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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我靠军训拯救霍去病》 第241章 在汉境之外?
沈乐妮心下诧异。没想到乌日格竟什么也不问,就这样应下了她的请求。
“阏氏,您……不问问我为什么突然想去右谷蠡王部吗?”沈乐妮忍不住道。
乌日格只道:“你自是有你的理由。既然你想去,我便帮你。更何况正如你所说,如今你已经不适合继续待在巴雅尔了。”
她垂眸看向长几上摆在果盘里的鲜果,嘴角不禁露出了一抹浅浅的意味不明的弧度。
她一想到萨赫知道她在这个右谷蠡王刚死了儿子的档口把巴雅尔藏了一个医术很好的巫医的消息告诉右谷蠡王后,萨赫的脸色能有多难看,她就只觉心中快意。
而且萨赫很有可能交出她和萨日,来平息右谷蠡王的怒火。
多年筹谋,却被她毁于一旦,他该有多生气呢?
回过神,乌日格询问沈乐妮:“你想让我跟右谷蠡王部的人如何说?”
“阏氏您做主便是。”沈乐妮道。
“那到时候,我就让人说,你想投奔右谷蠡王,但是单于不让。”乌日格面色淡淡道。
沈乐妮听了,眉心不由一跳。她都能料想到右谷蠡王会有多生气,毕竟右谷蠡王肯定会想当初他到处寻找巫医的时候,萨赫居然不把她交出去,所以右谷蠡王肯定会责难于萨赫。
但究竟会怎么责难,那就不关她沈乐妮的事了,她巴不得他们结仇才好。
只是她没想到乌日格会用这样的缘由,看来她与萨赫之间,不仅没有那么恩爱,而且乌日格好像……对萨赫有着仇恨。
也是,若换作她经历了乌日格的一切,她恨不能毁灭了所有才好。
另一边,赛罕的一个贴身侍婢匆匆进了大帐,在赛罕耳边低语了几句,赛罕的眉头便皱紧了起来。她转头看着婢女,有点不敢相信:“厄赫特被人打了?谁竟敢打本阏氏的儿子?”
“回大阏氏,奴也不确实大台吉是被人打的还是摔的,据说大台吉是偷偷从外面回来的,他不让身边任何人说出去。若不是有人碰见大台吉,见他脸上有伤,或许奴也无从得知。”
“难道是骑马摔着了?”赛罕自语着,只是刚说完就被她自己给推翻了言论:“本阏氏不信,我们草原男儿本就是在马背上长大,何况他两岁时就被他阿父带着在马背上驰骋,这都十四岁了还能从马背上摔下来?”
婢女迟疑着开口:“难不成……大台吉和别人打架了?”
赛罕挥手:“你去把他给我叫来。”
婢女行礼出去,没一会儿就把厄赫特带了过来。只是厄赫特还有些不情不愿,走到帐门口时还踟蹰了两下。
赛罕看见低着脑袋走进来的儿子,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下一瞬却发现他走路也有些
不对劲,好似腿脚也伤了一般,面色霎时一变,连忙从长座上走下来,抓起厄赫特的双手,一双担忧焦急的眼睛在他身上四处扫射:“这是伤到了哪里?腿是不是也伤了?”
厄赫特心里本就憋着一股火,加上现在浑身上下都还疼着,所以面对额吉的询问触摸很是烦躁,他往后退了一步,挣脱赛罕的双手,走到一边坐下,“我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赛罕挥挥手,示意婢女们都出去。等帐子里只剩下赛罕和厄赫特两人后,赛罕坐到儿子身边,看他脸上不仅有淤青,嘴唇也破了,心里忽然窜出股火,但见儿子可怜兮兮的模样,又把火按了下去,好声好气地哄他:“你身上的伤真的没事?要不额吉给你把那个女巫医找来看看?”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厄赫特听到女巫医三个字,顷刻就炸了毛:“我说了我没事!不许去找那个女人过来!”
赛罕被他这突然间的发火吓了一跳,只是她不知道厄赫特受伤的原因,还以为他发火是因为不想有外人知道他受伤,便改口安抚他道:“好好,额吉不找巫医过来就是。那你告诉额吉,你的伤到底重不重?”
厄赫特也冷静了下来,闷声回道:“额吉别担心,儿子真的没事。”
赛罕这才舒了口气,旋即又板着脸开始盘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老实交代!”
“额吉,你就别问了……”厄赫特耷拉着脑袋,一副死活不想开口的样子。
赛罕却不依他,逼迫道:“你要是不说,额吉就去告诉你阿父,让他去查清楚这件事,顺便让他看看他这个儿子有多丢他的脸。”
厄赫特一听果然急了,可怜兮兮地哀求她:“别!额吉你千万别告诉阿父!”
“那你就老老实实给额吉交代吧。”赛罕稳操胜券地靠到椅背上,气定神闲道。
厄赫特双肩妥协颓丧地耷下,嗫嚅半天才小声说来:“我就是、就是想把那个汉人变成我的女人,没想到她有些力气,反抗的很激烈,就……就不小心被推倒了……”
之前他旁敲侧击地打探了下,发现阿父似乎不想把这个汉女嫁人,而且他好像也对她有些兴趣,至于额吉,她本来就因为乌日格极其讨厌汉人,尤其是女人,因此他不敢跟她开口。
所以他想来想去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先下手为强,没想到结果却是这样。
赛罕一愣,“那个汉人?你说的,难道是那个巫医?”
“嗯……”厄赫特觉得自己的脸好像被按在地上反复摩碾,一时烧得通红,别开脸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赛罕恍然:“难怪刚才你反应那么大。”她随即就沉了脸色,气得心口不住起伏,厉声道:“那个女人竟如此不识好歹!医术再怎么好,也不过是个低贱的勃斡勒!能做巴雅尔大台吉的女人是她的福气,她不仅敢拒绝你,还敢把你伤成这样?!本阏氏定轻易饶不了她!”
骂了两句,赛罕尤不解气,又转头讥讽儿子:“还有你,我看你不单单是被推倒这么简单吧?被推一下能伤成这样?真是个废物,白养你这么多年!”
厄赫特被骂得脖子以上涨得通红,却不敢反驳,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当时除了她,还有别的人也对你动了手?”赛罕追问道。
厄赫特摇了摇头。
赛罕眯了眯眼,“那女人力气真这么大?长得如此瘦弱,真是看不出来啊。”
她只觉得不可思议,却根本没往沈乐妮会武那方面想。毕竟那样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汉女,让她怎么想也不可能想到她会像男人一样会拳脚功夫。
而厄赫特,他恨不得这日的事情没发生过,又怎么可能去主动跟别人细说。至于沈乐妮会武一事,他倒是不怎么在乎,他眼下在乎的是如何报复回来,狠狠出口恶气。
赛罕深吸了几口气,等平复下情绪后,才抓住了儿子那番话里没抓住的重点。她转头,眯着眼问他:“你喜欢上了那个女人?你想让她做你的妾室?”
厄赫特知道额吉一直厌恶阿父的那个汉人阏氏,所以面对额吉的这个问题,他心里没什么底,把脖子梗着硬撑道:“我、我只是看上了她的脸而已,我也不想让她做我的妾室,我只想玩玩儿她而已。”
“不。”赛罕却忽然吐出一个字,而后道:“你若是想让她做你的妾室,额吉也不是不能同意。”
她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早点把那个女人打发了才好,免得单于惦记。
既然儿子喜欢,先赏给他做妾室也不是不行。正好儿子也到年龄了,是该有个女人教他知事了。
等过个几年,儿子玩腻了,就找个机会把她给随便处理了。
厄赫特愣了一下,抬眼悄悄觑着自己额吉的表情,见她不像是说笑的样子,瞬间就换上一副惊喜的面孔:“额吉,您说的是真的?”
“看看
你这没出息的样子!”赛罕一脸嫌弃,“脸再好看,那也改变不了她低贱的出身!竟让你高兴成这样!”说完,她又骂一句:“跟你阿父一个样!”
厄赫特不敢说话了。
赛罕睨他一眼,换话题道:“行了,既然你喜欢她,那额吉便帮你一回。”
听到这个厄赫特立马来精神了,忙凑过去问:“额吉打算如何帮我?”
“这还用费心思想?一个女人,只要夺了她的身体,再让所有人都知道,那她就是你的了。”赛罕眼里泛了泛冷光。那女人敢反抗她儿子,还把他打伤,那她便用同样的方式,给她一个教训!
赛罕瞥了眼儿子,又瞧见了他脸上的伤,嫌弃道:“赶紧回去把你的伤养好,等到时候了额吉自然会跟你说。被一个女人伤了,真是丢人。”
厄赫特便灰溜溜地回自己的帐子偷摸养伤去了.
长安,宣室殿。
刘彻将霍去病召到偏殿,让人赐了座和热茶,挥退了一干宫侍。
“陛下叫臣来可是有要事?”霍去病询问。
“无事便不能找你来?”刘彻打趣。他知道霍去病日日都忙着搜寻沈乐妮的下落,上次被他用赐婚激励到后,更是像打了鸡血一样,一天到晚都没在府里。
“自然不是,只是臣……”
刘彻抬了抬手打断他,“朕今日把你找来,确实有要事要跟你商谈。”他抬眼,望着憔悴了些许的霍去病,虽然很是不忍,但也不得不残忍道:“去病,国师已经消失快一年了,整个大汉,所有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不是让你就此收手,而是你要做好准备,她……也许真的不会回来了。”
霍去病低垂下眼睫,遮住微红的眼眶,不死心道:“可万一她要是在汉境之外呢?”
这是他不久前忽然冒出的想法,所以前段日子他就在为安排人去汉境之外寻找做准备。
刘彻叹气:“汉境之外,朕也没了办法。”他也不是没有想到过,可是要在茫茫世界里寻找一个人,该有多难。毕竟无论南北还是西边,都很广阔。
霍去病自然也是明白的。
他的眉宇难掩失落。
“不论国师身在何处,朕相信她福大命大,定会平安无事。子孟你也无须过于担忧。”刘彻安慰他道。
“是。”霍去病应下。
刘彻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话音一转道:“好了,该说正事了。”等霍去病把情绪都收起来,正襟危坐地等待着,刘彻才郑重地看着他道:“朕决意,于明年夏,再次对匈奴出兵。朕命你在出征之前,操练出五万大军。”
霍去病眉间极快地掠过一丝惊讶,而后不疑有他,站起身,面目肃然地应下:“臣,谨遵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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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准备离开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宽阔漆黑的河面倒映着无数灯光,如星河般璀璨。
临河的一座曲楼中。
悦耳动听的曲声在雅间内萦绕不绝,伶人端坐在屏风后,纱质的屏面上隐约映出了那曼妙婉约的身姿,她怀抱着乐器,为雅间内的客人清悠悠地唱着曲儿。
片刻之后,一曲终了,那余韵却久久绕梁不绝。
“好!”歪在榻上的朱旭心情愉悦地鼓了鼓掌,问坐在另一边的人:“这首新曲子不错吧?我都来听过两三回了,每次听完都有不同的感觉。”说着,他口中情不自禁地轻哼起了曲调。
鲁瑞朝屏风后那伶人挥了挥手,伶人起身福了福身,抱着乐器无声退下了。他端起手边的温茶饮了一口,才开口评价:“尚可。”
朱旭哼了几声就安静了下来,他望着雕刻着精美雅致花纹的房梁,忽然压低声音道:“哎,最近外面的传闻越来越多,你说……那女人是真的消失了吗?到底还会不会回来?”
“她消失了不是很好,你莫不是还盼着她回来?”鲁瑞靠在椅背上,轻阖着眼道。
朱旭嗤地一声:“本公子巴不得她永远都不要再出现!”说完,他又咦了一声,接着道:“虽然我不太相信,但种种看来,她那仙使的身份似乎有可能是真的……”他陡然坐直身体,眼神询问地看向鲁瑞,“你说她不会是回天上去了吧?”
