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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我靠军训拯救霍去病》 第231章 有个很厉害的将军
归生凝视着沈乐妮的侧脸,渐渐走了神。
虽然他与姑娘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他就是知道,姑娘是个好人,不会打他不会骂他,会和他好言好语说话,会对他笑,把他真正当做一个人来对待。
他再也不想回到过去,他一定要想方设法留在姑娘身边……
“归生,你知道巴雅尔有多少汉人吗?”沈乐妮随口一问。
归生回过神,想了想,不确定道:“可能,有几百人。”
几百人,对于人口有上万的巴雅尔部落来说,也不算多,而且也不一定全是像归生这样年轻的,也有男有女。
沈乐妮侧头看他,好奇问:“那可有谁和你相熟?”
归生摇了摇头。
沈乐妮转过了头去,望着远处的眼睛里有些忧愁。
这眼看距离漠北之战就只有一年多了,来到大漠也有两三个月了,她身边却只有归生一人,而且还没有达到“亲信”的程度。照这样下去,一年多以后,她身边怕是没有几个能用的人吧。
也罢,都被扔到匈奴地盘上来了,还是想开点吧,能有一个信得过的人都不错了。
归生悄悄凝望着沈乐妮的侧脸,似乎看出了她有什么忧愁的事情,他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暗暗握紧拳,有些难过和自我厌恨地低下了头。
他在这里只是一个人人可欺可辱可杀的勃斡勒,他与姑娘虽同为汉人,可两人间却是天差地别,是天上云与地上泥的区别。就算知道姑娘有什么难事,他有什么资格帮她去解决?他又有什么能力去为她解决?
他什么都不是,他什么都做不到!
沈乐妮没看归生,也就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她望着天际云卷云舒,忽而轻声开口问归生:“归生,你想不想回大汉?”
归生浑身轻轻一震,却又不知想到什么,霎时像被泼了冷水般,熟悉的绝望在心里弥漫开来。他低垂着头,声音轻飘的仿佛风一样:“回不去了……”
沈乐妮侧头望他,感受到了忽然笼罩在他身上的忧伤绝望的情绪。她绽开笑容,安慰他般转移话题:“现在我们两个汉人也算相依为命了,不如我帮你记起汉话吧?以后我们两个用汉话闲聊时,也算是慰藉一下思乡之情了。”
归生倏而抬头,她脸上那像是这冬日的阳光一样的笑容深深印刻进了他眼底,化作暖流,慢慢渗进心里。
“……好。”归生注视着她,点头。
于是接下来,沈乐妮在与归生相处时,说的话大部分都用的是汉话,偶尔还教一教他认字写字。
而归生想来本身就是汉人,虽然忘得差不多了,但毕竟是骨子里就熟悉的东西,因此学起来倒比较容易。
如今算是暂且安定了下来,沈乐妮就想起了军训任务。目前只有归生最合适,但她还需考察一段时间,不只是看他值不值得信任,还要看他适不适合。
沈乐妮也没忘记萨日,只要他出去,她就会跟在他身后,既是看顾他避免又被那两兄弟欺负,也是想拉近与他的关系。只是天气越来越冷,萨日倒是不常出去了,大多数时候都自己待在穹庐里,和努尔一起玩耍,所以她偶尔会主动去他的帐子找他说说话。
值得高兴的是,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死缠烂打”和“谄媚讨好”,她跟萨日的关系总算是又近了一点,萨日看到她,也愿意对她笑一笑,也会主动喊她一声姐姐。
这一日,沈乐妮待在自己的帐中研究胡人的医术。她此前求了乌日格,让她帮她寻一些胡人的医书来。她如今身在大漠,虽然汉人的医理知识用在胡人身上也是通用的,但胡人也有属于自己的东西,她得好好学一学,也多认识一些草药和药方。
她看的正认真,帐门口的天光被什么被遮挡住了一团。沈乐妮被打断思绪,
抬起头看去。
穿得很厚实、戴着一顶毛茸茸小帽子的萨日站在门口,安安静静地望着她。
“姐姐。”萨日见她看过来,主动开口唤她。
“萨日啊,你找我有什么事呀?”沈乐妮放下手里刻满字的皮革,站起身,笑眯眯朝他招了招手,“快进来,别站在门口,那里风大。”
萨日便乖乖走进了帐子里,站到她面前,抬头问她:“姐姐,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吗?”
