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0
作品:《雪融之前》 第31章 .我没有Alpha。
疼。
头好疼。
楼灼醒来的时候只有这一个感觉。
头像是被撞击了一样的疼,全身也酸痛,颈后的腺体更是像被过度消耗一般麻木中掺杂着疼痛。
他勉强睁眼,又方觉眼前的一切都像在旋转似的,白花花的天花板上花纹深浅繁复,转的他眼睛都疼。
迫于疼痛他又闭上眼,眉头紧紧皱着,病症带来的记忆缺失仍然在,他细细想着,终于还是想起来一些。
他在谢槐放出信息素的那一刻便夺门而出,安稳了多日的腺体骤然剧痛,情绪翻涌,恶心感油然而生,他跑到车前的时候甚至忍不住干呕。
他在为谢槐玫瑰味的信息素犯恶心。
这种情况是之前的时候从来都没有的。
Alpha坐在车内,意识渐渐被腺体瓦解,被信息素主导,他在勉强清醒时,把车开回了自己现在的住所,再就是大段缺失的记忆。
他忘记自己回到住所后干了什么。
再有短暂意识的时候,入眼的便是熟悉的冷白灰装修以及一块色调比室内温暖太多的窗帘。
他在别墅里,他恍惚间反应过来,有着意识,却无法克制自己的行为。
他犹如被信息素禁锢的驯兽,被锁链拉扯,已经全然控制不了自己。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强制性地,咬伤了迟谕的腺体。
他对迟谕索取,一波又一波地释放着自己的信息素,完全不顾omega的感受,而omega最初释放的那些信息素,已然被Alpha的信息素包裹起来,缠绕起来。
两个人的信息素都萦绕在屋子里,更多的缥缈在楼灼鼻尖。
迟谕好像很疼,他好像感受到omega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滚烫的泪珠滴落在他的肩颈。
他第一次见omega这样哭,这样闷不做声地流着大颗眼泪地哭。
那时的omega推着Alpha的肩,在悬殊对抗下,他只能仰着异常脆弱的脖颈,被迫承受着颈后的利齿,他感受到楼灼温热的大手掌心已经不满足于按压住他的后背,已经从他的光滑的小腹腰侧上行,从上到下地紧紧钴住了他的肩颈到腰腹。
在记忆的最后,楼灼只记得自己用唇瓣一次又一次摩挲过omega的腺体,掌心里迟谕的腰止不住地颤颤地抖,像得不到归处的雨打浮萍。
他好像还在说着什么,楼灼记不清了。
然后便是脑后传来的剧痛。
楼灼再次睁开眼,他双手用着力,从床上坐起来,一只手抚着自己的太阳穴处,不住地按压着。
那时他说了什么?
恰逢护士查房,Alpha听见开门的声响便抬眼望过去,眼里竟有着他未曾察觉的焦急与半分迷惘。
他见着护士的第一句便是:“只有我一个人被送来医院吗,有没有一个omega?”
护士先是被昏迷的人突然醒来惊了一下,后又被骤然逼问,她呆了一瞬才堪堪回答:“你醒了啊?”
又连忙反应过来,紧接着说道:“哦哦,有的,你是和一个omega一起被送来的,但他今天早上已经醒了自己出院了。”
“走了?出院了?”楼灼一怔,omega颈后应该被他咬的不轻,怎么,就出院了?
护士一边点头一边往Alpha床边走,检查完输液器写着记录表一边对Alpha说:“对了,你朋友昨天守了你一夜,他昨晚到今早都一直在,刚刚才出去了,过会应该就回来了。
“外面从早上开始一直有个人在等你,既然你醒了我待会儿就让他进来了。”
有人等他?楼灼皱了皱眉,头还在微微痛着,他现在除了迟谕一个人都不想见。
护士说完便出了病房门,和护士错着身进来病房的,是谢槐。
楼灼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靠在门板上,甚至对他挥了挥手:“你应该……有很多话要问我吧?”
“不劳烦你去请我了,我,不请自来。”
*
解救迟谕的是石东隅。
在楼下只收到一半短信的beta越想越不对劲,给迟谕发消息打电话也没有得到回应,情急之下便上了楼。
混沌着的Alpha进门的时候并没有把门关紧,他见着被掩着的门便觉不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竟看见迟谕正被一个陌生的Alpha咬住后颈,闭眼流泪的模样。
他没办法,没有趁手的东西,他只能拿起旁侧摆好的花瓶,走上前一使劲就砸在Alpha后脑。
两人都虚脱似的倒在了地上,Alpha的身子被从迟谕身上掀开,方觉解放的omega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腺体,果然触及了一片温和的液体,重新拿回眼前的指尖沾着血,沾着他身上的血。
石东隅也看见了,beta被迟谕这副样子吓了一跳,赶忙拿出手机要打救护车,omega纤弱的手腕抑制住他,他听见omega气若游丝命令道:“拿我手机打司机电话,送我们去医院,不要让医院给我爸妈打电话。”
“到医院后给手机里备注苏桡的人打电话,让他来处理这个Alpha的事情,麻烦你先帮我垫付一下医药费,我醒来后转给你,不要把这件事告知别人。”
失了主心骨的beta一路按着迟谕的吩咐做,等送到医院的时候,两个人已经都失去了意识,omega的伤在腺体,伤在最脆弱的部位,马上便被医生接手推进了手术室,Alpha的伤在后脑,加上还处于混沌不清的情况,也被第一时间接手推进了手术室。
beta在迟谕的手术室外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打,幸好他不缺钱,医药费什么的刷卡就好了。
给那个叫苏桡的Alpha打完电话后那人很快便赶了来,问清了事情之后直接当着石东隅的面骂了两句,一脸的不耐烦和焦躁。
他听见苏桡和手机里的另一个人在对话,他说:“你现在来医院一趟。”
“谢槐,楼灼等了你三年,你现在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对面的人像是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虽然暴躁但神色冷静的Alpha霎时睁大了眸子,一脸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迟谕是在第二日早上醒来的,他只有腺体受伤了,现在后颈被包成了一个馒头,靠在床边的时候看着有些滑稽。
石东隅没回家,在迟谕床边趴在床上睡了一夜,迟谕醒来后拖动被子便一下把他弄醒了。
他眸眼惺忪,含含糊糊着:“你醒了啊?”
揉了揉眼睛才反应过来这是医院,忙放下手一脸紧张道:“你没事吧,现在感觉怎么样,腺体还疼吗?”
omega一脸沉静,眸子淡淡的,只慢慢抚住beta放在床单上的手,轻声说:“我没事,昨天谢谢你了。”
他碰了碰颈后包好的腺体伤处,现在转动脖子时还能感受到轻轻的刺痛,不算不能忍耐,只是每一下都像被针扎似的,短促,像是Alpha的利齿还嵌在血肉里,还咬着他的腺体紧紧不放。
迟谕抬眼看了眼窗外已经慢慢往里洒入的阳光,对石东隅说道:“我们去找医生,然后出院。”
迟谕的后颈伤看着可怖,但归根结底是被Alpha咬的,昨天失去意识也有部分是情绪波动所致,除了腺体伤口有些深之外并没有什么难处理的。
医生见他要出院倒也没拦着,只是说道:“你的腺体这样包着每两天换一下纱布就行,长则一个半月,短的话两三周就能完全长好。”
斟酌着,医生又说:“当然有更快的恢复办法,我们有专用的腺体恢复的药剂,只是如果注射了恢复药剂,你的腺体将会陷入自己修复的强睡眠状态,不能散发出信息素,直到药剂全部在你的腺体内代谢完成,一周内就可以摘纱布了。”
医生观察着omega的神色:“你看你选哪种?”
迟谕的决定很快,他知道医生心里的顾虑是什么,他笑着:“打药剂吧。”
“您多虑了,我没有Alpha。”
昨夜,那最多算得上一条疯狗——
下周见。
第32章 .真是,一点都配不上他啊。
石东隅没跟着omega出病房见医生,他是beta,根本不懂AO之间那些腺体和咬腺体的事儿,他看迟谕一副比他还沉着冷静的模样,便留在了病房里补觉,他昨晚可是真真没怎么睡,从前半夜忙到后半夜,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说是补觉,其实也没睡着,只是趴在床上,毕竟迟谕做事从来不是拖泥带水、优柔寡断的样子,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
他没完全闭眼,只放空了自己虚着眼发呆,视线一片模糊,病房门都变成七八扇。
倒是真的有了困意的时候,病房的门突然被轻轻敲响,视野里七八扇门散开,皮鞋锃亮的鞋尖刺入他的眼里,beta倏然支起头,见着门被推开。
推开门的是一位周身气质沉静的大美人,身形高瘦,半扎的头发特意打理过,笑着看向石东隅的时候很温柔。
他穿着一身看似简单细看却处处繁杂的行头,走进来的时候从衣服阴影里能探出几缕不一样的暗纹。
石东隅无法通过信息素来判断这是个omega还是beta,但他私心觉得这应该是个和迟谕一样的omega,两人的身形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和轻轻笑时的神情,就连待人处事间从骨子里流露出的那份从容也很像。
beta抬头,正襟危坐道:“你好,你找谁?”
来人松开门把手,仍然留了一条门缝,谢槐弯弯眼睛,对石东隅含笑着点点头问好,回答道:“你好,我找迟谕,这是他的病房吗?”
*
迟谕刚打完药剂一进门便看着两个人在病房里对着坐,一个泰然自若靠着白墙神情坦然,感觉在他面前放杯茶也不违和,一个坐在床边上略显紧张肩背肉眼可见的紧绷,在迟谕回来的一瞬间便燃起了求救信号。
其实石东隅最开始是没这么紧张的,要怪就怪他多问了一嘴。
门前站着的人说要找迟谕,beta也不敢什么人都往病房里放,便问他:“那个,你跟迟谕是什么关系啊?你找他有什么要紧事吗?”
站在门口正想进来的omega一挑眉,笑得开心,像是随口说道:“他应该还不认识我,但昨天晚上咬他的Alpha,大概是从我屋子里跑出去的。”
“我跟他算什么关系……?”
美人微微眯了下雾蒙蒙的一双眸子,闪过几分得意,颇为揶揄着说:“大概算得上明面上的情敌吧。”
谢槐又笑,他总喜欢将自己和迟谕的关系说得越复杂越好,在任何人面前都一样。
感情敌对交缠的关系,总比一厢情愿的追求者听起来,要缠绵悱恻得多,不是吗?
这话从谢槐的角度来看并没有什么问题,因为的确是楼灼从他那突然跑了,然后隔了两天他就收到苏桡的电话,说楼灼犯病了,到医院了才知道还有一个人在医院里,是被咬伤的迟谕。
他一来医院就被一脸冰霜似的Alpha灌了一脑袋事情经过,心里本就生起烦躁,后面他也不想再听了想转身就走,反正他也救不了楼灼,来医院纯粹只是为了给打电话的Alpha证明他的信息素变了,免得又多生事端,说他和楼灼还有些什么感情纠缠。
正欲抬脚就走的时候,那个说了一堆废话的Alpha嘴里终于出现了个他想听的名字。
——“他还把迟谕咬了……”
谢槐留在了医院,和那个叫苏桡的Alpha一起,不过苏桡等在手术室门口和病房里,他则在吸烟区抽了半夜的烟。
烟是他今年年初才上瘾的,正是抽的正狠的时候。
边抽他边喃喃低声着重复刚刚苏桡说的话:“他还把迟谕咬了……”
声音一遍比一遍低。
半晌,他吐出一个形状好看的烟圈,霎时雾就染上他的脸,漂亮的侧脸在雾里竟显出了五分凌厉,那双淡淡的眸子低垂盯着自己夹着烟的手,似大雨倾盆前的晦涩天气。
他咬下舌尖,果不其然尝到一丝血腥味。
“真是,一点都配不上他啊。”omega在只他一人的吸烟区骤然说道。
那个,只会被腺体控制的废物Alpha。
常年的心思低劣,让他的嫉妒越来越往上攀附,快变成缠绕他全身的荆棘藤蔓了。
从很多年前起,他一直想见迟谕一面。
真正的见面,而不是他在阴影里,迟谕在他眼里。
他等了很久天时地利人和,现在倒是凑了巧,虽然不是什么好时机,但也不算差,既然楼灼还没醒,那他就先来见一见迟谕好了。
烟燃了许久没入口,积攒的烟灰落下,砸在谢槐的指腹,霎时就烫出一片红。
而外界称为最怕疼的omega只是扫了一眼,神色如常地把烟灰抖落,把最后一口烟递到嘴里。
看楼灼来接他的那副样子,明显已经被迟谕勾了魂了,哪还有一点要等他、追求他的样子。
谢槐勾唇,也对,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迟谕呢。
那么漂亮,那么温柔,那么惹人疼爱。
他把烟熄了,走出吸烟区,天已经蒙蒙亮了,他站在医院走廊的最深处,离得远远的看晨光初曦。
很亮,像迟谕的眼睛,像那时候他在暗地里摸爬滚打后第一次见到迟谕的时候,白润的小omega笑着和朋友说笑的样子,让他心驰神往了好多年。
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能被楼灼那个眼瞎的、不忠的Alpha夺去。
omega在走廊深处站了许久,直到日光蹭到了他的鞋尖他才迈步往前走。
他一步一想,楼灼,是你自己不中用。
最后的坦白机会被你咬下的那一口毁了。
真相落在他口中,他定然会让迟谕再也不回头。
他得不到的东西,至少要落在珍视他的人手中。
而楼灼在他心里,大概连烟头都比不上,只能算得上烟灰,毫无资格。
*
他和迟谕是情敌的话对谢槐来说只是随口一谈,但这句话落在石东隅耳朵里就很奇怪了,两个omega都气质非凡,容貌出众,昨天那个倒在迟谕身上的Alpha,虽然有点像患了狂犬病,但只他瞟得那一眼,也能看出来是个非富即贵的人。
没经历过什么爱恨情仇的beta也能因为这句话而脑补出来一场豪门大戏。
他恍惚着,omega就已经推门进来坐下了,石东隅这才有些后怕。
他该不该把这人放进来,迟谕回来了不会不开心吧,但这个omega现在都坐下了,他要把他赶出去吗?