“不知道。”鲁瑞没睁眼睛,淡淡道。
“难道你对神仙不感兴趣?”朱旭一脸不相信。
“不感兴趣。”鲁瑞毫不犹豫道。
朱旭嘁了一声,翻他白眼,嘀咕道:“真是无趣得很。”
鲁瑞没说话。
朱旭见不得他这副好像什么都不关他的事的模样,忽然恶意道:“王夫人去了,如今前朝后宫都被卫家之人霸占,不知你家有何打算啊?”
不久前,二皇子的生母王夫人因病逝世。这鲁家乃是王夫人的母族,本来王夫人还有着帝王宠爱在身,因此鲁家还能够帮着她,为二皇子的以后争一争,谁曾想王夫人是个没福气的,年纪轻轻就病死了,那年幼的二皇子以后还不知道要养在谁膝下。
想到这里,朱旭嘴角忍不住噙起一丝看好戏的弧度。
鲁瑞缓缓睁开眼,看向朱旭,自然是知道他这句话有点不怀好意,便淡淡地哼了声,也不客气地拿话怼道:“有何打算我不知,不过我家要是大祸临头,别忘了你家也逃不了。”
朱旭一听,果然脸唰的一沉。
他其实是不想掺和进鲁家那些事里的,奈何他爹早就与鲁瑞的爹勾结到了一起。若是鲁家出事,他家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他家现在就是想抽身,也抽不干净了。
眼睁睁看他脸色变了,鲁瑞心情很好,愉悦地扯着嘴角,说道:“放心,要是真有什么事,我一定会早点跟你说的。免得你稀里糊涂的,就做了鬼。”
朱旭冷哼一声,又歪回了榻上,不再跟他说话.
半个月后,便到了九月底。
这天,赛罕把厄赫特找来,等他坐到身边后先是细看了下他的脸,见脸上的瘀伤都散了后,才询问道:“伤都养好了?”
厄赫特拍着胸口:“额吉放心吧,儿子长得这么强壮高大,那点伤早就好了!”
赛罕伸手捏了捏他的胳膊腿儿,见他确实不再龇牙咧嘴,才放下心来。看儿子眼里带着期盼地望着她,赛罕便知他在想什么事,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才道:“行了,额吉把找你过来是为了什么事,你也知道。”
虽然帐子里没有多余的人,但她还是压了压声音:“额吉瞒着所有人,给你找了三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已经安排到你帐子那里去了。到时候你找机会,等那女人出去的时候,你就带着他们跟着去,让他们把她按住,然后你直接强了她。之后额吉就给你做主,让她给你做妾室。”
厄赫特撇了撇嘴。他觉得额吉有点看不起他,玩个女人还要找三个男人帮他,这不是说他连一个女人都搞不定吗!
可是想到那女人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劲和那么敏捷的身手,厄赫特忽然觉得浑身又疼了起来。
他觉得听一下额吉的话也行。
过了两三天,沈乐妮估算着土豆已经到了成熟期,便准备翌日和归生一起去把土豆都挖出来。
这半个月以来,她和归生几乎没有出去过,每日都盯着厄赫特那边的情况。但这么多天以来,那边好像没有什么动静,连乌日格也说她的人没有发现厄赫特有什么行动,连赛罕那边也是安安静静的。
但沈乐妮仍旧不敢放下警惕心,做什么事都谨慎又小心。
傍晚,吃完晚饭以后,沈乐妮把归生叫到了自己的帐子里。
早在十多天前,乌日格就跟她说,她已经悄悄派了人去了右谷蠡王部,如今已经过去半个月,沈乐妮估摸着要是顺利的话,右谷蠡王部的人应该快到了巴雅尔。
所以得事先告诉归生,让他做好准备。
等人进来,沈乐妮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压低声音开门见山道:“归生,或许再过不久,我们就要离开了。”
归生闻言,没有对未知未来的担忧,反倒是松了口气,说道:“归生跟着姑娘一起离开。”
沈乐妮却没有急着点头,而是注视他道:“我要去的地方,是右谷蠡王部。那里比巴雅尔大得多,同样的,我们汉人在那里想要安然地生存也更为不易。我还是会给你选择的机会,你若不想去,我不会强迫你,我会求乌日格阏氏庇护你一些。”
归生不曾犹豫地摇头拒绝了,看着她道:“我的想法不会改变,只希望姑娘别抛下我。”
“我自然不会抛下你的。既然如此,那到时候你就跟我一起离开吧。”沈乐妮笑道:“别怕,要是遇到什么危险,我不会放弃你的。”
归生抿唇腼腆一笑,想了想问:“姑娘打算如何离开?”
沈乐妮道:“我求了乌日格阏氏,她找人悄悄去了右谷蠡王部,如今右谷蠡王部的人应该也快到了。”
归生便没有再多问,沈乐妮又道:“明日我们就去把土豆挖了,然后就为离开做准备。”
归生点了点头。
次日上午,沈乐妮就带着归生骑着马出去了。如今沈乐妮在巴雅尔内已算是很自由,出门也没人再问她要去做什么,因此她像往常一样顺利地带着归生逐渐远离了穹庐群。
来到目的地,沈乐妮两人拿出藏在怀里的小工具,各自蹲下就开始往地下挖。
本来归生看见沈乐妮没有拿任何装土豆的物什时疑惑了一下,但又觉得姑娘不是那种粗心的人,最终便选择了安安静静地跟来。
挖了大半个时辰,总算是把十来块地方都挖完了。看着一地的个头大又圆润的土豆,沈乐妮露出了喜滋滋的笑容。
不错不错,不愧是系统出品,看这一堆大大小小的土豆,估摸着总共能有个十斤。她还只是种了一颗啊!
归生看着这一地的土豆也是震惊了,毕竟当初栽种土豆的时候他也是帮了忙,所以他很清楚当时种进地里的土豆块不过十来个,而且都很小,没想到几个月后,竟然能结出这么多!
虽然他相信姑娘不会骗他,可是要说这世上竟有能亩产二三十石的粮食……他多少还是有两分怀疑。
可现在看来,竟然是真的!这叫土豆的粮食,亩产竟真的有那么高!
归生捧起几个土豆,激动的手都控制不住地颤抖。
沈乐妮看他这样,有些心酸,拍了下他的胳膊笑道:“之后有时间了让你尝尝这土豆的滋味,保证你对它难以忘怀。”
“嗯!”归生也高兴地咧嘴笑了一笑。
他把土豆轻轻放回到地上,看了看地上的这一堆,又看了看沈乐妮,还是没忍住询问道:“姑娘,您打算如何带回去?”
沈乐妮与他
对视着,忽然露出个神秘的笑容,说道:“我跟你变个术法吧。”
归生一愣,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然后沈乐妮就伸出手,将地上的土豆都摞到一起,接着一只手盖在土豆堆上,心念一转,下一秒,那一堆土豆就活生生消失在了眼前。
关于让不让归生知道她的这个能力的事情,沈乐妮昨晚就想好了。她觉得,之后无论是继续待在巴雅尔,还是去右谷蠡王部,任何时候都会遇到麻烦和危险。既然选择了归生,之后都要跟归生一起,那么她早些让他知道也是好的,不然届时遇到突发意外不得已要暴露这个能力,她怕吓着他。
归生瞳孔一震,不敢置信地瞪着土豆消失的地方,呆滞了好半天,才艰难地张了张口:“土豆……都哪里去了?”
沈乐妮强忍住不让嘴角翘起来,语气神秘地解释:“我啊,把它们都放到了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去了,所以现在你就不用担心该怎么拿回去了。”
归生仍旧盯着那块地方,久久失语。
沈乐妮好心地温言安抚他:“别怕,我不是怪物,我也是人,只是有一个……普通人都没有的能力而已。”
归生总算是回了神,他转头望着沈乐妮,认真地道:“我不怕。我会为姑娘保密,绝不会往外说的。只是姑娘以后千万别在别人面前施展这个能力,否则会被抓起来的。”
沈乐妮笑眯眯地应下:“放心,我知道的,我只告诉了你一人,连萨日都没有跟他说过。”
归生闻言,脸颊飞起一抹极淡的红。
第243章 杀了厄赫特
早在沈乐妮出门时,派人监视着她行踪的人就跑去告诉了厄赫特,而后厄赫特就带上那三人以及他的猎隼远远地跟了上去。
沈乐妮两人骑着马在座座低丘间绕来绕去,虽然厄赫特事先让猎隼熟悉了沈乐妮的味道,但因为不敢靠的太近,还是跟丢了两次。
在茫茫原野上转了好一会儿,总算是看见猎隼在某处上空盘旋不去。厄赫特立马明白,这是找到人了。
他勾了勾嘴角,带着人往山顶上奔了去。
而一边,沈乐妮把剩下的土豆都收进空间后,就准备和归生离开。两人正要往马儿那边走去,忽然一声猛禽高亢的锐鸣穿破云霄涌入了两人的耳朵里。
沈乐妮下意识抬头去看,见上方的高空中果然有一头猛禽,久久盘旋不去,还发出一声接着一声短促亢亮的鸣叫。沈乐妮在草原上也生活近一年了,她也了解了一些草原动物的习性。看它这样,像是在……发出警示或者传递某种讯号。
思及此,沈乐妮瞳孔蓦然变化了一下。她正要喊归生快走,就瞥见所在的这座低山山顶上下来了骑着马的几人。
他们骑的很快,眨眼间就离沈乐妮两人不过百米。沈乐妮定睛一看,领头的人竟是厄赫特,跟着他的还有三个很健壮的男人。她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姑娘,是大台吉……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归生显然也认出了那人,立马就有些慌乱无措起来。
毕竟前不久他是看着姑娘把厄赫特给打了一顿,厄赫特肯定会记恨在心,所以他也明白姑娘此番被迫离开就是担心被厄赫特给报复。可两人还没来得及离开,今日便被他跟了过来,想也不用想,厄赫特是过来干什么的。
归生看到跟着厄赫特来的三个大汉,面色陡然一白,焦急无措地攥紧了衣摆。这里方圆十里都没人烟,就凭他一个人,如何敌得过他们?他该如何做,才能让姑娘安全逃离?
沈乐妮看了一眼距离不远的两匹马儿,但接着就否定了这个办法。对面那几人也是骑马来的,无论是拼骑术还是拼体力,她和归生怕是跑不了多远就会被追上。
所以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保存体力,看看厄赫特想做什么。
如若真的有人身危险,她还有最后的底牌。这周围都是山,又少有人路过,就算把人都杀了扔在这里,短时间也没人发现得了。
沈乐妮示意归生勿要慌乱,而后便镇定地立在原地。
厄赫特四人很快就接近了沈乐妮,下了马后,厄赫特就径直朝着沈乐妮走来。
归生见状,饶是他怕得很,也立马移步挡在了沈乐妮身前,将她护在自己后面。沈乐妮心中感动,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而后越过他和他并立而站。
厄赫特在沈乐妮面前三步远的地方站定,而那三个大汉分别站在了不同的方位,堵死了沈乐妮两人逃跑的路。
沈乐妮侧头瞥了眼,才看向对面的厄赫特,面色平淡地问:“不知大台吉找了这么多人来,是想做什么?”
“之前你不仅敢反抗本台吉,还敢伤了本台吉,所以我也没必要再给你脸。”厄赫特一句废话也
不多说,直接道:“既然你不想乖乖听我的话,那就别怪本台吉对你不客气了!”
说完,厄赫特就给了三个大汉一个眼神,其中离归生不远的一个大汉立马上前几步,抓住归生的肩膀就将他大力往后一扯,紧接着就毫不费力地控制住了他。任凭归生如何挣扎,也挣脱不出那个大汉的手掌。
沈乐妮下意识想去帮归生,却被另外两个上前的大汉一左一右地挡得严丝合缝。
她转过身面对一脸快意的厄赫特,冷了脸色:“你放了他,我听你的话就是。”
厄赫特却没有理会她,而是看着那个抓着归生的人指了指一侧,那大汉领会了他的意思,提着归生的后领就带着他站到了厄赫特视线范围内。厄赫特对归生嗤道:“你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勃斡勒,巴雅尔给你饭吃给你地方睡觉,让你活了这么多年,可上次你竟然眼睁睁看着本台吉被她打!怎么,跟着她几个月就忘了你的主人是谁了?本台吉定要让你长长记性,让你记住谁才是你真正的主人!”
