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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我靠军训拯救霍去病

    第251章 对萨日的考验


    说完后,莫勒看向哈尔,哈尔领会其意,高抬起一条手臂,很快便有人押着被绑住双手的六个汉人来到了篝火前,又强迫六人跪了下去,正对着莫勒和萨日。


    这六个汉人,男女老少皆有。似是预感到自己即将面对什么,所以每个人的面孔上都是明显的恐惧与害怕,正瑟瑟发抖着缩小身体。


    乌日格和沈乐妮看到这六人时,瞬间明白了莫勒的意图,脸色皆是一变,下意识看向萨日。


    而萨日一张小脸虽映着火光,但仍旧可见那火


    光之下的苍白。


    他怔怔地注视着那几人,显然也明白了莫勒的意思。


    场面陡然安静下来,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爆裂之声。


    莫勒抽出旁边哈尔的配刀,递给了萨日,声音平缓却暗含不容忤逆的压力,对他道:“你去杀了他们,让大家看看你的心向着谁。”


    萨日的视线落到他面前的这把大刀上。这大刀的刀身比他的一只手还要长,刀锋闪着凛凛寒光,不知道饮过了多少人的血。


    他从来没有杀过人,心里陡然升起的巨大恐惧令他全身都在战栗,他想要立马逃离此地,逃离即将因他而起的血腥场面,可脑子里却有个声音在不断告诉他,绝对不能离开,只要他敢离开一步,他和额吉都将万劫不复。


    萨日明白,他作为有着一半汉人血脉的右谷蠡王之子,这些是必然要经历的考验。更别说若想争一争那个王位,路上必然是伴随着腥风血雨与尸山血海的。


    他不杀他们,来日他就会成为别人刀下的鱼肉,任人宰割。


    他已经十二岁了,他还有额吉,他必须强大起来,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萨日缓缓抬起手,微微颤抖的手握住了大刀的刀柄。


    莫勒满意地收回手,温柔的语气是鼓励也是催促:“去吧。”


    萨日抬步,迈着有些虚浮的脚步,向着那六人走去。全场一百多双眼睛齐刷刷压在了萨日肩上,他却谁也不看,目光直直地盯着即将成为第一个他刀下亡魂的那个人。


    那六人看见萨日提刀朝他们走来,开始大声哭喊求饶,有人想要转身逃跑,可立刻被身后守着的人踢了回去。


    萨日杀了他们。


    六具尸首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温热的血流了一地。一股浓厚的血腥味飘散开来,和满场的羊肉膻香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萨日以面无表情来掩饰惨白的脸色,他立在满地尸体中,提着刀的手自然下垂,用衣摆遮住了他控制不住发抖的手。


    那刀锋不断滴着血,在他脚边聚成一小滩。


    萨日抬眼,环视两侧之人,开口嘶声道:“我是右谷蠡王的儿子,我是胡人!谁与胡人作对,谁便是胡人的敌人!”


    “好!”莫勒显然对萨日的表现极为满意,在他刚说完时就带头为他鼓起了掌。


    众人也收起各自的心思,跟着为萨日鼓掌叫好。


    而始终坐着沉默不语的乌日格却好似没有听到这些喝彩声,眼里也没有那一张张虚伪的笑脸,她只是满眼心疼地望着自己的儿子,心疼的快要落下泪来。


    萨日如今已经十二岁,已经有了小大人的模样。她知道他会遭遇什么样的痛苦,可她不能帮他,她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


    她的一颗心仿佛被扔进了油锅里煎炸,疼到窒息。


    这一晚对于一些人来说,注定是不眠之夜。


    比如那些认为莫勒不会看重萨日的人,比如心疼担忧儿子的乌日格,比如经受了第一个考验的萨日。


    听说宴席结束以后,萨日回到自己宫室后,就整晚都在呕吐,吃的吐完了就吐酸水,吐到什么也呕不出来,吐到面色惨白如鬼。


    沈乐妮失神地望着天边,她也无法为萨日做些什么,只能心疼地叹了口气,期盼他能尽快从昨晚的事情中走出来。


    “姑娘,您可是在担心什么?”归生轻声问她。


    他今日干完杂活以后,就被姑娘叫到了她屋子里。刚看见姑娘,她就递了一碗热乎乎的肉来。因为昨晚他没资格去,所以姑娘今日就特意为他煮了一大碗新鲜的肉。


    虽然到这里来以后,吃的要比以前好的多,可像这样吃肉他这个汉人奴隶也是没资格的。


    归生无声地把一碗肉吃了个干干净净。天气很冷,但他心里却温暖如春。


    放下碗以后,才看见姑娘不知在想什么,眉间有些许忧色,便出声问道。


    沈乐妮回过神,摇了摇头,与他对视半晌,忽然对他说:“归生,若是我让你偷偷回大汉,你敢吗?”


    归生霎时一怔,但随即就毫不犹豫地点了头,认真地注视着她,低声问道:“姑娘,你想什么时候让我回去?”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让你回去吗?”沈乐妮没急着回答他,只问道。


    “姑娘让我做的,一定是正事,问与不问我的决定也不会改变。”归生坚定地回道。


    沈乐妮唇角浅浅地弯了弯,说道:“不急,等我筹划好了再跟你细说。今日告诉你,只是想你有个心理准备。”


    她身边只有归生一个能让她完全信任的人,所以这个艰巨的任务,只能交给他了。不过当然不是让他一个人跨越危险遍布的大漠,之后她得找乌日格帮助,想一个如何让归生安全到达汉朝边境的办法。


    归生点头应下.


    自从那晚以后,乌日格等人都发现萨日变了一些,性子冷淡和成熟了些许,从而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夜间长大了几岁,有了些不易近人的气势。


    沈乐妮这几日常来找乌日格说话,是担心她因萨日的事心情不好,便尽量陪陪她。这日她做完事情来的时候,萨日刚从乌日格这里离开不久。


    见乌日格怔然地望着堂外,脸色有些苍白,便关切地问了她一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乌日格摇摇头,示意她坐到她身边,才同她叹着气讲道:“方才萨日来了一趟,虽然他说他没什么事,可我明白那晚的事给了他极大的痛苦,所以他的性子才变了一些。”她眉眼笼罩着淡淡忧伤,情绪低落:“我这个做母亲的,不仅帮不了他,还要眼睁睁看着他经历那些残忍的事情,我真是没用……”


    “不是的,阏氏。”沈乐妮却语气温柔地否定了她的话,她注视着乌日格抬起来的眼,唇畔含着一抹温暖的弧度:“对于萨日来说,只要阏氏安然活着,能日日陪着他,给他独属于母亲的关心,便足够了。”


    她又道:“萨日已经长大,何况他如今身在右谷蠡王部,是右谷蠡王唯一的儿子。他周身群狼环饲,所以他得自己成长起来,才能在危险遍地的环境中活下去。”


    乌日格缓缓点点头,苦笑道:“我明白,我也一定会努力好好活着的,我要看着萨日长大成人。”她一眨不眨地看着沈乐妮,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我知道,乐姑娘你是个聪明机谨之人。若是萨日以后有什么难,我恳请你帮帮我,也帮帮他,我也会尽力护着你和归生的。”


    沈乐妮唇瓣抿出一点向上的弧度,承诺般答应她道:“您放心,我会的。”


    漠北渐渐有了春日的痕迹。


    等到天气逐渐转暖的时候,沈乐妮就偶尔带着归生和乌日格给她的身份符和几个护卫出去,在城内各处转转,熟悉凉城这座城池。


    冰雪消融以后,她偶尔便带着人出了城池,以出去寻找草药的理由到周围草原上熟悉环境,以及打探不同的方向通往何处。


    或许是因为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力都放在了萨日身上,加上她的医术又得莫勒看重,又是乌日格的人,所以在右谷蠡王部的日子倒比在巴雅尔过得还要好、还要平顺无波一些。


    春天到了以后,萨日就跟着莫勒去巡视右谷蠡王部了,所有人都明白,莫勒这是想锻炼萨日的同时,让整个右谷蠡王部的人都见一见大台吉。


    娜仁见萨日日益受到莫勒的重视,原本镇定的心态逐渐开始皲裂。


    莫勒带着萨日离开王庭已经有半个月,这段时间她每日都让人留心着草原上的情况,收到的消息说百姓们挺认可这位大台吉,所以她渐渐日夜难安。


    这日,娜仁把贴身婢女阿茹叫到身边,低声吩咐她,让她借替她给女儿送东西的理由,去大居次府上,让阿提拉把她的话由朝鲁带给相国。


    阿茹立马就带着东西出了王庭,去了大居次府中.


    夜晚,右谷蠡王部相国府。


    “阿父。”朝鲁一路来到那日松书房中,把门关上,站到那日松面前喊了声。


    坐在桌案前的那日松从事务中抬起头看他一眼,随口一问:“什么事?”


    朝鲁便把娜仁的原话说了一遍,见阿父似是不在意的样子,仍旧做着自己的事,他便似提醒般开口道:“我看大王好像对萨日很满意,我们要是再没有行动,等萨日被封为王太子就晚了。”


    “慌什么?”那日松面色淡淡,轻哼一声:“就算他被封为王太子,只要他活不到大王殡天那日,我们依旧有机会。”


    说到这里,他放下手里的皮革,抬头看着朝鲁,哼笑道:“不过眼下,我确实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


    朝鲁眼睛一亮,忙问:“阿父想怎么做?”问完他便皱起眉头,毫无头绪道:“但大王把萨日看的很紧,根本无从下手。”


    那日松缓缓道:“大王对我们有防备,对别人却是没有。比如……骨都侯。”——


    作者有话说:居次是匈奴社会里用来指称单于或贵族之女。


    第252章 借刀杀人


    “孟克?”朝鲁更是疑惑:“可是他不是在想方设法讨好萨日吗?怎么会帮我们?”


    “我们可以,借刀杀人。”那日松眼里闪过一抹幽光。


    朝鲁看阿父那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禁问:“可万一被骨都侯察觉,事情败露怎么办?”


    那日松闲适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定定地看着朝鲁:“不必担心。其实……孟克与我们是站在一起


    的。”


    朝鲁万分震惊,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从右谷蠡王部突然冒出一个大台吉后,骨都侯孟克和阿父就忽然因政见不合而交恶,不管是平日里还是政事上都是针尖对麦芒,互相看不顺眼,因为骨都侯支持萨日,而阿父则看好他和阿提拉的儿子巴特。


    万万没想到,他们竟是故意做给大王和外人看的。原来,他们早已有谋划。


    “阿父英明,竟早有应对之策!”朝鲁激动道。


    那日松睨他一眼,“什么时候你也能长聪明些,你阿父也就能放心了。”


    朝鲁挠头憨笑一声,把话题转了回去:“不知阿父和骨都侯打算怎么做?”


    那日松目视虚空,手指有规律地敲击着椅把手,缓声道:“两个月之后便是赛马节,萨日刚当上大台吉,到时候定然会参加赛马比试来获得声誉,毕竟作为胡人,连骑术都不行怎么当继任者?”


    他勾着嘴角,又道:“我此前寻得了一匹好马,私藏在别处,无人知道。”


    “阿父的意思是,想让骨都侯把马送给萨日,然后在赛马节对马动手脚?”朝鲁皱着眉头思索:“这好像……有些难吧?”


    “我自有办法。”那日松吩咐他道:“你就把我说的这些话,让大居次传递给大阏氏。谨慎一些,不要让人发觉。”


    朝鲁应下:“儿子明白。”


    那日松又道:“若无急事,让大阏氏不要再传消息。时机到了,我自会把消息递给她。”


    “是。”.