沈乐妮望一眼门外天色,前两日才下过雪,今日雪尚未化完,以前满眼绿意的大漠上如今已是黑白交织,天空阴沉,云压的极低,仿佛随时都会有鹅毛大雪倾盆而落。
光是这一眼,沈乐妮就知道外面有多冷了,还是燃着火炉的屋里暖和啊。
不过,萨日主动邀请她,她如何能放弃这拉近关系的机会?就算外面下冰雹,她也得去!
“好啊,那我们现在就走吧!”沈乐妮迅速再套上一件又长又暖和的外袄,戴上一顶能遮住耳朵的帽子,便跟在萨日往某个方向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原野间,今日的风还是很大,从浑身的缝隙里往皮肉里钻,冷得人控制不住地打颤。
沈乐妮望着身前从出门后就一直没说话的小身影,思绪不禁飞远。
萨日虽然比刚认识时跟她愿意多说几句话,但他在别人面前还是那般寡言少语的模样。
她如今已经懂了乌日格为什么会问她有没有功夫在身,又为什么要把她安排在萨日身边。但她觉得,她的这个任务怕是也很难……
这时,前面的萨日忽然停下脚步,转过了身来,沈乐妮一下回了神,眼神带着询问意思地望着萨日。
萨日仰头看着她,过会儿后开口道:“额吉告诉我,你会武。”
沈乐妮眉梢浅浅一挑,旋即对着他点头:“是啊。”
“那你的身手好吗?”
沈乐妮没急着回答,而是浅笑着反问:“萨日你……是不是想学啊?”
萨日认真地与她对视,坚定地点了下脑袋,回道:“嗯,我想学。姐姐能不能教萨日?”
“好啊,当然没问题。”沈乐妮一口应下,又微微弯身与他平视,笑着提醒他道:“不过练武是个很辛苦的事,需要日日坚持,萨日能不能做到啊?”
萨日毫不犹豫又坚决地点了头,声音清脆响亮,随风荡开在原野上:“我能!”
“好,有志气。”沈乐妮扬着唇角,伸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顶。
但萨日似乎还有话想说,他埋着脑袋一会儿,又抬头望沈乐妮,眼神还是那般坚定:“我还想学汉话。”
事实上沈乐妮很愿意教他说汉话,闻言后,忙不迭就点头应下:“没问题,都没问题!萨日放心,姐姐一定好好教你!”
后来,沈乐妮就挑着好天气,带着萨日出去,从打基础的体能锻炼开始教,教了后便让他日日练习。若是没出去的话,就分别教萨日和归生学汉字说汉话。虽然天气越来越冷,但沈乐妮却日日忙得火热。
教了一段时间后,沈乐妮发现萨日比他想象的要能吃苦,很是用心,每日自己都会在帐子里练很久,平日里寡言少语,但学功夫和汉话时不懂的地方都会主动询问,这让沈乐妮很是高兴和欣慰。
而且经过沈乐妮的观察和思虑,她发现萨日好像更适合军训。一来他的身份在这里,就算日日和他出去,别人也不敢多问,碰见了人萨日也能赶走他们;二来他年幼,比较……咳咳,好忽悠一些。
所以,沈乐妮做好了决定,让萨日成为她此次军训任务的人选。
想好如何跟萨日说以后,沈乐妮就把萨日叫到了她的毡帐里来。她把萨日拉进帐子里,探头出去看了看,见外面没有人,就把厚实的门帘放了下来。
萨日看沈乐妮狗狗祟祟的,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
沈乐妮回头就与萨日那双清澈纯稚的眼睛对上了,她呵呵一笑,轻轻拉着他的袖子坐到木杌上,然后看着他的眼问道:“萨日,姐姐有个问题想问你,你跟姐姐说真话,可以吗?”