话音落下,厄赫特抬起一只手,而后那个抓住归生的大汉一个大拳头就砸到了归生背上,归生只觉脏腑都被打得移位,五官顿时痛得紧皱起来,忍不住弓下了身体。
那大汉还未停手,当着沈乐妮的面把归生狠狠打了一顿,打得归生口吐鲜血,在地上挣扎。
沈乐妮想去救归生,可身前的两人却死死拦住她,她只能朝着厄赫特双目通红地喝道:“住手!是我打的你,你要是想泄恨就冲我来!”
看着眼前这一幕,厄赫特只觉得憋在胸中许多天的那股郁气终于消散了去,舒爽地吐出口气,对沈乐妮笑了一笑道:“别急,现在就到你了。”话罢,他就对另外两个大汉下令道:“控制住她。”
两个大汉得令,立即动手,似是早有预谋般,把沈乐妮按倒在了地上,一人控制住她的双手,另一人则按住了她的双脚。
沈乐妮不敌他们两人,只能眼睁睁任由自己被摆布。
厄赫特走上前,在沈乐妮面前蹲下来,一句话也不说,朝着沈乐妮的裤腰就伸出了手——竟是要直接褪她的裤子!
沈乐妮在看清他手要往哪里伸的时候就明白厄赫特想做什么了。他居然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强.暴她!
归生目眦欲裂,对着厄赫特又吼又骂,但又被大汉狠狠的一拳给打得再也没了叫骂的力气。
而沈乐妮深知到了这时候,她不得不暴露底牌自救了。于是她攒足力气,突然转头抬起脖子就咬住了按住她双手的大汉的一只手臂,牙齿用力地往他的肉里陷,誓要咬掉他一块肉,很快口中就满是腥咸的血的味道。
那大汉惨叫一声,剧烈的疼痛使他条件反射地松开了钳制住她的双手。
趁着这个时机,沈乐妮撑起身体大力推开了厄赫特,然后从空间里取出一把唐刀,直接抹了按住她双脚的那大汉的脖子。
在场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看见那个大汉脖颈处鲜血直飙,捂也捂不住,没一会儿就瞪着眼往后仰倒不起。
跌倒在地的厄赫特被吓得眼睛一瞪。
在那个大汉松开她的脚以后,沈乐妮就迅速从地上站起了身,反身在那个被她咬伤的大汉还没反应过来时,一刀快狠准地捅穿了他的胸口。
厄赫特看的呆滞住。
几息之间,这女人就用不知道哪里来的刀,解决了他的两个人。
最后一个抓着归生的大汉见状,把手里的人往旁边一扔,冲过来就要夺沈乐妮的刀。但就在他刚走出两步时,就被趴在地上的归生死死地抱住了双脚。
那大汉脚下一绊,瞬间重心不稳,扑倒在地。沈乐妮疾速冲过来,手中的刀竖着朝下,长长的刀身直接从他后背插了进去。
那大汉痛苦地挣扎了两下,再无动静。
沈乐妮剧烈地喘着气,握着刀柄的手在控制不住地发抖。她盯着脚下了无生息的人,微微恍然。
虽然练习了很久,但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杀人。刀刃划开肌肤之时,她感觉和切那些普通的家畜家禽肉也没什么不一样。
厄赫特总算是回过了神,吓得整张脸苍白如纸,爬起来抡着两条腿就往马儿那边屁滚尿流地跑去。
归生看见后,就要从地上挣扎起来去追他。
沈乐妮连忙喊住他,而后直接取出一把弩器和一支弩箭,搭箭、上弦、瞄准、发射,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演练过千万遍。
一道细影刺破虚空,划出了一道气流,携着无可阻挡的力量,势如破竹地朝着厄赫特背心的位置就射了去。
那支弩箭眨眼间就精准地扎进了他的背心,箭尖从心口处穿了出来。
厄赫特疾奔的身形骤然刹住,而后脸朝下缓缓倒在了地上。
见人倒下,一直紧绷着神经的沈乐妮这才脱力般狠狠松了口气。
要是她这箭射不准,下一箭就更射不准了。厄赫特要是活着回去,她的灾难才是要来临了。
而一边的归生已经呆愣住了。他眼睁睁看着沈乐妮一会儿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刀,一会儿又变出一种似是弓箭又似铁器的东西,心里极是震撼。但他虽然很震惊,却什么都没问。
如今该死的人都死了,沈乐妮总算是可以歇两口气。她先是转头关切了一下归生:“你伤的可重?还能不能骑马?”
归生微喘着气,缓慢道:“姑娘放心,我还撑得住。”
沈乐妮颔首,把手里的弩器收了回去,又将地上的唐刀捡了起来,先检查了下三个大汉,见他们都死透了后,才朝着厄赫特走了过去。
她把厄赫特翻过来看了看,见他也没了气息,这才放下心。
归生也走了过来,担忧地询问道:“姑娘,现在该怎么办?我们……还要回去吗?”
沈乐妮沉吟不语。她在想,有没有别人知道厄赫特今日跟了她来?若是没有,她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地回去,能不能撑到右谷蠡王部的人到来的那日?现在就跑的话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厄赫特刚死她人就不见了,一想便知她嫌疑最大。
没等她做好决定,就忽然瞥见对面远处的一座山坡有几人骑马从坡顶翻了过来!
第244章 还有萨日的命
沈乐妮顿时心中一凉。这下好了,现在跑或者不跑都完了。
既然如此,目前最重要的还是不要让人发现她的秘密。至于如何活下来……想到空间里的那些东西,以及她所知道的知识,这些都能利用,实在不行还有枪。
不过她应该还有机会,萨赫不只有一个儿子,她赌萨赫应当不会为了一个已死的人放弃有利于整个胡人族群的好东西。若是她赌错了……那就是赌错了。
那几人翻过山顶后,很快就朝沈乐妮这里看了过来,确定两人的位置后,然后就驱马朝着这里奔了过来。
趁现在他们还离得远,沈乐妮赶紧挪到背对着他们的地方,把厄赫特挡在自己身前,然后抽出那支弩箭收进空间,继而干净利落地在厄赫特的弩箭伤上插了两刀,直到彻底看不出原来的伤口。
只是这四人的刀伤得有个说法,所以这把刀就不能再丢进空间。
沈乐妮四下看了看,忽然就想到了办法。她用身体遮掩着刀,走到土豆留下的一个深坑边,蹲下身快速挖了一个能放下唐刀的长坑,然后在刀上抹了点泥,伪造这把刀是她藏在土里才挖出来的假象。
归生立在旁边,一边给她低声报着距离,一边看着沈乐妮做事。他看姑娘做事果决冷静还很聪颖,不禁对她以前的身份产生了些好奇心。
做好这一切后,沈乐妮就站了起来,立在原地等待着来人,还顺便笑着安慰强自镇定的归生道:“别怕,我会尽力护你的。”
归生也抿唇露出个浅浅的笑容。
把人安慰完,沈乐妮又交代了他一会儿面对来人询问的说辞,然后便不再言语,静待来人。
只是待那几人近了后,沈乐妮和归生才看清他们的面容,却赫然发现,中间那半大身影竟是萨日!
而萨日远远地确认两人就是沈乐妮和归生后,见两人还安然无恙,便松了口气。
在不久前,他看见大哥带着三个又高又壮的男子径直骑马离开,想到了什么,立马跑去找了找沈乐妮,发现她和归生也不在帐子里,听人说是出去了。于是他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他从未见过厄赫特单独出门时带过那么多的强壮男人,还带着他的猎隼,而且乐姐姐此时也正在外面,他担心厄赫特是来找她麻烦的。因为他之前也隐约听说过厄赫特被人打伤,而打伤他的人正是乐姐姐。所以他也带上了几人,远远地跟了过来。
看见两人没事,萨日松懈下绷紧的神经,接着才注意到她二人周边地上躺着的几人。
定睛一看,正是厄赫特和他带出来的三人!
在看见那几人满身是血、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萨日四人面色登时齐齐一变,震惊地盯着地上的人。
几人回过神来后,立马下了马背,那三个男人上前检查了一下地上几人的呼吸,发现他们都死了,这其中也包括大台吉厄赫特。他们难以置信地看向沈乐妮和归
生,然后视线就定在了沈乐妮手里拿着的那把还沾着血迹的长刀上。
这周围几座山都没有别的人,所以显而易见,是这两人杀了大台吉他们。
三人来不及震惊,当即愤怒地对沈乐妮两人喝了一声:“你们两个竟敢杀了大台吉!”
其中一人请示萨日道:“三台吉,请让我们把他们两个抓起来,交给单于处置!”说完,三人就要兀自上前去拿人。
萨日下意识拦下他们。面对眼前这一幕,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要真是姐姐和归生做的,他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她二人的命。他白着脸,控制住不让声线发颤,询问沈乐妮道:“姐姐,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归生气愤地抢着道:“回三台吉,方才大台吉带着这三个人过来,想……想强迫姑娘!幸好姑娘以前来巴雅尔的路上在这里藏了一把刀。本来今日姑娘是想来这里看看刀还在不在的,没想到就遇到了这件事。姑娘她也是为了自保,情急之下才杀了大台吉。”
说着归生就猛地往地上一跪,匍匐在地,恳求萨日道:“请三台吉在单于面前为姑娘说情!”
而沈乐妮没注意归生在说什么,她不动声色地盯着那三人,在想着补救办法。
当时能很快地就处理了那三个大汉,是因为他们还没从这把突然出现的刀中反应过来,加上归生出其不意地给了最后那人一个突击,她才顺利地解决了三人。
可如今这三个人已经看见了她手里的刀,有了防备,硬拼肯定是不行的,加上萨日和归生希望也渺茫,毕竟他们一个被打得受了重伤,一个只是个半大孩子,是无法帮她绊住这三个壮年男子的。
所以,只能跟着他们回去,先利用别的东西跟萨赫做交易,暂时稳定住他,然后就静待右谷蠡王部的人到来,或者再见机行事。
沈乐妮兀自思考着办法,而萨日听归生说完以后,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他走到沈乐妮面前,小声对她道:“姐姐,你要是想跑,我可以帮你。你现在就跑,我拦住他们。”
沈乐妮闻言,动容地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萨日的脑袋,浅笑着安慰他道:“别担心,我有办法保住我和归生的命的。”
萨日纠结起眉头,显然还是担忧,可见沈乐妮镇定的样子,他的眉头也慢慢被她的情绪所抚平。
然后,萨日就把沈乐妮和归生,还有厄赫特几人的尸体都带了回去。
大台吉厄赫特被人杀了!
这个消息,如同油锅里溅了水,瞬间就让整个巴雅尔炸了起来。
萨赫和赛罕听到来人的禀报后还不相信,直到亲眼看见了厄赫特的尸体。
赛罕从呆滞中回过神来,然后猛地扑到了厄赫特身边,看他心口上有一道很深很大的伤口,血已经干涸凝固,他的身体和衣服上到处都是深红的血迹,而厄赫特紧闭着双眼,皮肤惨白如鬼,已经没有了呼吸。
赛罕不敢置信地在儿子鼻下试探了一次又一次,最终一直撑着的那股神经猛然崩断,崩溃地尖叫大哭起来。
周围已经陆陆续续围了许多人,愤怒伤心的同时,对被人押在一边的沈乐妮和归生两人一边指指点点一边小声议论着。
萨赫蹲下身检查了下儿子的伤口和气息,发现儿子已无法救回,霎时怒火滔滔地站起身,朝着周围大吼:“是谁?!谁敢杀我儿子?!”
