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假令如饵,谁在听风

作品:《曹操穿越宋江:从小吏到雄主

    战后第三日的夜,水寨的喧嚣沉寂下来,只余下更夫的梆子声和湖水拍打船舷的微响。


    宋江独坐于楼船偏帐之内,帐中灯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在冰冷的铁甲上,拉得忽长忽短。


    他的指间,捏着一片从方腊军俘虏身上搜出的密报残片。


    纸已浸水,又被揉搓得不成样子,但上面几个用锅底灰写就的潦草字迹,却如钢针般刺眼——“梁山……五更……南门”。


    宋江凝视着这几个字,深邃的眼眸中没有波澜,只有一片沉寂的寒潭。


    我们的大军尚未做出总攻决断,敌人的情报却已精准到了时辰和城门。


    他忽然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声在寂静的帐中显得格外刺耳。


    “我们还没动,人家就已经在南门给我们挖好了陷马坑,备好了滚木礌石。”他将那残片缓缓置于烛火之上,看着它卷曲、变黑、化为灰烬,声音也随之变得冰冷:“这笔账,看来得算到自家的兄弟头上了。”


    “戴宗。”他朝帐外低喝一声。


    一道迅捷如风的身影闪入帐中,正是神行太保戴宗。


    他单膝跪地,抱拳道:“哥哥有何吩咐?”


    “拟两道军令。”宋江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了帐外的夜色,“一道,命水军于三更时分,由西门水路发动佯攻,擂鼓呐喊,声势务必做足。”他顿了顿,目光如炬,“另一道,命马军、步军主力,于五更时分,从陆路夹击南门,一举破城。记住,两道军令,用不同的信鸽、通过不同的渠道送出去。但帅印,都盖我宋江的亲印。”


    戴宗何等机敏,瞬间便明白了宋江的用意。


    这是在用真假军令,来钓那条藏在梁山水寨里的鱼!


    他心头一凛,沉声应道:“属下明白!”领命之后,他如鬼魅般悄然退去。


    帐内复归寂静。宋江又唤道:“乐和。”


    铁叫子乐和应声而入,他一身文士打扮,气质儒雅,与这杀气腾腾的军帐格格不入。


    “我口述一段新词,你记下。”宋江看着跳跃的烛火,语调忽然变得轻快起来,仿佛在说一段乡间俚语,“月过西楼鼓未歇,灯笼照破南城雪。”


    乐和先是一怔,随即月过西楼,是三更天;鼓未歇,是佯攻。


    灯笼照破南城雪,看似无意,却点出了南门的战事才是幌子,是那被灯火照亮的“雪景”,一戳就破。


    这短短两句,巧妙地将西门真、南门假的信息藏匿其中。


    他压低声音,确认道:“哥哥的意思是,将此词编成曲子,让弟兄们在操练时传唱?”


    “对。”宋江嘴角勾起一抹冷意,“要唱得欢快,唱得上口,唱得满营皆知。尤其是那些耳朵尖、爱打听的人,更要让他们听得清清楚楚。”


    数日之后,杭州城内递来的急报,印证了宋江的判断。


    方腊麾下守将,已将城中八成精锐调往南门,更是在五更时分必经之路上设下了层层叠叠的伏弩阵,只待梁山大军自投罗网。


    宋江端坐于帅案之后,手中把玩着一枚铜制兵符,脸上不动声色。


    但他的心中,那张无形的网已经收紧,精准地锁定了泄露南门路径的内鬼。


    那首《西门谣》只在特定几队参与西门佯攻的士卒中传唱,而能够同时接触到“五更攻南门”这道绝密帅令,又精通音律、能解开歌谣中暗语的,满打满算,不过三人。


    当夜,他密遣心腹,暗中调查了近十日内,所有出入杭州城外那家名为“醉柳居”酒肆的梁山头领名单。


    朱四娘的醉柳居,名为酒肆,实为三教九流汇聚的情报之地。


    很快,一份名单呈了上来。


    一个名字,让宋江的瞳孔微微一缩——白面郎君,郑天寿。


    他竟在十日之内,微服前往了两次,且每次停留的时间,都短得可疑,不过半炷香的工夫。


    与此同时,白面郎君郑天寿的私宅内,一片死寂。


    他刚刚将一张写有“五更南门”的绢条,颤抖着塞入一只竹哨,绑在信鸽腿上。


    他的手抖得如同风中落叶,额上冷汗涔涔。


    他不敢去看那只信鸽的眼睛,只是咬紧牙关,心中默念:“大哥,再忍一次,只要这一次……等阿阮脱身,我郑天寿这条命,便是你的了。”


    窗外,忽然响起三声短促的猫叫,那是他与对方约定的接头暗号。


    他心一横,闭上眼睛,将那只灰羽信鸽奋力抛向夜空。


    鸽子振翅,很快便消失在墨色的湖面之上。


    然而,郑天寿没有看到,就在湖边的一片芦苇荡中,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老篾匠,悄无声息地撒开了一张细密的丝网。


    那只灰羽信鸽一头扎进网中,连半声哀鸣都未发出。


    老篾匠熟练地取下竹哨,从身旁的笼子里放出另一只体型相仿、脚环却被染成黑色的假鸽,任其飞向杭州城的方向。


    当晚,宋江孑然立于水寨最高的望湖高台之上,夜风吹得他袍袖猎猎作响。


    他手中展开的,正是那张从灰羽信鸽腿上截获的新密信。


    上面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五更南门”。


    “我让你传假令,你却传得比真令还快。”他缓缓将绢条撕成两半,随手扔进脚边的火盆。


    火光升腾,映照着他那张冷峻如山的面容。


    “张顺。”他头也不回地低语。


    身后,一道水鬼般的身影无声浮现,正是浪里白条张顺。“哥哥。”


    “盯死醉柳居。若有异动,尤其是那个朱四娘,”宋江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活捉,勿杀。”


    风更大了,吹得远处的灯笼剧烈摇晃。


    醉柳居的门帘被一只纤纤素手掀开,老板娘朱四娘正巧笑嫣然地送走一位客人。


    当她转身时,宽大的袖口滑落,隐约可见袖中藏着一卷尚未燃尽的纸条,一角焦黑。


    水寨之中,那首《西门谣》的曲调却在此刻变得越发响亮。


    初时,还只是西门佯攻那几队士卒在唱,渐渐地,整个营区都开始传唱。


    军士们在磨刀,在擦甲,在操练阵法,口中都哼着那简单上口的调子。


    就连炊事营里那些挑着水桶、满身油烟的壮汉,也一边走一边扯着嗓子吼上几句:“月过西楼鼓未歇,灯笼照破南城雪……”


    歌声混着湖上的风,飘得很远,仿佛已经成了梁山大军即将发起总攻的战歌。


    只是无人知晓,这嘹亮的歌声背后,究竟藏着怎样一张弥天大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