萨日与她对视,点了点脑袋。
“姐姐想问你……你为什么想习武?”沈乐妮认真地问。
萨日想了想,也认真地望着她,回答她道:“我要变强,保护额吉和我自己。”
“这里没有人愿意教你吗?”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沈乐妮隐隐有猜测,毕竟以萨日的身份,他要是想学的话,多的是人教他,而事实上至今没有人教萨日,那么最有可能的原因,来自于萨日本身。
果然萨日的回答与她所猜测的一样,只见萨日垂下眼眸,闷声说:“我讨厌他们,讨厌这里的人。”话音落下,他复而抬头,望着沈乐妮,目有恳切:“姐姐,你不要把这两句话告诉别人好不好?我……我只跟你一个人说过。”
对于萨日这样信任她,愿意跟她说真话,沈乐妮是很高兴的。她用力点头:“好,我保证不跟任何人说。”
萨日也朝她浅浅弯了弯唇。
沈乐妮心里一动,又问他:“那,你又为什么要学汉话?”
萨日注视着她,片刻后忽然开口反问:“姐姐,汉朝……是不是有个很厉害的将军?”
第232章 想去汉朝
“他不久之前,抢了许多胡人的土地去。”萨日补充道。
沈乐妮眉毛一扬,有些讶异。小萨日说的人……不会是霍去病吧?
好像就是他啊!
没想到,她来到这里,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霍去病的名号,竟是面前这个十岁的小人儿。
沈乐妮用力点了下头,说道:“是,他叫霍去病。”
萨日神采霍然亮了一亮,仰着头望沈乐妮,吐字清晰:“我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沈乐妮心头一动,唇瓣翕了翕,“你的意思是……”
萨日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他目光垂下看着她的衣角,继续说道:“我的额吉是汉人,我有一半汉人血统。虽然额吉是单于的阏氏,虽然我是单于的儿子,但还是有很多人看不起我、欺负我。虽然没有人欺负额吉,但我看得出她也过得不开心。”
说到这里,他复而抬起头,直视进沈乐妮的眼底,目光认真又带着一丝不可名状的渴盼:“姐姐,要是我和额吉在汉朝,会受到这样的对待吗?”
他那忽然明亮起来的眼睛里,有种炽热的东西,灼烧着她的心水。她呼吸微微一促,用真诚且坚定的眼神回视他,笃定道:“只要你心里认同汉朝,你就能融入到汉人族群中去。那片土地上,曾经也有其它的族群,但如今他们都是汉人。那片土地上绝大部分的人,都有一颗包容仁善的心。如果你生活在那里,会比这里过得更好些。”
萨日眼睛更亮了些,仿佛已经能通过她的这番话,想象到了那片遥远土地上令人神往的美好生活。
“你是想……去汉朝吗?”沈乐妮压低声音问他。
萨日抿着唇,半晌对着她点了下头:“虽然我出生在这里,但我不喜欢这里……我很想去汉朝看一看。”
沈乐妮浅浅扬唇,承诺他道:“好,我帮你。以后若有机会,我们一起回去。”
“嗯。”萨日用力点了脑袋。
沈乐妮估摸着该进入今日的正题了,便笑着忽然换了话题,跟他道:“萨日,今日我找你来,是有个小事情要跟你说。”
萨日道:“姐姐你说。”
在萨日来之前,沈乐妮就反复斟酌过了,若是太过郑重地与他商量,反而令人多思,倒不如就像对待一件平常事一般,那样还好些。想好怎么说以后,沈乐妮便用轻松的语气同他道:“也没什么,就是之后你习武,姐姐要先教你一些新东西,其它的要暂时放一放。”
“新东西?”
沈乐妮点头道:“姐姐以前自己琢磨出了一些动作,若你坚持练习的话,不仅能锻炼
你的体力,还能锻炼你的意志力。凡做任何事,都离不开后者。”
萨日想也不想就应下了,在他看来,沈乐妮是如今除了额吉唯一一个他信赖的人,所以无论她教什么,他都愿意学。
跟萨日说好以后,沈乐妮便开始准备教他军训内容。不过,她并不打算立马就开启任务。
因为天气寒冷,好天气不多见,而她又不能在帐子里教萨日,所以只能把他带出去才能教他。这样的话,能出去的机会就不多,若是现在就开启任务,那么半个月后,等到了时间限制,她却连新内容都没有教完的话,那可就惨了。
所以思来想去,她就打算先教萨日练习队列动作,等到明年春天,气温上升,她也教的差不多了,那时候说不定还能提前很多日结束军训任务。
她可真是个机灵鬼啊!
嘶……不过话又说回来,她这是在卡系统的bug吗?