这时,赛罕因为刺激过大而忽然晕了过去,哈尔塔伊和她的几个婢女立马将她扶了回去。
一个下属低眉弓腰地上前,在萨赫耳边低语了一番,然后又退了回去。
而萨赫得知事情经过,极是震怒,盯着沈乐妮和归生,抬手指着萨日道:“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萨日就把归生的解释又跟萨赫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然后哀求他道:“阿父,巫医姑娘她也是无心的,请您饶她一命。”
后面求情的话萨赫根本没听,他现在只想杀了这两人为儿子报仇。萨赫大步上前,抬手握住下属呈在手里的那把杀了厄赫特的长刀就径直朝着沈乐妮而去。
有人已经将自己的双眼捂住,不忍看接下来的血腥场面。他们刚才已经从萨日口中得知,是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汉人女子用那把奇怪的刀杀死了大台吉。再看萨赫的怒火,他们已经能够想象到这两个汉人会被单于砍成什么样子了。
而即将要被处置的沈乐妮面上却没有恐惧之色,她在寻找时机开口。
但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站在一边的乌日格却忽然冲了过来,直接挡在了沈乐妮两人面前,将盛怒的萨赫拦下,开口对萨赫道:“单于,是大台吉要对姑娘做不轨之事,是他咎由自取,您不能……”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暴怒的萨赫打断:“滚开!我要杀了她,为我儿报仇!”
乌日格脸色苍白,却坚定地挡在沈乐妮两人身前,突然转过身随手抽出了一个男人的配刀,目光无惧地正视着萨赫,开口喊道:“萨日,你过来。”
萨日立马来到了额吉身边,与她站在一起,面对着萨赫。
乌日格一手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直接把刀刃横在了脖颈上,对萨赫脸色冷漠地道:“你要是敢杀她,我就死在你面前!”
这句威胁在周围人看来,犹如说笑一般,毫无分量。毕竟被杀的可是巴雅尔的大台吉,即便乌日格受萨赫宠爱,可她不过是一个妾室,又是个汉人,她的命根本不配与大台吉相提并论。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萨赫和他们一样,根本不在乎乌日格的命时,没想到萨赫却像是被震慑住了一般,定定地瞪视着他对面的乌日格,一时再无动作。
乌日格见他如此,心中稍定,嘴上却继续威胁:“我的命不够分量,还有萨日的命!我说到做到,你可以试试!”
萨赫面沉如水,压抑着滔天怒火,但他却真的一时被束缚了手脚。
他不明白,乌日格为什么如此看重这个巫医,就只是因为她们同为汉人?
乌日格平静地看着萨赫:“单于,大台吉已经死了,但你要想清楚,萨日……却只有一个。”
萨赫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正因如此,他才这般与她僵持住。
而周围人全都一头雾水地看着两人。
这两人看上去,像是在打什么只有他二人知道答案的谜语一样。
第245章 您的机会要来了
后面的沈乐妮此时亦是对眼前的情况有些困惑,她张了张口,刚要说什么,就见偏头看她的乌日格对她摇了摇头,沈乐妮只好先闭上了嘴。
乌日格把刀递给萨日,嘱咐他道:“保护好他们。”
萨日接下,对她用力点了点头。
乌日格朝着萨赫走近两步,开口道:“单于,我有话要单独与你说,还请移步。”
萨赫这会儿已经冷静了些许。他定定地看了看她,还是把刀丢给一边的下属,转身往旁边走了几步。
乌日格跟在他身后,在萨赫停下脚步后,也停在了他面前连一步远的距离都没有的地方。
她缓了缓脸色,语气里带着安抚道:“我理解单于失去爱子的心情,但是单于可勿要冲动,对于巴雅尔单于来说,部落利益远远大于任何一个人。巫医姑娘有那一手医术,还有神药,您与其杀她,不如等时机到了,把这么有用的人献给右谷蠡王,发挥出她最大的价值,为您获取利益。”
乌日格直视着他,如炬的目光仿佛能透过他的眼睛看进他的心里:“您要是现在就杀了她,大台吉也活不过来了,还会失去一个大好的机会。您之前把她留在巴雅尔,不也是在等一个时机?”她的语气轻而缓,轻轻落在人的心弦上,好似能蛊惑人心:“如今右谷蠡王的儿
子都死了,您的机会就要来了。您可勿要冲动啊。”
说完后,乌日格清楚地看见了萨赫的瞳孔变化了一瞬,很显然,是被她说中了他的心思。
萨赫脸色无比难看地与乌日格对视着。
他明白乌日格说的都对,但正因如此,他才觉得心里怒火更盛。因为留着那女人明显要更对他有利一些,可是他难道就看着儿子就这样被两个勃斡勒给杀了?
这口气让他怎么咽得下去?!
不行,既然杀不了那女人,但一定要折磨她一番才能泄恨!还有那个男人,他定要将他大卸八块!
乌日格见萨赫立着没动,很明显把她的话听了进去,这才松了口气。但她也知道即便保住了乐姑娘一条命,可萨赫肯定不会就这样放过她,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而那个叫归生的,她只能勉强保下一人的命,至于他……只能在心里祈盼他能逃过此劫了。
刚思及此,乌日格就被萨赫推了开。而他又走过去再次拿起了那把唐刀,脚步一偏朝着归生大步迈了去。
见萨赫一副要立马将归生砍死在此的气势汹汹的模样,沈乐妮忽然朝他高喝一声:“单于且慢!”
萨赫脚下一顿,下意识看向沈乐妮。
沈乐妮无法从押着他的人手中挣脱,便只能朝着萨赫高声道:“单于,奴想跟你做个交易!这个交易,您一定感兴趣!请您听一听!”
萨赫眉头动了动,思考一瞬后瞥了眼押着她的那个人,后者领会后,放开了沈乐妮。他将手里的刀竖着插在草地上,面无表情地盯着朝他走来的沈乐妮。
被松开钳制的沈乐妮深吸了口气,而后抬步朝萨赫走去,站在了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她先是对萨赫行了一礼,然后正视着他,开口道:“单于,对于大台吉,我很抱歉,但我是为了保全清白和我自己的性命,才不得已下了手。”
她略提高了声音道:“我想世世代代生活在草原上的诸位,都明白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道理,这也是胡人能延续至今的原因。只是我也明白大台吉是单于您的爱子,我明白您想杀了我二人,但我想用一个条件,换我和归生的安然无恙。”
沈乐妮大着胆子又向他靠近了一步,此时两人间的距离已不足一臂之距。
她望着萨赫,用只有他们两人听的清的声音说道:“奴以前生活在汉朝边境,也在草原上生活了这么久,所以奴知道一匹马只要马蹄受损严重,那么这匹马差不多就没什么用了。所以奴一直以来都在思考,怎么样才能减少马蹄的损坏。近来……我也有了一个办法。”
沈乐妮之所以选择用马蹄铁换自己和归生的命,是因为其它的东西都不太适合。武器会变成对付大汉的利器,盐和糖那些会让萨赫对她的身份来历起疑,毕竟那些东西无论在哪里都是只有贵族才用得起的,她拿出来说不定保不了自己的命,还会被抓起来严刑拷问。
而那些药品也不能拿,虽然有用,但只有数目够大才能为自己和归生博得生机,而她早就说了她的药有限,突然拿出来许多只会惹得萨赫怀疑。
那止血丸和救心丸也不行,那可是留着给霍去病以防万一的。
所以想来想去,只有马蹄铁最合适。一来,它的作用只是减少马蹄受伤和防滑,无法成为对付大汉的武器,而对于游牧民族来说,每一匹马都弥足珍贵,所以这东西,萨赫一定心动。
何况以目前匈奴的实力来说,要想普遍装上马蹄铁,指不定要个几年甚至更久。而且她并不打算用铁来打造,就用木头或者其它的应付应付就行了,等他们以后自己研究吧。
要是真让他们研究了出来,就当是拯救生灵了。而且等以后大汉夺取大漠,这些马匹也会成为大汉的财物。
而萨赫听了以后,眼里骤然闪过一抹精光,目光猛地锁定在那张脸上。
沈乐妮泰然地与他对视着,证明自己并未说谎。
萨赫眼神带着压力地盯着她好一会儿,见她没有心虚撒谎的表现,这才把气势一收,开口询问:“什么办法?”
沈乐妮道:“可以试试,给马蹄穿鞋。就像人一样,穿上鞋,就能避免马蹄受到一些不必要的损伤。”
萨赫似是被什么给击中了一般,一瞬间醍醐灌顶。他立马追问:“什么样的鞋?你做的出来?”
“可以试试在马蹄上钉上一个跟马蹄形一样的东西。这只是目前奴的一个想法,奴尚未尝试过。只要单于允许,奴立马为单于做出来试试。”沈乐妮道。
萨赫又看了她半晌,最终吸了口气,阴沉着脸点了下头:“行,我就让你试试。只要你做出来,我就饶了你跟那个男人的命。否则,本单于定活剐了你二人!”
沈乐妮立马作出一副恭顺中又带着些惶恐的模样,垂下脑袋应下。
萨赫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转头看向归生,推开沈乐妮走到了归生面前,大力一脚踹在他心口,将他直接踹飞了出去,然后转身拔起那把唐刀,带着厄赫特的尸首离开了此地。
归生被踹的吐了血,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待萨赫走后,沈乐妮连忙上前去扶归生。
而周围的人怎么也没想到,乌日格和沈乐妮就是先后跟单于说了几句话,单于竟然就这样放过了她二人!
见萨赫等人都离开了,四周围观的人也渐渐散了去。即便有些人很想为厄赫特报仇,但碍于单于都没动手,他们也只得先跟着离了去。
之后,萨赫立马带着厄赫特的尸体,去了一处好地方,准备将他下葬。
赛罕醒来后,听说儿子被单于带走即将安葬,立马就冲到了那里,抱着厄赫特的尸身哭叫着死活不愿松手,最后还是萨赫上前将赛罕拽了开,才让厄赫特顺利下葬。
赛罕被萨赫牢牢抓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被泥土掩埋,所有的情绪都只能从口中和眼泪发泄出来,哭喊声撕心裂肺。
“行了!安静一点!”萨赫被她吵得头疼,本就被强压着的情绪隐隐有爆发的趋势,忍不住出声怒喝了她一声。
见厄赫特被埋葬好后,萨赫这才松手,把赛罕用力扔到了地上。
赛罕状若疯癫地哭叫了一阵,忽然反应过来,叫喊着从地上爬起来:“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那女人!我要杀了他们!!”
萨赫见状,一把拉住了赛罕的胳膊,将她扯了回来,冲着她喝道:“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得对那两人动手!”
赛罕闻言,总算是找回了些许理智。她仇恨地瞪视着萨赫,声音泣血般道:“他们杀了厄赫特,杀了你儿子!你为什么不让我给厄赫特报仇?!”
“那女人对我有用。”萨赫冷着脸道。
“什么用竟让你就这样看着儿子被两个低贱的汉人杀掉却不为他报仇?!”赛罕咬牙质问着,瞪着他的一双艳丽的美眸里已经爬满了血丝。
萨赫嗤一声:“报仇?身为大台吉,还带着三个人,竟然都会死在一个女人手里,说出去都是丢我萨赫、丢巴雅尔单于的脸!”
最后几个字不知刺到了赛罕哪里,她情绪忽然更加激烈,对萨赫又哭又骂,甚至上手打他。
萨赫把赛罕丢给一边的下属,然后当着赛罕以及所有人的面,厉声下令道:“谁敢违抗本单于的命令,对那两个汉人私自动手,本单于绝不轻饶!”