要怎么赶,直接说吗?
会不会不太礼貌?而且,怎么这个omega气场这么强,他有点不敢说啊!
就这样纠结着,一直到迟谕回来,beta皱着一张脸,像是犯错了一样地小心翼翼抬眼看向迟谕。
“那个,迟谕。”石东隅小声开口,“这个人说他有事找你……”
迟谕点点头,把目光落在坐在床边的人身上,他心底隐隐猜出来他是谁了,只不过,一切没有答案之前,还是不要暗自揣测比较好,于是他礼貌地问:“你好,你是……?”
坐在床上的omega翘着腿,在迟谕进入病房的第一时间就把视线转过来落在了他身上,目光扫到omega被包着的后颈后,浅淡的眸子暗了暗,倒是面色没显,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端着他最擅长的柔和笑容,把旁边谨慎观察的石东隅都闪了一下:“你好,我是谢槐。”
果然。
迟谕呼了口气,折了折手中的缴费单子,淡声道:“如果你是为了他来找我的话,我们可能没什么可以聊的。”
他说:“我已经和楼灼和平解除了合约,我们之间的一切都是合作,他是爱你的。”
omega顿了一下,接着说:“昨晚是意外,如果你想问责的话,应该去找楼灼,而不是来找我,我是受害者。”
他如楼灼所说的,把一切都解释得很清楚,在谢槐面前,为楼灼树立好了深情的人设。
他已经不想再去处理这些破事了。
安安静静听完这番话的omega挑了挑眉,轻轻笑了两声,谢槐的声音很好听,笑起来的时候让迟谕想起在五月开得正好的白玉兰。
不过现在A市的白玉兰大多已经谢了。
他听见面前他自以为是来找茬的omega轻笑,然后温柔着对他说:“我可不是为了楼灼来找你的,我是为了你来找你的。”
为了他来找他。
什么意思?
迟谕有些疑惑,他皱起眉,去看谢槐,他的眼睛的确很漂亮,沉稳的,安静的,只不过,此时里面的情绪是不是太浓烈了些,那人直勾勾地盯着他,让他觉得有些不安。
他迟疑着开口:“我们……并不认识吧?”
谢槐没立刻回答,只是先看了一眼石东隅,看够了的beta赶忙点点头,了然地比了个手势退出了病房,看来也不是什么剑拔弩张的爱恨情仇嘛,害他担惊受怕这么久。
终于,病房里就只剩下谢槐和迟谕两个omega对立。
谢槐用掌心指了指床位:“你刚受伤,先坐下吧,我要说的话可能有些长。”
迟谕虽然有着疑虑,但纠结了不到三秒,他还是坐下了,刚打完恢复药剂,他其实有些犯困。
谢槐见迟谕乖巧地坐在了床上,才满意地笑了笑点头,回到自己原来靠窗的位置,把椅子拖过来离迟谕近了些,他坐下,翘着腿单手支着头,娓娓道来:“你的确没见过我,但我已经认识你很久了。”
他歪着头,思考了下笑道:“或许,我换一个名字你就认识了呢。”
下一瞬,话语落地,迟谕霎时睁大了眼睛,错愕地看向谢槐。
坦然自若的omega观赏着迟谕的表情,他很开心,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开心。
走了这么久,他终于站到这个人的面前了,即使是最后一面。
他轻启唇,重复着自己刚刚说出的话:“我是,编号194217病人。”——
谢槐的鬼味写得我就爽了这么一下吧(对手指TvT),还差个beta小迟同学就能收集齐abo图鉴了。
这周更新1w5,明天还有,连更四天。
然后就是问问更新时间,是需要早一点吗,改成晚上十点?还是维持现在零点呀
第33章 .“楼灼的白月光是我。”
迟谕在觉醒了omega性别之后,就立刻被发现他的信息素是难得一遇的疗愈类信息素,不受制于AO之间的性别,他的信息素不仅对Alpha的安抚作用很强,也能够为omega的某些病症带来很好的治疗效果,而且这种治疗效果是没有任何副作用的。
作个比喻的话,如果omega是一棵植物,那他就是森林里最茂盛的一棵树,盘根错节,只要他想,他可以为任何一个omega提供信息素,提供肥料和催化剂。
在他高一的时候,A市的腺体研究所开始和F国的一家私立医院合作,研究omega的腺体信息素分化机制,F国的私立医院寻找了很多位已经分化出omega性别,却无法分化出信息素的omega作为病人。
而A市的腺体研究所则提供各种各样的omega信息素提取液样本,来研究omega和omega之间能否产生信息素的交缠,而诱导无法分化信息素的omega逐渐分化出信息素。
这件事迟谕是知道的,因为研究所在研究刚准备开始的时候就找上过迟家,询问迟家人能否让迟谕定期提供信息素提取液的样本用以研究。
即使迟母和研究所的人认识,也在思考后拒绝了,信息素提取本就难捱,更何况还是定期提供,一个母亲不会做出这种让自己孩子无私去为研究奉献的决定。
不过之后发生了意外,迟谕发了高烧,得了当时没有任何药剂可以治疗的信息素嗅觉紊乱症,只能远离人群独自生活。
高二下的时候,迟谕已经脱离学校有了一段时日,迟母常常会在自家的大房子里,看自己孩子背对着她默默画画的背影,看一会儿,又低头抹几秒眼泪,再抬眼的时候,背对着她的omega已经回过头。
她的孩子那么漂亮,却只能身束高台,孤身一隅。
迟母霎时觉得无措,就在那时候,她收到了研究所的第二次邀请,研究人员想让迟谕参与第二批的信息素测验。
深思许久,迟母和迟谕商量过后,答应了研究所的第二次邀请,若测验通过,为保证项目的进行,迟谕会定期为研究所提供信息素提取液,而研究所则将破格分出人员,专项攻破迟谕的信息素嗅觉紊乱症,即使试验没有通过。
这是迟母提出的条件,研究所沉默了两天,答应了这听起来些许霸王的条款。
那年,迟谕的信息素成为了唯一一个通过测验的种类,他的信息素能够使远在海外信息素贫瘠的omega产生系数波动。
大约过了九个月,迟谕收到了研究所寄来的第一批药剂,药剂的效果很好,而他也在后来一次在研究所做检查的时候无意间得知,他的信息素提取液救了一个人。
他救了一个因为信息素分化障碍,体内细胞即将过度衰老走向死亡的omega。
出于保护病人隐私,迟谕只知道研究所的人称呼那个在研究中很有用处的omega叫“194217”,研究所里有一叠又一叠的资料写着这六个数字,而放在这叠资料旁边的,往往是他的各项数据分析。
他后来问起,才知道这是那个omega的病人编号,也是研究编号。
“你的信息素到达医院后不止给了我一个omega,”谢槐道,目光有些狡黠,眼尾上挑着,甚至有些洋洋自得,“但最后起作用的,只有我一个。”
他眯了眯眼,像是在回忆:“或者严谨一点说,当年那批病人,能成功分化出信息素的,只有我一个。”
迟谕眨了眨眼睛,他在努力消化谢槐口中的言语,此时什么Alpha都已经丢到脑后了,他只在心底暗暗震惊,原来他的信息素真的能够救人。
救的还是个容貌昳丽惑人的omega,即使只救了这么一个。
研究所对他的信息素提取一直持续到去年年底,今年年初他收到了研究所寄回的一瓶信息素提取液,并被告知项目已经结束了。
迟谕收到快递和邮件后有想过要不要回复问询项目的结果,那位病人,不,或许现在可以直接称作谢槐,谢槐的编号过了四五年他仍然记得。
但最终迟谕还是没有问,他怕得到的结果并不是项目成功的各类分析文件,而是碌碌无为的几行单薄的文字。
比起完全知情,他选择了不管不顾。
不过,这并不代表omega是一个容易被糊弄的人。
他漂亮圆润的眸子抬了抬,把怀疑的目光落到谢槐身上,不紧不慢地盯着他,因为刚刚打完药剂而些许泛白的唇启开,轻声说:“但是,你怎么会知道当时提供信息素的人是我呢,我都只知道你的编号,你应该也不认识我。”
两方机构的合作自然是隐私性很强的,迟谕相信研究所和私立医院都不会主动把研究的资料告知病人,他作为最有用的信息素提供者,也只被告知了编号。
而谢槐作为一个病人,更加没有权限和资格去知道这些。
“好聪明啊……”谢槐说道,声音很软很缠绵,尾音拖长着,像是对迟谕的不吝夸赞,犹如那双黏在迟谕身上的阴郁眸子。
迟谕被对面omega的这一语气一惊,耳垂都红了红。
这个omega怎么说话是这样的!
“我是病人。”谢槐慢悠悠地说,他回答迟谕的问题时总是不由得放轻自己的声音,显得有些像给人讲故事,“而且是唯一有用的病人,在我配合治疗和他们研究的时候其实我的自由性是很强的,当然也没强到可以知道他们研究的细节。”
“不过,偷偷翻翻他们的文件,对我来说还是可以做到的。”
“一直偷偷翻,几年的时间,我总该得到我想知道的东西。”谢槐这样解
释。
虽然事实与他口中的所去甚远,那时那栋建在有些偏僻的医院里他自己拥有一栋楼,最上层是他的病房,一直往下,都是各类不同的实验室和资料档案间。
他为了得知自己的诱导信息素是谁提供的,需要一间一间的试探过去,被抓了很多次,抓了,但也不能打不能让他受伤,因为他和院长的关系特殊,因为他是唯一有用的人,他就只能被一天天的关着,想让他安分下来。
但尝试了那么多次,总会有一次成功的,他最终还是找到了那份迟谕的资料。
知道了那个omega叫迟谕,见到了他漂亮的照片,知道了他是A市人。
谢槐仍旧记得当时已经被病症折磨得无法正常生活的自己,那时候他已经十八岁了,已经是绝大多数人觉醒性别的期限,他是个omega,却没有信息素,颈后的腺体无时无刻不在尝试释放信息素,每一次的失败,对他而言都是地狱般的痛楚。
什么被资助出国,去国外深造都是假的,他只是一个被父母都抛弃,丢在冰天雪地里的普通人,或许更惨些,那时他倒在F国的街头,已经无法动弹。
他是被医院的院长捡回来的,但那个冷脸的女Alpha并不温柔,把他捡回来只是因为他正好倒在了离医院很近的十字路口,这么偏僻的地方,死了一个病重的omega,总会有些风言风语。
他应该会被第二次丢掉,谢槐醒来的时候是这样想的。
但是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却给了他第二个选择——“成为我的试验体,我保证你无论死活,都不会痛苦。”
她没说保证他可以活着,但谢槐还是点头了。
他并没有别的选择不是吗?