    转眼又是一年春,但今年大汉温暖的春日,又处处弥漫着肃穆气息。


    因为大汉即将在六月初,再次发起对匈奴的战争。整个大汉,已经为此一战准备了半年有余,再有一个月,便是出征之日。


    卫青和霍去病各在一处军营,日日都在紧锣密鼓地操练军队。整个长安城内外,时不时就能听见震天响的喊号声。


    如今虽然沈乐妮不在长安,可长安各处军营校场包括其他一些郡县的军营的日常训练,已经纳入了她的军训内容,处处都是她带来的痕迹。


    沈乐妮所建立那处校场中,霍去病正在带领军队加大强度操练。当初也是他主动提出在操练军队的,因为他觉得这里处处是他与沈乐妮相处的画面,待在这里,就好像她还在他身边一样。


    霍去病穿着利落方便的衣裤,五月的天不算炎热,可他已经出了满身的汗。汗水湿了他那层衣料,使得衣裳紧紧贴合着他的肌肤,映出了线条分明的肌理,宽肩窄腰,肌肉结实,一举一动间散发着男人的刚毅气息。


    如今霍去病已经二十二岁,少年人的青涩基本都已褪去。如今的他,眉眼锐利,面廓线条锋锐清晰,身形高大,瘦而有力,加上征战沙场历练出的气势,光是立在那里,已是锋芒万丈,令人不敢直视。


    他跨立而站,紧盯着将士们的训练,任由汗水从两侧脸颊滑下,在下颌处汇聚成线往下滴落。


    完成今日的操练以后,霍去病回府才换洗一番,宫里就来了人宣他入宫,霍去病便乘马车跟着去了宫中。


    刘彻此次召见霍去病,乃是为了商讨战事,彼时卫青也在,君臣三人就在宣室殿内,商讨了许久关于此次的作战策略。


    谈论间,霍去病突然想起了李广。他记得曾经询问过乐妮,说除了公孙敖以外,还有没有别的人也会迷路,当时她说时机未到,是他求了她许久,她才吐露了李广将军的名字。


    想及此,霍去病不免出声询问刘彻:“陛下,此次可要让李广将军同去?”


    刘彻蹙了下眉,说道:“李广将军虽然有勇有谋,但毕竟他年事已高。此次,就不必让他奔波了。”


    霍去病这才放下心。既然李广将军此次不去,那他也不必再提迷路一事。


    三人商讨了近一个时辰,这次谈事才算结束。


    刘彻望着二人,神态肃重道:“距离六月出征只余一月,你们务必抓紧时间。此战,朕要胜。”


    “臣,领命!”卫青二人同道.


    近来,凉城百姓的茶余饭后间多了一个用来闲聊的话题,听说某家马行不久前得来了一匹百年难遇的好马。


    那日,马儿从城外一路被拉进城内的马行,虽然笼子盖着布,但很多人从那被风吹开的一角隐隐瞥见了一抹真容。


    据说那匹马是罕见的白金色,阳光照射在上面,像是在发光的锦缎一样。马尾更是漂亮的像草原上被阳光照耀的溪流,流动间星光璀璨,美得惊心。马儿的后腿长五尺有余,臀部和腿部肌肉遒劲结实,一看便知爆发力和耐力极强。


    当日,这匹世所罕有的漂亮的马儿便在凉城内传了开来,许多人前往马行,只为一睹其真容。


    过了几天,马行便传出消息,说将在半个月后将这匹好马卖出,以价高者得。


    很快,就到了买卖马儿那天,据说现场状况激烈,许多人争抢着叫价,叫到面红耳赤、情绪激动,还有些险些因此打起来。


    半个时辰后叫价结束,最终这匹马落入到了骨都侯手中。没能抢到的人扼腕叹息,郁闷到几天食不下咽。


    骨都侯府内。


    骨都侯孟克立在新建起的大马圈外,看着马圈里那匹百年难遇的好马跟一匹数日前才悄悄送进府里的母马亲昵地贴在一起,嘴角噙着一抹不明的笑意。


    “此计甚妙啊。”他自语道。


    若是成了,任他们怎么查,也拿不到证据。


    两日后,阿提拉带着她的一儿一女进了王庭,说是两个孩子想阿婆了,所以阿提拉就带着他们来看看娜仁。


    “许久没见过宝音了,让阿婆抱抱,是不是长肉了。”娜仁笑呵呵地抱起才两岁的外孙女宝音,将她放到自己的双腿上,摸了摸她的小身体,一面道:“嗯,是长了些肉。”


    阿提拉坐在她身边,笑嗔道:“额吉,您也关心关心巴特啊。您是阿婆,不能偏心。”


    娜仁又拉过巴特,笑着道:“不偏心,巴特和宝音,都是阿婆的心头肉。”


    她逗了会儿孩子,就让阿茹把两个孩子带出去玩儿,又挥退了一众随侍的婢女,屋里只留下了阿提拉一人。


    “是有话要告诉我吧。”今日阿提拉为何而来,娜仁心知肚明,便直接道。


    阿提拉点点头,低声说道:“相国说,一切都在顺利进行,让额吉勿要忧心。”


    娜


    仁问道:“他们究竟要怎么做?”


    阿提拉凑近娜仁,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据说那匹马儿喜欢一匹母马,只要与母马分开超过三天,就会变得焦躁,会去寻母马。到时候把母马放进马圈里,让别的赛马沾上它的气息,那匹公马闻到母马的味道,就会去追沾了母马气息的马。到那时,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娜仁缓缓笑开,颔首道:“这个办法不错。任你父王再怎么查,也最多查到那匹母马。可这能说明什么?最多说明那匹马喜欢母马的味道,然后喜欢上了那母马而已。只要他们查不到两匹马的来源,就没有直接的证据,你父王就不能拿我们如何。”


    “额吉说的是,朝鲁便是这么跟我说的。”阿提拉脸上含着快意的笑,似是已经预见了到时候萨日死的有多惨。


    但娜仁还有顾虑,问她道:“只是,要是最后他没出意外,或者没死怎么办?相国可还有后招?”


    阿提拉原封不动地传话道:“相国说,那就算他命大,只能之后再想办法。”.


    转眼已至五月底,距离军队出征之日屈指可数。


    这一日卫青应召入宫觐见刘彻,待迈进宣室殿大门后,陡然察觉殿内气氛有些冷凝。


    不动声色瞟一眼御案前的陛下,果真见他面色有些不好,似是压抑着怒气。


    “拜见陛下。”卫青行礼道。


    瞥见来人,刘彻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冷哼一声发泄般道:“蛮夷之族实在可恨!朕还没有打他们,他们竟然还敢挑衅我大汉国威!”


    卫青知道刘彻说的是什么,他也才得到了消息。


    就在不久前,伊稚斜发兵进犯右北平郡和定襄郡,杀大汉百姓上千人,挑衅汉朝国威。


    卫青出言道:“伊稚斜此计,乃是想诱我大汉主动北进,想要歼灭我朝军队。”


    刘彻知道他是想提醒他切勿中了匈奴的奸计,便道:“朕知道。”


    “臣和骠骑将军已然做足准备,就待出征那日,杀入敌境,为大汉边境百姓报仇。”卫青掷地有声道。


    刘彻深吸了口气,换话题道:“李广将军请求出征,朕拗不过他,已经答应了。”说完又道:“就让李广跟着你去,只是他年事已高,就不要让他担任正面攻防了。”


    卫青应下:“臣遵旨。”——


    作者有话说:阿婆是匈奴语里外祖母的意思,外祖父是阿塔。


    □□改名为巴特,因为□□这个名字不能用,要口口。


    第253章 配不上那个位置


    霍去病甫一得知李广也在出征之列,便在结束当日操练回府换衣后,立马前去了大将军府上询问卫青缘由。


    彼时卫青也才回府不久,他整理着袖口同霍去病讲道:“是李广将军去求陛下的。”


    “那他是跟着舅舅您?”


    卫青点头,又说道:“陛下说,因李广将军年事过高,不必让他担任正面攻防。”


    霍去病轻抿着唇。再有几天大军就要开拔,陛下已经下了令,所以换人或者撤人已经是不可能的。为今之计,只好跟舅舅提醒一下。


    于是他便凑近卫青,对他低声说道:“舅舅,国师曾和我说过,李广将军若是出塞,很有可能会迷失方向。”


    卫青惊讶,却并没有对他的话、准确来说是沈乐妮的话表示怀疑,因为他早就知道沈乐妮来历不凡。所以她说的无论大小事,都是对汉朝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需谨慎郑重以待。


    既然她敢告诉去病李广会迷路,那么这件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他必须重新考虑对李广将军的安排。


    “舅舅知道了,可陛下已经下令,要让陛下更改或收回旨意是不可能的。舅舅会安排一些熟悉大漠地形地势的人到李广将军身边,你勿要担心。”卫青对他道。


    霍去病颔首,从袖子里掏出他带过来的那枚指南针,递给卫青道:“舅舅,这个东西能帮人辨识方向,您将它交给李广将军吧。”


    卫青接过,仔细端详了一下,瞟了眼霍去病,见他一脸不舍疼惜的样子,便戏谑道:“看你一副舍不得的样子,莫非这是你的心肝宝贝不成?”


    没想到霍去病脸不红心不跳直接承认了:“自然是我的心肝宝贝。所以舅舅,您可得让李将军替我好好保管着,别弄坏了。我只是暂时借给他用的,等他回来还要还我才是。”


    这东西大汉没有,卫青知道肯定是沈国师给去病的,眼下她不在了,去病自然把这些东西当宝贝疼爱。他暗暗叹口气,对霍去病说道:“放心,我会转达李将军的。”


    之后,霍去病将指南针的使用方法教给了卫青,然后便离开了大将军府。


    剩余的这些时间里,卫青专门训练了一下所有将领的识路之能,将指南针私下给了李广,对他说他对于此次的作战很是重要,为了以防万一才让他带上,李广这才收下。卫青教他如何使用后,又安排了几个熟悉大漠地形地势的匈奴俘虏和军士到他身边,这才作罢。


    很快便到了六月初。


    卫青和霍去病在整个长安城百姓的目送下带领大军出征,黑色洪流从长安涌向北方。


    霍去病和卫青各带领五万骑兵,总共十万,加上辎重后勤等军队,浩浩荡荡共十几万人。另外还有跟随在后,负责输送粮草的军马,以及步兵、民夫,总共约有几十万人马。


    此次作战分为东西两路,霍去病从代郡出发,卫青从定襄出发,各自按着自己的路线和计划向着大漠行进。


    黑色巨龙甫一出塞,便以势不可挡之势,杀入了敌人之境.


    一大早,莫勒就收到了单于伊稚斜的消息,说汉朝进攻大漠,单于让各部严阵以待,并令右谷蠡王整装一支万人骑兵,随时准备支援各部,同时注意部落安全。


    莫勒听完,没什么表情,只同身边的巴林聊道:“你可知道,汉朝除了那个叫卫青的,如今又有一个厉害的将军?”


    巴林回道:“属下知道他,那人叫霍去病,两年前就是他夺去了我们的河西之地。”


    莫勒冷笑:“此次,也是他和那卫青各带领着一支几万人的军队,分为东西两路


    ,合攻牵制我胡人部族。而且据说还有几十万兵马在后头支援。这架势,难不成还想把我整个大漠攻下来不成?”


    “那我们右谷蠡王部,可要做些什么准备?”巴林问。


    “除了加强边境巡视,避免汉人奸细混入及逃出以外,其余的什么都不必做。”莫勒说道:“我们胡人能打仗的将军也不比汉朝少,何况胡人世世代代生活在大漠之上,大漠是我们的天下!汉人来了这里,别说什么打仗,怕是连路也分不清。”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再者,右谷蠡王部远在西北,有左右贤王和单于部挡着。若是让汉人攻到我们这里,那他们,也配不上那个位置。”


    这话实属不敬,巴林一时不敢吭声。


    好在莫勒下一句话便转移了话题,他道:“马上就到赛马节了,我们该做的,是好好地准备赛马比试,让右谷蠡王部的百姓们,都来见一见大台吉的骑术!”


    赛马节即将到来。


    孟克在节日前两日,带着那匹马进了王庭,将自己得来的绝世好马,借莫勒的口,献给了大台吉萨日。


    莫勒一见这匹肤色罕见的漂亮的马,便知确实百年难遇,再观它身形高大、体型健壮、肌理分明,由此可见这匹马各方面都很不错。


    他围着关着马儿的笼子缓步走了一圈,随口跟孟克说道:“这么好的马,你也舍得献出来?”


    “臣老了,这匹马再好,留在臣手里也只能用作观赏。臣见大台吉还没有一匹合适的坐骑,正好这匹马跟气宇不凡的大台吉很相衬,这才想请大王代臣献给大台吉。”孟克笑着奉承道。


    莫勒嘴角噙笑,又问:“那为什么现在才献出来?”


