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福满小心翼翼地跟在李怀玉身侧，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没能忍住。


    “督主，您当真信得过那张人凤？”


    那小子一身正气，与西厂的阴狠毒辣格格不入。


    这种人就像一柄双刃剑，用得好能斩敌，用不好，便会伤了自己。


    李怀玉的脚步未停，目光平视着前方被风雪笼罩的朱红宫墙。


    “你怕他？”


    蒋福满的身子猛地一僵，额角渗出些许冷汗，瞬间被寒风冻结。


    他知道，在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督主面前，任何谎言都是愚蠢的。


    “奴才不敢隐瞒，确有几分忌惮。”


    他躬身，姿态放得极低，“此人虽是人才，却心有傲骨，怕是难以驯服。”


    “假以时日，只怕他的野心会逐渐做大！”


    “驯服？”


    李怀玉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冷笑，“西厂麾下，不需要只会摇尾乞怜的狗。”


    “软骨头的怂包，哪怕实力再强又有何用？虽然张人凤极难驾驭，但终究只是凡体肉胎罢了，有何可惧？”


    他侧过头，那双幽深的眸子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清亮。


    “况且我早有明令。谁的功劳大，谁的赏赐就多。他张人凤若能为大明立下不世之功，即便将这西厂交予他管理，又有何妨？”


    蒋福满心中剧震，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督主的意思是，干得不好他这个三督主也得卷铺盖走人！


    没有任何人可以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


    而且，他们这些人对李怀玉而言皆为蝼蚁。


    张人凤能执掌锦衣卫。


    明天就能让他从人间悄然蒸发！


    “奴才明白了！”


    蒋福满再不敢有丝毫杂念，深深一揖，“奴才定当鞠躬尽瘁，绝不负督主厚望！”


    “你退下吧。”


    李怀玉的声音恢复了淡漠，身影一晃，便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下一瞬，李怀玉已出现在皇都郊外的田垄之上。


    天穹依旧灰蒙蒙一片，无形的天道枷锁如阴云般笼罩着这片大地，压制着万物的生机。


    寻常的作物在这里生长得极为缓慢，收成也远不如前。


    这便是他逆天而行，所要付出的代价。


    然而，放眼望去，田地里却并非一片死寂。


    一垄垄暗红色的藤蔓顽强地匍匐着，即便在如此严苛的环境下，依旧透着一股勃勃的生机。


    那是红薯藤。


    皇庄里的红薯经过特殊培育，已能做到一月一熟，产量惊人。


    正是靠着这东西，才让大明数以亿计的百姓在这天谴般的灾年里，有了一口活命的吃食。


    李怀玉伸手，几不可见的黑红气焰自指尖溢出，没入脚下的土地。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土地深处那股来自天道的压制与排斥之力。


    “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他收回手，负于身后，仰头望向那片铅灰色的天幕，眸光深邃如渊。


    他的元气已经完全恢复。


    但天道亦是如此。


    大明将要面对的，或许是天道最为残酷的报复！


    御书房内，暖香袅袅。


    赵庭一身明黄常服，正襟危坐于书案之后，眉宇间已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多了几分沉稳的帝王威仪。


    她正认真听着斜倚在软榻上的红衣女子说话。


    一年不见，东方不败愈发妖冶动人，一颦一笑间，都带着颠倒众生的魅惑。


    她手中把玩着一枚晶莹的玉佩，正说着江湖上的趣闻，逗得赵庭偶尔露出浅笑。


    空间毫无征兆地微微扭曲了一下。


    一道白色的身影凭空出现在殿中。


    “一年不见，陛下倒是越发有明君气象了。”


    熟悉而淡漠的声音响起，让殿内两人同时一怔。


    “怀玉！”赵庭眼中瞬间迸发出巨大的惊喜，猛地从龙椅上站起，哪还有刚才的沉稳。


    “哟，我们大明王朝的功臣，总算是舍得露面了？”


    东方不败则是懒洋洋地抬起眼帘，嘴角噙着戏谑的笑意。


    但那双美眸深处，却也藏着不易察觉的喜悦。


    李怀玉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微微颔首。


    “嗯，伤养好了。”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快步入内通传。


    “启禀陛下，龙鳞山庄的密探白蕊求见。”


    “宣。”赵庭压下心中的激动，重新坐定。


    很快，一名身穿劲装，英气飒爽的女子快步走进殿内。


    “属下白蕊，参见陛下，参见二督主。”


    她行礼之后，眼角余光不经意地一瞥，待看清站在一旁的李怀玉时，那张素来镇定的脸庞上，瞬间露出了骇然之色！


    “大督主？”


    江湖传言，这位权倾朝野的西厂大督主，不是早已在紫金神雷下灰飞烟灭了吗？


    李怀玉甚至没看她，只是自顾自地走到一旁，为自己斟了杯茶。


    白蕊心神剧震，连忙低下头，心中已是翻江倒海。


    传言果然是假的！他还活着！


    “可是有了我妹妹的消息？”东方不败明显有些激动。


    白蕊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愧色。


    “回禀陛下、二督主，属下无能。一年来动用山庄所有情报网，依旧未能寻到二督主胞妹的下落。”


    浓浓的失望之色，在东方不败的眼底而过。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扭头看向悠然品茶的李怀玉，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喂，你可有法子？”


    李怀玉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


    “不必找了。”


    “你妹妹，便是逸剑派那位小师妹，紫嫣。”


    话音落下，满室俱静。


    数息之后，一股恐怖的气势从东方不败身上轰然爆发，她那张绝美的脸蛋瞬间涨得通红。


    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气恼！


    “你早就知道？！”


    “好你个李怀玉！你把我当猴耍吗？”


    她气得浑身发抖。


    这一年来，她为了寻找妹妹，寝食难安，费尽心力，结果他竟然早就知道，却一个字都不说！


    李怀玉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眼神依旧没有半点波澜。


    “我之前在养伤。”


    “养伤？”


    东方不败简直要被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态度气笑了。


    虽说是满腔怒火，但对妹妹的思念让她压下情绪，狠狠瞪了眼李怀玉便冲出了御书房。


    殿内只剩下赵庭和白蕊，面面相觑。


    赵庭看着李怀玉，眼神复杂，有无奈，也有几分想笑。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老太监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手中高举着一封用火漆封口的奏折。


    “陛下！八百里加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