说完,萨赫又下令,让人把情绪激动的赛罕带了回去,严加看管。
第246章 不是萨赫的儿子
葬好厄赫特后,萨赫立在坟前待了会儿,便回了大帐,挥退所有人,自己一个人待在大帐里。
对于儿子的死,他也很伤心很愤怒,只是那女人对他有用,而且她说的那个东西万一是真的,那便是对他们整个胡人族群有利的东西。他身为巴雅尔单于,自然要把巴雅尔甚至整个胡人族群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可那疯女人,不理解他就算了,还那般在下属们面前辱骂他对他动手!
厄赫特也真是没用!带着那么多人,竟还能全部死在一个女人和一个瘦弱汉人男子手里!可见是个无用的,配不上这单于之位,死了也好!
萨赫心里的火气无处发泄,在帐子里转起了圈来,中途眼角一瞥,忽然注意到了那把杀了他儿子的放在桌上的刀。
萨赫走过去,拿起这把沾着血和泥的刀,忽然对着帐外喊了声:“来人!”
话音落下,立马就有一人大步进了帐内,俯首等待指示。
“去给我抓几个汉人过来,扔到外面!”萨赫一手指着帐外,对他下令道。
那人领命,即刻去办。片刻后,他便带着六个汉人来到了单于帐外,向萨赫禀报以后,便立在了一旁。
萨赫握着刀,面如恶鬼、气势汹汹从帐内大步迈出,径直冲着那几个汉人而去。几个汉人似是感知到了他们的下场,纷纷扑倒在地哭喊着磕头求饶。
对于他们的哭声和眼泪,萨赫充耳不闻,用手里的那把唐刀,将六人直接一个个乱刀砍死。
一阵短促的惨叫哀嚎后,鲜血流了满地。
杀人泄愤过后,萨赫面上虽尤带怒气,但心里的火已经泄去了许多。他立在满地尸体间,渐渐平复了暴躁暴怒的心情。
萨赫躬身,找了具还算干净的尸体,在他衣裳上将刀身擦了干净,然后挥挥手,让人赶紧清理了这满地残尸污秽。他拿着刀,又进了帐内。
他坐在上首的雕刻着猛兽的大座上,盯着手里的刀,陷入沉思。
冷静下来后,萨赫才发现重重疑点。第一,这把刀很可疑,他并没有见过这样式的,而且这刀看上去便知锻造技术乃是上上等,胡人根本造不出来,所以这把刀是怎么来的;第二,那两个汉人,一个是女人,一个那么瘦小,是怎么杀了他儿子和三个壮汉的?
想及此,萨赫招来门口的下属,吩咐他去查一查当时还有没有别的人在场。想了想,萨赫又忽然叫住下属:“过来!”
下属立马回身等待命令。
“去告诫巴雅尔所有人,任何人不许再提起厄赫特的死。若有人问起……就说他是死于意外。”萨赫沉着脸下令道。
死在那两个羊羔一样弱小的汉人手里,说出去都是丢他的脸!要是让外人知道,他还怎么当这个巴雅尔单于!
看着下属领命退去,萨赫只觉得好不容易刚刚平息了一些的火又有冒出来的趋势,他转头左右看看,然后一脚猛踹翻了一把椅子,椅子应声而裂。
哼,等那女人把东西做出来以后,他一定要狠狠地折磨两人一番,以泄他心头之恨!
另一边,在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后,乌日格把沈乐妮两人带了回去。归生回了自己的帐子,沈乐妮跟着乌日格去了她的大帐。
乌日格让阿木守着门口,和沈乐妮坐了下来。她看向她,温声关切道:“今日吓着你了吧?”
沈乐妮摇摇头,站起身朝她行礼道:“今日多谢阏氏救命之恩。”
乌日格伸手扶了扶她,等她坐下后,才道:“我虽然替你求了情,可真正让单于饶你们一命的,却是你自己。”她顿了顿,问她道:“方才,你与单于说了什么,竟让他不仅饶过了你,还留了归生一命?”
沈乐妮便低声将方才她与萨赫做的交易跟乌日格讲了一遍。
乌日格听了,眉间间划过一丝浅淡的惊讶之色,颔首道:“此物确实对萨赫有大用。”
她不禁看了看沈乐妮。这姑娘敢杀了厄赫特,面临死亡却依然能做到冷静镇定,还懂得那么多东西,连如何减少马蹄受损她也知道。她相信她的直觉,这姑娘定是个有来头的。
“你不必担心,我早就让人去了右谷蠡王部,如今估摸着人就要到了。”乌日格见她眉间似有愁绪,便安慰她道。
果不其然,两日后,下属匆匆来到单于帐,彼时萨赫正在把玩沈乐妮刚刚雕刻出来的两个弯月般的厚木头块,冷不丁听到下属说,右谷蠡王部来人了。
萨赫闻言,脸唰的阴沉了下来。他把两个木头块重重放到桌上,站起身冷声问:“是谁私自去了右谷蠡王部?”
下属战战兢兢地回禀:“好像是……乌日格阏氏的人。”
一瞬间,萨赫目光森森,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地抽了抽,仿佛正蓄积着狂风暴雨。但很快,他便强压制住了即将爆发的情绪。
他来不及发泄,便快步出去迎接右谷蠡王部的人了。
来人萨赫认识,是右谷蠡王莫勒两个贴身护卫兼副手之一,叫做哈尔。他和另一个叫巴林的,都很得莫勒信重。
萨赫看见他,更加不敢表露丝毫的异样情绪,恭恭敬敬地把哈尔迎到了自己的大帐里。萨赫和他相对而坐,面带微笑地询问:“不知您来到巴雅尔,是不是王有什么指示?”
哈尔平淡道:“有人说,巴雅尔有一个医术很好的巫医,她想投靠我王,但是单于你却不允许,把她藏了起来。可是有这一回事?”
萨赫脸色极快地变化了一瞬,立马惶恐地起身,几息之间脑中已经思绪百转,他向哈尔解释道:“巴雅尔是有一个汉人巫医,但并不是我故意藏……”
哈尔打断他道:“单于要是想解释,那就亲自去王面前解释吧。卑职时间有限,单于赶紧把那个巫医交出来,卑职要马上带她走。”
萨赫勉强扯了扯嘴角,道:“那就请您稍等片刻,我立马去安排。我也跟着去一趟,给王解释清楚,顺便赔罪。”
哈尔点了头,萨赫立马就出了帐子。甫一出了大帐,萨赫的脸色霎时阴沉似水。他立在距离大帐稍远的地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那股越窜越高的怒气给压了下去,赶紧叫人去让沈乐妮立马收拾好准备出发。
想了想,萨赫又把走出几步的下属叫了回来,让他去安排好马车,告知乌日格和萨日,也立马准备一起去右谷蠡王部。
下属领命而去,萨赫又深呼吸了几次,控制好表情,然后才转身又回了大帐。
早在哈尔到达巴雅尔时,乌日格的人就功成身退回了她那里。她似是猜到萨赫会让她们一起去,所以早已让萨日做好了准备,也让人去告知了沈乐妮。
所以萨赫才下了令,没一会儿乌日格、萨日、沈乐妮还有阿
木和归生,五个人就等候在了单于帐外。
等下属进入大帐禀报可以出发了后,萨赫就请哈尔出了帐子。
哈尔步出大帐,看见了站在一边的几人。他停住脚步,视线扫过几人问了句:“谁是巫医?”
沈乐妮上前朝他行了个礼,回道:“奴便是。”
哈尔看清她的脸,眼里掠过一丝意外。他知道他要带走的是个女人,但没想到这女人如此年轻,还长得如此貌美。他上下打量了下这个看上去很是娇弱的女人,不由得怀疑地问:“你真的是巫医?还擅长治外伤?”
“奴擅长或者不擅长,您之后看看就知道了。”沈乐妮垂着眸,恭顺地低声道。
哈尔便不再同她说话,也不关心立在沈乐妮身边的几人是谁,先一步走在了前面。
跟在他身后出了大帐的萨赫满脸阴云地斜了乌日格一眼,但乌日格面上却毫无惧怕之色,始终云淡风轻。萨赫看着她这样,只觉得胸中憋着的那股气越聚越大,快要爆发。
他本来是想等之后时机到了再把那女人献上去,在看见儿子死后,他起初是真的想一刀杀了她,可权衡利弊之下,又见那女人脑袋瓜竟然装了那么多好东西,觉得不杀她也行。要么就留在巴雅尔,要么之后再跟上面换好处。
可是没想到,乌日格竟不声不响地把右谷蠡王的人找了来,还是用了那样的理由!这下他再也藏不住,只能把人乖乖交出去。
他知道莫勒肯定会责怪他之前不把人交出去,所以不得不用乌日格和萨日来平息他的怒火。
想到这里,萨赫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他本来是想拿萨日和那巫医先后跟莫勒换取好处的,没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现在那巫医不仅不能再为他换取分毫好处,还要搭上萨日和乌日格!
谋算了这么久,一朝被乌日格全毁了!萨赫恨不能当场撕了她!但她毕竟是右谷蠡王的人,他什么也做不了。
一行人立马离开了巴雅尔,向右谷蠡王部出发。萨赫和哈尔骑马在最前面,乌日格、萨日还有沈乐妮坐在一辆汉式马车里,阿木和归生则是在车厢外各坐一边,后面跟着几个护卫。
马车内,沈乐妮看着乌日格,疑惑地低声问道:“阏氏,为什么单于要带上您和萨日?”
乌日格目光沉静地看了看她,又转头看了看也同样望着她的萨日。
到了这时候,也没有必要再瞒着了。
她目光忽而温柔,又带着一丝歉意,注视着萨日道:“其实,你不是单于萨赫的儿子,你是……右谷蠡王的儿子。对不起,额吉瞒了你这么久。”——
作者有话说:有没有宝子猜到了呀[狗头]
第247章 是您的儿子
马车内陡然寂静下来。
萨日满目震惊,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而相比萨日,沈乐妮的反应就要平静许多,心道了一句果然。其实她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前,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猜测。
萨赫给乌日格地位和宠爱,却和她并不恩爱,明显是顾虑着什么。加上此次右谷蠡王莫勒知道萨赫在他四处寻找巫医的时候却把她藏住不让他知道后,肯定会大怒,而萨赫把乌日格母子带着一起去,很有可能是为了平息莫勒的怒火。所以抽丝剥茧地推测下来,她知道乌日格和莫勒之间可能有一些关系。
没想到真的是这样。
所以她现在明白了,之前萨赫不让她去救莫勒儿子的命,原来是想等莫勒的儿子都死了,这样萨日以后就有很大机会继承王位,然后萨赫找机会告诉莫勒还有一个儿子,以此借机邀功。
乌日格又看向沈乐妮,不介意萨日也在,当着他的面,低声慢慢讲起了她的过往:“十三年前,我被匈奴抓走后,他们见我有几分颜色,就将我多次转手献于别人,最后被献给了巴雅尔单于,萨赫。”
她目光有些恍惚起来,“本来当日萨赫就想将我收为他的妾室,但又很快转变了想法,就将我暂时留在了巴雅尔。后来没过多久,右谷蠡王巡视辖下部落,来到了巴雅尔。那日晚上,右谷蠡王喝多了酒,而我见没人看守我,就想趁机逃离,却不想许多地方都有人守着,匆忙躲避间被逼进了右谷蠡王休息的大帐……”
“或许是右谷蠡王喝昏了头,第二日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幸过人了吧,也或许是根本不在乎,不打算带走。所以他巡视完后就直接走了,而萨赫也没有告诉右谷蠡王。之后,萨赫就把我收为妾室,虽然和我同住过一段时间,却从不碰她。过不了多久,我就怀上了萨日……萨赫瞒着所有人,包括赛罕,将我和萨日养在巴雅尔,一年又一年。”
乌日格垂下眼眸,掩盖住了眼里泛起的冷色。
她早就明白,这一切都是萨赫的手段。那一晚,是萨赫故意不让人守着她,就是等她逃跑,然后让人堵住她所有的路,只留下一条通往莫勒歇息的大帐的路。
萨赫想要一个莫勒的孩子,之后或许能为他争取利益。他的运气很好,莫勒的儿子如今都死光了。萨赫的谋算本来就要成功了。
可她,怎么能眼睁睁任由他一直如意。
乌日格想起方才萨赫那恨不得吃了她的眼神,心中极是快意解气。
沈乐妮听完以后,只能默然不语。她明白了一切,对乌日格的经历感到怜惜同情,可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马车内一路沉默。
数天以后,萨赫一行人抵达右谷蠡王部。
这是沈乐妮来到这个时代,第一次看到大漠里如此繁盛的城池,比之前的玉城大得多繁华得多。
一行人穿过数条街道,来到了守卫森严的王庭。
沈乐妮跟着众人在王庭里穿行,只觉得这是一座小型的异域皇宫,华丽不失肃穆,处处透着异域风格。
右谷蠡王莫勒此时正等在大厅内,空阔富丽的大厅里,只有莫勒一人,他坐在上首,轻轻阖着双目。
很快,哈尔就从门外跨了进来,向莫勒禀报说巴雅尔单于一行人已经等候在外面。
莫勒睁开眼点了头,哈尔就转身去请外面的人了。
沈乐妮走在队伍中央,跟着众人垂首低眉地进了大厅。厅内很安静,她暗暗用余光打量着大厅内情形,除了他们几个并无旁人。
等几人站定在大厅中央后,莫勒劈头就质问最前面的萨赫道:“萨赫单于,你为什么不把巫医交出来?”