    孟克解释道:“这匹马性子烈,因为又换了个新地方,所以有些焦躁不安,臣怕贸然将它带进王庭会伤了人,所以等了一段时间,让它情绪平静下来后,才放心将它带来王庭。”


    莫勒走到马头处,看着它那淡蓝色清透澄澈的大眼睛,一如蔚蓝无云的天空,满意地颔首:“是一匹难得的好马,本王替大台吉收下了。正好也到了赛马节,到时候大台吉刚好可以用这匹马去比试。”


    “臣提前庆贺大台吉,夺得第一!”孟克扬声阿谀道。


    这马屁拍得正好,莫勒愉悦地大笑了两声。


    待孟克离开后,莫勒让哈尔把马给萨日牵过去,并让哈尔传话,让萨日两天内驯服这匹马,带着它去参加赛马节。


    赛马节前一日。


    朝鲁办完事回到府里,才坐下喝了口水,阿提拉便走了过来,坐到他旁边带着些焦色地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那匹母马已经带了回来,尾巴也清理干净了,不会让人查出端倪。明日你就带着它去草原上,到时候,你让人把它栓在第三个赛马的马圈里,让其它马儿沾上它的气息。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是宝音的马。”朝鲁事无巨细地嘱咐道:“等萨日开始比赛,你也带着宝音去骑一骑马,免得人怀疑。”


    阿提拉颔首:“我知道了。”


    说完,她还是有些担心,却见朝鲁气定神闲地喝着水,不免向他确认:“你们真的能保证,事成之后,父王不会查出一点证据吗?”


    朝鲁安抚她道:“放心,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我阿父和骨都侯?”


    “我哪里不相信你。”阿提拉斜他一眼,提到孟克她又想起一个问题,便问:“可就算父王查不出证据,他多少也会迁怒骨都侯,难道骨都侯就甘愿这样被我们利用?”


    朝鲁看着她,缓缓笑道:“为了以后的富贵和地位,骨都侯自有选择。”


    王庭内,乌日格知道儿子这两日一直在试图驯服一匹烈马,所以她这两日都准备好了伤药,等萨日来给她请安的时候就给他擦上。


    下午,萨日来到她这里,乌日格看儿子手背和手心,还有脖子上又添了些瘀伤擦伤,一句话也没说,默默地给他擦了药。


    萨日知道额吉这样是心疼极了他,便安慰她道:“儿子没事,额吉不要担心。儿子今日已经驯服阿扬嘎了,额吉该为我感到高兴才是。”阿扬嘎是他给马儿取的名字。


    乌日格唇畔便扬起一缕浅笑,抬手摸了摸小少年青涩的脸颊,目光温柔如春水般望着他说:“萨日很厉害,额吉为你感到高兴。”话音一转,她认真叮嘱他道:“只是明日赛马节,额吉希望你首先保护好自己。”


    她知道萨日必须参加此次赛马节,她无法阻拦,只能言语上叮嘱萨日。


    “是,额吉,儿子记住了。”


    翌日,右谷蠡王王驾浩浩荡荡从王庭出发,出了凉城,到达了比赛的一处草原。


    自古赛马节,是从来不会不许百姓前去围观,再加上听说这次那个有汉人血脉的大台吉也会参加,所以这次赛马节不仅凉城内,还有草原上许多百姓前来一观,看比试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看看这位大台吉的骑术如何。


    广袤的绿野之上,密密麻麻全是人,可见节日盛况。


    到了时辰,莫勒讲了几句话,展示了一下第一名的奖赏——一整张狼王皮以后,便在此起彼伏、声音震天的欢呼声中宣布比试开始。


    赛马节主要比的是骑术而不是速度,比赛场地从起点到终点总共长达数里,蜿蜒曲折最终形成了一个椭圆形大圈。场地里设置了很多障碍,比如横跨而过的河流、散乱的牛羊群、乱石堆、栅栏堆,还有在不下马背的情况下捡起地上的东西等等,最先到达终点的就是第一名。


    比试先是分为十人一组,一共十组,每组获得第一的人则待参加第二轮比试,然后决出第一。


    参加比试的都是整个右谷蠡王部各部推选出的代表,每次赛马节名额只有一百个,参加过的需要等三年以后才能再次有资格参加。


    比试即将开始,坐在莫勒身旁的娜仁侧头看了眼阿提拉,阿提拉给了她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


    第254章 怕是活不成了


    比试果然激烈又精彩,看得人瞠目结舌、拍手叫绝。


    沈乐妮还是第一次看这种赛事,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了世代在马背上长大的匈奴之骑术,确实精湛绝伦,令人叹为观止。毕竟,现在的他们,还没有马镫马鞍。


    很快便到了第三组的比试,萨日也在这一组里面。


    萨日甫一骑着阿扬嘎出现在赛场上,在场之人先是对那匹漂亮的白金色高头大马惊叹好一会儿,然后才把目光转移到了马背之上的萨日身上。


    嗡嗡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看着萨日一个小少年骑在那么高大的马上,乌日格和沈乐妮都不免有些担心。见他骑着马到了场地的起点,两人心里不约而同默默为他祈祷着。


    很快本组比试便拉开了序幕,萨日一夹马腹,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划出一道白金色流光。


    萨日虽然年龄不大,但他的骑术已经很是出众,才开始不久,就已经把好几人甩在了后面。


    在众人的欢呼鼓劲声中,萨日骑着阿扬嘎,势如破竹,在跑过一半赛程的时候,前面只剩下了三人。


    很快便要决出胜负,众人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赛场上精彩的厮杀。


    但就在萨日即将赶超前面那人时,意外陡然发生。萨日发现,他的马不知因何忽然有些躁动,在他所料不及时变了方向加快速度,去追他侧前方的那匹马。


    而前面的马也因此受了惊,跑偏方向。两匹马就这么追赶着跑出了比赛场地,然后跑偏跑远了去。


    所有人都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原本喧闹的草原霎时安静了一瞬,然后便爆发出更为激烈的阵阵讨论。


    “萨日!”乌日格惊得一下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见马背上的萨日似乎有些控制


    不住屁股下的马儿,一时间心神骤乱,想要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冲过去,却被婢女们及时拦住了。


    莫勒等人也是大惊,吩咐巴林看好乌日格她们,便叫人火速牵来马,跃上马背便朝着萨日的方向疾奔而出,哈尔立马让一些侍卫跟上去,自己则去叫巫医,然后带着他们也紧跟了去。


    看着大王他们先后追了出去,再看那边没一会儿就载着人跑的快要没影的两匹马,纷纷屏住呼吸安静下来,视线紧追着远方。


    乌日格面色发白,可莫勒不允许她去添乱,而她也不怎么会骑马,只能无助地转头用眼睛搜寻人群里的沈乐妮。


    在莫勒等人先后离去后,沈乐妮就让人去给她牵一匹马过来,发觉乌日格看向她,沈乐妮便穿过人群来到乌日格身前,安慰她一般对她道:“阏氏,我跟过去看看。您别担心,大台吉一定吉人天相、平安无事。”


    乌日格赶紧点点头,催促她道:“你去吧。”


    这时马也牵了过来,沈乐妮便立马上马追了出去。


    另一边,萨日的马迟迟追不到前面的马,逐渐焦躁失控,不断蹬着前后蹄子弓起背上下颠跳,跟发疯一样,拼命想把萨日甩下去。


    萨日没应付过这等失控的马,他死死撑了一会儿,最终缰绳还是从他手掌脱落,整个人狼狈又惨烈地摔下马背,还被后马蹄给踩中了腹部。


    几乎是立刻,萨日就被踩吐了血,躺倒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没一会儿就目光涣散,面色灰白,渐渐不动了。


    后面看见萨日被马摔下又被踩中的莫勒等人皆大惊失色,把屁股底下的马往死里抽,很快几人就追了上来。


    马还没停,莫勒就急急跳下马背,冲到了萨日身边。


    他跪在萨日边上,看着口里不断涌出血的儿子,却不敢动他,只能大吼大叫着巫医。


    赶到这里的人越来越多,众人看见萨日这情况,心里都咯噔一声。


    草原上的人都知道,这样摔下马,还被踩到,吐了这么多血,明显是内脏被踩破摔破了,多半是活不成的,何况这还只是个半大孩子。


    萨日已经气若游丝,一双眼睛半睁着,看得到里面的瞳仁已经呈涣散之态。对于外界的声音好动静,他也已经毫无反应。


    莫勒一点也不敢碰他,熟悉的即将失去儿子的恐惧又将他笼罩,他陡然失态,状若疯癫地怒吼着叫着巫医。


    哈尔带着的几个巫医先一步到达,几个年纪比较大了的巫医吃了一路冷风,颠簸的屁股蛋险些裂开,又被扔下马背,也不敢有丝毫怨言,踉跄着快速来到萨日身边,一一检查了下他的情况,但看过的人脸色无一例外都很难看,缩着身体不敢直视莫勒,嘴唇翕动着却不知该怎么说。


    但莫勒已经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心一点点凉下去,面上却大怒着起身踢开了他们,大叫着废物。


    周围渐渐围了很多人,却没有人敢说话,生怕说一个字就触了莫勒的霉头。看莫勒拿巫医们发泄怒火,都默默往后退了退。


    这时候,沈乐妮终于赶到。目光越过人群看到了躺在地上没有动静的萨日,心中亦是咯噔一声。


    而认识她的人瞧见她,提着的气都松了一松。


    希望这个汉人巫医能有办法吧,不然大台吉就真的没救了。


    沈乐妮下了马背,谁也不看谁也不理会,径直冲到萨日身边,跪下来边查看他的情况,边开口询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莫勒看见她也像是看见救星一样,主动把位置给她让了出来,半跪着守在萨日另一边回答她道:“萨日他被马摔下马背,又被踩中了肚子。”


    在莫勒还没开口前,沈乐妮就判断萨日应该是内出血了,听到莫勒的话,心里也是沉了沉。


    萨日这情况很严重,只希望那唯一的一枚止血丸能把他救回来吧,不然……她也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萨日离去。


    沈乐妮立马把手伸进一只袖口里,借着袖子的掩护,从空间里取出了那枚血红色的止血药丸。


    把药丸掏出来后,沈乐妮就立刻在莫勒的帮助下把药丸给萨日喂了进去,然后她便静静地观察着萨日的情况。


    莫勒看她喂了药后就没动作了,只一瞬不瞬地盯着萨日,忍不住询问她:“萨日他……他还能救回来吗?”


    沈乐妮只道:“让大台吉躺一会儿吧。”说完,她想起什么,忽然抬起头看着莫勒道:“请大王让人去把那匹马抓回来,那匹马不会无缘无故发疯的。”


    经她一提醒,莫勒这才想起这件事,阴沉着脸让人去把马立刻抓回来,又吩咐人去查此事,把比赛直接取消了,命令所有的人和马匹都不准离开。


    下完一系列命令后,莫勒也守在萨日身边,静静地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娜仁也带着乌日格等人过来了。


    走进人群,发现萨日无声无息躺在地上,娜仁又惊又怒地询问怎么回事。而乌日格跌跌撞撞冲到萨日身边,重重跪在地上,不敢动他,只能颤抖着握住他的手,默默流泪。


    莫勒见围的人越来越多,就让哈尔疏散了人群,让娜仁等人先回到比赛场地那边去等待着。


    都看的出来莫勒压抑着怒火,娜仁等人都不敢不听,只能带着人又返回了去。


    待远离了莫勒那边,阿提拉悄悄跟娜仁说道:“这下,那小子怕是活不成了。”


    娜仁心情很是舒爽,哼笑说:“一个贱奴之子,也敢跟我们胡人赛马,不自量力。”


    阿提拉勾着唇道:“是啊,这下他可是后悔了吧?只可惜后悔也晚了。”


    娜仁拍拍她挽着她的手,笑着低声道:“咱们回去静待好消息吧。”


    萨日躺了许久,沈乐妮等人就一眨不眨地看了他许久。终于,几人见萨日没再吐过血,胸膛起伏规律稳定,脸上也恢复了些血色,都松了口气。


    莫勒让一边待着的几个巫医又过来看看情况,待他们看过后,个个都露出惊异、难以置信的表情。有人忍不住道:“大台吉真是命大啊!方才明明都……如今却已经好转!”


    闻言,莫勒等人一直紧绷的神经都骤然松懈下来,乌日格更是直接晕了过去。


    莫勒让人把萨日和乌日格小心抬了回去,命巴林留下查清原因,就直接带着萨日等人回了王庭。


    虽然萨日在好转,但毕竟还没有脱离危险,当夜莫勒就亲自守着尚未醒转的他。沈乐妮和王庭的十几个巫医也在,正在一旁低声商讨着汤药药方。


    后面,下属禀报有急报传来,莫勒命他们好好守着,然后便去处理政事了。


    到了半夜,萨日发起了高热,沈乐妮赶紧喂他吃下退烧药,两刻钟后就慢慢退了下去。天快亮时,处理完事情的莫勒又回了来,询问了萨日的情况。沈乐妮便如实地跟他禀报了一遍。


    莫勒触了触萨日的额头,见高热退了下去,便沉默不语地坐在床头守着他。


    又过一个多时辰,萨日才醒过来。


    巫医轮流为他检查了下情况,然后激动地向莫勒回禀:“大王,大台吉已无性命之忧,好生休养一段时间即可!”


