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风不起时,沙已埋城

作品:《曹操穿越宋江:从小吏到雄主

    帅帐之内,空气仿佛凝固。


    宋江的话音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深潭,虽未激起惊涛骇浪,却让帐内仅有的吴用与韩延徽二人,都感受到了那股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雄主气魄。


    就在此时,帐帘被猛地掀开,一道迅疾如风的身影卷着塞外的寒气闯了进来。


    来人正是神行太保戴宗,他刚从辽东三镇巡查归来,一身风尘,眼神却亮得惊人。


    “大都督!”戴宗单膝跪地,声音因急促而略显嘶哑,但更多的却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他没有呈上寻常的军报,而是一卷沉甸甸的竹简。


    “禀大都督,卢龙、柳城、燕支三镇,尽在掌控!”


    宋江示意他起身,接过竹简,缓缓展开。


    上面并非战功,而是密密麻麻的民政纪要。


    “三镇共设官办市集十二处,梁山盐铁、布匹可直入,辽人皮毛、药材可直出,商路已通。”


    “建蒙学八所,孩童不论汉契,皆可入学。所习第一句,便是‘奉天讨逆,安靖四方’八字。”


    “巡防卒已扩编至三千人,皆从本地汉民、契丹降人中征募。月俸一发,家家户户视我等为衣食父母。”


    竹简的末端,附着一张手绘的地图。


    地图上,原本辽国纵横交错的官道,竟被无数条红线截断、绕行。


    而在三镇之内,代表梁山暗哨的黑点星罗棋布,如同在辽人肌体上扎下的无数根针。


    戴宗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宋江,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千钧:“大都督,如今已不是我们在守那三座城,而是我们……正在把那三座城,从辽东的版图上,重新长出来!”


    话音落,帐内死寂。


    吴用与韩延徽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


    这才是真正的鲸吞蚕食,杀人诛心!


    与此同时,数百里外的檀州王帐,气氛却如冰窟般寒冷。


    耶律阮一掌拍碎了面前的紫檀木案,那只狰狞的独目中,燃烧着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与屈辱。


    “欺人太甚!宋江,欺人太甚!”他咆哮着,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


    心腹大将阿鲁岱亦是满脸杀机,上前一步,轰然抱拳:“大王!宋江未动一兵一卒,却用盐、铁、粮、钱,将我三镇膏腴之地尽数夺走!那里的百姓,如今只知梁山,不知大辽!请准末将率三千铁鹞子,将那三座城夺回来!”


    “夺?”耶律阮猛地回头,独目死死盯着阿鲁岱,声音嘶哑而冰冷,“怎么夺?用你的马刀去砍那些欢迎梁山军的汉民,还是去烧那些刚刚领到梁山月俸的巡防卒的家?阿鲁岱,你现在出兵,百姓见我军如见盗匪,见梁山巡防如见救星!你打下的,只会是一片焦土,和一群仇视你的亡魂!”


    阿鲁岱被这番话问得哑口无言,满腔的怒火化作了无力的憋闷。


    耶律阮颓然坐下,胸膛剧烈起伏。


    他终于明白了,宋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他堂堂正正地打。


    宋江送他粮食,助他登位,是把他推上了一个无法拒绝的舞台;如今,宋江用民心这把最钝也最利的刀,一寸寸地割他的肉,他却连喊痛的资格都没有。


    他死死咬着牙,鲜血从齿缝间渗出。


    良久,他抓过笔,在一张羊皮上飞快地写下两道密令。


    “传令,暂缓与梁山一切冲突。另外,广募汉人工匠,重金悬赏,命他们仿制梁山的火弩与霹雳炮!”


    他将第一份密令递给亲卫,随即又写下第二份,封入蜡丸。


    “派最可靠的人,走小路去见田虎。告诉他,只要他肯出兵,从背后牵制宋江,事成之后,代州之地,尽归于他!”