他开始一遍遍地经受omega们的信息素熏陶,那段日子,他什么味道都闻过了,就像沉在香水瓶底。
他的腺体依然死寂,那时候他在想,会不会有一天迎来的不是信息素了,而是那个女人的一根针,赏他死去。
事情的转机在一个夏天,在F国是即将入夏的季节,雨季渐消,之后的光景会变得很美丽,开花结果就在之后的四五个月里产生。
谢槐已经在医院里躺了将近一年了,他的生活里,只剩下白色。
但在那个平凡的早上,他一口一口地抿着水,没什么生气地想今天的信息素是好闻的还是不好闻的。
但那天,雪茶的味道开始浸润他,他的腺体开始苏醒,开始肿胀,雾蒙蒙的眸子好似散开的半山雾岚。
他因为那个omega的信息素,再次拥有了春夏秋冬。
“所以你是因为我的信息素诱导,才分化出现在这个玫瑰味的信息素的……?”迟谕犹豫了两秒后问出了别的问题,他已经在对话中就闻到空气里逐渐飘散的玫瑰的味道了,病房里只出现过两个omega一个beta,不是他的,那只能是眼前这个omega所释放出的信息素。
但是……?
迟谕有些不解,他压了压眉头,抿了抿唇才问:“楼灼他不是说,你的信息素是雪茶吗?”
他坐在病床上,霎时有些紧张。
谢槐点点头,没有对这件事撒谎:“在三年前,我的信息素的确是雪茶。”
“或者说,从你的信息素对我进行诱导开始,我的信息素就是雪茶,当时我们都认为是因为我和你的信息素同源相似度极高,才这么容易被诱导出。”
他又摇摇头:“但不是的,我在今年年初突然产生了别的味道的信息素,也就是玫瑰,这是我稳定了六年的信息素第一次变化,我回到医院做了检查,得到的结果是……”
“我真正的信息素分化就是在今年年初,而那六年的雪茶味道,不过是你的信息素为了疗愈我的腺体,用你的味道填充了我的腺体,充当了我的信息素,以促进我的腺体自行分化出信息素。”
“雪茶味道时候的我,还处在分化中,但因为你的信息素功能性太强,我的各项指标都稳定,这才在三个月的观察后就判定我已经恢复了信息素的分化,让我出院了。”
“之后的研究仍然在继续,一直到三年前我毕业的时候,在我身上的治疗才算得上告一段落。”
谢槐骤然顿了顿,像是有些被侵犯领域的躁动,他的舌尖碰到牙尖,仍然很疼:“你之后提供的信息素,应该仍然用作给了其他的病人做试验。”
他又低低地笑:“不过这么多年了,竟然彻底康复的还是只有我一个。”
一番话说完,迟谕乖巧地坐在床上理清思绪,又点点头,把自己落下的散发掖到耳后,又轻轻碰了碰自己仍旧包成馒头的后颈,不禁看着谢槐感叹道:“好神奇啊……”
谢槐看着床上的人越看越喜欢,他的眉眼绽开,迟谕实在是太可爱了。
他就这么静静看着,开口温柔说道:“我其实早就想见你一面了,想当面对你说一声谢谢,可惜一直找不到机会,我只知道你这个人的存在,要找到你还是很难的。”
谢槐突然上抬了一下眉头说道:“要不是楼灼,我可能还没这么快可以和你见面。”
楼灼……
迟谕抿了抿唇,看向对面坐着的omega,小心地开口问道:“所以当年楼灼是真的对你一见钟情,还是……?”
谢槐沉默了很久,他不想说真相,但最终还是不愿意去骗迟谕,他在所有人面前都可以花言巧语,谎话连篇,唯独在迟谕面前不可以,他低声回答道:“是认错了人。”
“他后来和我提起的,所谓一见钟情的故事,和我并没有关系,我只是凑巧和他一见钟情的人有着相似的身形和脸,还有完全一样的信息素。”
“所以,”迟谕有着恍惚,半猜半蒙地说,“当年楼灼把你认错成了他喜欢的人,只是一场意外?”
楼灼当年喜欢的人不是谢槐,那会是谁……?
雪茶,雪茶。
唯一确定的只有雪茶。
迟谕敛着眸子。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雪茶。
思绪间,omega又开口了。
“意外吗?”谢槐的语调里透着低讽,“到底是不够在乎罢了,只有不用心的人才会认错人。”
他把自己刻意模仿迟谕的事实掩盖下来,明着暗着都诋毁着那个Alpha。
“你不用把我想得多么高尚,”谢槐坐着,用那双眼睛继续直勾勾地看着迟谕,扎好的头发现在散了几缕在他的颊侧,像被珠帘掩住半边面容的祸国妖姬,勾人惑心道,“我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我自己,我在他身上谋取了很多利益,另一方面,我就是——”
他拖长语气,恶意满满道:“——不想让你们两个人遇见啊。”
“不仅如此,”他甚至补充道,“你也不需要向我问他所谓的一见钟情里面的故事细节,我不会骗你,我根本就不会回答你。”
“他当年喜欢的是谁我不知道,我也不感兴趣。”
他下着结论,说得很坦诚:“我只希望你,离他这个人越远越好。”
迟谕看了谢槐很久,半晌,骤然笑了,他点头:“我本就是这么想的。”
无论楼灼喜欢的是谁都无所谓了,都和他没关系。
即使谢槐刚刚说的话前后互搏,差些就把楼灼当时喜欢的人是他摆在明面上。
他也不想再去纠结这件事了。
他不会再忘记了,无论楼灼喜欢的是谁,他都不会忘记Alpha的那些刺人言语,和咬在他后颈的剧痛。
即使真的那么巧合,他误会了,他错过了,他也不会再回头了。
一个全然不顾他的眼泪的人,不值得他再去思考太多。
难道他不是楼灼喜欢的那个omega,楼灼就该说出那些刻薄话?
他可能会遗憾今天的离开太决绝,但肯定不会后悔他今天的决定。
眼前的omega或许并不是什么好人,相反,他可能做着的都是罪大恶极的事情。
但迟谕没什么气力再去想那几年的事情了,真正追溯起来,他是该怪楼灼眼神不好只凭信息素的味道就认错了人呢,还是该怪谢槐明知道自己是假的还冒名顶替呢,或许还应该怪他自己,怎么不在那间教室里就问清楚,怎么不在天鹅湖底下再多问两句呢?
好麻烦,他由衷地觉得。
那就全部放下好了,全部一笔勾销。
他只知道一个结论,那就是楼灼既然说出那样折辱他的话,他就不会再喜欢这个人了。
被信息素所控制的一个人,会因为信息素而屡次发狂不能控制自己的人,注定配不上他的喜欢。
也注定得不到他的原谅。
不过,迟谕倏然勾了勾唇,他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他在和谢槐拥抱后在医院门口分开,谢槐的表情有些幽深不明,他留在了医院里。
迟谕则叫来司机,把石东隅送回家,他也回了迟家。
他没打算在家里待多久,和迟父迟母简单聊了聊,往轻的方向解释了下自己后颈的伤,说了说自己之后的打算,就又拿上自己的车钥匙,往山上开。
在家里,他总是自由的,他拥有一切。
到楼思知家门口的时候天已经渐渐暗了,收到他短信的Alpha正摇着酒等他。
旁边还无比贴心给他倒了一杯,连冰块都加上了,迟谕刚端起来,又想起自己刚刚才受伤,又把酒放下,给自己倒着白开水喝。
楼思知自他进来便一秒不落地看着他,看着迟谕这副样子他倒是觉得新奇,给自己一边斟酒一边说:“你怎么进医院了还这么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你朋友敲了他一脑袋你就满足了?”
迟谕先是一愣,继而才想到楼思知有苏桡这个眼线,他弯眼笑笑,倒是省了他解释的功夫,他摇头否认:“不是。”
他只说:“楼灼的白月光是我。”
迟谕没头没尾地这样说,楼思知只顿了两秒就反应过来,Alpha也笑了,两人一杯酒一杯白水,碰了碰杯。
仰头吞下一杯酒的Alpha背靠椅子,心想,果然他的感觉从来都不会有错。
他看着迟谕高扬的眉眼,没为自己的弟弟说一句话,只对迟谕重复那天的话:“我会帮你把谎圆得很好。”
如果说最初omega放下那个盒子的时候,心里一半轻松一半愁闷,那此时,他的心底便只剩下快意了。
迟谕无比地想看楼灼打开那个盒子的脸色。
楼灼大概也已经知道自己亲手推开了自己暗恋了很多年的omega。
他心底或许还希冀着,仍然坚信迟谕是爱他的。
那天晚上的对话有太多可剖析之处,迟谕此时才慢半拍地意识到,那时的楼灼便已经在逼迫他承认喜欢这件事,Alpha很早就在心里笃定了迟谕喜欢他这件事。
但打开那个盒子的那一秒,心存侥幸的Alpha便会得知自己暗恋许久的omega并不喜欢他,甚至一张张的照片往下翻,一句句话读下去,他一定会得到另一个结果。
——自己暗恋了许久的omega,暗恋着和他长着同一张脸的他哥。
迟谕只笑,楼灼那时候会是什么表情呢?
会比他那天晚上还难堪吗?——
大概就是钮钴禄小迟,下章谢槐就下线啦。
以后改成十点更新!
第34章 .你是不是也爱上迟谕了。
谢槐的自找上门,让楼灼除了诧异外还有一丝诡异的愤怒。
等了许久的,让他纠结困顿数次的“爱人”是个彻彻底底的盗版货,此时还仍旧持着一副临危不乱嘴角带笑的神情站在他床边。
Alpha坐在病床上,深黑的眸子上抬,没什么表情地盯着眼前的人。
他额前的纱布透出几分血渍,因为受伤失血,薄唇失了血色,整个人像是被一种病弱的阴翳圈住,幽深的眼睛里情绪晦暗不清。
他倒是没想到,他还没和这个omega准备算账,这个omega倒是先跑到他面前来了。
护士出去的时候带上了门,病房里只有两个人一站一立,谢槐站在Alpha面前,竟还是那副泰然自若的表情,像是风雨欲来风满楼,他也会在楼上喝上一杯茶的姿态。
昨夜的伤口此时在后脑刺刺的疼,看着谢槐楼灼就想起那天晚上让人反胃的玫瑰味道,心底的嫌恶让他的腺体此时也有些隐隐发痛,像鱼在渴求水源。
Alpha收回自己冷然的视线,靠坐在病床上,他冷冷笑了一声,端着像是谈判式的平稳语气,说出的话却已经迫近威胁:“你现在来找我是什么意思?上赶着怕我不报复你?”
听到这话的谢槐也笑,不过他笑得倒是比楼灼平和多了,他早上见了迟谕,现在心情是真的好,笑里甚至还带着掩不住的幸灾乐祸,他反问:“你要报复我?报复我什么?”
他走近两步,扬着一脸刻意模仿迟谕的笑,弯下腰平视着Alpha软下两分声音问他:“我有什么软肋?”
孑然半生的omega只有两件事算得上在乎,一件自然是迟谕,另一件则是院长和医院。
楼家的实力他心里清楚,之前楼灼“爱”他尊重他,他的生平Alpha不会去查,现在谎言败露,楼灼要想报复自然会去查他,恐怕在两人没见的两天内,他过去二十五年的所有事楼灼都已经一清二楚。
而要让私立医院停办也只不过是楼灼一句话的事,底下的人便会忙不迭地去办。
但是楼灼不能那样做,谢槐无比的清楚。
“你要针对什么?针对我和院长?你敢吗?”
“我为什么不敢?”Alpha毫无怯意的和谢槐对视着,一双眸子冷淡,像是看着一团空气。
实际上,楼灼早在收到谢槐那条回国短信的时候,他就已经派Billy查了一遍谢槐,资料他早就看过,那时候他也说不清他为什么要去查自己等了许久的“爱人”,现在向来,倒是一切有迹可循。
他早就对谢槐没有了半分爱慕,支撑他去接谢槐的只是残存的执念。
omega口中的医院和院长他也知道,文件里的医院名字有些熟悉,但Alpha那时也只是一扫而过,未曾多想。
谢槐直起身,扎了一半的头发此时松散下来,扫过他的后颈酥酥痒痒:“你敢吗?唯一可以给你哥治病的医院你敢贸然下手吗?”