    “好、好!太好了!”莫勒险些喜极而泣,俯身轻轻摸了摸萨日苍白的小脸。


    萨日望着莫勒,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因为疼痛而拧起五官,看的莫勒急忙叮嘱他:“别说话,等伤好了再说。”


    萨日轻轻点了点头。


    莫勒又放轻声音哄他再睡一觉,等萨日闭上眼睛后,他替他盖好被子,挥挥手示意巫医们都出去,该做什么做什么。然后他示意沈乐妮跟着他,出了寝屋。


    在屋外站定,莫勒转身看向沈乐妮。他知道萨日能保住一命,全是因为昨日她喂给萨日吃下的那枚血红色药丸。便询问她道:“昨日你喂给萨日的,是什么药?”


    第255章 让归生回汉朝


    沈乐妮垂眸回道:“是止血的,是奴家里的祖传秘药。”


    莫勒眯了眯眼,问她:“你那里还有多少?”


    沈乐妮抿了抿唇,声音里含着藏不住的惧意,小声解释道:“回大王,奴被抓到草原上时,身上也就只有一颗,本来想留着自己保命的……不曾想,昨日大台吉发生意外。阏氏和大台吉对奴都很关照,若不是他们,奴也活不到现在。奴不想大台吉死,所以就把那枚保命的药丸给了大台吉服用。”


    说完她赶紧向莫勒跪下谢罪:“奴不是有意隐瞒大王的,实在是只有一颗,奴怕自己一不小心丢了命……请大王恕罪!”


    莫勒盯着她看了看,见她神情越发惶恐害怕,生怕他就赐死了她,便罢罢手,让她起身后才微笑着道:“你救了大台吉的命,本王不会责罚你,相反,你有大功,本王要重赏你!”


    “多谢大王!”沈乐妮连忙激动地谢恩。


    莫勒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再问,只说让她守好萨日,便越过她离开了。


    大阏氏宫室里,娜仁听阿茹说萨日不仅没死,而且正在好转,气得随手抓住身边桌上的一具杯盏,猛地掷出去,清脆的碎裂声荡在安静的环境中,尤为刺耳尖锐。


    阿茹低声劝道:“大阏氏息怒,不要气坏了身体。”


    娜仁胸口明显起伏着,尤带怒意问她道:“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样他还死不了?!”


    “听说,好像是因


    为那个女巫医,给大台吉喂了一个药丸,然后大台吉就没有再吐血了。”


    “是她?”娜仁眯起了眼,冷哼道:“没想到,到最后竟是那样一个不起眼的东西坏了本阏氏的事!”


    阿茹附和道:“奴也没想到,那个巫医医术会如此好。”


    娜仁闭眼深吸了几口气,才把满腔怒火堪堪压下去。她盯着地面上那四分五裂的茶盏,眼底冰冷一片:“贱奴之子还真是命大……也罢,且让他多活两天。那个巫医……倒有些本事。”


    阿茹垂问:“您可是想除掉她?”


    娜仁罢了罢手,说道:“她虽然有些碍事,但她的医术确实对我们右谷蠡王部有大用,暂时不能动她。等她之后没用了,再解决也不迟。只是以后都得防着她些。”


    “是。”


    萨日开始了一段躺床上休养的日子,这段时间莫勒一直在查那匹马发狂的原因,但无论怎么查,始终都找不到任何一点蛛丝马迹,一切都很正常,所有的马都没问题,草料那些也没有问题,也没有人带什么会引起马发疯的东西。


    而且那匹马至今都还有些暴躁,不知是什么原因。


    莫勒不甘心就这样放弃,继续让人查,从头到尾再查一遍。前前后后查了快半个月,最后排除所有嫌疑后,只能锁定到那匹母马身上。


    巴林对莫勒禀报完后,说道:“那匹母马也没有任何问题。只不过……令大台吉的马发狂的那匹赛马,就栓在母马的旁边。属下猜测,或许是大台吉的马快到了配种的时候,恰好喜欢那匹母马的味道,所以才紧追着那匹沾染了母马味道的赛马的。”


    莫勒冷声道:“哪里有那么巧合的事?”他看着巴林,又问:“那匹母马是谁的?”


    “宝音居次的。”


    莫勒闻言,一瞬间,眼前如同拨云见日。他笃定般哼笑道:“为了害死本王的儿子,她们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说到最后,莫勒眼底已是积了一层阴云。


    “可要属下……去查出宝音居次的那匹马的来处?”巴林试探性地询问。


    莫勒闭上眼沉默好一会儿,然后才睁开,摇首道:“不用了,查不出来的。即便你查出来,也不一定是真的。”


    都查到这里了,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正是因为知道是谁的手段,所以他只能中止于此。


    那是他的妻子和女儿,还有第一重臣,无凭无据的,难道他还能杀了他们泄愤?至于骨都侯,毕竟他献上的马确实没有问题,总不能将“意外”怪在他身上。


    他只是没想到,连骨都侯竟也是跟他们站在一起的,藏的够深啊。


    所以,他不能无故责罚任何一个人。


    不过,他也不可能让萨日白白吃了这次苦头的。


    莫勒面无表情地开口:“传本王令!大台吉得上天保佑,转危为安,命格贵重,封其为右谷蠡王部王太子,赐挛鞮姓氏,择日举行仪式!”


    他一直知道他们的心思,此前也有意放纵他们,对他们平日的举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也想看看萨日有没有能力担当重任,也看看他对胡人族群的忠心。


    但真当看见萨日要死了的那样子时,他就陡然后悔了。他已经受不住,失去最后一个儿子。


    他要尽力保护他的儿子。


    巴林抬手应下。


    “另外,巫医乐氏救王太子有功,赐其王庭内宫室一处,赏珠宝一箱,封其为王太子专用巫医。”


    巴林领命而去。


    王令当日就传遍了凉城,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往城外传去。


    娜仁听说后,气得心口都疼了起来,但是她不敢再发脾气,因为这段时间莫勒一次都没有来过她这里,她猜测莫勒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


    虽然她不担心莫勒会责罚她,但她觉得还是老实一段时间比较好。


    一时间,整座凉城以及右谷蠡王部因即将封王太子而沸腾。与此同时,那位女巫医也是许多人讨论的对象。


    因为当时看见萨日情况的人都知道,伤成了他那样,基本都是必死无疑的,但巫医一枚药丸就将他救了回来,可谓是在世神医。


    沈乐妮的名气一下就传了开,凉城内外许多人很想邀请她讨论医术以及上门看病,但现在她是王太子专用巫医,一般人是没有资格请动她的.


    萨日躺了半个月,已经能够下床走动。


    在他休养的这段时间,整个大漠的形势也很不好。胡人丢失了很多土地,左贤王部和单于部被打得狼狈撤退,右谷蠡王部也在时刻准备迎战。


    凉城内外,被肃穆凝重的气氛笼罩。


    沈乐妮来看萨日时,乌日格恰好也在,还有一个莫勒专门为萨日找来的汉人大夫正在为萨日检查情况。


    他看完后,对乌日格道:“王太子的情况日日都在好转,再躺半月左右,按时喝药,就能恢复如初。”


    乌日格颔首,让阿木送大夫出去。


    等屋内只剩下她们两人和床上的萨日时,乌日格从床边站起身,忽然对沈乐妮行大礼。


    沈乐妮大惊,赶忙奔过去扶起她,嘴里道:“阏氏这是做什么?”


    乌日格已经行完礼,顺着她的力道起身,对她温和一笑,说道:“前段时间我也病了一场,所以还没有向你正式道谢。”


    沈乐妮无奈,同她道:“阏氏忘了吗?我答应过您的,所以救萨日是我应该做的,您不用谢我。”


    乌日格轻轻笑了一笑,坐回到萨日床沿,望着他认真道:“萨日,是乐姑娘将她的救命之药给了你用,你才能保下一命。她是你的恩人,你以后记得要报答她。”


    萨日点点头:“儿子记住了。”说完,他看向沈乐妮,向她道谢道:“谢谢姐姐的救命之恩,萨日不会忘记的。”


    沈乐妮朝他摇摇头,浅笑道:“只要你快些好起来就行。”


    因为萨日还要多多休息,所以没待多久乌日格两人就离开了。如今沈乐妮有了自己的住处,没有再住在乌日格那里。


    两人走在路上,阿木等婢女不近不远地跟在后面。两人边走边说话,到了要分开的路口之时,沈乐妮忽然凑近乌日格,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阏氏,我有一件事,想让阏氏帮帮我。”


    乌日格颔首道:“那就去我那里吧。”


    到了正堂,乌


    日格只留下阿木看着门外,轻声对沈乐妮道:“说吧,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事?”


    沈乐妮低声道:“我想让归生回汉朝,想请阏氏相助。”


    乌日格沉吟几息,什么也没问,只道:“好。你想让我如何帮你?”


    她相信,乐姑娘既然已经问出口,想必她已经有了对策。


    沈乐妮靠近乌日格,在她耳边低语了一阵。


    乌日格听完,点头道:“是个好法子。等萨日好了以后,我就去跟他说。”


    “多谢阏氏。”


    七月下旬,在床上躺了快一个月的萨日总算是恢复了身体。赐封王太子仪式早已为萨日准备好,萨日好了后,莫勒就迫不及待地马上开始举办。


    莫勒召集了整个右谷蠡王部重要的官员贵族和部落单于,前来王庭共同见证。


    到了仪式这一日,王庭正殿外的大广场上,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人,皆是衣着郑重华贵的官员及贵族。众人端正肃立,一眨不眨地观看着正在进行的仪式,打量着那位年纪很小的王太子。


    人群里的萨赫看见萨日一身庄重华贵的王太子服饰,心情很是复杂,既有惋惜又有怨恨。


    要不是乌日格,他得到的好处远不止那一点。只希望萨日这小东西能念着他几分好,以后帮一帮巴雅尔。


    想到钻研了许久也没什么结果的马鞋,萨赫视线在人群里搜寻起那个巫医,在乌日格身后远处的角落看见了她。


    仪式进行到最后,各部落都献上了祝贺王太子的贺礼。轮到萨赫时,莫勒抬手,用不大不小的劲拍拍他的肩膀,嘴角噙笑道:“本王还得多谢萨赫单于,把本王的儿子教养的如此好,也把他养的如此康健。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萨赫赶紧躬身赔笑道:“这是下官应该做的,不求大王赏赐。”说完,他话音一转,迟疑着开口:“不过……下官的确有一件事,想请王应允。”


    莫勒嘴角带着抹弧度说:“萨赫单于请说。”


    “之前那位巫医姑娘离开的突然,下官有一些医术上的问题,想代巴雅尔巫医请教她。”萨赫弯着腰道。


    莫勒脸上挂着抹不明的笑意,却不在意地挥挥手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本王允了!”


    萨赫赶忙谢恩,然后退了下去。


    沈乐妮站的远,没听到莫勒和萨赫在说什么,只是不久后有人就来找她,说是巴雅尔单于有问题想请教她,请她跟她去。


    沈乐妮推拒不得,便跟着下人去了。到了某个远离人群的地方,沈乐妮看见了在那里等着她的萨赫。


    下人把沈乐妮带到后就走了,沈乐妮看着萨赫,朝他慢慢走了过去。


    待走近萨赫,沈乐妮朝他行了礼,才低着眉眼问:“不知单于找奴,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萨赫看着她,语气不善地开门见山问:“你那马鞋,是不是在耍本单于?”


    第256章 对她起疑


    沈乐妮脸上划过一抹惊恐,立马躬身道:“奴不敢!请问单于为何这样说?”


    萨赫道:“本单于试了很多方法,可最多一个月,马鞋就会坏掉脱落。”他盯着她问:“那你说,你有什么好办法?”


    还没等沈乐妮开口,萨赫又先放话威胁道:“你最好是跟本单于说实话,别以为你现在攀上大王,本单于就不能拿你如何。若你不说,本单于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沈乐妮吓得语不成调,赶忙道:“奴、奴说,奴都告诉单于!奴想问问单于……有没有试过别的东西?”


    “什么?”萨赫眼睛一眯。


    “奴的意思是,若是木头不好用的话,或许单于可以试一试用别的东西,比如其它更坚硬、不易裂开的。”


    萨赫蓦地恍然。是了,他一直在想如何让木头块能够在马蹄上保持的更久一些,所以一直被限制在这个范围内,没有反应过来可以换一种东西试试。


    他睨着沈乐妮,问道:“那你说说,你觉得可以换什么东西试试?”


