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盐铁不语,人心自响

作品:《曹操穿越宋江:从小吏到雄主

    寒风如刀,刮过卢龙城每一个紧闭的门窗,带走最后一丝暖意。


    往日里“铛铛”作响、铁星四溅的铁匠铺,如今死寂一片,门板上贴着“无铁停业”的白条,在风中抖动如招魂幡。


    一个老农抱着一具断成两截的木犁,枯坐在铺前冰冷的石阶上,皲裂的双手不住摩挲着光滑的断口,浑浊的老泪滚落在尘土里,瞬间冻结。


    春耕在即,犁是他的命。


    如今,命断了。


    关胜一身便服,策马行过市集,这一幕刺得他眼眶发酸。


    不远处,几个衣衫单薄的孩童正蹲在墙角,用锋利的石片在冻土上划拉着,模仿大人耕作的模样,嘴里还念叨着:“种粮食,给宋公……”


    童稚之语,重如千钧。关胜的心猛地一沉,勒马回府。


    府内,几名巡防营的统领早已等候多时,个个面色焦急。


    “将军!再不想办法,民心要散了!”一名统领猛地起身,“辽人断铁,分明是釜底抽薪!要不……咱们干脆带兵去檀州左近,抢他几家官办铁场!”


    “胡闹!”关胜浓眉一竖,声如洪钟,“主公在范阳城外,对辽使言‘主权在饭碗里’,所图者是三镇百万民心,非尺寸之地!今日你为铁去抢,明日民为粮来投,这叫恩义。若我们也学辽人那般强取豪夺,与豺狼何异?主公的大业,岂不毁于我等之手!”


    一番话,说得众人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可道理是这个道理,眼前的困局又该如何破解?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名亲兵快步入内,低声道:“将军,水军张统领秘访。”


    话音未落,一身风尘的张顺已掀帘而入。


    他风干的脸上带着一丝水汽的寒意,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不多言,只从怀中取出一只蜡封的竹管,递给关胜。


    关胜展开密信,只见上面是宋江遒劲的笔迹,字数不多,却字字珠玑:“破封锁,不用兵,用嘴。”


    关胜眉头紧锁,百思不解。


    张顺压低声音,将宋江在安民府内的全盘计策一一道来。


    帅帐内,韩延徽手持一卷辽地舆图,指尖点在辽河以东的几处城镇:“大都督,耶律阮此番封锁,禁的是盐铁等官营物资南下,却未曾禁绝人口流动。尤其是那些被视为‘贱籍’的匠户,官府巴不得他们自生自灭。此乃我等可乘之机。”


    他眼中闪烁着智谋的光芒:“可遣陈老舵这等熟知北地门路之人,携重金厚礼,秘密游说辽东各地的汉家铁匠。许他们三桩好处:一,家眷可随之南迁,入我梁山户籍;二,子女可入安民府所设学堂,读书识字;三,匠户本身及其子孙三代,免除一切徭役!”


    宋江闻言,抚掌称善,眼中的冷笑更浓:“先生此计大妙!不过,还需再添一把火。”他转向戴宗,“即刻放出风声,就说我安民府将在柳城西山建立北地最大的铁器工坊,月需能工巧匠上百人,凡应募者,皆有重赏!”


    随即,他看向张顺,目光锐利如鹰:“你,即刻化名河北巨贾‘张万金’,携金帛北上。不必急于联络匠人,只需在沿途各大市镇的酒楼、茶肆一掷千金,高调散布:‘梁山宋公仁义,高价招纳铁工,一人赏千钱,安家费另算,愿举家迁往温润富庶之地者,梁山水师船队亲自接应!’”


    计策已定,一张无形的大网,借着凛冽的寒风,向冰封的辽东大地悄然撒去。


    数日后,冰封的辽河之上,陈老舵伪装的商队再次踏上了北上的冰道。


    这一次,他的货物里,夹带了上千份墨迹未干的《招匠榜》。


    沿途村镇,但凡有汉人聚居之处,榜文便如雪片般贴满了墙头。


    “一人千钱,三代免役!”