楼灼视线一凛,骤然想起来为什么医院的名字熟悉。
研究omega和omega之间联系的医院,自然也会研究Alpha和Alpha之间的关系,楼思知在国外的这半年,就几近全在那所医院里度过。
他扬起眼,幽黑的眸子在抬眼看人时更显锋利:“那又如何?我当时能给予你想要的利益,现在也能轻易剥夺你所得到的所有。”
谢槐冷下脸,却又笑了。
他轻语:“是吗?”
剥夺他的财产,剥夺他的成就,不过是伤及他的皮毛,他在雪地里都能活十八年。
此时一无所有,不过是将一切推到原点。
本来他也没几年能活了。
这样的报复带给他的痛苦,远不及他见到迟谕一面的欣喜。
颈后的头发存在感太强,谢槐一边随手绑着自己脑后的头发,一边扫了扫病房内,竟连个椅子都没看到一把,心底烦躁,越看楼灼越不顺眼,低声说道:“我当年离开了F国,本就没想回来再见到你,三年这个时间本就是我随口说的,要不是我查出来生了病,要不是为了见迟谕,我才懒得去实现当初跟你说的承诺。”
他靠着墙松松垮垮地站着,两手往前一送,轻声嘲讽道:“夺权夺利,您尽管去做。”
他自诩已经在这场和楼灼互换痛苦的交易里拔得头筹,楼灼失去的东西何其珍贵,钱财,对他而言不过尘土。
但此时Alpha却没了和他再谈这件事的兴趣,他骤然转了话头。
“见迟谕……?”楼灼像是某两个字的精准捕捉机,即使谢槐只是随口一提,他也听见了那个人的名字,那双阴鸷的眼又盯上omega,这次带上了探究,“你和迟谕,怎么会有关系?你见过他了?”
谢槐转着一双漂亮眼睛,唇角浅勾,他最会胡乱撒谎编造故事了,此时也是一样,他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我当然和迟谕认识啊,不然为什么当时我的信息素会和他一模一样。”
“他当时可是帮了我大忙。”
楼灼被谢槐东一句西一句地说得脑袋更疼,谢槐惯会打谜语,换作平时,他也该持着性子和omega打得有来有回,毫不落下风。
但他现在并不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哪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想知道为什么谢槐的信息素会从雪茶变成玫瑰,他对谢槐的一切都不再感兴趣,他心底里只剩下一个名字。
Alpha的声音霎时失了理性,变得急促起来,他只想知道一个问题:“当年我一见钟情的那个人,是不是迟谕?”
楼灼的问题落地,病房里安静了几秒,继而便是抑制不住的满是低讽的笑声。
谢槐先是一怔,后才掩着唇忍不住弓下腰去笑,直起身子时,唇边只剩下冷意,他扬起昳丽的眉眼,“楼二少爷,你问我啊?”
“我不知道啊,您要不要自己猜猜看?猜这个世界上到底有多少个雪茶味道的omega,去研究所把信息库调出来,然后再一个个去问问看,问谁在三四年前在F大弹过钢琴?问谁和你有过那一面之缘。”
他才没那么好心,告诉楼灼当年的那个人就是迟谕。
越不确定越好,不再去招惹迟谕最好。
高高在上,最懂得用权利胁迫人的Alpha,也最终会落得失去所爱的地步。
一句话落,两个人又沉默下来,谢槐在暗喜,楼灼则是在思考。
半晌,Alpha倏然开口:“谢槐,你是不是也爱上迟谕了?”
正明丽笑着的omega嘴角僵住一怔,他转身正色地和楼灼对视着,两人一黑一浅的两双眸子截然不同,但内里的情绪,确实霎时便让对方读懂了。
不需要回答,楼灼便接着说:“你回来这次,是为了见迟谕对吗?”
他找到了谢槐的软肋,他看omega的表情便已经知道。
那时一种,害怕者的慌张,一如他早晨听见迟谕出院时的表情。
Alpha轻勾唇角,“那你就把之前见过的那面,当做最后一面吧,如果还没来得及见,那就很遗憾,你再也不可能见到他了。”
“你说你得病了?那就回F国待在你的医院里,好好治你的病。”
在A市,把一个没有任何资本的omega送走,对楼灼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
谢槐骗了迟谕很多。
他并没有彻底痊愈,因为基因或是从小缺少某些元素而引起的信息素产出缺乏是一种慢性死亡绝症。
这才是医院在今年观察他之后得出的最终结果,推翻了过去的种种成就。
六七年的研究彻底宣告了失败。
得了这种病症的omega常常会在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因为腺体彻底的衰竭而免疫力大幅降低,后染上别的病后慢慢死去。
但谢槐的症状要严重很多。
因为他被迟谕的信息素的确诱导出了自己的信息素产出,但枯竭的腺体要释放出信息素就像抽枯井里的水,总有耗尽的一天。
他产出了信息素,在更加快速地耗费腺体的能量。
他仍旧记得院长那天给他做完检查后,雷厉风行的女Alpha罕见地沉默了很久,对他说:“你还有什么想做的还没做的事情吗?”
他得到了一大笔钱,足以他在剩下的两三年里逛遍整个地球,看穿整个世界。
但谢槐只是在那天晚上抽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根烟,定下了回A市的机票。
他唯一的,想做的事情,只是见那个omega一面。
他是不能得到迟谕的,谢槐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他希望这个善良漂亮的omega能够得到他所想的一切。
所以即使他的病误打误撞因为迟谕的缘故加重,他可能要少活几年。
但他仍旧在迟谕面前温柔地说:“是你救了我”。
他早就知道这次回来应该是见迟谕的最后一面。
所以再分开的时候,他向迟谕贪恋了一个拥抱——
杀青一位!谢槐这部分我写了很多废稿,因为是配角最终还是删掉了很多故事。
明天见呀。
第35章 .从头开始追求迟谕。
谢槐走后,苏桡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外面打着哈欠进来,正好看见楼灼正望着外面的窗户发呆。
他自小在楼家长大,说是和楼灼一起长大的也不过分,人生八千天他们就待在一起了将近四千天,但在这四千天里,苏桡从未见过楼灼这副有些迷惘的模样。
Alpha总是矜贵着不可一世的,在任何人面前都能意气风发的。
别说迷惘的模样了,从小到大,苏桡都鲜少见楼灼有后悔、懊恼的表情,他总不为已经发生的事情施加更多的感情。
苏桡昨晚已经从谢槐嘴里知道了事故发生的开头,加上来了医院从迟谕那个beta朋友口中套了套话,beta单纯,他随便聊聊大部分事情也了解了七七八八。
他也懒得去问楼灼细节,也不顾一心往窗外看的Alpha有没有精神听,往病床尾部一坐就自顾自地开口:“虽然还没做更详细具体的检查,但凭我的经验和研究学识来看,你为什么会对谢槐的信息素产生排斥反应,是因为你在心底里确定并坚信当时那个雪茶味道的信息素是他的,这件事你坚信,发病之后每次腺体难受的时候你都在给自己暗示,所以腺体得到长久的暗示后也把雪茶等同于谢槐。”
“所以那晚谢槐告诉你他的信息素不是雪茶,并释放出信息素让你的腺体感受到的时候,你的反应才那么过激,你的腺体意识和你的腺体本能在做对抗。”
解释完后,苏桡抬了抬自己的眼镜,似笑非笑地看着楼灼,慢缓缓地说:“所以这次发病是你的腺体觉得之前的结论都错了,它急需一个结果,它需要知道它所依赖的信息素雪茶到底是谁。”
苏桡没说话了,因为接下来的要说的话两个人心底都很明白,腺体踌躇了这么久,在A市细细寻找了两天,最终找上了迟谕。
上次发病的时候,他从隔壁市出差回到A市找迟谕都只用了一天。
楼灼心底比谁更明白,他是自己腺体的主人。
他回到别墅的时候并没有像上次进入迟谕的办公室一样急切,对迟谕马上进行标记,他甚至还在寻找还在试探。
在迟谕放出来信息素之后,楼灼的腺体再三谨慎确定后,终于彻底确认这抹信息素就是当时雪茶的味道,于是腺体才做出决定,楼灼才迫不及待地咬上omega的后颈。
他、和他的腺体在那一刻都确定了,眼前的人就是他找了很久的那个人,这一次一定没错。
这场关于信息素的寻找,不止找了三四天,而是找了四五年。
那个问出口的问题,根本不需要谢槐的回答,他其实就已经知道了,只是现在他第一次有了些不敢面对的情绪。
他无比清楚地知道,当时那个omega,他一见钟情的omega就是迟谕。
结论摆在了他的面前,楼灼在此刻,无措地坐在病床上,如鱼得水了一辈子的Alpha却不敢去回想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那天迟谕那么伤心难过,他却还在对迟谕说——“我要和你解除合约,我要和你毫无关系。”
甚至因为自己过激的胁迫心思,在那个时候去撒谎,去说:“那天晚上我吻你,我和你上床,都是因为把你认成了谢槐。”
他竟然对着迟谕说那些混账话,楼灼突然对自己冷笑出来。
他甚至还对迟谕说,他喜欢的那个钢琴师的原因是他和谢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谢槐弹了那首曲子。
明明真正弹了那首曲子的人当时就站在他面前,就在他面前落泪。
他熟视无睹,还不停地往omega身上添着“懦弱的追求者”的表情。
如果那时的omega算得上懦弱无能,那他呢?那他是什么?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自诩为至高无上的钟情人,实际上只是一个连爱恨都分不清的瞎子,是个不敢直视自己内心的真正懦弱者,是为了执念能够真的错过眼前人的登徒子。
腺体在昨夜得到了充足的信息素,此刻很安静,失去了激素控制的大脑也很清晰。
那天在机场见到谢槐时他波动平淡的心情就能说明一切的。
他看着谢槐向他走来,omega很漂亮,但他在那时候,竟然第一眼想起的是迟谕,想起了迟谕看向他的那双像是会灼人的眼睛。
找了六年的执念,在那时就已经平淡如水,不过如烟般堙灭。
有另一件事,另一个人已经占据了他的思绪。
现在他知道了迟谕是之前的那个omega,但再早些他不知道又怎么样?
迟谕是不是当时的那个人有什么所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在那晚两人分开的时候,他就该意识到的,他怎么会对平白无故的omega说那么多呢?
他总是在逼问迟谕,问他,你爱不爱我,你爱上我了吗?
甚至不惜把所有的细节摆在明面上,不断胁迫omega去说爱他。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每一句对着迟谕说的逼问,当时都应该反着问他自己。
你是不是爱上迟谕了?你什么时候爱上的?
不然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迟谕爱不爱他?
只有想得到的人才会去询问。
他的醒悟来得晚了些。
夏天了,医院里的花也开了不少,护士刚刚把窗户打开的时候,楼灼便闻到了浅淡的花香味,比雪茶的味道要清甜一些。
Alpha受伤的后脑霎时刺痛,他闭了闭眼再缓解过来时,楼灼突然想起来他当时咬住迟谕脖颈的时候说了什么了。
他当时想说:“雪茶,不是谢槐,是迟谕。”
*
在第二天楼灼便办理了出院手续,其实他当天就想走,医院的人是拦不住他的,但苏桡两三句话就把他镇在原地。
一脸困倦的Alpha自己那双桃花眼都睁不开,却不忘用语言为自己兄弟两肋插刀:“你还是留一天吧,明天早上还约了两个检查,你好好查查还有没有潜在问题,以免没治好变傻子了,傻子可追不到老婆。”
“还有,”苏桡笑着,随手指了指楼灼后脑的伤口,伤在表面包的很严实,白白的一块,即使是楼灼的脸这副模样也不免看起来有些滑稽,“你打算这样去找人?你不嫌丢人是吧?”