    沈乐妮有些为难道:“奴来到右谷蠡王部后,再没有钻研过马鞋,所以……奴回答不了单于的这个问题。”


    萨赫闻言,兀自沉吟片刻,脑中很快就有了想法。


    他收起思绪,上下看了看沈乐妮,冷不丁问道:“你那把刀,是怎么来的?”这段时间他也找了许多铁匠来钻研,都说胡人目前打造不出这刀,说锻造法太厉害。


    沈乐妮的心骤然像是被一只手给狠狠攥紧,呼吸骤无,又在急剧地跳动着。


    这一瞬间,她确定了早已悬在心中的想法,萨赫对她起了疑。


    但她很快镇定下来,低着脑袋将早已想好的解释慢慢说来:“或……或许单于不相信,但奴真的是在和队伍失散后,在途中不慎滚入一处山谷时,在山谷里捡的,那里还有一些骨头,不知是什么东西的……那把刀很脏,像是扔在那里许久了。奴本想用它保护自己,只是怕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就找地方埋了它。后来在草原上流落了几天,终于走到萨尔部落,被好心人收留。之后奴就去把刀带回萨尔部落,找了个近地方埋着。离开萨尔部落的时候,奴便又把刀挖出来,带在了身上。快要到巴雅尔时,奴怕被人看见,就再次找地方把它埋了。后来在巴雅尔安顿下来,奴便找了个机会将刀埋到了离近一些的地方。”


    话音落下,是久久的静默。


    沈乐妮暗暗捏了捏手指,心中在赌一个猜测。


    萨赫的目光如蛛丝般一直黏在她脸上,似乎想把她盯出个洞来。


    即便她说的再合情合理、天衣无缝,可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有她自己知道。


    在钻研马鞋和那把刀的时候,他就派人再去打探这女人的来历,只是一直没有收获,一个多月前汉人又开始攻打大漠,到如今漠南已经丢失,就算之前能查到,现在也什么都查不出了,只能把派出去的人叫回来。


    他知道这女人多半有问题,不过他想看看,她主动来右谷蠡王部,究竟是想做什么。若她是来搅乱右谷蠡王部的,他也愿意……帮她瞒着。


    到时候等右谷蠡王部乱了,他便可以以此要挟她,捞一些好处。


    萨赫收起颇有压力的眼神,哼笑一声揭过此事,看着她,嘴角噙着抹弧度道:“还没有恭贺你,过上了更好的生活。”


    沈乐妮面露惶恐,心里却狠狠松了口气。


    萨赫最后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再说,转身离开了。


    沈乐妮一瞬间似失去全身力气,险些没站稳。她手指轻轻颤抖着,因为紧张而冒出的冷汗浸湿了她的内衫,后背冰凉一片,直浸入到骨头里去。


    她一面无声做着深呼吸,平复亢奋的情绪,一面注视着萨赫的背影,看着他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此前,在厄赫特死后,她能想到萨赫瞒下厄赫特的死的原因,想来是不想丢脸,可她没想到萨赫把那把刀也瞒了下来,既不来找她询问,也不告诉莫勒。她便猜想,或许萨赫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尊莫勒。


    或者说,萨赫有更大的图谋。毕竟她早已暴露了疑点,现在又混进了他上级的地盘,萨赫却谁也不说,像是什么也没发觉一样。


    她猜想,萨赫多半是想利用她,也许是想看她把右谷蠡王部搞乱,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她暂时是安全的,但接下来的每一日,她都要时刻警醒。


    也得尽快把归生送回大汉,祈盼刘彻能快些让人来支援她了。


    仪式结束以后,娜仁就冷着脸回到了大阏氏宫室。


    阿提拉也顺便带着巴特和宝音跟了去,等娜仁屏退所有人,她便迫不及待地急问:“额吉,现在我们该做些什么?那贱种都已经被封为王太子了,以后巴特长大了他该怎么办?别人会笑话他的!”


    “你闭嘴!”娜仁斥她一句,她按了按青筋直跳的额头,斜了女儿一眼警告她道:“你给我老老实实的。之前的事,你父王已经知道是我们做的,这段时间明显地在冷落我,听说现在


    对相国和骨都侯也没有之前那么信重了。我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阿提拉也早已隐隐猜到了,她白着脸小声问娜仁:“父王他……不会责罚我们吧?”


    娜仁面无表情:“他又没有证据,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责罚我们。所以你也不必再担心,就当从没有做过此事。你回去也告诉他们,先安分一段时间。”


    阿提拉应了声是,旋即又气愤委屈地说:“想不到,父王竟真的让那个有低贱血脉的贱种当上了王太子,就因为是他的儿子?巴特才是纯正的胡人血脉,是他的亲外孙,他才应该是未来的右谷蠡王!”


    “行了,你少说两句。”娜仁烦躁地闭了闭眼,道:“你父王经历过四个儿子的死,两个是病死,两个是争斗王位而死。在去年那次目睹两个儿子的死后,他就性情大变,这才如此看重那个半路出现的唯一的儿子。”


    阿提拉咬着唇气闷半晌,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激动地给娜仁出办法:“额吉,要不你给父王再纳几个妾室吧?让她们生几个儿子,这样父王也许就不会再看重那个贱种了!”


    娜仁眼眸亮了一亮,赞许地看着女儿道:“你说的不错,是该为你父王纳几个妾室了。正好可以借此再拉拢一些官员和贵族。”


    她想,到时候等把莫勒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儿子身上,再想办法处理了萨日。那时候巴特也渐渐长大了,就把那些妾室的儿子也统统解决掉,就没人跟巴特争了.


    在萨日被封为右谷蠡王部王太子之时,漠北之战也已经结束。


    霍去病带兵出了代郡后,率领东路军出塞北上两千余里,跨越难侯山,渡过弓卢河,俘虏伊稚斜重臣章渠等一干重要官员及贵族,后与左贤王主要军力在梼余山大战,最终活禽匈奴屯头王、韩王等几位王族,以及相国、将军等八十三个重要官员贵族。总共斩杀及俘虏匈奴近八万人,左贤王部几乎被全歼。


    最后,霍去病带军追至狼居胥山,在狼居胥山建高坛,举行祭天仪式,然后继续北上,在姑衍山举行祭地仪式,以祭奠所有战死将士的英魂。


    最终,霍去病大军到达了瀚海,休整后班师凯旋。


    而卫青带兵出了定襄后,从俘虏口中获知了伊稚斜的驻地,知道他的主力军队并没有往东去,便立马命李广和赵食其合军,共同从东面迂回包抄。卫青则带领其余军队,从正面直捣伊稚斜驻地,之后与李广两人会合,共歼匈奴单于大军。


    卫青率领的西路军出塞一千余里,在发现伊稚斜军队后与其展开激烈交战,最终伊稚斜被包围,被残军护卫着突围溃逃。卫青命轻骑急追,追了两百余里,最终到达寘颜山、赵信城,斩杀匈奴近三万人,却失去伊稚斜踪迹。


    卫青在此休整犒劳军队,然后班师回朝。


    因为李广军中有卫青和霍去病安排的熟悉大漠地形的匈奴俘虏带路,还有指南针,此次李广顺利及时赶到了指定地点,未曾迷路,最终在作战中也起到了重要作用。


    此次漠北之战,主要目的是歼灭匈奴主力,彻底消灭匈奴对汉朝北部地区的威胁。


    卫青与霍去病成功做到了。


    此次大战,匈奴死伤十几万人,远遁漠北,从此漠南再无王庭。


    汉军死伤只有不到五万人,马匹虽然损失较多,但俘获的更多。


    刘彻收到捷报以后,龙颜大悦,大肆封赏了此次有功之军将,任卫青以及霍去病同为大司马,霍去病同大将军卫青级别和俸禄相等。


    一时间,卫家风光无二,人人争相吹捧奉承,门庭若市。


    而霍去病因为此次的闪电战、远程奔袭等等战术,而彻底声名大噪。


    刘彻举行了庆功宴,君臣共饮,直至深夜。


    作为庆功宴上两位主角之一的霍去病,从头到尾被敬酒不断,等到宴席散了时,他也喝得大醉。


    下了马车后,霍去病醉的都站不稳,要下人搀扶着才能迈步。


    等进了侯府大门,迈上一条穿廊,一位身姿曼妙、年轻美丽的姑娘迎面走来,上前从下人手里搀扶过霍去病,扶着他往前走着,柔声关切道:“侯爷,您喝了这么多酒,可觉得哪里不适?”


    霍去病没有理会她,因为他已经醉得两眼迷蒙、不知身处何方了。


    阿鸢搀扶着霍去病才走完穿廊,斜刺里突然又冲出来一个年轻美丽的侍女,强硬地把阿鸢挤了开,自己则紧紧地抓着霍去病的手臂,扶着他往前走去,浅浅笑着,声音婉转如鹂鸟轻鸣:“侯爷,奴婢扶您回去歇息。”


    霍去病被吵得艰难地睁开了眼,他发现搀扶着自己的是那些个侍女时,一下就清醒了些,找回了些力气,猛地挣开她,皱着眉冷声道:“别碰本侯!”


    说着,他径直踉跄往前走去,像是在躲什么脏东西一样。


    阿玖尤不死心,回头瞪了阿鸢一眼,然后追了上去,“侯爷!侯爷!您等等奴婢啊,别摔了!”


    而被阿玖挤开的阿鸢,则立在原地,没有再上前。她看着霍去病把阿玖挥开,身形不稳而去,阿玖则一直屁颠颠紧跟在他后面。


    她注视着霍去病将要消失在昏暗里的背影,眼底的孺慕敬爱里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惋惜——


    作者有话说:漠北之战策略及结果参考了百度百科。


    有些地方可能会有bug,我先写,写完正文再检查一下,有的话就修改。


    第257章 真实身份右谷蠡王部。


    右谷蠡王部。


    莫勒听完巴林的禀报,泄出一声满是鄙夷的冷哼:“伊稚斜和敖日这两人真是无用,竟会被汉人打得屁滚尿流,一个抛下王庭,一个几乎被全歼,逃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巴林不敢作评,只询问道:“大王,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莫勒眼中暗光一闪:“什么也不做。若是伊稚斜不主动找来,我们也不必去找。”说罢,他又自然地换了换题:“没想到,汉朝那个年纪轻轻的将军,竟然能比卫青还厉害。”


    立在他另一边的哈尔摩拳擦掌,放话道:“他要是还敢来,我定要和他较量较量!”


    巴林兀自摇了摇头。


    匈奴的战败传遍了右谷蠡王部,有人恐惧于汉朝军队的威力,有人愤怒于同族人的死伤,有人在哀伤故土的丢失。


    而沈乐妮却在可惜。封狼居胥啊!饮马瀚海啊!如此历史性的事件,她没能在场亲眼见证,真是可惜!不能想,不然她饭都要少吃半碗。


    也不知李广有没有顺利抵达他要去的地方,若是他自刎而死,大汉就会损失一员大将。他的儿子李敢,也因为打伤卫青而被霍去病于甘泉宫狩猎中射杀。


    祈祷李广活着吧,他一生从军、为国征战,希望他有个好结局。


    漠北之战已经过去,接下来看她和归生了.


    霍去病一觉睡到第二日下午才醒。醒来收拾好简单用过一些饭食后,便带着班师回朝途中一起带回来的同父弟弟霍光去了陈府,给母亲见一见。


    彼时,卫少儿看见这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孩子后不由一愣,见他清秀稚嫩的眉眼透着几分熟悉,与那人很是相似,眸光微动,看向霍去病:“他是……”


    “回母亲,他叫霍光。”霍去病说道。


    卫少儿听后,瞬间便明白了这个孩子是谁。


    她让两人坐下,让儿子说一说经过,霍去病就讲军队出征经过何东郡时,他特意从平阳县而过,然后他进入城内,让县令把父亲请来,和父亲相认。


    父子二人简短说了会儿话,霍去病见到了父亲十二岁的儿子霍光,见他小小年纪器宇不凡,就说想带他回长安,这样他以后才能有个好前途,父亲欣然同意。


    霍去病为父亲置办好田产和奴仆后就继续行军北上,回朝途中惜别父亲后,就顺便带走了弟弟,回了长安,安顿在了自己府上。忙完正事后,他才有时间带他来见见母亲。


    卫少儿听后,把霍光拉到身前,目光柔和地仔细端详了下,嘴里道:“像他。”


    她转头问霍去病:“那这孩子,你打算就安置在你府中?”


