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火中字,灰中命

作品:《曹操穿越宋江:从小吏到雄主

    东京急报如一道催命符,再次砸在梁山聚义厅的案头。


    信使的声音因极速奔驰而嘶哑,却一字一句都像冰锥,刺入在场每个人的耳膜:“报大都督!童贯亲率二十万大军已渡黄河,前锋斥候已抵郓州地界,兵锋三日内可至梁山泊!”


    满厅的头领们瞬间炸开了锅,嗡嗡的议论声混杂着兵甲碰撞的脆响,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让空气都变得粘稠。


    然而,高坐帅位之上的宋江,面色却平静得如同一口古井,仿佛那二十万大军不过是纸上的一串数字。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阶下诸将,吴用、公孙胜、林冲、秦明……一张张熟悉或已被驯服的脸庞尽收眼底。


    终于,他的视线在一个空位上停留了片刻,那里本该站着扑天雕李应。


    厅内渐渐死寂下来,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那个空位,也注意到了宋江的目光。


    一股无形的寒意从众人脚底升起,没人敢问,更没人敢替李应辩解一句。


    昨日那块会生锈的“免死铁券”,已将“兄弟情义”四个字烧成了灰。


    “李应兄弟偶感风寒,卧床抱恙,不便参议军机。”宋江的声音淡然响起,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弧度,“不过,李兄虽病,其心仍在梁山。我已代他拟定了三条破敌之策,条条皆切中童贯大军的要害,足见其忠心可鉴。”


    “代他拟定”四个字,如四记重锤,狠狠砸在众头领心上。


    他们瞬间明白了,这不仅是剥夺了李应的议事之权,更是将其一生引以为傲的智谋与经验,都彻底收缴,变成了大都督的战利品。


    从此,李应的价值,只在于宋江何时需要“借用”一下。


    “听我将令!”宋江猛然起身,声音陡然拔高,杀伐之气充斥整个聚义厅。


    “火器营统领牛大眼听令!命你部即刻进驻东面水陆隘口,构筑防御工事,童贯若来,便让他尝尝火药的滋味!”


    “遵命!”牛大眼轰然应诺,心中一阵翻涌。


    他知道,这是大都督在用军令告诉他,只要忠心,就有重用。


    “林冲、花荣、秦明,命你三人各率本部精锐骑兵,分三路袭扰敌军粮道,我要童贯的大军未到梁山,就先饿上一半!”


    “末将领命!”


    一道道军令如电,精准而狠辣。


    宋江口中所谓的“李应三策”,实则全是他自己通盘考量后的部署,却借李应之名发布,既展现了自己的宽仁,又彻底将李应钉死在了“有功无权”的牌位上。


    诸将凛然遵命,心中再无半分杂念。


    他们知道,那个可以和晁盖称兄道弟、可以凭资历倚老卖老的梁山,已经死了。


    李应的时代,过去了。


    当夜,李家庄。


    书房内烛火摇曳,将李应枯坐的身影投在墙上,像一尊失了魂的石像。


    他面前摊开着梁山周边的防务地图、各营的兵力名册,还有几支他曾经视若性命的旧令箭。


    这些,曾是他权力的象征,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呵呵……呵呵呵……”李应喉咙里发出一阵干涩而凄厉的狂笑,“我李应算计一生,自诩精明,到头来……到头来连这条退路,都是他早就给我铺好的!”


    他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他终于想通了,宋江不是要杀他,那太低级了。


    宋江要的是诛心,是让他亲手埋葬过去的自己,将自己毕生的积累,心甘情愿地奉上,以换取一家老小的苟活。


    这比一刀杀了我,要狠上一万倍!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他年仅七岁的幼子周小郎,捧着那块锈迹斑斑的铁券走了进来。


    孩子不懂这背后的血雨腥风,只是歪着头,奶声奶气地问:“爹,你昨天说这是铁,可它掉下的红沫沫,好像……好像干了的血。”


    李应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猛地转身,一把将儿子紧紧搂在怀里,仿佛要将孩子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滚烫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浸湿了孩子的肩头。


    “小郎,记住今天,记住爹的眼泪。”他哽咽着,声音沙哑得如同磨石,“记住,若将来有人给你什么‘免死’、‘永保富贵’的东西,先别高兴,先仔仔细细看看……看看那背后,到底写了什么字。”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李应一夜未眠,双眼布满血丝,但神情却出奇地平静。


    他走出书房,对着早已候在门外的管家下达了最后一道作为“扑天雕”的命令。


    “传我将令,将府中所有铠甲、兵刃、战马、令旗,全部……全部抬到院中,堆起来!”