“迟家的少爷,你去查人家现在在哪一时半会也查不着,他早上出的院要已经准备好了走说不定现在都已经在飞机上了,你不如多修养两天,想想办法,好好规划规划自己之后打算怎么办。”
“没计划的愣头青只会撞南墙之后撞北墙,小心适得其反。”
楼灼刚要迈下床的脚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下,又收回来,摸摸自己头顶的伤,的确有些丑陋滑稽,他抬眼扫了一眼苏桡,打消了当天出院的想法,但见苏桡这么惬意有些嫉妒。
Alpha眯了眯眼,丢了迷惘,他恢复了平常那副模样,看着苏桡揶揄道:“还是你有经验啊。”
苏桡听了气急,找了把椅子来坐在楼灼病房里和楼思知打了许久腻腻歪歪的电话,他负责腻歪,电话那头的楼思知只嗯嗯两声敷衍至极。
楼灼只认同了苏桡的第一句话,关于他这副样子见迟谕丢脸这件事,他觉得一半对一半不对。
比起现在在omega面前留个好形象来看,他更在意迟谕现在在哪。
他很想见他。
追人的时候,面子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他现在受着伤的样子虽然是自作自受,但是他真这副样子去求迟谕和他见一面,迟谕见他可怜,肯定是不会拒绝他的。
迟谕是喜欢他的,楼灼坚信,不然为什么迟谕会答应他的合约,迟家不缺那些物质的金钱东西,为什么迟谕对他予取予求,还在见面不久后就送给他珍贵的信息素提取液,认真装扮着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别墅,买了那么多花和花瓶。
omega当时讲的故事,前半部分果然是真实发生的,他虽然脑袋疼,但还是隐隐约约想起来一些,当时上学时候见过这么一个omega。
至于后半部分,大概就是omega随手编的一个虚假故事,用作在当时打消他的疑虑。
毕竟Alpha和Alpha谈恋爱的,他这么久了也就见过两个人会干这件事。
omega口中的替身,也就是个幌子罢了。
都是为了隐瞒omega喜欢他这件事。
当时他满心满意都是谢槐,每天都在嘴边带着谢槐的名字,迟谕不敢说这件事很正常,楼灼不过思考了两秒就理解了这件事。
可能此时因为他说的那些混账话迟谕会把心意藏的更深些,但没关系,楼灼想。
等见到迟谕,他一定会先真诚地道歉,从头开始一点一点地追求迟谕,绝不后退。
两个互相喜欢,情愫相通的人一定会在一起的。
他坚定不移的认为着,关于迟谕的喜欢——
大概就是有人在做梦吧。
这周的任务1w5更完啦,下次更新在周五晚上八点。
存稿全部都用完了TvT,我要梳理下大纲再存一点稿。
第36章 .爱屋及乌。
楼灼出院后首先联系了Billy,他需要很长一段没有归期的休假时间,期间公司的所有事情他都打算先安排下去归于副总处理,但许多重大决策不可避免地还是需要问过楼灼才行。
Alpha皱了下眉,霎时想到一个人可以应付这件事,他给那人发了消息想和他约见面时间,发完就收了手机,坐车回了市中心的小别墅。
即使苏桡说迟谕很有可能现在已经走了,迟谕也肯定地告诉他过,他会离开A市,但是楼灼心里还是想万一呢,万一迟谕还没走呢。
那天晚上别墅一片狼藉,omega放在地上的箱子或许都还没被收走,迟谕或许还会回那栋别墅一次呢。
他醒来后就尝试联系迟谕,但他已经被迟谕全面拉黑,甚至他用苏桡的手机打过去,他刚一张口omega就挂断了电话。
他联系不上迟谕,只能想万一阴差阳错能够见上一面呢。
再次回到这栋别墅的时候,楼灼竟然面对着空空荡荡的一栋房子都觉得踌躇。
他在门外站了片刻,才按了指纹进去。
客厅里那晚打碎的花瓶碎片还在,沾着干涸的血安安静静地躺在地面上,Alpha盯着碎片看了很久,自己一片一片地把它们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里。
他记得那时他把迟谕按压在沙发靠背上,柔软的靠背被两人的腰腹压进去一大块,表面的皮料在摩擦间变皱。
但两三天过去,质量很好的沙发自己恢复了形状,连表面的褶皱都消失,徒留一地的花瓶碎片,像是只留下了一个人的痕迹。
客厅里已经没有omega那天打包好的东西了,大概是已经派人拿回去了吧。
楼灼又站在客厅中央定了很久,他在看泛着温暖光色的橙色窗帘,看omega好心留下的几个空无一物的小巧花瓶。
他感觉自己好像变得像一道流的很缓慢的溪水,像把没来得及看得景色再仔细描摹一遍。
明明别墅里的所有东西和三个月前他第一次走进来的时候没什么变化,阴阴沉沉的黑白灰风格,毫无人情的性冷淡摆件,但在此时却好像已经处处都沾上了另一个人的味道。
他看那些花瓶,就依稀记起迟谕每两天就会在下班后去买几束花,回来了就把有些枯的花换下,再换上今天刚买的新鲜的花束;看暖色的桌布,就想起之前每天早上两人都会坐在这张不大不小的餐桌上,他看着手机等迟谕一口口把早餐吃完,然后两个人做同一辆车去上班。
还有楼梯,omega早上有时候起得早了,会收拾好自己之后站在转角处偷偷看他,迟谕好像从未意识到自己很轻易地就会被发现。
那道视线那么明显,那双眼睛那么亮。
迟谕面对他的时候总是笑着的,鸦羽一般的长睫弯弯,透亮的眸子跟着他一转又一转,唇红齿白,让人总是说不出重话。
循着楼梯上去,手边就是omega的房间。
里面会是什么样子,又空了吗?
楼灼第一次推开迟谕的房门,房间内属于omega的东西都已经被收走,看着什么都在,又什么都不在。
Alpha敛着眼睑,伫立在房门前,看见有个木盒子放在正对着他的床头柜上,静水流淌般的心绪霎时乱了一下。
他是认得那个盒子的,omega喜欢用它装些画画用的小东西,有时候在客厅用了后第二天会才会收回画室里,楼灼看见过很多次。
为什么会把这个盒子留在这里?
Alpha想着,轻脚踏入了迟谕曾经住过的房间,主人离去的时间不久,床被上还残存着些雪茶的味道,他呼吸缓了缓,比刚刚还慢了些,小心翼翼又贪心地体会着稀薄的信息素。
修长的指尖抚着盒子表面,摩挲往来又迟迟不打开,里面会是什么呢,是没去医院之前放下的吗,是想跟他告别而放下的吗?
是现在想起来会后悔放下的东西吗?
楼灼呼出一口浊气,慢慢地打开了木盒子。
首先入眼的是一张夜空的照片,没什么特殊的一张夜景,拍下了每日A市晚上都会有的景色。
Alpha一时不知道这张照片是什么意思,把照片翻过来,才看见照片背后只行云流水地写了两个字,字字珠玉。
“悬光”,是那天两人吃饭的餐厅名字。
楼灼轻轻勾了勾唇,迟谕竟然还拍了那天晚上的夜色。
悬在半空的心落了半分,他半蹲在床头柜前,一张一张地翻动照片细细看去,后面的照片皆都是较模糊的照片,像是在很远的地方拉高了倍数拍的,照片里的人身影颀长,瘦高的体型和看不清具体五官却清晰的棱角都和楼灼相配。
每一张后都只被omega标了数字,从一翻到十二,Alpha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手抖着翻动的速度也快了些,他想看看omega会在最后留下些什么。
他往后又翻了两张,盒子里的照片越来越少,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下一秒,握着堆叠照片的手腕霎时一僵,Alpha在盒子的最底部看见了一张合照,拍照的那天是个艳阳天,照片里的两个人并肩站着看向镜头,背对着太阳的照片拍出来有些过曝,蓝白色的校服泛着透透的光。
高中时候的迟谕自然是漂亮的,连过曝都掩不住他有些羞赧的神色,站在他身旁的人像是为了凑近omega,稍稍偏了偏头朝向身侧。
楼灼看着照片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倏然呼吸像是停滞了一般,整个身体里的血液都变得冰冷,他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一遍又一遍地扫过照片里迟谕身边的人。
他甚至要以为是他忘了,要以为是他不记得当时和迟谕拍过这么一张合照了。
可他又分明最清楚自己的记性,像迟谕这样的omega和他合照,他不可能不记得。
所以照片里的是谁?
楼灼盯着照片里的Alpha的眼角,看了又看。
最终沉默着,深深压抑着呼吸声把照片翻过来。
这次照片后写了稍长的一句话,迟谕留了一句很长的话,楼灼应该欣喜的,但是,在此刻他偏偏笑不出来。
有些泛黄的照片纸上,omega的笔记娟秀好看,黑色的笔墨清楚写着——“和你相似的一切,我总忍不住爱屋及乌。”
Alpha跌坐在omega睡过的床边,布料上还沾染着非常稀少的信息素味道,他看着那张照片,半晌竟低头笑起来。
他以为那段掩藏omega心事的故事前半段是真的,后半段是编的。
但事实好像恰恰相反。
照片上的那个人是谁,是他最熟悉的人,是和他生着一模一样的脸偏偏少了那颗眼角痣的楼思知,他没办法去欺骗自己,事实凿凿,他连骗自己的机会都没有。
他自以为是自己记不清了的前半段是假的,因为楼思知从来不碰篮球,后半段,可能才是真的。
所以迟谕喜欢的人,原来不是他。
是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他哥。
迟谕从来都没有掩盖什么所谓的他以为的喜欢,因为omega喜欢的根本就不是他。
阳台上的那一个晚上,他以为迟谕在撒谎,为了他的心情而撒谎,他一直这样想,从所有行为里剖析他自以为的疑点。
却从未想过迟谕一开始就没撒谎,omega的确有个喜欢的人,和他很像。
楼灼在此时突然自嘲着想,确实,两个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他对于迟谕不是最好的替身人选吗?