    这短短八个字,对于那些世代被辽人欺压、衣食无着的汉家匠户而言,不啻于天降福音!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不过五日,便有二十余户胆大的铁匠,背着世代相传的铁锤风箱,拖家带口,在夜幕的掩护下冒死南逃。


    张顺早已在约定的渡口布下暗哨,亲自将这些逃亡的家人接上早已备好的暖棚马车,一路护送至卢龙城内一处不起眼的暗坊之中。


    炉火重燃,第一炉烧红的铁水奔涌而出。


    关胜亲临督造,只见匠人们没有铸造一刀一枪,而是将滚烫的铁水悉数浇入一个个朴拙的泥范。


    冷却,开范,一具具崭新的犁铧、锄头、镰刀,带着灼人的热气和希望,呈现在众人眼前。


    “传我将令!”关胜的声音透着一股难言的激动,“所有农具,免费分发给登记在册的农户!但有一条,须在城中立《宋公安民授犁功德碑》,将受惠者姓名一一刻上!”


    消息传出,卢龙城沸腾了!


    那些抱着断犁绝望哭泣的农夫,此刻捧着崭新的梁山犁,激动得语无伦次,奔走相告:“神仙呐!宋公真是活神仙!连咱们种地的家伙都替咱们想着!”


    匠人流失的风声,终究还是传到了耶律阮的耳中。


    一名企图南逃的铁匠之子在边境被捕,酷刑之下,供出了“梁山暗坊在柳城西山”的情报。


    檀州王帐之内,耶律阮听闻此事,不怒反笑,独眼中满是残忍的快意:“好个宋江,真当我是个瞎子不成?竟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开炉铸铁!”


    他当即喝令心腹大将阿鲁岱:“给你精骑三百,星夜奔袭!给我踏平西山,将所有匠人、铁器,连同那个狗屁作坊,一并烧成灰烬!”


    是夜,三百辽军铁骑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直扑柳城西山。


    然而,当他们踹开所谓“铁坊”的大门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眼前不过是一处废弃的矿洞,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几具破烂的风箱和冰冷的炉灰,仿佛在嘲笑着他们的徒劳。


    阿鲁岱气急败坏,下令在周边村落大肆搜捕,一连十日,几乎把地皮翻了一遍,最终却只搜出几担无人认领的废铁。


    戴宗飞马将捷报传回,宋江看着密报,只是淡淡一笑:“他要找的是一座炉,我布下的,却是一张网。”


    真正的作坊,根本不存在。


    那二十余户铁匠,早已被分散安置在数百户最忠心的百姓家中。


    百家共一炉,昼伏夜出,分散铸造,再由水军暗中收拢分发。


    这才是真正的“人民战争”,无形无影,却无处不在。


    半月之后,奇迹发生了。


    北境八处原本已经绝迹的市集上,铁器竟重新开始流通,价格甚至比封锁前还要低廉。


    更有胆大的辽地汉民,冒着被砍头的风险,偷偷越境来买“梁山犁”。


    一封密报,再次被送到耶律阮的案头。


    上面写着:“檀州已有农户私藏‘梁山犁’,其形制巧妙,百姓皆言‘一犁可省半牛力’。”


    耶律阮拿着那张薄薄的纸,手却在微微颤抖。


    他沉默了许久,忽然抬头问帐中幕僚:“你们说,若我大辽的子民,都用他宋江的犁,种我的地,缴我的税……这天下,到底还算是谁的天下?”


    满帐文武,噤若寒蝉,无人敢答。


    那夜,耶律阮独坐灯下,眼中血丝密布,他提起笔,蘸饱了墨,一字一顿地写下一道密令:“传旨各部,严查境内农具!凡私藏、私用刻有‘梁山’二字之铁器者,一经发现,立斩不赦!”


    然而,就在他落笔的那一刻,帐外夜空中,一只涂满火油的巨大木鸢,无声地掠过王帐上空,如同一只来自南方的夜枭,悄然坠入远处的雪林之中。


    木鸢腹中,藏着陈老舵的手书,只有寥寥数字,却足以让耶律阮即将发出的旨意,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禀大都督,第三批匠人,已至河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