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你清高赴死,我背骂名活民
作品:《曹操穿越宋江:从小吏到雄主》 夜色尚未褪尽,沉寂的济州城被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
“走水了!紫阳观走水了!”
滔天火光染红了半边天,滚滚浓烟如妖龙般冲天而起。
一个瘦小的身影撞碎后窗,连滚带爬地摔在地上,正是丘玄清的药童韩小郎。
他满脸黑灰,涕泪横流,声嘶力竭的哭喊刺破了黎明前的死寂:“真人……真人他锁了门!他把自己和地窖的药……全都烧了!”
话音未落,轰然一声巨响,紫阳观正殿的屋顶在烈焰中坍塌,火星迸射如漫天飞蝗,将整座道观彻底吞噬。
宋江麾下的官兵迅速赶到,水龙喷涌,却也只能勉强控制火势蔓延。
就在众人为殿中之人扼腕叹息时,一道身影如离弦之箭,无视灼人的热浪,直冲向火势稍小的侧房。
“是安神医!”人群中爆发出惊呼。
正是安道全!
他双目赤红,用湿布捂住口鼻,一脚踹开摇摇欲坠的房门。
浓烟中,他一眼便看到倒在角落里的桃姑,她已然昏迷,半边衣衫都被火星燎得焦黑。
安道全不再犹豫,一把将她扛在肩上,在房梁断裂的千钧一发之际,从火海中冲了出来!
“桃姑!她怎么会在里面?”有人认出了她。
“我……我昨夜见她鬼鬼祟祟地潜入道观,想是……想是为城西的病患抢药救人,谁知竟被困在了里面!”一个更夫颤声说道。
百姓们看着浑身湿透、眉毛燎焦却依旧死死护住桃姑的安道全,再想到他连日来的奔波与活人无数的恩德,感动与敬佩瞬间达到了顶点。
不知是谁第一个跪下,紧接着,黑压压的人群如潮水般跪倒一片。
“神医!您是活佛降世啊!”
“神医大恩,我等永世不忘!”
呼喊声汇成山呼海啸,震得人心头发颤。
安道全将桃姑交给医护兵士,望着那片火海,眼神中却充满了复杂与沉痛。
大火直到天光大亮才被彻底扑灭。
曾经清静脱俗的紫阳观,如今只剩一片断壁残垣,焦黑的木梁还在冒着丝丝青烟。
官兵们在正殿的废墟下,找到了丘玄清的遗骸。
他保持着盘坐的姿势,早已被烧得不成人形,唯有胸口处,被他用身体死死护住的一个铁匣,尚算完整。
一名亲兵小心翼翼地撬开铁匣,里面是一本被熏得焦黄卷曲的书册。
宋江接过,拂去上面的灰烬,只见封面上几个残存的古篆——《江南疫源图志》。
他翻开书页,心头猛地一震。
这并非什么丹方秘籍,而是一幅幅详尽的地图,上面用朱砂密密麻麻地标注了江南百余处村落的位置、水源流向、人口聚集点,甚至还有鸟兽迁徙的路径。
每一处标注旁,都有蝇头小楷写着“此地水脉与瘴疠之地暗通”、“此村有养蛊旧俗,当心疫变”之类的批注。
这竟是一本耗费了无数心血才勘察绘制出的疫情隐患图!
丘玄清不是不知道如何治病,他是在追溯病源,想要从根子上杜绝后患!
他之所以不肯交出丹药,是怕治标不治本,让这些隐患村落的百姓在短暂的安宁后,迎来更可怕的爆发。
宋江手捧着这本滚烫的册子,默然良久。
周围的将领们大气都不敢出,他们也终于明白了这位“伪医”的真正用心。
“传令下去,”宋江的声音沙哑而沉重,“将此图志立刻拓印百份,加急送往江南各州府,令其按图索骥,严查隐患!此人……虽误于偏执,却心怀万民之瘼。”
他顿了顿,又道:“清理废墟,就在这紫阳观原址,为丘玄清立碑。”
众人皆以为宋江要为他正名,却听他一字一句地说道:“碑上就刻十个字——伪医害人,真士殉道。”
伪医之名,是他固执己见,间接害死无数百姓的铁证,必须刻下,以警后人。
真士之风,是他以身殉道,留下这本救世图志的风骨,亦当流传,以慰其魂。
人群中,拄着拐杖的周哑婆踉跄奔来,看到那块即将立起的石碑,她再也抑制不住,一把扑在碑上嚎啕大哭:“真人啊!你和我说老天爷要惩罚那些不敬神明的人,怎么……怎么到头来,反倒是把你给收走了啊!”