刚想到这里,就听到了脑子里熟悉的声音,带着些妥协的无奈:“……是的,宿主。”
“那我这样算犯规吗?”沈乐妮紧张兮兮地询问。要是算的话,那她只能等到来年春天了。
脑海里静默半晌,仿佛系统把那些规定翻来覆去看了三遍,才如实回道:“禁止和犯规条例中并未有这一条。”
沈乐妮忍住笑:“那也就是说,我可以钻这样的漏洞了?”
“……应该是的。”
沈乐妮清了清嗓子,把笑意压了回去。嗯,不能太得意忘形,免得这个传话的让主系统临时更改规定.
天公不作美,等了快十日,才等到下一个晴朗日。
这日沈乐妮早早地就拉着萨日出了门,虽然头顶顶着太阳,但原野上的风是真的大啊,吹得人牙齿都上下磕个不停。
跟着萨日来到一处无人来往的地方,沈乐妮话不多说,先带着萨日热了热身,等活动开筋骨,身上暖和一些后,就开始了军训教学。
沈乐妮正对着萨日,讲道:“今日我只教你一个动作,便是站姿。”
她隐去了那个“军”字,毕竟萨日已经十岁,这个年龄的孩子是听得懂这个字的意思的。
“站姿?”萨日疑惑眨眼:“是指站立的姿势吗?”
“是。”
“这个也需要学?”萨日微仰着头看她,神情很好奇。
沈乐妮望着他解释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不要小看任何一件小事、一个小事物,有时候它会成为决定你成败的关键。”
萨日认真思考着,沈乐妮对他笑着道:“不如姐姐先给你示范一下,可好?届时你或许就会有更深刻的理解了。”
萨日便点了点头。
沈乐妮转过身,面对着苍茫辽阔的原野,忽然姿态一挺、神情一变,整个人站得笔直如剑,面容坚毅肃然,给人的感觉和气势顷刻就有了不同。
萨日睁了睁眼睛,眼里有些茫然,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姐姐明明没做什么,她就那么一站,可是跟方才就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可是这样站着的她,不知为什么,给他的感觉……很震撼。
沈乐妮便不再说话,一动不动地站下去,萨日就安安静静立在她身边,仰头端详着她,似要自己看出个原因来。
这样的天气,就是待在毡帐里,要是不生个炉子,干坐一会儿手脚也是会凉的,更别提毫无遮挡的原野上。
没一会儿,萨日就感觉地下沾着冰雪的冷气从鞋底钻进了脚心里,那股刺骨的冷意沿着腿脚往上攀。他没忍住又活动了下手脚,却瞧见身前的人竟然始终未动分毫,好似已经变成了一座石雕。
明明她只是站在那儿,浑身却散发着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
萨日不敢出声打扰她,凝望着她身影的眼底忽然翻涌着灼热的暗流。
草原上的风太大了,沈乐妮怕生病,不敢久站,过了一两刻钟就松了笔挺的姿态。
她活动了下被风吹得有些僵冷的身体,转身对向萨日,微微笑问:“萨日,看我一动不动站了这么久,你有何感想?”
萨日黑亮的眼珠不眨一下地回视她:“姐姐,我明白你刚才说的话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不论做什么事,都要一步一步来,每一步都要走稳。方才姐姐虽然只是站着,但本身保持不动已是不易,何况要想在这么大的风中、这么冷的环境中,站的始终如雕塑一样,是一件很难的事。只有拥有强大意志才能做到,而这些简单的东西,同样也是在锻炼意志。”
沈乐妮抬手揉揉他的脑袋,眉目温和:“你且记住,看似最简单的事情,往往却是最难做到。一旦你克服了它,它会成为你源源不断的动力。”
萨日用力点头。
“那接下来,我便开始教你了。”
此后,一等到好天气,沈乐妮就带着萨日往外跑,一跑就是小半天。冬日里本就没什么人在外面,两人还专挑平日里就僻静的地方,因而没碰上过什么人。
最近几日来,难得连续晴朗了几日,人和动物都趁着这好时光纷纷踏出家门。
厄赫特养了一头猎隼,是萨赫为他寻的。厄赫特将它从小养到大,如今已是一头展翅足有一米多长的威风凛凛的猛禽。平日没事的时候,厄赫特时常会带着它外出觅食,训练它追踪之本领。
近日难得的好天气,厄赫特就带着它的猎隼,还有弟弟哈尔塔伊,一起骑马出去转悠。
哈尔塔伊其实是不愿出来的,可是没有大哥力气他,拗不过他,被强拽着出了门。他坐在马背上,看着前面正在和他的猎隼玩着放飞游戏的厄赫特,苦巴巴道:“大哥,要不你让我回去吧?我想睡个午觉。”
“天天睡,就知道睡,跟那死肥死肥就知道打洞的大黄鼠一样!”厄赫特头也不回地骂。
“我才不是大黄鼠!我是狼!”哈尔塔伊叉腰大声反驳。
胡人大都爱狼,很多胡人甚至以狼为信仰,因为狼既能团结也能独立,而且极是勇猛不屈,这正是游牧民族能够在如此严酷环境中生存下来、代代延续的珍贵品质。
厄赫特嗤一声,“狼才不会冬眠。”
“我、就、是、狼!”哈尔塔伊气得小脸通红,不服气地嗷嗷叫喊。
厄赫特不想跟他争论,把头转回去,用目光去追寻他的爱隼。
哈尔塔伊见他骂了他就不理他更是生气,打马上前和他并着,转头瞪着他,又一次大声重复道:“我、就、是、狼!”
