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执簿者为王

作品:《曹操穿越宋江:从小吏到雄主

    李应的目光穿透了喧嚣的苏州府衙,落在那座刚刚挂上“度支院”牌匾的独立院落上。


    这里曾是前朝某位巨贾的私宅,雕梁画栋,曲径通幽,如今却成了整个江南的心脏与钱袋。


    算盘的噼啪声取代了丝竹管弦,墨香混杂着铜钱特有的微腥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构成了一种独属于权力的味道。


    院落深处,一间最为雅致的静室里,顾娘子正临窗而坐。


    她面前的紫檀木长案上,没有胭脂水粉,只有一方沉甸甸的黄铜官印,印纽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麒麟,印文是篆书“账务总稽”。


    这位以一手出神入化的算学本事名动江南的奇女子,此刻指尖正轻轻抚过冰冷的铜印,感受着那上面镌刻的权力纹路。


    她答应出任此职,只对李应提了一个条件:三年,给她三年时间,她要将江南积压百年的烂账、坏账、死账,一笔一笔地算清,让那些藏在账册褶皱里的魑魅魍魉,无所遁形。


    李应当场应允,没有丝毫犹豫。


    “呵呵……”顾娘子发出一声极轻的笑,带着三分自嘲,七分快意,她对着窗外的一角天光喃喃自语,“乱世之中,刀剑为王。可谁又曾想过,这算盘珠子和账本,竟也能成为最锋利的兵器。”


    她的话音未落,静室外传来一阵骚动,接着是器物落地的清脆声响和一声压抑的惊呼。


    “混账东西!你知道这卷宗是什么吗?这是沈家在太仓的盐引底账,是陆九章老先生当年用半条命才从火里抢出来的孤本!你一滩墨就这么毁了!”一个老吏的怒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静室的门被推开,顾娘子看到一个身形瘦弱的少年正跪在地上,手足无措地看着面前一卷被墨汁浸染了大半的账册。


    少年约莫十五六岁,脸色煞白,眼圈瞬间就红了。


    老吏还要再骂,一只沉稳有力的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李应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院中,他没有看那卷被毁的账册,目光反而温和地落在了少年身上。


    “他叫陆念,是陆九章老先生唯一的孙儿。”李应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院子的嘈杂都安静了下来,“当年,满朝文武,江南富绅,没一个敢碰沈家的账本,只有陆老先生,以布衣之身,携一杆秃笔,闯进了沈家号称‘铁壁’的账房。他是第一个敢查沈家旧账的人,也是为此丢了性命的人。”


    李应俯下身,将那名唤陆念的少年扶起,拍了拍他肩上的灰尘,轻声道:“孩子,字写歪了,可以重练;账算错了,可以重核。只要心没歪,就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卷账,你自己重誊一遍,如何?”


    陆念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看着李应,又看了看周围那些神情复杂的吏员,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没有再哭,而是回到自己的案前,铺开一张新纸,拿起笔,蘸上墨。


    这一次,他的手不再颤抖,落下的每一笔,都像是用刻刀在石碑上铭刻,沉重而决绝。


    整个度支院,只剩下他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算珠拨动声。


    一种无形的秩序,正在这旧世界的废墟上,被一笔一画、一珠一粒地重新建立起来。


    与此同时,在苏州府衙的正堂,一场关乎江南未来的大计正在展开。


    吴用将一卷绘着密密麻麻图表的《三年屯田策》呈到宋江面前。


    他的神情不再是往日那种智珠在握的飘逸,而是带着一种开创者独有的凝重与兴奋。


    “兄长请看,”吴用手指点在图上,“我梁山新得盐铁之利,此乃横财,不可久持。当务之急,是以盐利反哺农耕。我提议,在太湖周遭千里圩田,全面推行‘兵农合一’之策。凡我梁山军士家眷,或愿归附的流民,每户授田五十亩,垦荒者,免赋税三年。三年后,所产三成归入军仓,七成归于己有。”


    堂下众头领闻言,无不精神一振。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打家劫舍,分金秤银了,这是在擘画一个王国的根基!


    宋江凝视着那份屯田策,眼中精光闪烁。


    他想起了梁山泊水寨的艰辛,想起了无数跟着他食不果腹的兄弟。


    他提起朱笔,在吴用的名字旁边,重重画了一个圈,随即大笔一挥,在卷首批下八个字。


    众人凑上前看,只见那八个字力透纸背,锋芒毕露——“这才是真正的替天行道!”


    夜深了,宋江毫无睡意。


    他没有批阅公文,也没有与兄弟们宴饮,而是独自一人在书房里,就着一盏孤灯,审视着一幅全新的舆图——《梁山商路图志》。


    这幅图比任何一张大宋官方的疆域图都要详细,不仅有山川河流,更有用朱砂线标注出的,一条条通往未知海域的航线。


    宋江的手指,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渴望,划过了那条从苏州出发,经明州,最终指向东方高丽与倭国的航线。


    “传沈万化。”他低声对门外的亲兵道。


    不多时,曾经的江南首富,如今梁山的“海贸总督”沈万化,躬身走了进来。


    他比以往更加消瘦,但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


    宋江没有抬头,依旧盯着那幅图,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我要你,用尽一切办法,打通去往高丽、倭国的商道。我给你五年时间,五年之后,我要梁山水师的每一艘战船,用的都是来自海外的上等桅木。”


    沈万化心头剧震,他猛地抬起头,他从宋江的话里听出了远超金钱的野心。


    控制了桅木,就等于扼住了未来所有海上力量的咽喉。


    这已经不是做生意了,这是在铸造帝国的命脉!


    他深深一揖,声音沙哑而坚定:“大人要的,从来不只是钱。是要这天下的命脉。”


    翌日清晨,天光乍破。


    苏州城里早起的百姓惊奇地发现,城中最是香火鼎盛的财神庙前,竟一夜之间多了一块巨大的青石碑。


    石碑上没有繁复的碑文,只龙飞凤舞地刻着五个大字:“执簿者为王”。


    那字迹苍劲有力,入石三分,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


    一个挑着担子路过的老农驻足良久,挠着头,满脸不解:“啥叫……拿着本子就是王?”


    他身旁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却指着石碑,大声笑道:“阿公你真笨!我认得!这是宋公明的字!我爹说,以后咱们苏州城,就是宋公明的天下了!”


    老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再抬头看那五个字时,眼神里多了一丝敬畏。


    也就在此时,远处苏州港的码头上,震天的号角声响起。


    数十艘更换了梁山“替天行道”杏黄旗的巨型海船,正依次拔锚启航。


    船上满载着兵甲、粮草与第一批外放的军资,帆影层层叠叠,几乎遮蔽了半边天际。


    它们将沿着新开辟的运河水道,驶向一个又一个未知的战场,将梁山的意志,播撒到江南的每一个角落。


    整个苏州城,都沉浸在这股新生力量带来的勃勃生机与宏大叙事之中。


    运河两岸,因屯田策而动工的工地热火朝天,码头上人声鼎沸,一片欣欣向荣。


    然而,就在那庞大船队驶过的运河下游,靠近北境七里塘的一处水湾里,平日清澈的河水,不知为何泛起了一丝诡异的浑浊。


    水面上,一层若有若无的油腻薄雾,在晨曦中蒸腾,散发出一股极淡的、混合着水腥和腐草的甜腻气味。


    一个正在河边淘米的妇人,被这股怪味熏得皱了皱眉,却并未在意,只当是上游挖泥翻出了陈年淤泥。


    她不知道,就在这看似寻常的水汽之下,一种比刀剑和账册更古老、更无情的清算,已经悄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