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弦断有人听
作品:《曹操穿越宋江:从小吏到雄主》 军营之内,那首《西门谣》竟如燎原之火,从操练的兵士口中,蔓延到伙房的角落。
连那终日埋头挑水烧火的壮汉,都时不时哼上一句“西门关外风沙紧”,仿佛不唱上几句,便与这铁血营盘格格不入。
乐和穿行于喧闹的营帐间,眉头却越锁越紧。
他心细如发,早已察觉到义妹阿阮的异样。
一连数日,每至黄昏,她便抱着一盆衣物,独自走向营地最偏僻的洗衣坊。
回来时,天色已暮,衣衫带着水汽,发梢却总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脂粉香气——那不是寻常女儿家用的廉价香膏,而是一种更为馥郁、也更为陌生的味道,像是晚春海棠初绽时被露水浸透的花瓣,甜中带涩,撩人却不显轻浮。
终于,在一个晚霞如血的傍晚,他等在了阿阮回来的路上。
暮风拂面,吹得旗角猎猎作响,远处传来战马低嘶与铁甲碰撞的清脆回音。
他看见妹妹的身影从洗衣坊小径缓缓走来,脚步比往常更轻,像是怕惊扰什么。
她的手指微凉,指尖还残留着皂角的粗粝感,可当她走近,那股幽香再度飘入鼻端,像蛛丝般缠绕上来。
“阿阮。”乐和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你这几日,到底在做什么?”
少女的身子猛地一颤,手中木盆险些落地。
她抬起头,清澈的眼眸里满是慌乱,支吾了半天,才怯怯道:“哥……我在学唱新腔。”
“新腔?”乐和的目光锐利如鹰,“跟谁学?”
“一个姐姐……”阿阮声音发虚,喉头滚动了一下,仿佛吞咽下某种不安的情绪,“她说我嗓子好,教我一首新曲儿,要是唱得好了,每月……还给二钱银子,贴补兄长。”她说着,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张折叠得极小的纸片递过去。
乐和接过纸片,入手绵软温润,带着淡淡的暖意,似曾被人长久贴身收藏。
他缓缓展开——是一张上好的胭脂笺,边缘印着一朵暗红色的海棠花痕,纹路细腻,如同凝固的血滴。
那香气更浓了些,混着一丝墨迹未干的焦味,钻进他的鼻腔。
就在那看似寻常的豆芽符之间,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几个比蝇头还小的墨点,排列诡谲,不似装饰。
他心头一凛,指尖微微发麻。
电光石火间,一个名字在他脑中炸响——醉柳居,朱四娘!
夜色深沉,宋江营帐内的烛火却亮如白昼。
灯焰跳跃,在帐壁投下摇曳的人影,像潜伏的鬼魅。
乐和将发现一五一十禀报,并呈上那张胭脂笺。
宋江接过纸片,凑近烛火细看,指尖轻轻拂过那些微不可见的墨点,触感粗糙如砂纸刮过皮肤。
半晌,他低声吐出四字:“南、门、五、更。”
四个字,如四记重锤,敲在乐和的心头。
宋江却异常镇定,将纸片在指尖转了转,目光沉静如古井。
“让你义妹继续去学,也继续唱。”他取笔写下新词:“鼓打三更天未亮,南风不起西旗扬。”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令人胆寒的决断力,“这张网,该我们来收了。”
就在乐和离开的同时,远在城中的白面郎正颤抖着接过朱四娘递来的酒杯。
猩红的蔻丹映着昏黄灯光,宛如凝血。
她慢条斯理斟酒,唇角未动,声冷如冰:“杭州那边三天前就来了密令——南门设伏落空,他们问你,是不是你的信,被人换了?”
白面郎冷汗涔涔,后背湿透,血腥味在口中弥漫——他咬破了嘴唇。
剧痛让他清醒,也让他绝望。
他知道,自己早已被朱四娘握住了把柄:那份伪造的军饷账册,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次日校场,杀声震天。
阿阮清脆的歌声再次响起,像一股清泉流过肃杀之地。
她唱的是原曲,每一个音符都天真烂漫,毫无破绽。
躲在旗楼阴影里的白面郎屏息凝神,当“五更”“南门”清晰入耳时,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
他长舒一口气,悄然转身离营。
他没有看见,高台之上,宋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对着传令兵做了个隐蔽手势。
一面黑色令旗悄然换为白色,指向西方。
是夜,一只信鸽振翅高飞,羽翼划破寂静夜空,发出细微的“扑棱”声。
然而刚升腾而起,一张大网自黑暗中兜头罩下,精准捕获。
数条黑影扑出,为首的正是“浪里白条”张顺。
他们冲入民居,擒下老篾——那老头跪地求饶,涕泪横流,声音沙哑颤抖:“军爷饶命!我只是喂鸽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宋江亲审之后,挥手放人。张顺不解:“就这么放了?”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宋江目光深远,“盯紧他,更要盯紧所有来见他的人。”
消息很快“不经意”传开:白面郎通敌,明日午时问斩。
当晚,死牢深处,风雨欲来。
空气潮湿闷重,铁栏泛着冷光,指尖触之生寒。
白面郎蜷缩墙角,像一头等待屠宰的困兽。
忽然,走廊上传来沉重铁链拖地之声,“哗啦——哗啦——”,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狱卒周一刀押着一名女囚经过牢门。
她披头散发,身形瘦弱,脚步踉跄,衣角滴着水,在青砖上留下蜿蜒湿痕。
就在与牢房擦肩而过的刹那,那女囚用尽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呜咽,轻若游丝,却如针尖扎进耳膜:
“哥……是我。”
世界瞬间安静。连呼吸都停了。
下一刻,白面郎双眼赤红,怒吼着撞向铁栏——“砰!砰!”青砖龟裂,木梁震颤。
雨水砸在瓦上如千军万马奔腾,一道惨白闪电劈开夜幕,照亮他扭曲的脸——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挣脱锁链的野兽。
从此刻起,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彻底颠倒。
命运的轮盘,在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时刻,开始疯狂逆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