    火器营统领牛大眼奉命前来“观礼”,或者说,监督。


    他带着十名亲兵,面无表情地列队站在院子一角。


    他看着李家的仆人将那一件件曾经锃亮、如今却仿佛蒙着一层死气的兵甲,堆成一座小山。


    李应一袭白衣,亲手接过火把。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火把扔进了柴堆。


    “轰!”


    火焰冲天而起,贪婪地舔舐着那些冰冷的钢铁。


    就在火焰腾起的刹那,一件被烧得通红的胸甲内层,竟诡异地浮现出一个焦黑的“忠”字!


    牛大眼瞳孔骤然收缩!


    他认得,那是宋江初定时,为笼络人心,赠予核心头领的特制铠甲,其内层用特殊丝线绣了字,遇火才会显形。


    这本是无上的荣耀,此刻却成了最恶毒的讽刺!


    围观的将士无不动容,看向李应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李应却仿佛没有看见,他迎着灼人的热浪,立于火前,用尽全身力气朗声宣告:


    “我李应,自今日起,解甲归心,永不再握兵权!此火为证!”


    话音刚落,火势骤然又猛烈了三分,那焦黑的“忠”字在火焰中扭曲、挣扎,最后“噗”地一声,一闪即灭,彻底化作飞灰,消散在风中。


    火中字,灰中命。


    戴宗站在人群的角落,手中的笔在莎草纸上飞速记录着这一切。


    返程途中,天降暴雨,将他怀里的密报淋得湿透。


    他躲进一间破庙,借着一堆残火烘烤。


    纸上的墨迹晕开,大多已不可辨认,唯有“忠字现火,终成灰”六个字,在火光映照下,如鬼魅般清晰。


    他盯着这六个字,良久,良久。


    最终,他面无表情地将这份记录着真相的报告,一页一页,亲手投入了火堆。


    回到山寨,戴宗径直走向新成立的监军司,主动提交了一份重新誊写的“李应思想动态总结”。


    报告的最后一句是:“其志已熄,不足为患。”


    宋江阅毕,只在纸上批了两个字,便递还给戴宗。


    那两个字是:存。


    识时务者,方可长存。戴宗握着那张薄薄的纸,只觉得重逾千斤。


    三日后,梁山校场。


    誓师大会如期举行。


    数万大军列阵,黑甲如林,刀枪如潮,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宋江立于高台之上,身后一面崭新的帅旗迎风猎猎,旗上不再是“替天行道”,而是四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篆字——奉天讨逆!


    就在全军气氛达到顶点的时刻,忽有一名传令兵飞驰而至,滚鞍下马,高举一封书信:“报!李应庄主上书,愿献出全部家产,充作军资,只求能携家小安居梁山,不必随军南行。”


    宋江接过书信,看也未看,便轻轻放入袖中。


    他转过身,面对着台下数万双狂热的眼睛,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察的微笑。


    “他终于懂了。”他低声自语,随即猛地拔出腰间倚天剑,剑指北方,声若雷霆:


    “北风已起,童贯的二十万大军,很快就会知道,什么叫做——一支没有过去的军队!”


    “奉天讨逆!战无不胜!”


    山呼海啸般的吼声,震得整个山谷都在嗡嗡作响。


    而在远处无人注意的山丘之上,一只涂满了火油、骨架更加坚固的木鸢,在几个亲信的操作下,再次迎风而起。


    它盘旋着,越飞越高,腹下挂着一个细小的竹管,载着无人知晓的密信,悄无声息地飞向战火即将燃起的前线。


    誓师大会的狂热渐渐平息,将士们摩拳擦掌,只待一声令下便要与童贯决一死战。


    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接下来的一天,两天,三天……高坐聚义厅的宋江,却迟迟没有下达开拔的命令。


    他每日只是召集军需官和各营主簿,反复核对一些看似细枝末节的数字,仿佛那二十万压境的大军,根本不存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