取出一个物件。
正是白天从血头陀那还温热的头颅上抠下来的戒箍儿。
“哟!”一个清脆带笑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西门庆神识中响起,正是锁灵,“怎的?废柴,莫非杀了头陀心有所感,也想削发出家当和尚了不成?嘻嘻嘻……”
西门庆神色不变,目光依旧注视着那戒箍儿上跳动的月光。
锁灵似乎对这戒箍儿颇为欣赏,话锋一转,带着点玩味的赞叹:“不过嘛,话说回来,血头陀这秃驴,一辈子杀人放火,吃喝嫖赌,酒色财气样样占全……这死法,够曲折!够热闹!够跌宕起伏!”
西门庆没有回应锁灵的调侃,只是将那冰冷的戒箍儿捏得更紧了一些。他沉默半晌,声音低沉地问道:“……他化成了什么药材?”
锁灵轻笑一声:“进来自己看!”
不等西门庆反应,识海中已卷起一道无形却力量沛然的巨大漩涡,将西门庆卷入一片熟悉的混沌雾气之中。
龙鳞锁内,浓雾翻涌,万籁俱寂,只有空气中飘荡着难以言喻的草木清气与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的气息。
“主——公——!”
“主公!主公您来啦!”
“见过主公!”
兴奋、清脆、恭敬、带着勃勃生机与欢喜的各种声音,几乎同时从四面八方传来。浓雾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拨开,显露出道路两旁那些熟悉的身影:
青碧色的两面针叶片激动得簌簌抖动,尖锐的刺都仿佛柔和了许多;
苍耳伸展着带倒刺的叶片,顶部一片叶子中心赫然多出了一条耀眼的金色纹路,如同佩带了勋章;
虎掌草宽厚的叶片如巴掌般拍击着地面,表达欢迎;
圆滚滚如皮球般的狗尿苔摇晃着身躯,发出噗噗的闷响;
成片半匍匐在地的蒲公英也轻轻摇摆着绒球状的冠毛……这些曾经的小苗,如今都粗壮了一圈,枝叶泛着健康的、类似金属的光泽,灵气明显充盈了许多。
他的目光敏锐地扫过药圃,很快落在药圃边缘一处不起眼的小土垄上。那里似乎有微弱的动静。
一只通体碧绿,拇指大的小螳螂,正在土垄边的小洞中探出头来,看到西门庆,那一双翠眼带着无尽的怨毒,张牙舞爪地挥舞起身前的两把刀足!
螳螂还小,但身前刀足却霍霍挥舞,充满杀气!
“小小螳螂!还敢挣扎?”锁灵一挥手,蛟龙般的电光直劈在螳螂身上,滋啦啦作响。
“呃——!”螳螂脊背上瞬间焦黑了一小片,带着一丝怨毒和恐惧,迅速重新缩回了那不起眼的土垄深处,再不敢冒头。
“哼!不知死活的东西!”锁灵拍了拍小手,仿佛掸去灰尘。她的声音冰冷而不屑,“这血头陀啊,一辈子就是一把邪刀!”
她嗤笑一声,“这种人渣,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多少无辜性命断送在他那把双刀上,最该千刀万剐,怪不得被龙鳞锁镇压后,就化成了这么个玩意儿——螳螂!”
“怎么,螳螂也是药材?”西门庆不解的问道。
“不学无术的废柴,昆虫就不能是药材啦?”锁灵咯咯一笑,道:“《本草纲目》里记载,螳螂能治‘小儿急惊风搐搦,生者能蚀疣目’,那可是一味良药!再说,蝎子、蜈蚣、壁虎、虎头峰、冬虫夏草……哪个不是药材?”
西门庆点点头,看向翠绿的螳螂,道:“血头陀双刀杀人无算,如此说来……化成这味药,倒也真是因果报应,此人嗜杀成性,想来一辈子他杀了不少人?”
“二百三十七人?只多不少!”锁灵斩钉截铁,“上至富甲一方的财主,下至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街头巷尾讨生活的小摊贩、山野里砍柴的老樵夫、摆渡撑船的艄公……还有不少可怜的风尘女子!一句话:不分男女老幼,不管黑白正邪!只要碍着他的事,就得做他的刀下亡魂!”
“这物件……沾满血腥,密布梵文诅咒,材质也非凡品,想来……也能值些钱财。”他顿了顿,将戒箍儿递给锁灵,道:“劳烦你……帮我传送给我家中妻子银荷。”
说到“银荷”二字,他的语气变得更加复杂,思念、担忧、愧疚……种种情绪交织。
锁灵点点头,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个好消息。你托付给李墨代卖的那些珍藏字画和印章啥的,听说已经成功上了京城里顶级的拍卖会了!银荷那头儿暂时不用为钱发愁了!”
“李墨……印章……拍卖会……”西门庆默念着这两个名字,心中稍安。但紧接着,一股更加汹涌的、无法抑制的思念与苦涩猛地冲上心头!
他闭上了眼睛,额角青筋微微凸起,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吐出最后几个字:
“……我太想妻子了,我……我要见银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