    做完这一切,耶律阮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倒在王座上。


    他知道,反击的时刻远未到来,他现在能做的,只有隐忍,像一头躲在暗处、舔舐伤口的孤狼。


    辽人的异动,很快便通过戴宗的情报网,传回了梁山。


    中军帅帐内,韩延徽看着最新的密报,眉头紧锁:“大都督,耶律阮已知痛,必谋反扑。他开始仿制军械,联络田虎,显然是在积蓄力量。我等根基初立,此刻若急于称王称制,必成众矢之的,恐引来辽宋夹击,正中其下怀。”


    宋江听着,脸上却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他走到沙盘前,看着那三枚已经深深扎根的黑色令旗,淡淡道:“称王?格局小了。”


    他转过身,对韩延徽道:“你说得对,名不正,则言不顺。但这个‘名’,我们自己来定!”


    他语气一沉,下达了一连串命令:


    “传令关胜,即刻撤下所有‘梁山’旗号,改称‘北境安民府’!府衙文书,一律盖此印信!”


    “以安民府之名,再发一道《劝农书》,昭告三镇军民:本府奉中原正朔,不忍见边民流离,故代行牧守之责,保境安民!”


    韩延徽先是一愣,随即抚须大笑,眼中满是钦佩。


    高明!


    这实在是太高明了!


    撤下梁山旗,是去其“贼”名;设立安民府,是为其“官”身;而那句“奉中原正朔,代行牧守”,更是神来之笔!


    如此一来,大宋朝廷想骂他,会发现他名义上还在“尊奉”自己;耶律阮想打他,出兵的理由就从“收复失地”变成了“侵略中原官府”,性质完全变了!


    宋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要让他们每个人都觉得我僭越、不臣,但每个人都找不到一个光明正大出兵的理由。”


    卢龙城头,关胜接到军令,亲自监督士卒换下了“替天行道”的杏黄大旗,升起了“北境安民府”的玄色官旗。


    他带着亲兵下乡劝耕,看着田垄间忙碌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农,见到他策马前来,竟领着全家老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激动得涕泪横流:“青天大老爷啊!小老儿的儿子进了巡防营,每月都有钱粮拿回家,昨天……昨天俺家还添了一头牛啊!这都是您给的活路!”


    关胜翻身下马,连忙将老农扶起,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涌上眼眶。


    他这个征战半生的武将,此刻扶着一位农夫的手,竟觉得比握住青龙偃月刀还要踏实。


    归途中,恰好遇到前来巡查的戴宗。


    两人并马而行,看着远处村落升起的袅袅炊烟,和阡陌间如织的农人,关胜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我好像……有点明白大都督了。”


    戴宗微微一笑,马鞭遥遥一指城门方向:“关将军,你在卢龙城外立的那块‘安民碑’,昨夜被人偷偷刻上了四个字。”


    关胜一怔:“我并未让人刻字。”


    “我知道。”戴宗的笑容里带着一丝深意,“刻的是‘宋公恩德’。更重要的是,一夜过去了,没人敢去擦,也没人想去擦。”


    关胜浑身剧震,勒住马缰,遥望那座昔日荒凉、如今已是炊烟处处的城池,心中那份对主公的敬畏,彻底化作了高山仰止般的崇拜。


    风不起,沙已埋城。民心,便是那最沉重的沙。


    数日后,一道诏书从遥远的辽国上京抵达檀州,并被快马送至卢龙。


    辽廷在经过屈辱而漫长的争论后,终于正式下诏:“卢龙、柳城、燕支三镇,饱经战乱,民生凋敝,暂由南朝代管,以抚民心。俟时局安定,再议归属。”


    诏书宣读当日,宋江正在梁山大营的校场上,检阅新编的“北境营”。


    一名亲兵将译好的战报呈上,他接过,却连看都未看,随手将其投入了身旁的火盆。


    那份让耶律阮颜面尽失的国书,在他眼中,不过废纸一张。


    火光映照着他古井无波的脸庞,他对身旁的韩延徽平静地说道:“风还没吹,沙子就已经埋了城门。现在……该让沙暴刮向幽州了。”


    话音未落,夜幕之中,一只巨大的木鸢被点燃尾部的火油,载着一卷蜡封的密令,无声地挣脱地心引力,如同一只鬼魅的夜枭,朝着范阳城下的深沉夜色,疾飞而去。


    一场新的风暴,正在那片风雪弥漫的土地上,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