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商战无仁义

作品:《曹操穿越宋江:从小吏到雄主

    市舶司大堂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鎏金的梁山令旗在门口猎猎作响,那面目狰狞的下山虎,正冷冷注视着堂下的一切。


    沈万化端坐于昔日招待贵客的紫檀木大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每一下,都像重锤砸在堂下那人,顾盐牙的心口。


    曾几何时,顾盐牙也是这泉州港内呼风唤雨的人物,与沈万化称兄道弟,联手操控着南洋航路上的丝绸与香料。


    可现在,他头上的员外帽滚落在地,一身锦袍沾满尘土,像一条被渔网拖上岸的鱼,除了徒劳的挣扎,再无半分体面。


    “经查,顾氏家主顾延,私通江南逆贼方腊,以海船偷运禁铁十万斤,资助逆党,罪证确凿。”沈万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宣读一份与自己毫不相干的货运单,“依梁山律,抄没家产,主犯收押,三族之内,男丁流放沙门岛,女眷充为官妓。”


    “沈万化!”顾盐牙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状若疯虎,“你敢!你沈家贩给方腊的私盐,比我这十万斤铁还重!你凭什么审我?你凭什么!”


    这声嘶吼在大堂内回荡,让押着他的梁山差役都下意识地停了手,目光齐齐投向主座上的沈万化。


    这是七姓豪商心里共同的秘密,是他们与方腊之间心照不宣的交易,如今,却被血淋淋地撕开。


    沈万化缓缓睁开一直微阖的双眼,那双精于算计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看着顾盐牙,像在看一个死人。


    “昨日,你我皆是泉州商,做的都是掉脑袋的买卖,论罪,都该死。”他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可今日,我坐在这里,奉的是梁山公明哥哥的令,执的是梁山律法。我执法,不问昨日事。”


    “你……”顾盐牙一口气堵在喉咙,满脸的愤怒瞬间化为绝望的死灰。


    他明白了。


    这不是审判,这是清洗。


    梁山需要一把刀,一把熟悉泉州、能精准割开七姓咽喉的刀。


    沈万化,就是那把最锋利的刀。


    为了让这把刀没有顾忌,梁山给了他一个赦免昨日之罪的承诺。


    “无耻!你卖友求荣!你不得好死!”


    沈万化挥了挥手,再不看他一眼。


    两名如狼似虎的差役立刻上前,用破布堵住顾盐牙的嘴,像拖死狗一样将他拖了出去。


    凄厉的呜咽声和铁链拖地的刺耳声响,逐渐远去。


    紧接着,堂外传来顾家女眷撕心裂肺的哭喊,那声音,让整个市舶司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大堂一侧的珠帘后,一道身影静静伫立。


    顾娘子沈氏,沈万化的发妻,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看着昔日的盟友被拖走,听着窗外的哭嚎,脸上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只有那藏在袖中,死死掐入掌心的指甲,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是夜,沈府内宅,万籁俱寂。


    沈万化在书房处理从顾家抄来的账目,试图为梁山榨出更多的油水,这是他新的投名状。


    而在另一边的卧房里,顾娘子遣散了所有丫鬟,从妆台下一个隐秘的暗格中,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紫檀木匣。


    匣子没有上锁,打开后,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一本薄薄的册子,封皮上没有任何字迹。


    册子里的每一页,都是她用蝇头小楷亲手誊写的账目,记录的不是银钱,而是货物、时间、船号,以及一个个隐晦的代号。


    这,才是七姓真正的命脉——通辽商路的账本。


    贩卖违禁品给方腊,是死罪。


    但私通北地辽国,输送军粮与铁器,那是通敌叛国,是株连九族的弥天大罪!


    一个心腹老妈子端着安神汤走进来,看到桌上的账本,吓得魂飞魄散,险些打翻了汤碗。


    “夫人,这……这是要烧掉的催命符啊!您怎么还留着?”


    顾娘子将册子轻轻合上,眼神比窗外的月色还要清冷:“烧了?烧了,沈家就真的只剩下给梁山当狗这一条路了。等到其他六家倒台,你以为梁山还会留着我们这唯一知道他们底细的‘功臣’吗?”


    老妈子颤声道:“可……可老爷现在是梁山的人……”


    “梁山的人?”顾娘子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充满了无尽的嘲讽,“他今天能为了梁山的令,抄了顾家的门。明天,梁山就能让李家、王家的人,来抄我们沈家的门。沈家要想活,要想子孙后代不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一句‘商贼’,就得有人替我们死。”


    她将那本账册小心翼翼地用油纸包好,递给老妈子:“城西李家庄,有个独臂的庄主叫李应。你想办法,把这个东西,亲手交到他手上。记住,要让他知道,这是沈家送的大礼。”


    老妈子捧着那本账册,只觉得重若千钧,声音发抖:“夫人!这要是让老爷知道了,他……他会杀了您的!”