厄赫特直接忽视,见游隼往远处飞去,他便追了上去。哈尔塔伊此时很想和大哥单挑,但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也不敢转头走掉,就气呼呼地跟在他后面。
翻过一座山头,那宽阔的黑白之间似乎有着两个黑点,厄赫特眯起眼看去,盯了会儿忽然开口:“你看那边,是不是萨日和那个女人?”
第233章 你看上她了?
哈尔塔伊听见,瞬间把刚才那点不高兴抛之脑后,打马上前几步,随着厄赫特的视线望过去,定睛一看,果真是那两人。
“他们两个跑这么远来做什么?”
厄赫特眯着眼道:“听说萨日这段时间,时常都带着那个女人一起出来,一出来就是半天,没人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帮着阿父做事,因为他是阿父最大的儿子,未来很有可能继承巴雅尔单于之位,现在他也渐渐长大,阿父就让他慢慢学着应付部落的一些简单的事情。因而这些日子来,他都没有时间去找萨日和那女人的麻烦取乐,只是听说两人时常会出去。
哈尔塔伊摇头:“我也不知道。”
“下马,我们悄悄过去看看。”厄赫特命令着弟弟,然后他率先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弓着身体偷偷往萨日两人那里靠近。哈尔塔伊也乐意去瞧一瞧,便也下了马。
草原上本就无遮无挡,如今又是冬天
,光秃秃一片,两人为了避免被发现,近乎是匍匐前进。为了能看清听清萨日那两人具体在做什么,他们找了个勉强能遮住身体的小石堆处,蹲下身缩着身体,偷偷抬头看离的不算远的两人。
这么一看,却发现那女人似乎在让萨日做一些奇怪的动作,说是习武也不像,想从那女人口中喊的话来辨识一下,可她声音不算大,被风一吹就依稀只能听得到零星的字。
哈尔塔伊很烦躁,很想再靠近一些,但这样的距离已经算是很近了,再靠过去就要被发现。但他也不想走,就这样一直盯着萨日。
而厄赫特的注意力已经被沈乐妮给吸引了过去,他浑然忘我地盯着她的脸,带着些色气的目光一遍遍在她的五官上巡梭。
天空中回荡着猎隼高亢尖锐的鸣叫,正在练习正步姿势的萨日忽然微微仰头,盯着那在高空翱翔的飞鸟看了看,开口小声提醒沈乐妮:“他们来了。”
沈乐妮先是一愣,继而警惕起来,但她没有转头四处去看,而是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只是不再喊口令,然后低声问他:“谁来了?”
“厄赫特,哈尔塔伊应该也来了。”萨日认识那头猎隼,所以才知道厄赫特在附近,而他显然也了解那两亲兄弟,知道他们多半会一起来。
听到是这两个人,沈乐妮倒是松了口气。
不知道他们来了多久,但她和萨日的行为多少被他们看了些去。这两个半大小子还能忽悠一下,要换作成年人,可没那么好糊弄。
不过再此之前,得先确定一下他们的距离。
沈乐妮假装围着萨日转了转,纠正他的动作,实则是偷偷拿余光在四周搜寻起来,很快就从黑白之间锁定了两抹不一样的色彩。
不算太远,她大声些那两人应该能听到。
于是沈乐妮背对着他们,对萨日俏皮地一眨眼:“别担心,我有办法把他们糊弄过去。”
然后,沈乐妮就教了萨日几个太极的动作,对着萨日,故意提高了些声音道:“好了,这个强身健体的办法我就教给你了,日后你要每日练习,以后能越长越高,越长越强壮,到时候打败你大哥一定没问题!”