她哭着,从怀里掏出那些早已无用的符咒,一张张撕得粉碎,然后重重地朝宋江的方向磕头请罪。
宋江亲自上前将她扶起,语气平静:“你也是受人蒙蔽,身不由己。罪不在你。”他非但没有降罪,反而当众宣布:“即日起,赦你无罪。另授你‘疫情哨婆’一职,专司巡查各村落,一旦发现疑似病症,立刻上报,不得有误。”
同样跪地请死的牛三寿,也被免了死罪,发配到医营,罚挑三年净水,以赎其罪。
雷霆手段,浩荡恩德,宋江的处置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三日后,捷报频传。
江南十州疫情全面退去,得益于哨婆制度和百姓的自觉,主动上报的病患及接触者超过两万人,无一遗漏,皆得到了妥善救治。
同时,因活人无数,新增垦荒农户竟达九千之多。
李应喜气洋洋地呈上《度支院新录》:“主公,此次免税减收之数,远低于预期。新开辟的药田已有三万亩种下药苗,只需三年,便可反哺军需,绰绰有余!”
宋江朱笔一批,只写下八个字:“活一人,胜取一城。”
当晚,月凉如水。
宋江独自一人来到新立的石碑前。
白日里的人声鼎沸已经散去,只剩下焦土与孤碑在夜风中对峙。
他将一杯酒缓缓洒在碑前,低声自语,像是在问那碑中的亡魂,又像是在问自己:“你选择清高赴死,留下令名,我却要背着骂名,用你的心血去活民。丘玄清,你我之间,究竟谁更无情?”
风吹过烧焦的梁木,发出呜呜的声响,无人应答。
翌日,安道全上奏,请求以此次抗疫经验为基础,正式设立“疫防司”,统管天下防疫事宜。
并奏请以大难不死的桃姑为首任“幼医使”,专门挑选民间聪慧女童,传授基础医理和护理之术,派驻乡野。
宋江当即准奏,并补充一道命令:“今后,凡大疫之地,平定之后,必须立双碑。一碑,用以记录所有逝去者的姓名;另一碑,则要详尽刻下此次疫情的救治之法,供万世参考!”
消息传出,民间那些关于宋江“逼死神仙”的私语渐渐平息。
人们开始明白,这位梁山之主所谋求的,不仅仅是一时一地的胜利,而是一个能够让子孙后代免遭瘟疫之苦的长久之策。
远处的码头上,满载着药材、粮食与农具种子的船队再次起航,巨大的帆影在晨光中连成一片森林,缓缓驶向疫情同样严峻的荆湖诸路。
济州城,似乎终于迎来了新生。
紫阳观的废墟上,清理工作仍在继续。
韩小郎拒绝了去医营帮忙的安排,执意留在这里。
三天来,他几乎没有合眼,像个不知疲倦的幽魂,在焦黑的灰烬中一遍又一遍地翻找着。
旁人只当他是伤心过度,在寻找师父的遗物,也便由着他去。
没有人知道,在道观被大火吞噬的最后一刻,他的师父丘玄清隔着锁死的房门,对他喊出了最后一句话。
那句话被烈火的爆裂声掩盖,他没有听清,却成了日夜折磨他的梦魇。
他总觉得,师父一定留下了什么,留下了比那本《疫源图志》更重要的东西。
他的手指早已被木炭磨破,血与灰混在一起,但他毫不在意。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师父遗骸被发现的那片区域,一遍又一遍,如同着魔般,用手扒开层层叠叠的灰烬与碎木。
他的眼神里没有悲伤,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仿佛要从这片死亡的焦土中,挖出一个惊天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