莫勒声音里的不悦很是明显,萨赫面上浮现出两分惶恐之色,垂着腰开始解释:“请王容禀,下官只是、只是觉得难得遇到一个医术好的巫医,下官一时舍不得……而且,下官那时听说大台吉伤势极重,担心把巫医交给王的话,她不仅救不了大台吉的命,反而会把她自己的命也赔进去,所以就、就瞒住了巫医的消息。下官知罪,请王宽恕!”
坐在正上方的莫勒眼皮跳了一跳,他盯着萨赫,明显在压抑着怒气。
而萨赫似是也感觉到了,他又飞快地开了口,堵住了莫勒就要张开发泄怒火的嘴:“为求得王的原谅,下官有个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王。”
莫勒暂时控制住了脾气,面无表情地问:“什么事情?”
只见萨赫突然跪在地上,略拔高了声音道:“其实,您还有一个儿子!”
莫勒面色一变,猛然从座上站起来,震惊了片刻,然后绕过长案走下来,站到了萨赫面前,开口道:“怎么回事?你给本王站起来好好说!”
萨赫便从地上站了起来,垂着眼睛放低姿态,开口道来:“或许王不记得了,十二年前,您巡视巴雅尔的时候,那一晚不慎喝醉了酒。那夜有一个被下官刚买来不久的汉人女子想偷偷跑掉,最后她为了不让人发现,跑进了您的帐子里,您那夜就幸了她。下官也是下半夜抓住她才知道此事,为了不打扰您休息,就暂时将她安置在了别的帐子里。但是第二日,您并未提起她,下官以为您不打算带走这个女人,所以……就把她留在了巴雅尔。”
他见莫勒没有发怒,便低眉继续道:“后来她怀了孩子,下官本想将她送到您身边来,可她一个汉人,身体实在柔弱不堪,怕路上出事,下官就打算等她安全把孩子生下来后再交给您。”
萨赫面上浮现出几分歉意,接着道:“可是后来她生下萨日后,下官知道王已经有了几个儿子,而且都长大了,下官担心萨日受欺负,毕竟他是一个汉人生下来的,所以就把他留在了巴雅尔。想等他长大了,再将健康的他送还给您。”
听到这里,莫勒得知自己竟然还有一个活生生的儿子,高兴的半天回不过神来。
他不禁转头看向萨赫身后安静站着的几人,视线忽然停在一个半大少年的脸上,嘴唇哆嗦了下,开口向萨赫确认:“他……就是萨日?”
萨赫知道莫勒说的是谁,点头道:“是,他就是您的儿子。”
听到回答,莫勒看着萨日的目光先是恍惚了一下,然后慢慢浮起些许温柔之色。他抬手,朝着萨日招了下手。
萨日在身边的额吉的鼓励下,带着两分紧张与害怕,慢慢朝莫勒挪动了脚步。最后,他停在了距离莫勒两步远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抬头望着莫勒。
莫勒端详了萨日好一会儿,见萨日果真长得像他,大喜过望,直接上前一把把他搂进怀里,抱住他的肩膀笑说:“是本王的儿子!长得跟本王像极了!”
他开怀地笑了一会儿,笑完以后,莫勒才松开萨日,转身沉声质问萨赫:“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把本王的儿子交给本王?!”
“王息怒!”萨赫赶紧解释道:“本来下官是打算早些把台吉还给您的,可是……下官毕竟养了萨日那么些年,也有了感情。”说到这里,他声音里浮起了些伤心怅然之意。他抬手轻轻擦了擦眼角,继续道:“下官害怕萨日斗不过王的儿子们,所以就……犹豫至今。”
话罢,萨赫又跪了下去,对着莫勒狠狠磕了两个头,高声喊道:“下官有罪,请王责罚!”
莫勒居高临下立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盯着萨赫的脑袋。
他岂不知萨赫全是扯谎,当年那女人是不是不小心跑进他的帐子里的还说不定,萨赫恐怕也是故意不提起他幸过一个女人的事。而迟迟不交出他儿子,无非就是想看他的儿子斗来斗去,最后他好获得好处。
虽然莫勒对于自己极大可能被萨赫设了一计的事情很愤怒,但看着面前这活生生的一个大儿子,他的气又消了下去。
不管怎么样,萨赫好歹是帮他把儿子养的这么大这么健康,姑且饶了他这一次。
莫勒冷冷的声音在萨赫头顶上响起:“看在你把本王的儿子好好地养这么大的份上,本王就不追究你瞒着本王的罪。起来吧。”
萨赫立马高呼着谢恩,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瞥见莫勒没再看他,而是又转身去端详他那新得的儿子了。萨赫低着眼,一双眼珠子转了好几
转。
到了这份上,他带过来的几人,除了他自己,怕是都要留在右谷蠡王部了。那么之后那巫医很有可能把那个什么马鞋的事告诉莫勒,所以他最好就在这个时候一起告诉了莫勒,这样不仅能把功劳变成他的,还能消解莫勒的余火,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好处。
迅速做好决定后,萨赫便又朝莫勒开了口:“大王,虽然大王不追究下官之罪,但下官却始终心怀愧疚。近来下官……在研究一样东西,虽然还没有成功,但下官想提前告诉王,来弥补下官所犯之错。”
“什么东西?”莫勒看着他。
“一种能够减少马蹄损坏的东西。”萨赫回道:“若是有用的话,下官愿意献给王。”
莫勒一听,眼里骤然划过精光。
而沈乐妮则是忍不住在心里狠狠骂了骂萨赫。想不到这人如此奸诈,竟然抢先在这时候就告诉了莫勒,还说是他研究的,他的脸皮不要太厚!
如此一来,她之后就不能再跟莫勒说马蹄铁是她所想出来的东西。之后遇到危险,马蹄铁也不能成为她的保命之物。萨赫太奸诈,太可恶!
第248章 求王收留
“什么样的东西?带过来没有?”莫勒露出很感兴趣的神色,问萨赫道。
“带过来了。”萨赫侧头对着后面的一个下属招了招手,那人便抱着一个包裹走上了前来。
萨赫解开包裹,把里面的两个木头块双手呈给了莫勒,然后跟莫勒解释了一下那女人告诉他的这木头块的用法。
“马鞋?钉在马蹄上?”莫勒从萨赫手里拿起一块转来转去看了看,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便放了回去,嘴里问道。
“正是。”
“这鞋倒是独特。为什么是这个形状的?”
萨赫又按照沈乐妮告诉他的跟莫勒作了解释。
即便萨赫把这两块木头夸的再神乎其神,但毕竟还没有亲眼看过这马鞋钉上马蹄后到底有没有作用,莫勒脸上的兴趣之色不免淡了两分,但他还是命令萨赫道:“你回去后继续钻研,有什么消息立马差人告诉本王。”
“是,下官领命。”萨赫忙应道。
莫勒斜睨着低眉哈腰的萨赫,轻轻哼了一声。他知道这人有什么心思,也罢,看在他还算识相,帮他养育儿子以及献出此物的份上,给他一些好处也无妨。
于是莫勒就开了口,把巴雅尔附近一块有争议的土地,直接赏给了萨赫。萨赫千恩万谢过后,便不再开口说话,减小存在感,等待莫勒让他退下便可以离去。
莫勒这才有空看向乌日格几人。他的目光在几人脸上一一划过,然后定格在那看上去年龄最长的女人脸上,张口道:“你是本王的女人?”
乌日格闻言,步履轻缓地上前两步,对莫勒行礼道:“乌日格给王请安。萨日正是奴的儿子。”
莫勒向她靠近一步,抬手捏住她低垂的下颌,将之轻轻抬起,端详她的脸片刻,眼里有了几分满意之色。
乌日格没有直视他,始终低着眼睫,任由莫勒动作和打量。
莫勒见她不仅美丽,还很柔顺听话,最重要的是给他生养了一个健康的儿子,对她愈加满意,手指松开了她的下巴,对她放轻声音道:“你给本王生了个儿子,以后就好好待在本王身边,本王会好生照顾你们母子的。”
乌日格姿态恭敬而柔顺地回道:“是。大王不嫌弃萨日有奴这个汉人额吉的血脉,是奴该感谢王。”
莫勒不甚在意地罢罢手,“他也是本王的儿子,流着本王的血。谁敢嫌弃他,本王就杀了谁。”
乌日格便又谢恩。
莫勒移开视线,看向她侧后的沈乐妮和阿木,目光却一瞬就定在了沈乐妮的脸上。他眯眼盯着沈乐妮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你们两个,谁是那个巫医?”
沈乐妮按住心里的两分紧张,上前两步,对莫勒行礼道:“拜见大王,奴便是巫医。”
“头抬起来,看着本王。”莫勒命她道。
沈乐妮只好慢慢抬起了头,眼睛也慢慢向上移动着,最终与莫勒的视线对上。
这时,沈乐妮才看清了莫勒此人。
他如今应该有四十多岁,身形比萨赫高大许多,看上去也比萨赫更结实有力量。穿着深色锦缎长袍,一头编成辫子的长发,从头上、额心再到耳朵、脖颈、腰际,都佩戴了许多用宝石骨头制成的配饰和吊坠,特别是胸前和腰际,一大串大小不同的獠牙,彰显了莫勒的地位和王威,连上面镶嵌的几颗硕大宝石也失去光泽,沦为陪衬。
与她对视上,莫勒瞬间就明白了萨赫为什么不愿意把人交出来。如此貌美的一个女人,换作是他,怕是也不愿意。
莫勒问了她的名字和来历,沈乐妮便又原封不动地把她编的来历跟莫勒轻声细语讲了一遍,时不时带上一些伤感低迷的情绪,令人对她的遭遇感到同情。
但莫勒自始自终都是一副平淡的表情。对于她有什么凄惨的经历他不关心,他只关心两件事。
在沈乐妮讲完以后,他开口问道:“那你为什么想投靠本王?”
“奴……”沈乐妮怯怯地望了萨赫一眼,才慢吞吞回道:“奴是觉得王的官位比巴雅尔单于的官位更大,奴想过得更好一些,所以便想投靠王。”
萨赫闻言,气得胸口不住地起伏,忍不住侧过头狠狠地剜她一眼。
这女人竟如此不知好歹!他给她地位和尊重,让她有吃有穿有住,还能自由走动,对她还算不好?汉人果真是喂不熟的贱奴!
莫勒看了眼萨赫,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又紧接着问第二件他关心的事:“听说你的医术很好?”
“奴最擅长处理外伤,也会看一些小病,认识汉朝和草原的许多草药,也记得一些药方。”
莫勒眉头动了动,询问:“怎么处理外伤?”