他臆想了这么久的omega的喜欢不过是一场梦,他以为omega留下的告别也是刺向他的最后一道利器。
迟谕心甘情愿为他做那么多,原来只是因为,他和他哥很像,温柔善良的omega爱屋及乌,在把他当成楼思知的每时每刻,对他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此时一切归于原点,他才发现自己只是一只丑陋的乌鸦。
并不是什么所谓的,omega的心上人——
应该是连更三天,字数一共一万字。
第37章 .用楼灼的名字见他都不敢吗
迟谕在飞机上睡了一个好觉,再睁眼的时候,把眼罩摘下,已经到了南半球。
A市的夏天着实炎热,他前两年放暑假的时候也总往南半球跑,L国待的最久,加上他去年在这地方买了一栋楼,今年年初的时候装修好了,散了半年的甲醛,恰好适合他落地住着。
飞得时间太久,omega拖着行李箱出机场的时候精神很好,稍长的头发被他全部染黑了,内里的蓝色挑染全部消失后全黑的头发更显得他乖巧。
他落地的时候正好是当地是清晨,早上的L国很冷,上飞机的时候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高领衬衣,出来被风一吹不由得打了个喷嚏,omega下巴蹭了下衣领,心想他果然还是喜欢冷天气。
淡淡的,不让人新生厌烦的。
迟谕约的车准时到了,要去的地方在这地方有些偏僻,是当地的一个未开发区,至少去年他来的时候是这样的。
那时候他正值刚毕业缺设计灵感的时候,全球飞了一圈之后在L国落了地,找了个人比较少的城市坐当地的班车一坐就是一整天就为了找灵感,转了两三天之后他只奔着一个地方去了,面前是花田,对面身侧都是山川,旁边的山还有溪流淌过,搬个椅子坐在那地方看日出日落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迟谕那阵子想法一个接一个地涌来,但那地方太偏,从他住的酒店来返一天要四五个小时,为了加快自己的效率,他准备重新找个地方住。
他找到了当地的一栋有些老旧的三层别墅,别墅比A市那栋要大得多,一层还带一个小花园,二层有四间套房,三层两间房间分别带一个南北朝向的阳台,迟谕住的那间能从阳台上看见他喜欢的那片花田。
别墅的原主人是一位老太太,老太太平时住市中心,这别墅也无人居住许久了,听见迟谕要买下它,一边用法语嘀嘀咕咕地夸迟谕漂亮,一边忙不迭地要和迟谕签合同。
迟谕到地方的时候,拖着行李箱走下来,刚走到门口准备敲木栅栏上挂着的铃,正对着他的那扇门恰好开了。
一个冷眼冷脸的寸头青年推门出来,头都没抬,穿了一件洗的有些脱色的白上衣,把旁侧的木椅子拉过来靠上门,机械记忆般地抬手扫了下挂着的铃铛。
铃响了两秒,青年才慢缓缓地抬头往前看,他长手长腿,刚刚做事随意地很,却在抬眼的刹那僵了身子,乖张的模样霎时褪去,一动不动站在门口显得有些呆头呆脑。
他的眉峰上有一道伤疤愈合的白痕,横杠在眉上把眉毛分成了两节,断眉加寸头乍眼看过去是有些凶的面相,但他的五官其实并不锋利,混血的面容在有些角度甚至有些柔,浓黑的眸子很钝,和身后装修得暖色的房屋共处在一个画面里,像是故作凶悍的家养田园犬。
迟谕被他这幅明显呆愣的模样逗笑了,一边笑着一边继续往前走,行李箱的滚轮在石板子路上哐哐作响,把面前青年的思绪终于唤了回来,去接omega的行李箱。
迟谕也没客气,把箱子递给他,走进别墅了见着被改造得四面通透内饰先惊了一下,才眉眼弯弯语调轻松地对青年说:“好久不见,小木。”
被唤作小木的人手不停地抖,唇紧紧抿着,半晌才开口回道:“哥。”
当时他买下这栋别墅后就觉得太大了,他一个人住颇有些暴殄天物的意思,但他也只打算在这地方住两周,所以只请人把一层打扫了两间房间出来,他住一间另一间是杂物室。
L国的六七月是多雨的,未开发区设施不太完善,下三次雨就要停一次电,别墅房门外有一块挡雨的地方,他特地去市中心买了个可以摇的躺椅,下小雨停电的时候就在院子里躺着休息。
第四次下雨的时候他正好在房间里画东西,灯灭了才发现外面已经在下雨了,停电了再费力去画伤眼睛,他只好作罢,去厨房拿了两块干面包,准备回自己躺椅上坐着。
但才刚出门,他就看见院子和雨幕的交界处躺着一个人,面色苍白,额头上还泛着血,十分狼狈的模样。
迟谕在门口站立了一会儿,吞下嘴里的面包后,他还是拨通了电话,找了附近的警察过来。
警察把那个人带走了,迟谕继续回去听自己的雨,半周后,他感觉自己的别墅好像被盯上了。
丢在门外的垃圾他回屋后十分钟就会消失,昨夜下雨了第二天早上出门暴露在雨下的东西会自动回到门口,迟谕出去写生之后回来时候门口总会出现几朵花,不是花店里买的那种,像是在周围花田里随便摘的。
他抓到那个人的时候,背对着他的青年正在小心翼翼地调整花的位置,那人的侧脸轮廓清晰,青年皱着眉,好像很不满意今天摘下的花。
聚精会神着,直到见着迟谕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也直愣愣地保持弯腰的动作,用不太利索的英语干巴巴地问:“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在雨夜倒在他门口的青年叫沈沉木,是个混血孤儿beta,今年刚满十七,领养他的是一对中年华人夫妻,在年初的时候因为意外去世了,他没人管,未成年也找不到正经工作,他就在这块未开发区混日子。
沈沉木声音沙哑,说一句看一眼迟谕,断断续续地说着:“这栋别墅我知道之前一直没有人住,所以之前想躲雨的时候都会来这里,只是没想到现在换主人了,很抱歉。”
迟谕倒了杯热茶,顺手递给对面坐的beta,beta有些受宠若惊,更小心翼翼地看着迟谕,对面的人在想什么迟谕不知道,他只是在想沈沉木的中文说得比英语好多了。
“那你头上的伤?”他问beta。
沈沉木神情一下变得躲闪,他静了片刻才说:“那天下雨的时候我去了别的地方躲雨,恰好遇到几个处于易感期的Alpha,他们觉得我长得好看。”
之后的话不用再说,迟谕扫了眼挂在墙上的日历,他快要回国了,他问:“你没工作?”
一周后他走之前,派了人到这地方来把这别墅改造一下,一层改成咖啡馆,二层改成民宿,三层给他自己住,他自己没办法盯着,便让沈沉木待在这儿盯着,想做些什么和他派去的人商量就是。
这地方很偏,他也不是为了盈利去的,只是这地方的治安确实不太好,沈沉木在开业的时候就和迟谕商量了,让民宿只接待omega和beta。
今年民宿开了有两个月了,生意一般般,不亏不赚,虽然迟谕也不在意是了,但沈沉木倒是对店里的帐很在意,这两个月都给迟谕发了消息报备店里的事情。
时隔一年迟谕重新在自己的别墅里住下,他在三层的两间房转了转,见对面那间房不像是住人的样子,便问沈沉木住在哪。
有些愣头愣脑的beta刚端着一盘水果上来,迟疑了几秒钟才说:“在一楼左边那间房里。”
迟谕一愣,他记得那间房在他走前好像是被他当做杂物间用的,他有些疑惑,但并没说什么。
沈沉木变了很多,一年的时间又抽长了一些,已经比他要高些了,还比不上人高马大的Alpha,但在beta里已经是不俗的身材比例。
加上故意剪成寸头的头发和眉上的一道疤,倒是比去年要老成太多。
迟谕虽然回来了,但他作为幕后老板不管事,只给钱,通常在花园里一待都是一下午,或者自己房间的小阳台上,也可能跑出去采风,沈沉木把民宿里的客人理得井井有条,咖啡和迟谕派的人专门学过,人少他一个人就能应付得过来。
平缓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一恍在南半球待了半个多月,迟谕有时候都感觉有些恍惚,半个月之前发生的事情好像已经很远很远,他都不太记得当时自己的心情和神态了。
除了楼思知每天发来的骚扰短信,他好像已经彻底离开A市和那个人了。
但楼思知的短信比闹钟都准时,他知道他快和那个人见面了,期待好像是没有的,可能只有点好奇吧,好奇那个人见到他的第一个表情。
接到电话的那天迟谕恰好在外面采风,在收拾画笔的时候接到沈沉木的电话,青年低哑的声音僵硬地向他说道:“哥,有个Alpha想住我们这儿,我不让他住,他就说是你朋友,叫楼思知。”
迟谕把自己的画笔放好了,利落着拉上包的拉链,眼都不眨地回答道:“让他走。”
电话那头传来交涉的声音,迟谕只能听清沈沉木的声音,和beta交谈着的人声音模糊,语气淡淡。
沈沉木声音更低了:“哥,他说不是你当面说的他不信,他不肯走。”
迟谕顿了下提东西的手腕,倒是没想到那人能说出“不肯走”这种话,把包提起来,轻声停了几秒才说:“行,那你让他等着,我在路上了。”
是他朋友,叫楼思知?
迟谕都忍不住笑了。
怎么可能是楼思知呢?
楼思知天天和他发骚扰短信,两天前收到楼灼离开A市的消息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迟早有一天会再见面。
但伪造楼思知这事他倒是没想到楼灼会做。
连用楼灼的名字见他都不敢了吗?
要拆穿楼灼吗,迟谕在想。
还是晚一点戳穿,多戏弄戏弄他呢,Alpha会生气吗?
生气了会怎样,再说些更薄情寡义的话吗?
听说Alpha看到照片的时候很失意,见到楼思知的时候也很颓废。
那他现在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来找他的呢?
是发现他是当年的那个人了,才方觉后悔来赔罪的吗?
那倒不是个好理由,他不接受。
omega背上画板,身后好像多了几道视线,他往后看了看,没在意——
这章信息量太大,写得头晕。
图鉴点满了。
另外没想到这部分卡文这么严重,如果十点没更就是我在写但是没写完,可以第二天再来看,我尽量准时。
第38章 .迟谕的眼泪,是他的原罪。
A市到L国的飞机只需要十一个小时,但是Alpha隔了二十一天才找过来。
在这二十一天里,楼灼在那栋别墅里待了三天,酒柜上珍藏的酒被他喝了个遍,都说借酒消愁,可为什么他喝了酒只能想起迟谕,想那天在阳台上迟谕送他戒指,想那天在客厅里迟谕喝下他递去的满是冰块的酒,想曾经两人在玄关处接过一个暧昧的吻。
别墅里空空荡荡,他的耳边密密麻麻。
爱屋及乌四个字在他脑袋里重复了太多次,自傲自信了一辈子的Alpha偏偏沾上了这四个字。
他什么都有,唯独爱的人不爱他,爱的人不是他。
醉倒在躺椅上的时候楼灼竟恍惚地想,如果他足够像那个人的话,迟谕是不是会再回头看他一眼了?
是不是装作那个人,就能再待在迟谕身边了?
脑后还有伤,喝酒之后隐隐刺痛,神经麻木起来,让Alpha开始迟钝。
他竟然开始害怕了,害怕自己被抛弃,害怕自己对迟谕再没有价值了。
比起得不到迟谕的余光,失去自我扮作他人好像也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酒醒的第二天,Alpha收起了自己的情绪。
木盒子被他收了起来,所有的照片都沉在盒底,只有那张写着“悬光”的照片被他拿走了,颈间谢槐给的那瓶子早就被摘下了,但楼灼并没有带上迟谕当时送给他的那瓶提取液,他怕什么时候自己又发病,无意识时候用完了。
他在书房里待了太久,踌躇了半天的时光,他才把戒指穿过银链子,带在了身上,冰冷的金属贴近他,皮肤的轻颤和戒指的抖动重叠,把心跳砸乱了。
贴着胸口的那枚戒指不是迟谕的那枚,是他的那枚。
不知道该说是Alpha身体素质凶悍还是那天石东隅下手太轻,后脑被花瓶砸了楼灼的伤也不算太严重,只是送来医院的时候看着吓人。
他去医院重新换了药,给楼思知发了条消息后也没去公司,只回了趟家。
楼父楼母是很开明的一对夫妻,不然也不能容许楼思知在外面玩这么多年,还一直和苏桡厮混。
但就是已经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听着楼灼简短地讲了讲他和迟谕的事,楼母一向泰山崩于前不改神色的人也闪过些迷茫和怔愣,楼父没说话,只是眉皱着,一直盯着楼灼,是一副极不赞成的表情。
“那、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啊?”楼母抚着楼灼的手,轻声问道。
楼灼没犹豫,缓缓一字一句说:“我要去找他。”
一家人沉默片刻,楼母叹了口气,只说:“我帮你问问那孩子的消息吧,你就别让人去查他了,到时候被发现了更惹人烦你。”
楼灼点头,抢在楼母上楼打电话之前又说:“妈,你之前说抑制我病的药有进展了吗?”
女beta神色一僵,深深凝着楼灼那张认真的脸,半晌才道:“已经研发出来了,但副作用我早给你讲过,你想要我明天申请两支出来给你。”
楼父一贯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他早年追求楼母时,楼母是当时名气正旺的天才学者,他沉淀的爱意比起楼灼现在只过之而无不及。
Alpha最懂Alpha,父亲也最明白自己的儿子,只在楼灼离开的时候说了言简意赅的一句话——
“管好你的牙齿和手脚。”
公司的事情大多都已经丢给了副总,但他上山找楼思知的时候,手机还是响个没停,他给楼思知再发了个消息,然后就把手机关机了。
楼思知这栋宅子他来得很少,上次还是楼思知准备出国了,他接管公司的时候两人在这地方见了一面。
不过说来也巧,这次来竟然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公司的事情。
他来见楼思知只为了两件事,第一,让他哥接管一段时间楼氏,第二,观察楼思知。
他和楼思知长大之后性格大相径庭,两人都不是特别热情的性格,外人看起来他们的关系好像总是淡淡的,但双胞胎总是不一样的,实际上两个人对上眼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所以楼灼此次也没想把他和迟谕的事情瞒着楼思知,默契加上楼思知敏锐的嗅觉,他还不足以瞒过去。
但是意料之外的,他说要在宅子里住一段时间的时候,他哥并没说什么,只是懒洋洋地托管家把他之前住过的一间房收拾出来,就又接着喝自己的茶了。
他秉着在楼思知房子里养伤这样拙劣的理由,真的留了下来。
不过宅子里不止他们两个Alpha,还有最见色忘友的苏桡。
楼思知的反应有些奇怪,但楼灼该试探的还是要试探,不过因为并不打算瞒着,所以楼灼的试探很直接。
迟谕离开的第十天,他在两人吃午饭的时候像是随意提起:“你认识迟家的人吗?”
对面正咽下最后一口的Alpha像是扯了扯嘴角,眸子里透上一丝无奈,楼思知整理了下表情,扮作自然闲聊似的模样说:“迟家的独生子?是有这么个人吧,挺漂亮一个omega是不是?”
楼灼嘴角一僵,一时也不知道说是还是不是,只讪讪问:“你不是不喜欢omega了吗?”