    霍去病道:“是,就住我府上吧,我也好教导他。”


    卫少儿点了头,对霍光温煦地说:“子孟是你的哥哥,你也可以把我当做你的母亲。以后要是有什么事,你尽可来陈府寻我。”


    霍光乖巧应下。


    卫少儿唇角含着浅笑,替他理了理衣襟,这才看向霍去病,面色淡淡地询问:“那几个侍女如何?可还称你心意?”


    霍去病面色一迥,浑身不自在起来。他没正面回答,磕磕巴巴道:“够、够了,母亲就饶了我吧。”


    话音落下,他立马站起身,拉着霍光就匆匆溜了.


    虽然萨日身体已经恢复,但莫勒命令他继续休养一段时间,因而虽然他现在已是王太子,倒是比之前更清闲了些。


    这日,萨日来找莫勒,等他忙完才道:“父王,儿子有件事想同您说。”


    莫勒示意他坐下,自己又坐到他旁边,看着他问:“有什么事?”


    萨日轻轻吸了口气,神情自然地对他说道:“父王,儿子问过了乐巫医,那日她喂给我服下的叫做止血丸。儿子觉得那个止血丸很有用,本来当时儿子被马蹄踩中,以为自己快死了,没想到她一枚药丸就救回了我的命。儿子觉得,要是我们手里能有药方,就等于多了一条命在身。”


    莫勒闻言,略微颔首:“你说的有理。你是想派人去她家中找找?”


    “是。”萨日与他对视,“父王以为是否可行?”


    莫勒顿了顿,道:“倒是可以。”话落,他哼笑一声,问他道:“只不过,她想起她家在哪里了?”


    萨日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莫勒脸上神色有无细微的变化,一边道:“她说依稀记得在边境朔方郡的一个叫安什么镇的地方,具体在何处还是不清楚。不过到时候可以四处问一问,她医术那么好,她家人想必在乡里有一些名气,找起来应该不难。”


    莫勒沉吟几息,同意了他:“派人去找可以,但她不能去,万一她趁机跑了,对于右谷蠡王部是个很大的损失。”


    萨日暗暗松一口气,请示般道:“那不如让巫医身边那个汉人跟着去吧?他是货真价实的汉人,能更容易混进汉境,也比我们更清楚汉朝的一些风土文化,若是遇到盘问,也能躲过去。”


    “可万一他踏上故土,忽然想逃跑,暴露我们的人的身份该如何?”莫勒问。


    萨日浅浅勾着唇角道:“乐巫医救过他的命,对他有恩。儿子也观察过了,他似乎也想报答乐巫医对他的恩情。我们可以用巫医的性命威胁他,让他乖乖听话。”


    莫勒看儿子已经有了为上者的冷血无情,虽有汉人血脉却对汉人无同情可怜之意,欣慰地笑了两声,抬手轻拍在他肩膀上,道:“那这件事父王就交给你办了!你挑选几个有汉人血脉和面相的人跟着他去,让他们看着他些。若是他想跑,或者不慎被发觉身份,就先杀了他。”


    “是。”萨日应下。


    “另外,这段时间大漠混乱,把你的王太子信物交给他们带上,避免碰上


    同族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耽误时间。”莫勒又交代。


    萨日眉梢微动了一下,应了下来,旋即又有些欲言又止。


    莫勒看他一眼,问:“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跟父王说的?”


    萨日便替人传话道:“乐巫医说,若是她之后没什么用了,能否看在她尽了巫医之职、帮助右谷蠡王部百姓的份上,放她回家去。”


    莫勒露出一抹果然的神色,哂笑道:“就知道她有条件。若是她能一直安分识相,为右谷蠡王部着想和奉献,以后本王可以考虑考虑。”


    “是,儿子把话带给她。”


    隔了几日,安排好了人的萨日来到乌日格处,与她说了会儿话后,沈乐妮也被阿木叫来了这里。


    等正堂里没有无关人等后,萨日才对两人道:“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乌日格问他:“到时候到达汉朝边境,碰见汉朝官差,他们要怎么说?”


    “就说是小时候就被掳到了大漠,如今漠南被汉朝攻打了下来,匈奴都跑了,他们便趁此机会逃回了汉朝。”


    乌日格颔首:“不错。想必这个时候,确实有许多汉人跑回汉朝,应当能混过去。”话落,她又问:“只是等进入汉境以后,归生他要如何脱身?”


    萨日道:“额吉、姐姐不必担心,我会安排两人,他们明面上是父王的人,实际早已为我所用。且其中一人已经提前赶往汉朝安顺镇,到时候会在安顺镇想办法里应外合,让汉朝的人发觉胡人混入,归生便可以借乱逃离。”


    他继续道:“不过父王吩咐我,若是归生想逃或者出现意外,就让人杀了归生,以防他泄漏有关右谷蠡王部的事情。所以到时候,还得当着那些人的面“杀了”归生,让归生死遁。另外,我只有两个能用的人,到时也许会有漏网之鱼逃回大漠,所以进入汉境后不能直接杀了跟着归生的几人,还需在他们面前演一出戏。不然,要是直接对他们出手,若是有人趁乱成功逃了回来,告诉父王后,我们都有危险。”


    沈乐妮点头:“好,都交给萨日你了,我相信你。”


    乌日格看儿子来到右谷蠡王部才不到一年,就已经好似成熟了几岁,有了自己的心思和打算,既是欣慰又是心疼。


    萨日望着沈乐妮道:“只是,无论最后有没有人回来,父王可能还是会对姐姐你有所怀疑,你要早做准备。不过我也会拼尽全力护姐姐平安的。”


    沈乐妮笑着说:“我知道了,谢谢萨日你。”她顿了顿,也认真注视着萨日,说道:“大王谨慎,你也要注意着些,莫要给自己留下蛛丝马迹。若是他有所发觉,你就说被我蒙骗,全都推到我身上来。”


    见萨日不语,沈乐妮又道:“你听姐姐的,就算姐姐暴露,最后我也有办法保住一命。可你还有你额吉,你得为她着想。你和阏氏若是因我而受到伤害,或者……我会此生难安的。”


    乌日格轻轻闭上了眼,眉间掠过几缕无力感。


    萨日抿着唇,半晌只换话题道:“姐姐与归生商议好何时出发,便让额吉的人来告诉我一声。”


    沈乐妮无声叹了叹,先应了下来。


    回到自己的住处后,沈乐妮便把归生叫来说话。在她搬到属于自己的宫室后,也把归生带了过来,安排他住在一间单独的小屋子里。


    她看着归生,忽然浅浅一笑道:“归生,你可以回到大汉了,我真心为你感到高兴。”


    归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欣喜之色,而是担忧地望着沈乐妮,轻声问道:“那姑娘您呢?”


    “你回去替我把事办好,我才能有机会回去,所以得拜托归生你了。”沈乐妮一派松然地朝他笑着托付道。


    归生默了默,才道:“姑娘需要我做什么?”


    沈乐妮与他对视着:“其实,我还没有跟你说过我的真实身份。我其实是……汉朝国师。”


    归生陡然震惊地睁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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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8章 祝贺你回家


    沈乐妮自然将归生的反应看在了眼里,她留给了他一点消化时间,然后继续道:“我到这里来,是为了一件大事,但是来的时候没做好充足准备,所以需要你回到大汉,帮我给陛下和冠军侯传递一些消息。”


    归生很快反应过来,神情郑重地向沈乐妮承诺道:“就算我拼了这条命,也会替姑娘把消息传到陛下和冠军侯手里。”


    沈乐妮却缓缓摇了摇头:“我不希望你拼命,若是遇到危险,抱住自己的性命最重要。”


    归生默了默,只改口问:“姑娘……想让我传递什么消息?”


    闻言,沈乐妮抬手取下那枚一直挂在脖子上、藏在衣襟里的的压胜钱,递给归生,一面交代他道:“这是能证明我身份的信物。你进了汉境后,没有户籍和路引,是无法去往京城长安的。所以,待你进入汉境、到达某个地方后,先不要着急,不要跟任何人说你要做什么。等落了户籍,想办法拿到路引后,再前往长安。”


    “等你到了长安以后,去一个叫女医堂的地方,找到名字叫李知琴、秋云或者罗娣的任意一个人。要是她们不在,就到旁边叫女客来的铺子,找到叫容珠儿的女子,告诉她们你知道国师下落,要见冠军侯霍去病。在见到冠军侯之前,无论什么人问你关于我的什么问题,你都不要说。她们会带你去见冠军侯。见到冠军侯以后,将这枚压胜钱交给他,他就知道是我,然后帮我把一样东西交给他。”


    说着,沈乐妮从袖中取出用牛皮和麻布里外层层包裹好的一个小布包,然后在归生面前将其打开,露出了包裹里的东西——三枚药丸。装在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透明小盒子里。


    沈乐妮指着其中一枚药丸跟归生讲解道:“这个叫救心丸,就是字面意思,若是有心疾之人犯病之时,或者一个人的心突然因别的原因受到伤害之时,将这枚药丸及时服下,或许就可以保住一命。”


    她指尖轻移,指着另外两枚继续道:“这两枚叫抗生素。若是因受伤而高热不退,或者伤处被细菌感染时,就可以服下一枚这


    个,能够保命,但这个药不是任何人吃了都没事,所以不到最后不能轻易服用。”


    “你务必亲自将它们交到冠军侯手上,把我刚才说的话跟他说一遍,让他记住,也嘱咐他一定要时时刻刻把这些药带在身上。可以跟心腹嘱托一句,若是他遇到什么不测,也好让他的心腹及时喂他服下。”


    沈乐妮一句句嘱托完,把药盒盖子合上,包裹好后递给了归生。


    归生认真仔细地听完,全部记在心里,接过小布包对她点头道:“我记住了,一定把姑娘的话一字不落地带给冠军侯。”


    沈乐妮颔首,想了想又说:“他是个谨慎之人,光凭这枚压胜钱,怕是无法让他相信我是主动交给你而不是被你胁迫,到时候你就跟他说一句话。”


    说到这里,沈乐妮靠近归生,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归生眉头动了动,似有些疑惑,旋即他收起这些无关情绪,朝着沈乐妮点了点头。


    “想必,他会问你我在何处,届时你就跟冠军侯说,我在右谷蠡王部凉城,后面会想办法打探出单于伊稚斜的踪迹,然后想办法接近他。若是大汉要来救我,但不希望冠军侯也亲自冒险来救我,不然他要是出事,我也许也会死。”沈乐妮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归生道。


    她要杀伊稚斜,唯一的退路,便只能靠汉朝的帮助。到时候汉军能吓一吓已经胆颤的匈奴,她说不定也有机会能趁乱逃跑。


    归生看沈乐妮神情如此认真肃重,因而他也慎重地应了下来。


    见气氛有些凝肃,沈乐妮便浅浅一笑将其打破,对归生道:“让冠军侯不要担心,我一切安好,无人欺负我,我就算流落大漠,也能保护好自己。”


    归生轻轻抿唇,点了点头。


    “对了,我也有几句话请你记住。”沈乐妮看着归生说。


    “姑娘请说。”


    “你见到冠军侯以后,就留在他身边,就说是我的吩咐,一定让你时时刻刻跟着他。”沈乐妮事无巨细地嘱咐:“若是他的身体忽然遇到什么问题,身边也没人的时候,你就按照他的情况,把药喂他服下。”


    归生应道:“是,我记住了。”


    沈乐妮沉吟片刻,最终决定道:“你再替我告诉冠军侯一句话。”她压了压声音说:“让他注意江充、韩说、章赣、苏文这几人,他们以后会伤害据儿,挑破与其父的关系。”


    她想,她无法保证自己能活着回去,那就提前让归生替她告诉去病吧。


    待归生点头,沈乐妮从另一只袖口里又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他说:“这一路上,要是没有钱,你办什么事都不方便。这些是我之前随身的一些首饰,你到了汉境,把它们换成银钱使用。”


    归生知道这不是推拒的时候,便伸手接了下来。


    “其它的你不用担心,等见到了萨日,他会告诉你。”沈乐妮最后交代道。


    归生点头,保证道:“请姑娘放心,我一定办好这些事。”


    沈乐妮嗯了声,望着即将苦尽甘来的归生,又是由衷一笑:“再次祝贺你,你就要回家了。”


    归生艰难挤出一抹笑,同她道:“归生,也等您回家。”.