沈乐妮答道:“把破开的皮肉给缝起来。”
莫勒嗤了声:“这个本王也会!你莫不是在耍弄本王?”
他的语气忽然一变,带上了些压迫之感,令乌日格等人都为沈乐妮捏了把汗。而沈乐妮面上却没有害怕之色,冷静解答道:“回大王,外伤处理不单单只是把伤口缝起来那么简单,还包括了许多医理知识……”
接下来,她就把缝伤口的好处和细菌理论那一套跟莫勒细细讲了一遍。
莫勒听完,眯起眼似思考似回忆,片刻后开口问她道:“难道伤口红肿生脓,发臭腐烂,都是因为这个什么细菌?”
沈乐妮道:“是。外伤处理除了缝合伤口,最重要的便是消杀细菌一项。只要做好这两个,那么受伤之人活下来的可能性就能大大增加。”说这些时,她神色从容,略高了些声量,语气增添了两分底气。
她停了一息,又道:“奴这里还剩一些以前家里做的药水,能够很大程度地消灭细菌。还有一些药丸。只是来到草原许久,如今已经剩的不多了。奴愿意全部献给王,求王收留!”
说罢,沈乐妮把身上自制的挎包取下,双手呈上,递给了莫勒。
她早就已经找了个理由,把登山包丢进了空间里,自己制作了一个斜挎布包,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而萨赫看着那挎包,恨不能上前去抢回来。
前几日突然到来的哈尔让他慌了心神,竟忘了让沈乐妮把药水给他留下,想起来时他们已经在路上了,他心里是万分懊恼,那股怒火又窜了起来,简直想当场狠狠给乌日格一个耳光。
莫勒伸手拿过挎包,打开后拿出里面最显眼的牛皮水袋看了看。
沈乐妮见他要伸手打开袋口,便及时开口阻止他道:“奴大胆提醒大王,这水袋里装的,正是那药水。请王勿要随意拧开水袋,若是里面的药水沾染了细菌,药水也就没有用了。”
闻言,莫勒也便没有再动这水袋,一面将之放了回去,一面道:“除了药水,还有些什么?”
“还有一些治疗小病的药丸。”沈乐妮回道。
莫勒随意翻了翻就还给了沈乐妮,看着她道:“本王允你留在右谷蠡王部。之后本王会看看你的医术,是不是真有那么好。这些东西,就放在你那里吧。”
沈乐妮接下,出声应了下来。然后她把归生拉到自己旁边,对莫勒道:“大王,奴想把他留在身边。奴已经习惯了有他这个帮手,他也认识许多草药,能帮奴的忙。”
莫勒瞥了归生一眼,他也不在乎多一个少一个,便随意地嗯了声:“允了。”
这时候,乌日格忽然开口恳求莫勒道:“王,就让巫医跟着奴吧。奴初到这里,没有认识的人,想时不时找巫医姑娘说说话,住近些也方便。”
莫勒没有犹豫地颔首微笑着答应了她。该说的也都说完了,莫勒便叫哈尔带乌日格等人下去休息,顺便安排好乌日格和萨日的住处,留了萨赫和萨日说话.
当日,莫勒就对外宣布了乌日格右谷蠡王妾室的身份,以及萨日大台吉的身份。
乌日格的院子被安排在了离莫勒很近的地方,沈乐妮和归生也住在她的院子里,只不过沈乐妮单独一间房,而归生只能住进最下等的下人房中,和别的下人挤在一起。
这么安排倒不是乌日格看不起归生,只是沈乐妮毕竟是个巫医,有一手好医术,给她单独安排一间旁人倒不会说什么,而归生只是一个普通下人,又是汉人,要是给他和沈乐妮同等的待遇,迟早会遭到别人的妒忌和暗害。
当天刚安顿好后,乌日格就把沈乐妮叫到正堂里,屏退了哈尔安排给她的几个婢女,留下阿木守在门口。她坐到沈乐妮身边,低声问她:“之前在马车上跟你们说的那些,都还记得吗?”
在来右谷蠡王部的路上,乌日格背着萨赫他们给萨日几人包括阿木和归生,讲了讲她所了解到的右谷蠡王部的情况。
沈乐妮从她口中了解到,莫勒的正室叫做娜仁,她一共生有两子一女,小儿子小时候病死了,大儿子阿古拉就是不久前因瞎眼断腿而死的那个。还有个女儿叫做阿提拉,六年前嫁给了右谷蠡王部相国那日松的嫡子朝鲁,如今膝下已育有一子一女,都尚且年幼。
莫勒原本有两个妾室,一个许多年前意外死亡,没有孩子。另一个妾室不久前也死了,因为她儿子乌力吉就是跟阿古拉争斗而死的那个。因为害死了大阏氏仅剩的儿子,所以那个妾室被盛怒的大阏氏直接当场处死。
而现在,莫勒又多了一个妾室和儿子,便是乌日格和萨日。
第249章 还有机会
沈乐妮点头道:“阏氏说的,我都记得。”
“这里不比巴雅尔,以后行事切记谨慎,稍不注意就会有麻烦的。”乌日格叮嘱她道。
沈乐妮颔首应下。
乌日格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其实……我还在担心一件事。”
“阏氏请说。”
乌日格抿了下唇,注视着她道:“之前你在巴雅尔,是因为厄赫特想玷污你,你才不得已杀了他,惹上险些失去性命的麻烦。我怕之后你在这里,也会因同样的事情招惹上灾祸。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这确实是一个麻烦事,可是……我却不想随意嫁人。”沈乐妮轻拧着眉道。
乌日格怕她误解自己的意思,忙道:“你不要多心,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让你平日里自己多注意着一些。不过你放心,如今我已成为右谷蠡王名正言顺的妾室,我还是会尽力护着你的。”
沈乐妮闻言,只觉得一股暖流缓缓流入心间,她忍不住出声问道:“为何阏氏您要这样护着我?”
她想,她只不过是教了萨日几招简单的防身功夫,这算不得什么恩德,反而是乌日格收留她、保护她,此前还以自身性命逼迫萨赫饶过她一命,她于她才是有大恩。
但乌日格的回答却是很纯粹,她目光柔和地说:“你陪伴了萨日那么久,那段时间我看得出他过得很开心,所以报答你是我应该做的。何况,我们都是汉人,同病相怜,相互帮衬是应该的。”
她看向大堂外的那一方陌生的天空和景色,不知在想什么。
沈乐妮也和乌日格一起生活了一段时日,她看得出乌日格其实并不想待在大漠。如果可以的话,她以后尽力一起带着她和萨日回到大汉,就当是还她的恩情了。
见乌日格失神地望着外面,眉间似笼着一丝愁绪,便轻声问她:“阏氏可是在担心什么?”
乌日格也不瞒她,直言道:“如今右谷蠡王只有萨日一个儿子,萨日以后的风雨……还多着呢。”
外面的天色有些许暗沉,一如她此刻的心绪.
刚听说莫勒对外宣告的事情后,右谷蠡王部大居次,也就是莫勒唯一的一个女儿阿提拉,急忙从府邸乘车出来,进了王庭,径直来到了大阏氏娜仁的宫室。
阿提拉一路风风火火而来,冲到了娜仁面前,开口就急问道:“阿父什么时候多出一个妾室和儿子来了?!”
娜仁才为此事发了一顿火,眼下余气未消。她压住心中烦躁,对女儿解释道:“我也是才得知的消息。是十几年前,你父王巡视巴雅尔部落的时候,临幸了一个汉人,她给你父王生下了一个儿子。”
说到这里,她只觉得刚散去一些的怒气又聚了回来,在胸腔里越肆意冲撞,随时都会爆发而出。她恨恨地道:“我的儿子刚死,就冒出来一个贱奴之子,这口气本阏氏咽不下去!”
“额吉,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阿提拉越想心越慌,蹲在娜仁身前,双手搭在她膝上,望着她慌乱无措地询问:“父王不会让那汉人的儿子以后继任王位吧?”
“瞎说什么?!”娜仁斥他一声,随即又鄙夷而自傲地冷哼:“继任王位?一个有着汉人血脉的人,也配挛鞮氏的姓氏?!”
挛鞮氏,就是胡人单于伊稚斜的姓氏,是整个胡人族群最尊贵的姓氏。
最后这句话似是给了娜仁一些安慰和底气,她深吸了口气,冷静了下来,然后伸手扶起自己的女儿,安抚她道:“你不要着急,虽然大王承认了那个叫萨日的是他儿子,但却并没有为他改姓,所以我们还有机会。”
她拉过阿提拉的手拍了拍,语重心长地叮嘱她道:
“你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照顾好巴特,将他健康养大,才能有机会争一争王位,否则什么都是空谈。”
巴特便是阿提拉的儿子,如今才四岁。
娜仁紧紧盯住女儿的眼,一字一字地吐出口:“你记住了吗?”
阿提拉用力点头:“额吉,女儿记住了。”
娜仁又叮嘱:“让朝鲁和他阿父也不要轻举妄动。自从你哥哥过世后,你父王的性子就变了许多,如今他正高兴,不要惹怒他才是。”
阿提拉听话地应下。
翌日,莫勒举办了酒宴,邀请了右谷蠡王部最重要的一些官员以及贵族前来,为的就是让乌日格和萨日在众人面前露露脸,让众人认识一下。
宴席举办在王庭大厅中,临近黄昏时才正式开始。
沈乐妮以为自己是没有资格去参加此次宴席的,所以她昨日还想了个办法,便是请求乌日格让她暂时充当她的婢女,带她混进去,好借这次的好机会认一认右谷蠡王部的重要官员和贵族的脸。
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去请求乌日格,就得知自己也要跟着乌日格一起去宴席之上。
在莫勒为乌日格、萨日和在场之人相互介绍的时候,沈乐妮像个空气人一样立在大厅最角落的地方,默默地打量并记住莫勒口中的每一个人。
随着莫勒的介绍,沈乐妮认识了几个最重要的官员和贵族,比如相国那日松、骨都侯孟克,还有大将、都尉、当户等人,以及大阏氏娜仁、大居次阿提拉及其丈夫朝鲁等人。
与此同时,大厅里的所有人也在默默打量这像是凭空出现在右谷蠡王部的乌日格阏氏和萨日大台吉。
莫勒和娜仁并肩坐在正上方,乌日格和萨日的位置被安排在了紧靠着两人的侧前的两个方位,由此可见乌日格和萨日是很得莫勒看重的。
众人看在眼中,记在心里,各有心思。
在莫勒介绍完以后,娜仁站起身,端起桌上的酒盏,面朝下方扬声道:“我作为大阏氏,代表右谷蠡王部欢迎乌日格阏氏和萨日大台吉的到来,也感谢乌日格阏氏为王但诞育了大台吉!”
说到这里,她略转身对着乌日格,面含笑容看着她道:“虽然阏氏和大台吉此前并未来过右谷蠡王部,但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我们一家人,要和睦相处啊。”
话落,娜仁就兀自仰头饮尽了盏中的酒。乌日格和萨日也起身,一起回敬了娜仁。
乌日格两人酒盏还未落下,阿提拉和相国等人就一个接一个地开始敬两人,乌日格和萨日推拒不得,只能一一回敬。
等敬酒场面结束以后,早已坐了回去的娜仁才开口道:“听说还有一位巫医投靠了右谷蠡王部,不知是哪一位?”