苏桡恰好端着一盘水果出来,叉子插好送到楼思知嘴边,对话只听了一半就忍不住接话,“对啊,喜欢我。”
楼思知先是晲了眼苏桡,又深深看了楼灼一眼,吞下苏桡递在嘴边的苹果后才缓缓说:“嗯,现在应该是不喜欢omega了。”
不可觉察的,楼灼竟然松了一口气。
后来楼灼再问了几次,楼思知一副不耐烦的模样直接挑明了告诉楼灼:“我不太认识那个omega,就是高中毕业的时候加了他联系方式,这几年一句话都没说过。”
加了联系方式?
楼灼想起楼思知有些多彩的朋友圈,太阳穴跳了跳,确实迟谕见着楼思知那样的生活之后应该也不太会主动找楼思知聊天了,更别说表明心意了。
他隔了几天才问楼思知能不能接管一段时间公司,他有事要离开A市,楼思知没问他干什么,只说他过两天要和苏桡去拍一幅画,让他管公司可以,那幅画的钱楼灼出。
楼灼果断答应了,没看见对面的Alpha偷偷笑得狡黠。
迟谕离开的第十七天,楼思知大概是被楼灼打听之后留下了印象,竟主动跟楼灼说了迟谕的事。
他干脆把omega新发的朋友圈截图发给了楼灼,定位时间什么都有。
“你上次问我的是这个人?”
楼灼那时有些被大奖砸晕的不真实感,他还在想要怎么得知迟谕现在在哪,没想到倒是被主动告知了。
他藏着心底的欣喜,只点了点头答:“对。”
楼思知见楼灼这幅样子知道事情已经没什么差错了,迟谕极少发些动态,这次也不是omega主动发的,是楼思知要求的。
Alpha的原话是:“你什么线索都不给他,要么他全世界找你找到天荒地老,要么他派人查你整的满城皆知。”
omega在对面输入了很久,最终还是发了条没带文字的朋友圈。
迟谕离开的第十九天,楼灼已经安排好一切准备出发了,明天中午的飞机,他在今夜失眠。
房间里太闷,他干脆坐到庭院里来,赏着夜色捋自己的思绪。
脑袋里把楼思知平时的习惯过了一轮又一轮,他甚至去买了几套稍微花枝招展鲜艳些的衣服,用以装作楼思知。
他和楼思知真正的区别只有眼角的那颗痣,他也已经有了遮盖它的办法。
所有事情都准备好了,但他的心慌止不住,这大概要持续到见到迟谕之前。
身后传来玻璃门被拉开的声音,楼灼回头,发现是苏桡。
像是刚洗完澡的Alpha穿着浴袍,手里还端着水,走到他身边的木椅上坐下。
楼灼依然盯着夜色,头也不偏地问:“你怎么还没睡,特地过来陪我吹风?”
苏桡闷声笑笑,低头笑的时候后颈遍布红色抓痕的皮肤露出来,吻痕很深,一步步地往上攀爬几乎要落到他的下巴,像是被人糟蹋了一般。
“刚结束。”他笑了两声抿了口水才回答,“他睡了,我精神得睡不着,楼上望见你一个人在这儿,寻思下来陪陪你。”
楼灼这才看了一眼苏桡,嗤笑了下,不想再对苏桡多费口舌。
两人静了一会儿,苏桡突然开了口:“其实这件事也不全是你的错吧?你和那个叫谢槐的omega错过一人一半,你干嘛这副自己十恶不赦的样子。”
苏桡知道大部分的事情,此时见楼灼这副样子,猜也猜得到把公司转交给楼思知,明天要走肯定是要去找迟谕。
他的问题楼灼有很多个理由可以回答,从短的到长的,从深到浅,他可以说很久很久。
所有的字句在楼灼嘴边滚了一轮又一轮,他最终只说了三个字。
他说:“他哭了。”
因为迟谕哭了。
他反问苏桡:“我哥如果哭了,你还会在意错到底在不在自己身上吗?”
迟谕的眼泪,已经是他的原罪。
*
楼灼到了L国之后,在酒店待了一天才去找迟谕,他在酒店里一遍又一遍对着镜子调整自己的表情神态和体态。
两人本就是双胞胎,身形长相都一样,他还观察了半个月,此时模仿起来也是得心应手,他要以楼思知的身份去见迟谕。
他不敢去试,怕说出自己的名字就被迟谕闭门谢客,报楼思知的名字,或许能多待一会儿,如果他装得好,他可能可以多待很久。
即使那会是一段被谎言裹挟的时间。
楼灼这样想着。
但是真的到了隔天,Alpha拿出遮瑕液准备把自己眼角的痣遮住的时候,楼灼突然后悔了。
他还是保留了那颗痣,他不知道迟谕是否知道他眼角有痣,但迟谕和楼思知如果真的这么多年没见了,只是小小的一颗痣,omega会记得吗?
或许迟谕根本就不知道他眼角有痣。
谁会那么认真地去看一个替身的脸呢?
他存下了自己的侥幸心理,人总是复杂的,他想迟谕认不出他把他留下,又想迟谕认出他唤他的名字。
怒不可遏的,绝情淡薄的,平淡无声的,怎样都好,是他就好。
他不是只为了见迟谕一面而来的,他是想长久待下来的,他或许可以用这个谎言留在这里很久,但是,谎言戳破的时候,他又该怎么收场呢?
再被迟谕恨一次吗,再见一次他的眼泪吗?
他不想。
如果要再次寻求爱和原谅的话,他想把第一步写作坦诚。
楼灼站在咖啡台前,他端着楼思知那副云淡风轻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嘴角轻轻勾着,其实他感觉自己的脸已经要麻了。
穿着围裙的寸头beta见他这副样子尤为不爽,他最不喜欢Alpha,侧身把旁边挂着的牌子勾过来,些许用力地砸在了楼灼面前。
牌子上只清晰明了地写了几个字:本店只接待omega和beta,Alpha谢绝入内。
“……”
楼灼只能忽视beta的所作所为,自顾自地找了个位置坐下,点了杯楼思知最爱喝的美式,其实他最不爱喝美式,苦得发涩。
墙面上的钟已经走了半圈,楼灼都快把咖啡喝完了,omega才姗姗回来。
楼灼不能主动迎上去,这不是楼思知会对一个很久不见的同学做出来的事,他只能坐在位置里勾着笑和迟谕先对上眼,才慢缓缓站起身走到omega面前,轻声压低了声说:“迟谕?还记得我吗?好久不见。”
他自诩这个开场白很符合两人的关系,又陌生又带着楼思知说话的浪荡。
迟谕看着眼前熟悉得过分的脸,心想确实好久不见,一个小时之前楼思知才给他发过消息。
楼灼要伪装也不做得彻底些,刚刚Alpha走过来的那副神态倒是真的让他恍惚了下,但走近了Alpha眼角的痣就让他原形毕露了。
omega眯了眯漂亮的眼睛,也轻轻笑着,慢缓缓地开口问:“你是?”
尾音上翘,像是真的在询问。
落在楼灼心里,却像是已经敲起丧钟——
很抱歉对不起大家,这周的追更体验不是很好,实在是有些忙加卡文,写到现在才把这周的任务写完。
后面几天我尽力写,下周应该会按时更新的。
我们周五见。
第39章 .我们家不住Alpha。
因为今天要去采风,迟谕穿了一双黑棕色的登山靴,直筒裤扎在鞋里,深黑色的褶皱衬得他越发身高腿长。
稍长的黑色头发被他全然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在外面待了一天头发乱了些许,发丝落在他的长睫尾部,和浓黑的睫毛缠在一起,显得他那双深黑色眼睛越发亮,内里的情绪也明明白白。
迟谕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Alpha,他鲜少这样看楼灼,除开楼灼神志不清的时候,过去的他都不敢这样去看楼灼,怕多看了一秒自己的喜欢就会被发现。
他是胆怯的,在过去。
所有的主动权都在Alpha手上,拒绝或是接受,只是楼灼的一句话,他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
此时地位反了过来,他才方觉这样能够直观地看着对面人的表情变化是一件让人轻松的事情,不用再去猜再去试探,只需要看着。
他看着楼灼顿了一下眼睫,眼角处的那颗小痣也跟着Alpha的动作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楼灼在躲避他的眼睛。
多么奇怪。
多么有趣。
omega轻轻笑着,眼睛眨了眨,他柔声开口道:“思知哥?”
他看见Alpha整个人僵住了。
他好像被识破了,楼灼刚开始这样想着。
这么久没见到迟谕,见到omega的第一秒,他几乎是情不自抑地怔愣住了。
迟谕变了很多,和A市的他完全不一样,他推门进店的时候轻轻哼着歌笑,运动装衬得omega整个人并不再单薄瘦弱,束在脑后的头发也削弱了那几分脆弱感。
眼前的人,好像离开之后真的过得很好。
他的到来是打扰吗?
霎时,在名利场上高昂阔手的Alpha站在omega面前,竟然有着青年人的局促,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摆,就连这身他今天亲自挑的花衬衫看着也不满意起来,显得他倒真是个浪荡子。
omega问他是谁,他默了又默,最终将要开口,他要说出自己的名字。
他用楼思知的名字换作和omega见了一面,剩下的事情,他想都该是楼灼要去做的了。
但迟谕又先开了口,他唤着他哥的名字。
声音那么好听地唤着,像是思念似的。
楼灼握了握掌心,就这么喜欢吗。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说了:“你很想我吗?”
这句话对楼思知和迟谕来说好像有些越界了,但对面的omega并无什么异样,只是轻轻勾着唇,仰着头极为乖巧地回答他道:“对啊,我特别特别想你,每天每天都想见你。”
迟谕一字一句地说着,重复着字词,把想你和想见你都加上重音。
会生气吗?
他盯着Alpha的眼眶止不住地看,终于是看见了几丝红。
这一瞬间心底大概是有几分痛快的,下一瞬却又失了兴趣,他才没空和楼灼玩什么假扮的游戏,这样的情节也就最初有意思些,顶着别人的身份交谈让迟谕觉得虚伪,一点诚意都没有。
楼灼要是再说他是楼思知,还穿这楼思知最喜欢的花艳艳的丑衣服,他就不会再见他了,要演他自己演去,他才不配合第二回。
omega转过了头,站在咖啡台后的沈沉木终于见缝插针地插上了嘴,见迟谕像这边走过来,忙不迭地急促着喊了一声:“哥。”
话音刚落,beta霎时感觉被一束目光盯紧了,他只被Alpha的威压镇住了一瞬,下一秒毫不露怯地看了回去,一边看还又叫了一声迟谕:“哥。”
他看着Alpha愈加暗沉的脸色,把他刚刚砸在台上的板子又拿起来,重新挂回去,像是毫不在意旁边站着一个Alpha似的,重新带着笑对迟谕小心翼翼地说:“我们家不能住Alpha的吧?”
迟谕已经背对着楼灼了,Alpha看不到他的神情,他便大大方方地勾着嘴角抬头看了看板子上的字,沈沉木对Alpha有阴影他是知道的,况且民宿里现在二楼住了四位omega和三位beta,让楼灼真的住进来难免砸了他的招牌。
要住也只能住他所在的三楼。
迟谕撇撇嘴,他目前还没有让楼灼住进来的想法,除非形势所迫,天灾相逼。
于是他也顺着沈沉木的话说:“嗯,我们家不住Alpha。”
他转头看向Alpha,轻声说:“就算是思知哥也不行。”
楼灼刚被他和那个寸头beta口中的“家”字气得不轻,明明之前的家指的才不是这里,是他和omega住的地方,他也觉得自己抠字眼有些过分了,但就是忍不住地去回味两个人熟稔的对话。
这民宿就这个beta一个人管,那岂不是不算上游客,他们已经“同居”快一个月了?