    “他知道?”顾娘子的嘴角勾起一抹决绝的弧度,“他知道又能如何?从他选择做梁山那条最听话的狗开始,他就已经不是沈家的家主了。这个家,现在我说了算。”


    三天后,梁山泊,忠义堂。


    烛火通明,李应将那本从泉州加急送来的账册,恭敬地呈到宋江面前。


    军师吴用接过,只翻看了几页,脸色便愈发凝重。


    他抬起头,眼中精光一闪:“公明哥哥,天助我也!此账若是在江湖和朝堂上公布,泉州七姓联盟将不攻自破,他们内部就会先杀个血流成河。届时,我们只需坐收渔利,整个泉州乃至南方的海贸,都将彻底落入我梁山之手!”


    宋江却没有立刻去看那账本,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慢条斯理地问道:“东西是谁送来的?”


    李应答道:“是沈万化的夫人,托人秘密送来的。”


    “哦?”宋江的眉毛微微一挑,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有意思,真有意思。丈夫在前堂挥刀,妻子在后院递上另一把更快的刀。吴用军师,你说,这出戏是不是比直接看他们狗咬狗,更有滋味?”


    吴用瞬间领会了宋江的意图,抚掌笑道:“哥哥高明!釜底抽薪,不如让他们自毁栋梁。沈万化以为自己献上忠心,就能保全家族,却不知,最致命的一击,来自他的枕边人。这份屈辱与恐惧,远比刀剑加身更让他痛苦。”


    “正是此理。”宋江放下茶杯,眼中闪烁着洞悉人心的光芒,“所以,不急。让人把风声放出去,就说顾家被抄时,遗失了一本重要的密账,让沈万化自己去查。我倒要看看,当他亲手查出背叛自己的是谁时,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一道密令,如暗夜里的飞鸟,迅速传回泉州。


    沈万化很快就从梁山安插在泉州的眼线那里,听到了风声。


    起初他并未在意,以为是顾家的残党在故弄玄虚。


    但随着线索一点点汇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自家的内宅,指向了那个与他同床共枕二十年的女人。


    当他查到那名心腹老妈子曾深夜出府,去过李应在城外的秘密联络点时,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如遭雷击,丢下手中的笔,带着满腔的震怒与不可置信,一脚踹开了卧房的门。


    顾娘子正坐在镜前,从容地卸下头上的珠钗,仿佛早已料到他会来。


    “那本账,是你送出去的?!”沈万化双眼通红,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声音嘶哑地质问。


    顾娘子从铜镜中看着他,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片坦然:“是。”


    一个字,却比任何解释都更具杀伤力。


    “为什么?!”沈万化冲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额上青筋暴起,“你知不知道,这会毁了沈家!会毁了我!”


    “毁了你,还是救了沈家?”顾娘子任由他抓着,目光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夫君,你以为梁山是什么地方?是能让你安享富贵的善堂吗?今日你替他们咬死了顾家,明日他们就能让别人来咬死我们。我不想沈家的子孙,将来因为祖上出过一个‘曾通逆贼’的‘忠犬’,而被满门抄斩!”


    沈万化气血上涌,扬起手,一个耳光就要落下。


    可他的手掌,却在离她脸颊一寸的地方,生生停住了。


    他看着妻子那张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带着一丝怜悯的脸,那高高扬起的手臂,最终无力地垂下。


    他输了。


    在她做出这个决定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输了。


    他的狠,是对外人。


    而她的狠,是对内,甚至是对自己。


    良久,沈万化松开了手,颓然退后两步,声音里充满了疲惫:“你赢了。从今往后,沈家的外务,你来管。我,只管内账。”


    这是一个权力的交接。


    一个男人,向自己的妻子,低下了曾经高傲的头。


    两人相对无言,唯有案上的烛火,在静谧的空气中发出噼啪的爆响。


    次日,一封由沈万化亲笔书写的请愿书,再次八百里加急送往梁山。


    书中,他不再提清剿余孽之事,而是主动请缨:“沈家愿献上私港三处,大小海船二十艘,并所有熟练水手,助梁山组建水师,扬威东海。”


    宋江收到信后,阅毕,发出一声轻笑。


    他对吴用道:“军师你看,真正的控制,不是逼着他们听话,而是让他们自己想明白,如何争着抢着,为我们献上身家性命。”


    他提起笔,在回信上只批了两个字:“准。”


    想了想,又补充道:“另,赐‘忠商义贾’匾额一方,命泉州府衙,明日吉时,悬挂沈府门前,以彰其功。”


    夜深人静,宋江独自站在忠义堂的最高处,目光越过重重水泊,望向遥远的东南方。


    海风似乎穿过千里,带来了咸腥的气息。


    他低声自语,声音被风吹散:“南边的账算清了,那下一步,也该让北边那些吃得满嘴流油的辽国贵人,尝尝断粮断饷的滋味了。”


    此时的东海之上,一场初秋的风暴刚刚停歇,海面依旧波涛暗涌。


    没有人知道,在远离大陆的某处隐秘岛礁,数艘经过特殊改装,船身更窄、速度更快、甲板上覆盖着铁皮的怪异海船,已经悄然升起了漆黑的战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