    没过多久,归生就和萨日给他安排的、保护并监看他的五人一起离开了右谷蠡王部,前往漠南。


    如今漠南大部分已是汉朝土地,所以右谷蠡王部离如今的汉朝边境,不再像以前那般远。想来用不了多少日,就能踏入汉地。


    萨日忙完归生的事,又休养了半月后,就开始协助莫勒处理右谷蠡王部的政务。


    这日,乌日格把沈乐妮叫到她那里,和她闲聊了会儿,对她道:“归生离开了,你身边要是觉得缺人用的话,尽管跟我说。”


    沈乐妮含笑婉拒:“谢谢阏氏,如今我一个人也挺好的。”


    乌日格颔首,换话题道:“归生也走了有半个多月,如今漠南已是汉之地境,若是顺利的话,应该也快进入汉地了吧。”说完,她又朝沈乐妮道:“你也别担心,萨日如今做事稳妥,他安排的人会保护好归生,也会让归生顺利摆脱那些人的。”


    沈乐妮点点头,真挚说道:“多谢阏氏和大台吉如此尽心帮我。”


    乌日格轻轻摇了下头,道:“只是萨日说得对,无论最后有没有人回来,大王他多少都会怀疑你。你可有什么办法应对?”


    “我一个人是逃不回大汉的,只能祈求归生早些把救兵搬来。”沈乐妮苦笑。


    她心道,实在不行,只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了。


    乌日格安慰她:“还有我和萨日,我们会想办法帮你的。”


    沈乐妮却坚定摇了摇头,与乌日格对视着说:“若是到了那时,萨日也会被莫勒怀疑。其实我更希望阏氏和萨日能先保护好自己,若是到了最后,你们就放弃我吧。”


    乌日格拧眉沉默,似乎在思考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沈乐妮转移话题道:“先不说这个了。其实,我现在还想请阏氏帮我打探一个消息。”


    乌日格暂时放下了那个难题,对她颔首:“你说吧。”


    “我想知道,如今单于伊稚斜身在何处,他之后会不会到右谷蠡王部来?”沈乐妮压低声音问道。


    她悄悄打听了许久,却一点风声也打听不到,只好来问一问乌日格。


    乌日格顿了顿,然后缓缓摇首道:“大王如今也不知道单于的踪迹,不知他具体在何处,也不知他接下来会去哪里。不过你要是想知道,我之后会替你留意着。”


    沈乐妮感激一笑:“多谢阏氏!”


    与此同时,莫勒让人叫来萨日。等人来时,他站起来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语气温柔地关切问:“身体如何,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萨日乖巧回道:“没有,父王别担心,儿子已经痊愈了。”


    莫勒点着头,却还是叮嘱他:“要是有任何的不舒服,一定要及时跟父王说。”


    萨日微微弯着唇角应下了。


    莫勒转身往座椅处走去,萨日趁机望着这个没相处多久的亲生胡人父亲的背影,心里很是复杂。


    莫勒坐下以后,示意萨日也坐到他身边来,萨日便走过去乖乖坐下。莫勒看着他说:“萨日啊,你可知道这次我们胡人和汉人打仗,以惨败收场,丢失了大片土地?”


    他说着,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萨日,那眼神,有着鹰一般的锐利,也藏着些许审视。


    萨日点头,眼睛里忽然崩现几缕恨意,直视着莫勒道:“汉人实在可恨!等我长大了,一定要为胡人夺回那些广袤的土地!”


    莫勒看着他这般模样,收起眼神,欣慰地笑了笑,朗声开怀道:“好!父王等着你!”然后,他话音一转,定定看着萨日:“现在,父王要为你做一件事。”


    萨日望着他,心里有股不好的感觉。


    “如今,所有胡人都知道了这次败仗,百姓们都恨愤怒,恨不得杀光汉人!所以父王要趁这个机会,为你造势,为你立威。也是让你之后能获得伊稚斜单于的认可,毕竟他丢了很多土地,对汉人可是恨极了。”莫勒说道。


    萨日心里一凉,面上却不着痕迹地询问:“父王……打算怎么做?”


    莫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看着他道:“百姓们想杀汉人泄愤,那你便当着他们的面,帮他们泄一泄愤。”


    萨日垂眼应下,暗暗捏紧了拳头,直至指节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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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9章 容易积劳成疾


    冠军侯府中,霍去病正在教霍光扎马步,为他之后习武打好基础。


    霍光已经扎了小半个时辰的马步,汗水浸湿了他的整张小脸,双腿控制不住地发着抖,但他从始至终没喊过一声累,神情很是坚韧。


    霍去病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对他说道:“起来吧,今日上午先练到这里,下午再继续练习。”


    霍光点了点头,慢吞吞地站直了身


    体,活动着自己僵硬到快要失去知觉的双腿。


    “你如今刚开始,所以不要心急,打好基础再说下一步。只是你也十二岁了,现在开始习武已不算早,所以要更加刻苦用心,才能追得上别人。”霍去病语重心长地教导弟弟。


    霍光望着他,认真点点脑袋:“光儿记住哥哥的话了。”


    霍去病拍拍他的肩,说道:“走吧,去歇一歇。”


    “嗯。”


    两人准备往练武场外走去,只是霍去病刚转过身,就忽然觉得心口有些不适,像是心跳漏了一拍的感觉。他下意识抬手按了下心口,顿住脚步轻轻皱起眉。


    心细的霍光察觉到了哥哥的不对之处,关切他道:“哥哥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方才的不适只是一瞬间,霍去病感觉没什么事后,便舒展眉头,对他微微一笑道:“没事,许是此次征战累着了。”


    “那哥哥记得多休息。”霍光仰着小脸嘱咐。


    霍去病颔首:“走吧。”


    他带着霍光离开了练武场,藏在远处拐角的阿鸢望着霍去病的背影,脸上神色不明.


    归生一行六人,经过半个多月的时间,已经成功跨越漠南,并进入了朔方郡。


    之所以如此顺利,就是因为这段时间有很多以前被掳到大漠的汉人逃了回来。守城门的军士每日都要检查许多这样的人,所以有时候的排查搜查就疏懒了些,加上他们一副汉人相,也会说一些汉话,又一副被奴役了很久的可怜模样,轻而易举就进了朔方。


    进入朔方郡地界后,他们就被人交给了当地负责的官差。官差带着他们往官府走,边问他们:“你们几个,具体知不知道家在何处?”


    归生摇着头说:“小人只记得在一个叫安什么镇的地方,他们几个很小的时候就被抓到了大漠,如今什么都忘了,所以打算跟着小人,一起到小人的家乡安家。”


    官差点了点头,说:“是叫安顺镇吧?”


    归生想了想,不确定地说:“好、好像是吧……”


    官差也懒得管是不是,反正让他们有个地方安顿下来就是。他把几人带到了官府外,转身对他们说道:“你们先在外面等着,之后会安排人送你们去安顺镇。”


    几人点点头,看着官差进了官府。他们等了约有两刻钟,官府里就走出一个陌生的官差,带他们去往了安顺镇。


    一行人日夜赶了两日的路,总算到达了安顺镇。这几年安顺镇没有再经受过匈奴侵袭,所以这里的人烟气也渐渐多了起来。


    官差领着他们前往官府,把他们交给当地官差后就走了。


    当地官差打量着他们问:“你们谁记得自己以前具体住在哪里?不然可就随便给你们安排地方了。”


    归生几人都摇了头,官差点头:“那行。你们先在外面等着,一会儿给你们弄好户籍,就带你们去。”


    说完,官差指了指旁边的一处凉棚,然后就转身进了官府。


    归生六人走到凉棚里各自找地方坐了下来,其中一人左右观望了下,然后坐到归生身边,低声问他:“要如何找起?”


    归生道:“不急,贸然走动寻找会惹官差怀疑。等先安顿下来,再慢慢打听。”


    那人皱起眉,发了句牢骚:“真是麻烦。”


    几人安静地坐在凉棚里等着,其中有个人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忽然与坐在远处茶摊上的一个人对视上眼睛,无声中交换了信息。然后他收回视线,看向归生,在归生注意到他的视线看过来后,对他轻轻点了下头。


    归生明白了他的意思,压下了心里的些许紧张。


    几人等了许久,官差终于从官府里走了出来,带他们前往落户处。


    走在路上,一行人都没有看见,他们后面有一个抱着一大筐菜的人渐渐走近,在快要接近他们时,他脚下不知怎的忽然一绊,抱着筐往斜前方狠狠扑撞过去,一下子撞在一个人后背上。被撞到的那个人因为惯性,又往前扑撞到了另一个人背上,那人也踉跄着往前扑去,险些跌倒在地。


    官差听闻动静回头一看,皱眉呵斥那正在拾菜的人:“怎么看路的?”


    那人忙不迭朝着官差道两句歉,把筐扶起来,迅速地把洒落一地的菜往筐里捡,一面念叨着:“哎哟!我的菜啊!这下卖不了好价钱了!”


    被撞的那两人站稳后,面带怒气地同时转身,却没想这时,前面那个被波及的人甩动袖子间,一个小东西忽然从袖子里掉了出来,落到地上,啪嗒一声清响——


    那赫然是右谷蠡王部王太子的信物!


    那人面色一变,立马就要去捡,却被官差先了一步。


    气氛陡然一凝。


    官差将之捡起,翻过来一看,立马就认出了那上面写的乃是匈奴文字,猛然往后退开一步,抽出腰刀指着几人大声道:“匈奴!有匈奴混入!”


    一瞬间,街上就混乱起来。百姓们惊慌失措,纷纷叫喊着仓皇逃离此地。


    在官差喊出的那一刻,除了归生,其余五个人同时掏出了藏在脚底的匕首,然后想趁机混入人群逃窜。


    但其中一人在逃跑前,却抓住了也想跑的归生,狠狠往他腹部捅了两刀,然后才溜入了人群里。归生流了很多血,他面色痛苦地捂住腹部,然后倒地不起。


    官差没有管被捅的归生,而是转身往官府的方向快速奔去。


    等官差和那几人都跑不见后,原本快要不行的归生忽然收起痛苦的表情,像是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伸手从被刺破的衣裳里掏出一个东西,原来是一个缝制的巴掌大小的牛皮小水袋,也被刺破了,只是从里面流出来的,竟然是血。


    归生拿着水袋,然后原路往官府走去。


    到时候,他就跟官府解释说,是匈奴挟持他,企图混进大汉。因为他本身就是汉人,很小时候从安顺镇被抓走的,所以才知道原本的边境有这么个地方,而匈奴不清楚,所以就挟持了他来。


    等官差问完话,他就算彻底安全了.


    九月上旬,凉城内发生了一件轰动城内外的事。


    王太子为了让百姓们泄一泄被汉人夺去土地的恨,在凉城内抓了一两百个汉人,任由百姓们处置。


    那日,王太子当着无数百姓的面说:“汉人夺了我们很多土地,我作为右谷蠡王部王太子,恨不得吃汉人的肉喝汉人的血!我知道大家也很恨汉人,所以今日给大家一个泄愤的机会。”


    说罢,王太子当着众人的面,带头杀了两人,又对凉城百姓说道:“想泄愤的,来杀了他们!”


    于是百姓们就冲了上去,在这群汉人奴隶身上肆意发泄愤恨。最后,那近两百个汉人全都惨烈而死。


    此事很快就传出了凉城,整个凉城甚至是整个右谷蠡王部的百姓,对这位有着汉人血脉的王太子比此前更加的认同和尊敬。


    深夜。萨日躺在床上,在黑夜里睁着一双眼。


    他睡不着,一闭上眼都是那些血腥的画面,那些凄厉的惨叫,那些胡人如同恶鬼般狰狞的面孔。


    他也成了恶鬼。


    萨日攥紧了手指,指节咯咯作响。他恨死了莫勒,恨死了残暴血腥的胡人。


    他从床上爬起来,下了床,摸黑从屋子里一处极为隐秘的地方抱出一个锁着的木盒子,又走到书架边,从一张叠着的皮革里摸出一把钥匙,回到床边坐到地上,然后用钥匙打开了木盒子的锁。


    萨日把木盒子放在地上,取出里面的一物,细细地摸着它,眼角渐渐浸出了泪。


    借着朦胧的月光,勉强看清了那是一个用木头雕出来的小人。而木盒子里,还有五个,有大也有小。


    如今,这小小的盒子,已经装不下那么多的木头小人了。


    他身上的债,无论杀多少胡人也还不完。


    他死后会下地狱的.


    长安,未央宫。


    前殿内响起黄门的唱喏声,代表早朝结束。不久后,文武百官依次有序地退出了大殿,各自散去。


    齐博明假装说着朝事,走到鲁驭身边,和他笑谈着走了一截,看附近没人后,才低声对他道:“大人啊,现在妖女解决了,那卫家呢?卫家人如今越攀越高,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在大汉只手遮天吗?”