沈乐妮无声一叹。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立即起身,弓腰垂首地轻步走到大厅正中,对着上首行礼道:“回大阏氏,是奴。”
沈乐妮一起身的时候,许多人的视线就望了过来,然后目光就一直锁定在了她的脸上,跟着转移到了大厅中央。
娜仁看清她的脸后,眼神有一瞬细微的变化。她唇角的弧度淡了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听说,你的医术很好,既然你愿意投靠右谷蠡王部,以后就好好在这里生活,为我们右谷蠡王部的百姓看病治病。”
“是,奴谨记。”沈乐妮姿态恭顺地回道。
这场宴席上,乌日格等人都没有遇到什么刁难,包括沈乐妮在其中。三人顺利地捱到了宴席结束。
之后,沈乐妮等人就暂时安稳地生活了下来。
莫勒找了个时间,让沈乐妮施展了下她的那手本事,发现她手法熟练,明显是缝过很多次伤口才能堆积出来的流利,便知她没有撒谎。
他问了关于外伤处理的一些问题,沈乐妮也一一为他详细解答。莫勒也注意到了缝伤口所用的羊肠线,问了同萨赫一样的问题,沈乐妮给他解答后又紧接着说她愿意献出羊肠线制作方法。
说到这里时沈乐妮还庆幸前几天萨赫没有把这个也告诉莫勒,或许是他没想起来,不然她又少了一个能得到莫勒些许看重的机会。
莫勒听了,果然对沈乐妮的识相很满意,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之后,莫勒发现那人的伤口果然渐渐愈合,比以前都要好得快,而且羊肠线也如沈乐妮所说,渐渐与血肉融为一体,心道沈乐妮果然有些本事,同时忽然又恨萨赫,想着要是当时有这个巫医在的话,说不定阿古拉还能活下来。
莫勒压住情绪,指着那两个牛皮水袋问沈乐妮道:“你这些药水,还能不能做出来?”
沈乐妮依旧是编的那个说辞。
莫勒没逼她,只缓和语气道:“那你好好想想,不急。你要是想试着做,尽管跟本王说。还有剩下的这些药水,没有本王的允许,你不得随意使用。”
“是。”
“之后本王会安排你去教其他巫医,到时候你要用心教他们,让他们学会你的这些医术,还有羊肠线的制作。”
沈乐妮应下,踌躇了下,忽然道:“奴愿意把奴知道的所有东西都教给其他巫医,奴也愿意为右谷蠡王部的百姓看病治病,尽力做好一个巫医的本分。只是……奴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还请王应允。”
莫勒脸上没有因她大胆提出要求的不悦之色,神态平和地问她:“什么请求?”
沈乐妮忽然朝他跪下,低着头说道:“奴不愿嫁人,只愿一人安然活着就行,请王勿要将奴嫁给任何人。”
莫勒听了,也没有问她为什么不愿嫁人之类的问题,干脆地答应了她。
第250章 有没有胡人的血性
之后,沈乐妮的生活便充实且忙碌起来,每日忙着去教十几个巫医她所知道的医理知识和缝合术,以及羊肠线的制作方法。
因为沈乐妮当时被莫勒考验医术、给人缝伤口时,许多人都瞧在了眼里,后来也看着那人的伤口逐渐恢复,那根线也神奇地自己消失在了肉里,众人万分惊奇,私下里忍不住跟别人分享讨论此事。口口相传之下,沈乐妮的名声便慢慢地传了出去。
而归生到了这里,也不能再像之前在巴雅尔和沈乐妮一起时那么闲了,他每日都要做许多下人该做的事,只不过都在乌日格的宫室内,因而有乌日格的庇护,和沈乐妮时不时的关照,他并没有受到什么欺负。
至于萨日,自从第一日安顿下来以后,就不常常看见他了。他单独生活在一处宫室,除了每日定时来给乌日格请安一次时能看见他一回,其余的时间基本上就不怎么碰得见他。
听说莫勒整日将他带在身边,让他跟着学习和做事。
乌日格也很受莫勒宠爱,莫勒隔一两日就要歇在乌日格的房里,多次赏赐下来,她的库房也快要堆满。
虽然乌日格是汉人,萨日也有一半汉人血脉,但因为莫勒的看重和宠爱,暂时没有人敢轻视和欺负他们。
这日,乌日格见沈乐妮没有忙碌,便把她叫过去说说话。
“这段日子过得如何?有没有人欺负你?”乌日格温和地询问道。
沈乐妮笑说道:“有阏氏的庇护,哪里还有人敢欺负我。”
乌日格浅浅一笑:“是你自己有本事,大家都尊重你。”说完她又叮嘱道:“不过要是有什么事,你尽管跟我说。”
沈乐妮心里微微一动。
不知不觉,来到右谷蠡王部已经半个多月。从日常之中,她看出了乌日格和萨日很受莫勒的重视。她闲下来时,也在思考将来。
再有半年就是漠北之战,离历史上霍去病逝世也只剩两三年时间,所以她得尽快做准备。一则她得想办法把药送到霍去病手里,二则紧跟伊稚斜踪迹并且准备好退路。但是现在无论是她还是乌日格,都是刚来右谷蠡王部,根基未稳,还是先苟一段时间再
说。
不过当下她确实在担心一件事。虽然早在之前她就知道萨赫把厄赫特的死因给封锁了起来,但毕竟莫勒是右谷蠡王,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手中权力,都远在萨赫之上。她担心莫勒查出厄赫特的死因,进而怀疑她的来历。
那样,她就得早做准备。
沈乐妮犹豫着开口:“我确实有一件事,想请阏氏帮忙。”
“你说。”
“不知阏氏可知道大王有没有得知厄赫特的真正死因?”沈乐妮低声问道。
乌日格想了想,摇首道:“他并未向我打听过。之后,我想办法帮你打探一下。”至于沈乐妮为什么会有如此一问,她并没有多问。
沈乐妮点了头,谢过乌日格.
巴雅尔部落,单于帐中。
萨赫已经回来了数天,甫一回来,他就忙着命人去打探各种消息。
有了些结果后,下属立即来向萨赫汇报。他道:“大台吉被杀之时,并没有别的人在场,只有那两个人。”
萨赫皱紧眉头,但很快便舒展了开。他想,反正现在那个女人又不在巴雅尔了,即便是个麻烦,那也该是莫勒头疼的才是。他倒乐得那女人搅乱右谷蠡王部。
下属继续禀报道:“属下并没有查到那把刀的来历,不是周围其他族群所造,也不像是汉朝所制。”
萨赫沉吟不语。
“单于,可还要继续查下去?”下属询问。
萨赫思忖了会儿,开口道:“查不到就不查了。把本单于的话传下去,从今日起,任何人不得提起关于那把刀的事情,有违者直接处死。另外,你私下去寻一些好的铁匠回来,让他们钻研一下那把刀的锻造方法,尽快给本单于锻造出一模一样的。”
“是!”
“还有那马鞋,也找些人来继续钻研,看看如何钉在马蹄上。”
下属应下,领命而去。
与此同时,莫勒也正在听另一个副手巴林回禀让他去查的关于那个巫医的事情的结果。
只是这结果,却不多,只能查到她流落到萨尔部落之后的事情。至于此前她从汉朝哪处边境被掳来的,又被什么人转卖,以及转卖过哪些地方,这些都查不到。
不过查到的事情,倒是与她自己说的一致。她从萨尔部落到巴雅尔,是遇到了麻烦,想寻求乌日格的庇佑。而为什么要到右谷蠡王部,也确实是萨赫不许她离开巴雅尔。
巴林顿了顿,忽然道:“属下还查到,就在哈尔到达巴雅尔的时候,萨赫单于的大台吉厄赫特刚死不久。”
莫勒没什么表情,只问了句:“因为什么死的?”
巴林摇了摇头:“只打探到是意外而死,具体是什么,属下没查到。巴雅尔的人嘴都很严,应该是被警告过。”
莫勒哼笑道:“怕是死的不光彩,丢萨赫的脸,他才把此事瞒了起来。”他罢手道:“不用查了,你让人盯着那两个汉人一些就是。”
巴林应下.
乌日格等人安稳地在右谷蠡王部生活了下来,只是除了乌日格以外,其余人平日里都比较忙碌。
沈乐妮是忙着和巫医们相互探讨医理知识,以及看病治病。不久前乌日格告诉她,莫勒虽然知道厄赫特已死,但并不知道他的真正死因,莫勒也没有向乌日格询问过,似乎并不关心这些小事。因此沈乐妮也放心了些。
而萨日一直都跟在莫勒身边帮他做事,听说莫勒很满意萨日。虽然凉城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里不知道有多少暗流在涌动。
很快,就进入到了最寒冷的时节,右谷蠡王部的人都在忙着准备庆祝胡人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
四个多月过去,沈乐妮已经跟那群巫医交流探讨完毕,如今就闲了下来,因为是严冬时节,凉城外皆是白茫茫一片,不能借寻草药的理由出城到草原上去,所以平日里她要不就自己找些医书翻看钻研,要不就带着归生和护卫出去,在城内四处转转,偶尔也受邀去给人看病治伤。
而到了晚上,她待在房里,静静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每一步该怎么走。
漠北之战已近,沈乐妮想起了一件事。
虽然早在之前霍去病把指南针还给她时,霍去病就央求她告诉他还有谁容易迷路,她也顺口说了李广,但已经过去许久了,只希望霍去病还记得,不然她这次怕是没有机会能回去提醒他了。
如今她也算在右谷蠡王部安定下来,只期盼之后伊稚斜会经过这里。
只是她得想办法如何杀掉他。活禽就算了,反正系统说过杀掉他也算完成任务。至于如何保命,想在大漠上组建一支汉人军队是不可能的,策反匈奴更是不现实。
还有一件事,就是如何把药送到霍去病手里。右谷蠡王部离漠北之战的战场尚远,而且以霍去病擅长的战术,今日在这里,明日就可能在几百里之外,所以她不可能偷跑去大漠乱转寻找霍去病。
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人偷偷回到大汉。
她不知道霍去病具体因什么而死,但她也不想去赌任何一个可能。
很快就到了节日,这一天,莫勒赏赐了上百头肥羊给凉城所有百姓,让他们煮而分食。除此之外,莫勒将凉城所有官员和贵族召进了王庭,同他一起庆祝。
王庭内有一处很大的圆形空地,平日无事的时候,莫勒会在这里同别人练练身手发发汗,若需要举办大型宴席的时候,便会把地方从大厅挪到这里。
到了夜晚,受到邀请的官员贵族们纷纷来到此处,相互寒暄后,便坐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宴席座位沿着圆形弧度而设,分为内圈和外圈,加起来总共有上百个矮几。莫勒和娜仁两人的位置,则背靠一处巨大石雕,乌日格和萨日则分别在二人的侧后。而中间的那处大空地上,则燃着一堆篝火。
火光映亮了每一个人笑意不同的脸。
沈乐妮自然也跟着乌日格来了,只不过仍旧是最靠边、最没有存在感的位置。等到莫勒等人来,宴会便正式开始。沈乐妮跪坐在草蒲上,一面食用下人送到桌面上来的肉和汤,一面悄悄打量着宴席上的人。
此次宴席,她又认识了一些不曾见过的官员和贵族。当然,最重要的那一些,她早就记住了他们的长相。
和上次不同的是,如今她在凉城也算小有名声,偶尔也有人与她闲聊两句,敬一杯酒。
宴席进行到最热闹的时候,莫勒将萨日拉到身边,给他介绍了一下他不曾见过的那些人。而那些人也在偷偷打量着萨日,将之记在心里。
沈乐妮想,这应该就是莫勒今日的目的。
只不过她想不到,莫勒的目的不止这一个。
在宴席进行到最后之时,莫勒突然站起身,绕过矮几站到前面,先是对身后的萨日招了招手,等萨日也站到他身边后,莫勒才对着众人,神情有些哀伤道:“之前,本王的儿子都死了,本王伤心欲绝,以为后半辈子再没有儿子给本王尽孝,谁知道本王还有一个儿子!真是上天垂怜啊!”
他环视众人,继续道:“本王知道,有些人瞧不起大台吉有一半汉人血脉,但大台吉却一心向着本王、向着右谷蠡王部、向着我们胡人!”
说到这里,莫勒抬起一只手指着众人,声音洪亮而粗犷:“所以今日,本王就让你们看看,萨日大台吉有没有我们胡人的血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