Alpha深深吸了口气,他感觉自己那副楼思知的笑脸快端不住了,他只想冷下脸,对那个beta低讽:“你是谁啊,你和迟谕是什么关系,我和他说话你插什么嘴。”
气急败坏的模样,像是自己身上本来那副矜贵少爷的模样都要丢了。
但他又被迟谕后面说的那句话哄好了些,就算是思知哥也不行。
看来也没那么喜欢嘛,连这种规矩都不给破,毫无缘由地他又轻松了几分。
即使omega没有任何延伸的意思,他偏偏就能自己宽慰自己。
楼灼也没想一次成功,他想着今天不成功就明天再来,他每天都拖着行李来,总有一天能住下的。
迟谕没那么狠心,他最知道了。
Alpha尽量体面地笑着,他想说,那我就先走了。
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在唇间滚了一轮又一轮,倒是半天没说出来。
迟谕都有些等累了,他眯着眼睛,刚要开口劝Alpha走。
却听门外“轰隆”一声,不过两秒,暴雨就降了下来。
从纱窗望去,雨幕刹那就把能离开的路掩了大半。
那瞬间两束目光都落在omega身上了。
“……”迟谕看着门外的雨,有些失语。
他刚刚想的什么来着,形势所迫,天灾相逼……?——
今天准时了!还是明后再更两章。
前两天在做细纲,大纲里灼掉马其实在后面一些的转折情节,当然小迟认出来了只是没说出来,结果我做纲的时候写到这部分的时候,写了几版都不满意,后来实在不行去做了些人物心理线,我就看着楼灼说他不要骗迟谕,迟谕说他不想理骗子。做了半天细纲的我:“?”只好推翻成了现在的样子。
追妻字数大概6-8万字的样子,细水长流地追,争风吃醋地追,又可以命名为小迟同学观察灼是不是被夺舍了的日记。
第40章 .因为那是你的多此一举。
迟谕先看了沈沉木一眼,他知道楼灼的眼神一直在他身上,他故意不去看Alpha,而是先安抚了一眼beta:“应该是骤雨,下不了多久。”
又勾唇笑了一下他才回过头,冷下神色对着楼灼:“雨停了你就走,现在还早,你总有办法找到住的地方。”
楼灼视线在两人之间挪来挪去,迟谕对寸头笑的那下他后槽牙都咬的生疼,偏偏还不能在迟谕面前冷脸,只能尽量维护着自己面上的笑容,哑着嗓子答应:“好,雨停了我就走。”
他还想说什么,骤然劈下的雷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余光里白光一闪,楼灼神情顿了顿,听见门口传来几声怒骂和跺脚声。
三个Alpha走了进来。
他们身上的衣服都被淋湿了,或多或少地贴在身上,领头的看样子是个欧洲人,金发碧眼,白色衣服紧紧黏在臂膀上,隐约露出大臂的肌肉线条。
走进来的时候带进来一路的脏污,沾着泥水的脚印落在白瓷的地板上,楼灼看见迟谕皱起了眉。
楼灼把视线挪到那三个Alpha身上,稍微挪动了一下自己的站姿,离beta和omega都近了些,Alpha骨子里的英雄主义。
“老板,借住一晚。”领头的Alpha一边笑着一边大声说道,什么也不看的就往前走,想走近了靠在吧台上,却被旁侧那个Alpha的半边身子挡住脚步。
楼灼站立在迟谕和他之间。
刚刚被沈沉木拿下来摆在他面前的牌子被楼灼单手取下,板子上有英文,他便不想再重复,只是冷眼盯着眼前的Alpha。
倒是在旁侧站着的迟谕用英语重复了一遍上面的字,声音清凌凌的很好听:“本店只接待omega和beta,Alpha谢绝入内。”
欧洲面孔的Alpha比楼灼矮上几厘米,被挡住时Alpha之间的好胜心让他心情有些不耐,才挑起眉还没来得及发作,却听见这个Alpha的侧身后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他视线挪了挪,落在迟谕的脸上。
神情几经变化,最终顺着挑起眉的动作,变成一个对着omega的满是痞气的笑,他说:“躲雨也不行?”
楼灼霎时冷下了脸,他视线扫了扫另外两个Alpha,又把视线回到迟谕身上。
他不知道迟谕会不会愿意让他们留下,如果真的发生冲突,他只能释放Alpha的信息素去拖延些时间,这地方一个beta一个不会被他信息素影响的omega,倒是不影响他的发挥,但他现在的情况。
楼灼的神色不自然了两秒,可能没办法用信息素完全把这三个Alpha驱赶走。
“当然可以。”迟谕点头,进了吧台的门和沈沉木一同坐在吧台里,beta赶忙给omega让了位置,omega落座,静静地看着四个Alpha。
那个金发碧眼的Alpha深深凝了迟谕一眼,又抬眼不屑地瞥了一下楼灼,转身和另外两个Alpha落座在稍远的单人座。
楼灼回去坐着之前先回头看了看迟谕,迟谕却已经坐在吧台里看沈沉木拿出来的账本了,beta喜欢用本子记账,觉得踏实,迟谕也就这么看,反正也不在乎盈亏。
omega说得很准,果然是一场骤雨,楼灼还没来得及忍着苦涩一口一口把剩下的小半杯美式喝完,外面的雨就停了,只不过天色昏暗,看上去乌云还未全消。
窗外檐下的滴水声已经很小了,迟谕把账本合上,大了些声音对那一桌Alpha说道,语气淡淡:“三位,雨停了,再不走怕是又要下起来了。”
那桌Alpha没动,只有那个欧洲人回了一句:“要是真下下来了,老板能不能为我破例让我们住下啊?”
一双碧眼盯着迟谕,话里的挑逗不言而喻。
迟谕扯了下嘴角,轻声肯定答道:“不能。”
“哦?”Alpha站起身来,像是要往吧台那走去,“那我如果一定要住呢?”
楼灼已经放下手里的杯子,准备Alpha路过他的时候就站起来。
但下一秒,那Alpha已经被迟谕的话镇住了。
迟谕单手撑着脑袋,语气没什么起伏,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像是陈述道:“那我现在就会打电话给Jelly。”
Jelly是负责这片未开发区的警察,一位已婚的Alpha,调过来还没一年,以行事迅速、为人正直在这小块地方闻名,一年不到的时间把这片的混混Alpha全部治过一遍,近半年这地方的治安已经好了不少。
迟谕落地之后的第二天就为民宿的安保问题上了心,不仅和Jelly谈了这件事,他也让A市的几个保镖跟了几个过来,住在五分钟就能赶到民宿的小平房里,和之前就派给沈沉木的人一起,平时就干些往民宿运食材和杂货的活。
既然他来了,就该帮沈沉木缓解些压力,又当会计又做苦力活,他没那么黑心。
虽然叫自己的人赶过来比叫Jelly容易些,但迟谕还是喜欢用更平和的方式解决问题。
万一不慎传出来,倒显得他这地方像什么黑店,也不好听。
那欧洲Alpha在原地僵住身子盯了迟谕几秒,后转身把钱拍在桌上,三个人和来时一样,混着骂声离开了。
楼灼很少看见迟谕这副样子,平静地处理掉麻烦的样子,运筹帷幄像是所有东西都不出乎他意料的样子。
他的目光落在迟谕的侧脸上,一时间看愣了神,等再回过神的时候,恰好对上omega如黑夜般沉静的眼。
他听见omega张口对他说:“他们走了,你也该走了吧,思知哥?”
最后一个称呼才彻底叫回了楼灼的神。
“……好。”他涩着嗓子答,这一个字像从喉咙里挤出来一样。
楼灼沉默着起身,也和那群Alpha一样,拿出他身上最大额的纸币压在杯下,单手抓着行李箱,一步三回头地往门口走,他的每个动作都很慢,短短几步路走了两分钟,行李箱的轮子在掺着水泥的脚印上重新印上痕迹。
他终于站在门前,往后望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迟谕却已经弯着眼睛和身侧的beta说着什么了,丝毫不顾他的去留。
于是楼灼又在门口站了三分钟。
距雨停已经有了二十分钟了。
看来是等不到下一场雨了,楼灼想。
他刚踏出五步,却听远处轰隆一声,雨好像又要来了。
Alpha常年淡漠的丹凤眼此时呆愣愣地望着那片黑漆漆的乌云,像是欣喜若狂一般缩了下瞳孔,木头人一样地眼睁睁看着雨落在自己身上,看着雨像是还有点不敢相信,淋了十多秒才往后方的屋檐下跑。
他在门口把自己身上的水尽量拧了拧才进去,也没第一时间走进去,就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往里探着头,头上、发丝和淋湿的衣服都显得他有些狼狈,和最初持着神态和迟谕打招呼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
Alpha敲了敲门板,见迟谕的目光转过来了才轻声说:“雨又下下来了,我能再坐会儿吗?”
“或者,”楼灼舔了舔干涩的唇,竟有些讨好着笑对迟谕说,“能破例让我住一晚吗?”
omega有些沉默,他在想今天的天气是不是故意和他对着干。
天色已经黑了,刚刚那场雨下了近半小时,这地方偏,如果再下半个小时,这地方也就没车回去了,如果Alpha没开车的话。
他蹙了下眉又有点好笑地想,真到那时候Alpha就算开车了也会说自己没开车来。
夜晚的暴雨天把人赶出去,就算对面是仇人,目前的他也做不出这种事。
omega站起身,看着楼灼一身被淋了个完整的模样没说话,看了一眼沈沉木后推开吧台的门出去了。
楼灼看着迟谕什么都没说的淡淡神色,心里已经沉了大半,看来今天是注定留宿失败的。
他瞥了眼外面的雨,又看了看店外的棚子,想着应该够他歇会等雨小了再找个地方落脚。
他正想着,已经背身踏上楼梯的人却转了头。
没什么表情,只飘然扔下了一句话——
“你把地拖了吧,房间费三倍。”
他留下了。
楼灼意识到。
迟谕的言外之意他只需半秒就已经读懂,像卡机了的老式电脑,他静了一会儿才从这短短一句话的信息里缓过来。
beta已经把拖把和毛巾扔到了他手里,又回了吧台坐着。
楼灼看着手里的毛巾和拖把,一时间觉得这是他做过的最划算的交易,比赚上几个亿都开心。
等他认认真真地打扫完店里的残骸已经过去了近半个小时,去沈沉木那交钱的时候雨恰好下小了,楼灼刷卡的速度都快了些,他输密码之前问了一嘴:“我能多付点吗?”
beta抬眼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样,没什么好气地说:“不行,我们只接受正规渠道捐款。”
“……”
楼灼付完钱,沈沉木才把门卡丢给他。
beta一副很不情愿的模样:“三楼右手边。”
楼灼也知道这民宿里只接待omega和beta,虽然他也对这个beta很不爽,但还是礼貌性地问了:“三楼的客人多吗,我需要躲着些吗?”
beta更不耐烦了,回答之前深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道:“三楼只有两间房,你旁边是迟哥。”
楼灼挑眉,这真是意外之喜,顷刻对beta的不爽也没了,甚至还对沈沉木道了谢,提着行李箱就往楼上走。
Alpha单手提着行李箱,他没带什么东西,箱子里最重的是那几支抑制剂,另一只手拨着电话,对面很快就接通。
民宿的楼梯翻修过,但还是有些窄,他低头看着路没注意到头顶的人影,对电话那头言简意赅地描述了那三个Alpha,其他的什么都不必说,电话那头的人自然会懂。
他才来一天还没来得及联系这边的人,但是派人在当地找个组织收拾下那三个Alpha还是很简单的。
“你在找人处理那三个Alpha?”
omega声音传来的时候楼灼刚放下手机,心底一颤,行李箱差些都脱手。
他抬头,迟谕站在楼梯的左边扶手处,自上而下地俯视着他。
仰头看着迟谕的时候,omega美得让人心颤,棕黑的眸子盯着他,大概是因为得了留下的恩惠,楼灼只觉得那双冷淡的眼睛迷人。
他楼梯也不爬了,行李箱松松垮垮地靠在楼梯上,Alpha点头,老实回答道:“……对。”
“那你的人可能去晚了一步。”omega轻声说,他只说自己的人赶过来不好,但在店外就无所谓了,三个Alpha那么没礼貌,如果不警告的话,下次下雨的时候还来他会很难办。
而且看那个人的眼神,也不像是善罢甘休的样子,今日事今日毕,他做事从不藕断丝连。
楼灼一瞬间就听明白了,沉默了一会儿把自己最后几阶楼梯爬完,才点点头:“处理了就好。”
两个人对立站着,楼灼不知道说些什么,又是迟谕先开了口。
“你不用做这种事,你能做的,我也能想到能做到。”迟谕看着Alpha敛下的眼睛,忽略他眼尾溢出的失意,平淡地陈述着,“就算你费尽心力去做了,我也不会感谢你,因为那是你的多此一举。”
“我不需要你对我做任何事,这对我没有意义。”
“迟谕,我……”楼灼急促地开口,他想要解释自己做这些并不是为了omega的感谢,是他心甘情愿,他想对迟谕好。
但omega打断了楼灼的话,语气如一:“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看着Alpha的那双棕黑色的眸子静静的,内里的情绪让楼灼拧着心弦,止不住的心慌。
“你是谁?”——
灼仰视小迟的话大概就是那个有种水果很适合用来形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