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火道上的账本

作品:《曹操穿越宋江:从小吏到雄主

    河北驿道之上,焦土延绵十里,空气中弥漫着禾木与血肉混合的恶臭。


    武松翻身下马,战靴踩在尚有余温的灰烬上,发出滋滋的轻响。


    他俯身捡起一段烧得半截焦黑的车轴,入手滚烫,上面一个模糊的“田”字刻印,像一道狰狞的伤疤,刺入他的眼眸。


    “田虎!”武松的怒吼声如平地惊雷,震得林中宿鸟惊飞四散,“又是他的人!上次饶你不死,竟敢再来断我粮道!”他的双拳攥得骨节发白,青筋如虬龙般在手臂上暴起。


    一名斥候飞马而至,翻身滚落,单膝跪地,声音因急促而嘶哑:“都头!沿线三座官仓,无一幸免,尽数被焚!初步估算,至少两万石军粮,已化为灰烬!”


    两万石!


    足够五万大军半月之需!


    武松眼前一黑,胸中那股无名火瞬间冲上头顶。


    他猛地拔出背后的双刀,不劈人,却狠狠斩向路边一块半人高的顽石!


    “铛!”


    火星四溅,碎石崩飞!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印在石上。


    “传我将令!”武松的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寒冰,“各哨探马全部放出,五日之内,给我把纵火的杂碎揪出来!我要活剥了他们的皮!”


    消息传回济州大营,犹如一瓢滚油泼进了烈火堆。


    “砰!”一只粗瓷大碗被狠狠掼在地上,摔得粉碎。


    黑旋风李逵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肉上汗珠滚滚,他瞪着一双牛眼,咆哮如雷:“俺们在南边跟方腊那龟儿子拼死拼活,他们在北边放咱们的火,烧咱们的粮!这是人干的事吗?哥哥要是还念着那点旧情,俺老李可不管!这就点齐人马,杀过去,把田虎那厮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一名亲随壮着胆子上前劝阻:“铁牛哥息怒,此事还需等公明哥哥定夺……”


    话音未落,便被李逵一脚踹翻在地,滚出三丈远。


    “定夺个鸟!再等下去,弟兄们都要饿着肚子上阵了!”


    “你要杀人,也得知道杀的是谁。”


    一个冰冷而沉稳的声音自营门处传来,不响,却瞬间压过了李逵的咆哮。


    众人回头,只见宋江一身玄色常服,负手而立,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眼神却如深渊般幽邃。


    他身后,是面色凝重的军师吴用。


    李逵的滔天怒火,在触及宋江目光的刹那,竟不由自主地矮了半截,嘴里嘟囔着,却不敢再放肆。


    宋江缓步走到主帐前的沙盘旁,无视地上狼藉的碎片,从吴用手中接过一张河北舆图,猛地铺开。


    他的手指在图上一点,划出一条从太行山延伸至黄河渡口的曲折红线。


    “田虎的老巢在河北,刘二栓的残党盘踞在太行。他们这次联手,不是为了区区两万石粮食。”宋江的声音在寂静的营帐中回响,“他们是想用一把火,把我从江南前线逼回来。田虎的火,烧的是我的粮,救的,却是方腊的命。”


    一语点醒梦中人。


    帐中诸将恍然大悟,先前沸腾的怒火,此刻已化为彻骨的寒意。


    这不仅是劫粮,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阳谋,逼着梁山两线作战,首尾不能相顾!


    当夜,帅帐之内,灯火通明。


    吴用手中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他每拨动一颗算珠,眉头便锁紧一分。


    “公明哥哥,两万石军粮的缺口,若不能在十日内补上,我们对润州的秋季总攻,至少要推迟一个月。战机稍纵即逝,这……”吴用放下算盘,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为今之计,只有向京东两路的大户暂借民粮,许以重利,战后再三倍偿还。”


    宋江端坐主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闻言缓缓摇头:“不可。民心是我梁山立足之本,如今刚刚安稳,万不可为此轻动,失信于民。”


    “可……那我们……”


    “从江南调粮。”宋江打断了吴用的话,语气不容置疑。


    吴用一愣,皱眉道:“从江南调粮,走陆路需穿越数州,沿途关卡重重,风险太大。若走水路,经运河北上,也同样要经过几处官军重镇,怕是……”


    “谁说要走运河?”宋江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容,“我们走海路,从华亭港出发,绕过山东半岛,直抵登州。正好,也让陈海楼的那支新船队,试试刀。”


    吴用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又担忧道:“海路风高浪急,耗时至少一月,恐怕远水解不了近渴。”


    “一个月,足够了。”宋公明轻声说道,


    与此同时,观星台上,长发披散的周明远正仰望夜空。


    他看到,原本稳居中天的北斗七星,竟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偏移,而那颗象征着帝王的紫微星,光芒也黯淡了些许。


    一股寒意从他心底升起。


    他匆匆走下高台,直奔帅帐,在宋江耳边密语数句。


    “天象示警,紫微微黯,此乃内患未除之兆。昨夜,‘摸着天’杜迁在睡梦中大呼‘晁天王’之名,惊醒后口吐鲜血,军医说是旧疾复发。”


    宋江听罢,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涟漪。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连帐外的风声都仿佛静止了。


    最终,他只对帐外亲兵吩咐了一句。


    “去,给杜迁头领送一碗安神汤过去,就说是我赏的。告诉他,旧伤复发,宜静养,军中事务,不必再操心了。”


    那亲兵领命而去。


    当夜,梁山大营东南角,属于杜迁的那座营帐里,灯火在三更时分悄然熄灭,之后,便再也没有亮起过。


    三日后,清晨的海雾尚未散尽,登州港口便传来阵阵欢呼。


    陈海楼的全新福船队,劈波斩浪,第一批三千石海粮,竟提前二十多天,奇迹般地抵达了!


    亲自押运粮草的,是“扑天雕”李应。


    他不仅带来了粮食,更带来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口信。


    “公明哥哥,江南的沈万化沈员外,听闻我军粮草被焚,主动提议,愿再捐五千石上等白米,以赎前愆,只求哥哥能给他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帅帐之中,宋江听完李应的回报,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


    他沉默片刻,只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


    “准。”


    话音刚落,他霍然起身,目光如电,扫过帐下众将。


    “传我将令,召集所有头领,帅帐议事!”


    半个时辰后,梁山众将齐聚一堂。


    宋江站在舆图之前,声音铿锵如铁,响彻整个大帐。


    “河北之乱,田虎烧的不是粮,是想试探我宋江的胆魄,试探我梁山的筋骨!很好,我现在就给他一个答案!”


    他猛地一拳砸在沙盘上,震得尘土飞扬。


    “明日,我亲率三万精兵北上——我们不是去救粮道,是去断田虎的根!”


    话音未落,帐外天际,一道惊雷炸响,滚滚而来。


    紧接着,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了厚重的乌云,瞬间照亮了整个天地,也照亮了宋江眼中那令人心悸的寒光。


    大军即将北伐,可宋江的目光却越过眼前的舆图,投向了遥远的南方。


    粮食来了,但粮食背后的那条黄金水道,以及水道上那些曾经与梁山为敌,如今又急着输诚的人,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他转向身侧的吴用,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了一句。


    “北边的火,用刀剑去灭。南边的账,也该派个会算账的人,去好好算一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