    鲁驭没有看他,抱着手臂老神在在地说道:“慌什么?且等着吧。”


    闻言,齐博明略显激动地问:“大人……莫不是已经有了对策?”


    鲁驭但笑不语,径直向自己的路走去。


    宣室殿。


    结束早朝后,刘彻单独把霍去病留下,叫到宣室殿来说话。和他说了会儿正事,刘彻才开口随意一问:“听说,你之前带了个弟弟回来?”


    “是。他叫霍光。”霍去病回道。


    “今年多大了?”


    “十二岁。”


    刘彻询问:“你想让他也从军?”


    霍去病摇头道:“看他自己的选择,臣不会强迫他。”


    刘彻叮嘱:“既然把人家大老远带过来,那就好好照顾他。还有国师的弟弟,你也要关照着。”


    霍去病一一应下。


    刘彻看着御案上一大堆还未处理的奏疏,有些头疼,对霍去病挥了下手,“行了,朕要忙了,你去吧。”


    霍去病行了礼,正要转


    身,却身形一顿,皱了皱眉。


    刘彻看在眼里,不由问:“怎么了?”


    霍去病又转过身,拱手回道:“回陛下,可能是才打了一仗,有些劳累。”


    “劳累?你等等,朕叫太医来为你看看。”刘彻可舍不得这个大汉的宝贝有任何一点点闪失,立马让人去传太医来。


    霍去病来不及拒绝,去传话的宫人就出了殿门,他只能在殿内等着,被赐了座坐到一边。


    太医没一会儿就来了,当着刘彻的面替霍去病把脉,过了会儿,太医摸着胡子询问他道:“侯爷是否有时会有心慌心悸之感?”


    霍去病也不隐瞒,点了头。


    “什么时候开始的?”


    “去年,大概冬日开始的。”霍去病边回忆着答道。


    太医把完脉,才起身回禀刘彻道:“或许是侯爷多次征战太过劳累,还需要多休息,否则容易积劳成疾,还要少忧思,否则对心极是不利。”


    刘彻闻言,立马不容拒绝地对霍去病下令道:“你这段时间就给朕待在府里好好休息,也不许乱想,否则要是你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朕唯你是问!”


    霍去病无奈,只能应下:“是。”


    第260章 是她的男友右谷蠡王部。


    右谷蠡王部。


    莫勒在书房埋头处理政务,瞥见巴林从外头进来,静静立在一旁。他将手里的事处理完了才抬起头,开口询问巴林让他去调查的事:“都两个月了,还没有单于的下落?”


    巴林摇头:“只知道单于和左贤王往北去了,具体在何处探不到任何踪迹。”


    莫勒叹气:“这怎么能行?如今大漠一片散沙,胡人恐惧于汉军之威,若是一直没有单于稳定军心和百姓,长此以往怕是不妥。”他顿了顿,似万般无奈地抗下重任:“既然如此,本王便暂时先替单于管好人心。免得单于还未归来,这些散乱的部落自己就先乱了。”


    他看着巴林道:“吩咐下去,本王会暂时代替单于庇佑胡人族群,望各部勿要自乱阵脚。有什么事,都可以来寻本王。”


    “是。”巴林应下,又有些迟疑:“只是……右贤王那里?”


    莫勒哼笑:“到现在,右贤王部都没有动静,他怕是早就不知缩到哪里去了。不用管他。”说完他想了下,又吩咐道:“去准备一下,本王和王太子亲自去巡视一下各部,安抚人心。”


    巴林应下,却没立刻就转身出去,立在那里,神情有些欲言又止。


    莫勒便又看他一眼,淡然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巴林便把自己得知的事情说来:“大阏氏在准备为您纳妾,近来见了许多官员贵族家的姑娘。”


    莫勒表情淡淡,不甚在意:“让她折腾吧,正好本王也确实缺女人了。”


    巴林便领命退下了。


    过了几日,莫勒就带着萨日出了王庭,队伍浩浩荡荡往城外去,前往各部巡视。


    九月下旬,归生终于来到了长安。


    自从那日摆脱胡人的监看后,距今已经过去快要一个月。那日他去了官府,按照那般说辞交代清楚以后,官府还是把他关了三日,之后让他交代了许多从前在大汉的事情,见他所言不假,之后就将他放了,让他在安顺镇落了户。


    之后归生安安分分在安顺镇待了十多日,期间听说那五个胡人已经全部被抓,吊在朔方城城门口上示众,而且经此一事,边境的城门排查极为严格,且只许进不许出。


    归生为那个帮他摆脱胡人监看的人感到难过,却不敢去看一看他,更别提收尸。


    他想来,虽然他身上有胡人血脉,可他心里却是向着大汉的吧?死在汉土之上,他能否瞑目?


    等到风波平息,归生才花了些钱,想办法弄到了“传”,也就是路引,又花钱租了快马,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长安。


    望着长安宏大肃穆的城门,以及内里可窥见一角的层叠建筑,归生内心震撼,生出一缕凡人何其渺小的空茫卑弱感,思绪不禁飘远。


    没想到他有朝一日,不仅能重归故土,还能踏入大汉的京城,长安。


    这都是姑娘的恩德。


    归生很快收起思绪,牵着马入了城门。


    如今女医堂很是有名,所以归生刚进入城内就打听到了位置,然后很顺利地找到女医堂。


    他把马栓在附近,然后踏入了女医堂大门内。


    李知琴此时恰好在大堂内,听见声音回身看来,见有人进来便迎上去,看他不像是受伤或者生病的样子,便询问他道:“你是家里有人受伤或者生病吗?还是你自己要看什么病?”


    沈乐妮不在的这两年,李知琴三人


    依然为她把女医堂经营管理的很好。如今女医堂女医人数已经足有四五十人,在漠北之战中,救助了很多将士。她们经过两三年的学习,已经懂得了一些医理,一些小病也能够独自给人看了。


    如今女医堂已然很是有名,许多百姓都称赞不已,那份对女子的偏见也淡去了许多。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不知道建立它的人,还会不会回来再看看它。


    听到来人的询问,归生却不答反问:“请问您是?”


    李知琴虽然疑惑,还是告诉了这人她的名字。


    归生一听,便知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中的一个,面上浮出一丝激动之色,对她低声说道:“我有重要的话要与你说。”然后便靠近她,又压了压声音,看着她说:“我知道国师的下落,带我去见冠军侯。”


    李知琴骤然怔住.


    霍去病正在府中看着霍光练习他教的招式,不久后下人来报,说女医堂李姑娘求见,还带着一个陌生男子。


    霍去病立马就想到她是不是有了沈乐妮的下落,便让下人把人带去书房,然后霍去病吩咐霍光自己练习一会儿,便离开练武场径直去了书房等待。


    李知琴带着归生进了书房后,霍去病就信得过的下人把门带上守在门口,不让人打扰。


    等门口安静下来,霍去病先是看了眼归生,然后压抑着心里的紧张,面上故作平静地询问李知琴道:“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李知琴却没说话,看向身边的归生。


    归生接收到她的视线,上前一小步,看着霍去病问:“您便是冠军侯?”


    霍去病便也看向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他,颔首道:“我是。你是何人?是你要找我?”


    归生点点头,立马道:“是国师让小人来找您的。”


    霍去病先是怔愣,继而激动狂喜,也不顾还有旁的人在场,紧紧看着归生的眼睛问:“她在哪里?为什么不回来?”


    归生却很是冷静,看了李知琴一眼,没急着说话。


    李知琴明白他的意思。虽然她也想知道国师在哪里,但现在不是她问的时候,于是主动对霍去病说道:“既然侯爷有要事,知琴便不打扰了。”


    霍去病也反应过来,朝她点了点头,,李知琴便转身自己推门出去了。


    等门再次被关上,屋内只剩下两人,霍去病复而看向归生。


    归生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抬手拉出了藏在衣襟底下的一条红绳,而红绳末端坠着一物,定睛一看,是一枚有些眼熟的压胜钱。


    霍去病怔怔地望着它,微翕的唇瓣有些许轻颤。


    归生把压胜钱递给霍去病,一边说道:“国师说,这是能证明她身份的信物。”


    霍去病立马从他手里抓过,仔细翻看了下,确实了这就是自己那一年亲手为她刻上祝福的压胜钱。他把压胜钱紧紧攥在手心里,强压住心间翻腾的情绪,抬眸看向归生:“不错,这是她的东西。”


    但下一刻,他话音一转,眸光陡然锐利:“但你怎么证明,这是她主动给你的,而不是受你们威胁?”


    归生心道:姑娘果然猜中了。


    他顶着霍去病极有威压的眼神,毫无惧色地说道:“国师跟小人交代了一句话,她说只要告诉侯爷,您就会相信,这信物是她主动交给小人的。”


    霍去病看着他不语,归生也抬眼与他直直对视,开口道来:“国师说,您是她的男友。”


    归生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还以为是男性友人之意,所以他没什么情绪起伏,反倒是霍去病听了后,当着归生的面,脸颊就忽然泛起一抹可疑的淡红。


    他侧头轻咳了咳,这才相信了乐妮并没有被他们胁迫,不然即便再怎么被威胁,也不可能把如此私密的事,告诉一个陌生男人。


    霍去病恢复淡然的表情,点头说:“我知道了。她现在在哪里?为何让你来见我?”


    归生闻言,先从外衣深领里掏出了那个用麻布和牛皮层层包裹的小布包,将之双手呈递给了霍去病。


    霍去病接过捏了捏,发现里面有个坚硬之物,便将其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一个透明小药盒。他摸索了下药盒,把盖子打了开,嘴里问:“这些是什么?”


    归生便将沈乐妮的原话原封不动地搬过来,一一为他作了解释,然后道:“国师说了,请侯爷务必要时时刻刻把这三枚药丸带在身上,侯爷也可以嘱咐您的贴身心腹几句,若是您遇到什么不测,也好让他及时给您对症喂下药丸。”


    霍去病盯着那枚救心丸,忽然玩笑着说了句:“她还真是与我心有灵犀啊。”


    归生听着他的这句自语,心里一动,大着胆子开口问:“侯爷……这是何意?”


    “没什么,征战累着了身体,心口有时有些不适,不过多休息几日就好了。”霍去病不甚在意地随口道。


    归生闻言,却默默记在了心里,然后回答霍去病地另一个问题:“国师她,如今在漠北右谷蠡王部、王庭所在的凉城。”


    霍去病登时大惊,如被泼了盆冷水一般浑身冰凉。


    一想到她身边全是残暴血腥不开化的匈奴,冷汗瞬间浸出。他立马就要越过归生朝门口走去,归生及时拦住他,忙说道:“国师还有话,请侯爷听完。”


    霍去病只好站住,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才看向归生:“你说吧。”


    “国师说,她后面会想办法打探处单于伊稚斜的踪迹,然后想办法接近他。”归生顿了顿,直视霍去病道:“若是大汉要去救她,但国师她不希望侯爷您也亲自冒险去救她,不然您要是出事,她也许也会死。”


    霍去病看着归生,见他神情极为认真,暗暗用力握紧了拳头。


    他无法判断乐妮究竟是不想他有危险而扯了谎,还是他的安危也真的干系着她自身。


    归生见霍去病眉头蹙成一团,显然心里很是挣扎纠结。他便继续道:“国师还说,让侯爷您不要担心,她一切安好,无人欺负她。她就算流落大漠,也能保护好自己。”


    霍去病最终深吸了口气,把情绪都压在了心底,紧紧盯着他问:“她说的,都是真的?不是在安慰我?”


    归生表情认真地回视他:“国师本事强大,如今虽身在匈奴之地,但正如她所言,无人欺负她。只不过,侯爷还是尽快告知陛下,派人尽快把将国师救回来才好。”


    霍去病便略松了松气,颔首应了他。


    “国师还命小人留在您身边,让小人时时刻刻跟着您。叮嘱小人,若是您的身体忽然遇到什么问题,身边也没人的时候,让小人就按照您的情况把药给您服下。”


    霍去病点头道:“既然是她的吩咐,那你从今日起就跟在我身边吧。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归生。”顿了下他补充一句:“是国师为小人取的。”


    霍去病颔首,又问:“她还有什么嘱咐的没有?”


    “还有最后一句。”归生放低声音说道:“国师让侯爷注意江充、韩说、章赣以及苏文这几人,说他们以后会伤害据儿,挑拨与其父的关系。”


    霍去病瞳孔里骤然闪过一丝异色,他面上不动声色道:“我知道了,你现在即刻随我进宫去见陛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