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全胜听着，只是笑。


    “以后有机会，姐夫你把俺姐和小外甥也接来逛逛，让他们也开开眼。”


    百连诚闻言，却猛地摇了摇头。


    “不行！哪有那闲工夫！等咱们的店开起来，一天都离不开人，我得守着店挣钱！”


    王全胜看着他姐夫眼里的光，欣慰地笑了。


    “生意要做，假也得放。到时候我也得带我媳妇出来转转呢。”


    回到石水沟的卤肉铺，百连诚一进门，就把从城里买来的新头绳和雪花膏塞给妻子王有弟。


    然后就手舞足蹈地讲起了在西桉城的见闻。


    王有弟听着丈夫口中那个繁华的省城，脸上却渐渐浮现出一丝忧虑。


    “他爹，城里是好，可真要去那地方，就凭咱们两个，能把店开好吗？万一赔了可咋办？”


    百连诚脸上的兴奋慢慢褪去。


    他握住妻子的手，一字一句。


    “以前我觉得，在村里守着这几亩地，有个卤肉摊，能让你们娘俩吃饱穿暖就够了。”


    “可这次去了城里我才明白，我不能就这么混一辈子！”


    他深吸一口气，眼里闪着光。


    “咱儿子以后得上学，得上好学！我不想他将来跟我一样，一辈子待在这山沟沟里，连外面的世界是啥样都不知道。”


    “为了娃，这一把我必须拼！”


    夜晚。


    白兰云翻了个身，枕着丈夫的胳膊，轻声呢喃。


    “今天吃饭的时候，我瞅着姐夫那劲头，跟换了个人似的，满嘴都是省城的事儿。他这是真下定决心，要跟你一块儿去闯荡了？”


    “嗯。”王全胜搂紧了妻子，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额头。


    “省城的花花世界，姐夫算是开了眼了。人心里的火一旦点起来，就没那么容易灭。”


    他的声音很轻。


    百连诚这种老实人，要么不动，一动，那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决心。


    “那具体怎么干，你们商量好了？”


    白兰云又问。


    “细节还得再合计合计。铺子的事儿是大事，急不来。”


    王全胜顿了顿，话锋忽然一转。


    “对了，我那个远房表弟王成功，跟你表妹白秀云，现在处得咋样了？”


    提起这个，白兰云来了精神。


    “好着呢！前几天我妈还跟我念叨，说王家那边已经托了媒人上门，两家大人都挺乐意的。”


    王全胜心中了然。


    这个年代的农村，男女感情就是这么朴实直接。


    只要小两口看对了眼，家里长辈就会立刻下场，恨不得推着他们往前走，给他们创造一切机会。


    他心里一个念头浮起，渐渐清晰。


    “媳妇儿，你看这样行不。等姐夫的店开起来，肯定缺人手。让你表妹白秀云先过去帮忙，咱们给她开工资。”


    “她一个姑娘家，手里攒点钱，以后嫁过去腰杆也硬气。”


    这话像是说到了白兰云的心坎里。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


    “这个主意好！秀云那丫头手脚麻利，人也老实。咱们自家人，用着也放心！”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自顾自地盘算起来。


    “第一个月工资可以先不高，毕竟是去学手艺。等她上手了，干得好了，以后再慢慢加，给她算提成！这事儿我去跟她说，她肯定乐意！”


    看着媳妇儿那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王全胜忍不住笑了。


    他伸手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子，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我看你是想借着这个由头，去看人家小两口的热闹吧？”


    白兰云的脸颊微微发烫，在丈夫怀里轻轻捶了一下。


    “胡说！我这是为她好！”


    嘴上虽这么说，可她心里确实存着几分看热闹的心思。


    最近这段时间，王成功和白秀云俩人，总是有意无意地凑到一块儿，那股子青涩又甜蜜的劲儿，村里人都看在眼里。


    周一，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王全胜就骑着自行车，准时出现在了工地上。


    经过前段时间的紧张施工，水库大坝的地基和主体加固工程已经初步完成。


    接下来的任务，是配套设施的扩建，整个工地的分工变得更加复杂。


    人手也开始捉襟见肘，招募新工人迫在眉睫。


    队长张海叼着根烟，一脸懒散地靠在工棚的门柱上，看到王全胜，朝他招了招手。


    “全胜，来。”


    王全胜停好车，走了过去。


    张海吐出一口烟圈，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又有点藏不住的喜气。


    “跟你说个事儿。我家里给我定了亲，今年就得把事儿办了。我可能要调回县城去了。”


    王全胜心里一动，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


    张海像是怕他不信，又补充了一句。


    “这事儿我已经跟唐站长和局里都请示过了，领导批了。”


    “估计也就这段时间吧，等交接手续办完，我一走，工地队长的位置，八成就要你来顶。”


    “海哥，那可得先恭喜你了！这是大喜事啊！”


    王全胜立刻换上一副热情的笑脸，真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啥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千万别客气！”


    “有你这句话就行。”张海心里舒坦了不少，嘿嘿一笑。


    “帮忙的事儿还真有。我那婚宴，想从你店里订一批卤肉，给乡亲们尝尝鲜。你那手艺，没得说！”


    “那敢情好！你把大概要多少，什么时候用，给我列个单子，我提前给你备上最好的料！”


    王全胜一口答应下来。


    这番对话两天后，就得到了印证。


    唐宝玉的办公室里，搪瓷杯里的茶水冒着热气。


    “全胜啊，叫你来，是想跟你谈谈工地上的人事安排。”


    唐宝玉敲了敲桌子，开门见山。


    “张海要结婚调走，这事你知道了吧？他那个队长的位置，空出来了。”


    王全胜立刻站直了身体，脸上带着几分诚惶诚恐。


    “唐站长，我还年轻，经验也不足，怕是担不起这么重的担子。”


    这番谦虚的姿态，让唐宝玉十分受用。


    “你的能力，我看在眼里。从你管后勤采购开始，账目清清楚楚，没出过半点纰漏。”


    “后来让你带突击队，更是干得漂亮。年轻人，不要怕犯错，就怕没担当！你先干着试试，有什么不懂的，多去问问杨怀生杨工，他经验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