这时候风小了些,厄赫特和哈尔塔伊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番话。
哈尔塔伊顿时没憋住噗的一声,用手肘抵了抵身边的厄赫特,看戏般龇着牙笑道:“大哥,萨日还想打败你呢。”说完他兀自轻蔑道:“勃斡勒生的儿子,就算吃得再多,练得再多,也不可能有我们大漠男儿强壮。”
厄赫特却只是不屑地哼了一声,什么话也没说,什么动静也没有。
哈尔塔伊奇怪地偏头看自己的大哥,若是以前,大哥指定要冲上去,当场就将萨日揍趴在地上,但现在他却只是安静地蹲在这里,仿佛那女人的话没有戳中他的自尊自傲。
见厄赫特一直盯着那边看,哈尔塔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他在瞧那个女人,不由问道:“大哥,你看她做什么?”
“这汉人的脸,确实好看。”厄赫特似是自语。
哈尔塔伊嗤一声,满脸看不起:“再好看也不过是个低贱的勃斡勒。”他旋即惊讶道:“大哥你不会看上她了吧?”
厄赫特终于施舍给他一个轻飘飘含着鄙夷的眼神,像是在说你个小屁孩能懂什么。然后在再次把哈尔塔伊惹炸毛之间,厄赫特转身悄悄离开了。又被鄙视了一通的哈尔塔伊再次把脸气红,但理智尚存没有当场闹起来,又气呼呼地跟着大哥离开了。
等到又翻过山头、远离萨日那两人后,哈尔塔伊立时爆发,跳到厄赫特面前拦住他,昂首质问他:“你刚刚那是什么眼神?”
厄赫特懒得和他闹,挥开他往前走:“什么眼神你自己不是清楚吗?”
哈尔塔伊哇哇叫着又拦住他,瞪着眼:“我说的不对吗?那就是个勃斡勒而已,长得再好,也是最低贱的东西!”
厄赫特眉毛一拧,危险地盯着他:“哈尔塔伊,你是不是又皮痒了?这么久没打你了,想再吃我的拳头吗?”
闻言,哈尔塔伊那点火气登时就泄了。他记起了大哥拳头的滋味,怂怂地往旁边挪开了身体。
厄赫特不再理他,径直往前走,哈尔塔伊跟上去,换了话题道:“大哥,萨日竟然还想着要打败你,你不去教训他一下吗?”
“就让他练吧,他练的再多,也永远不可能赢了本台吉!”厄赫特嗤笑着说完,旋即他眼神深邃起来,玩味地勾起嘴角:“不过,我要换个人教训。”
“谁啊?”哈尔塔伊茫然发问,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你说那个女人?”
厄赫特睨他一眼,带着警告意味道:“这件事你不许再问,你也不要多事,那个女人是我厄赫特的。”
哈尔塔伊显然不仅对沈乐妮没兴趣,还很是嫌恶,他只是邪恶地问:“那大哥要怎么教训她?”
厄赫特只扔给他一句“关你什么事”便蹬上马背,去追他的猎隼去了。
沈乐妮这边,她见两人走了,才停下做戏。
萨日收起动作,问她:“这样就能骗过他们了吗?”他不担心那两人知道姐姐会武,他担心的是,他们会把此事告诉别人,尤其是单于,那样的话姐姐就会有麻烦。
沈乐妮安慰他道:“别担心,刚才我已经故布迷障,他们多半是猜测我在教你强身健体,不会往习武那方面想的。”而且那些军训动作,对于不知道的人来说是很奇怪的,跟任何招法都不像,一般不会将两者联想到一起。
见萨日还是有些担忧,便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肩道:“萨日要是实在不放心,那我们就先不练了,然后再看看情况。”
萨日点了头。
于是之后一段时日,两人都安安分分地各自待住。好在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厄赫特和哈尔塔伊果真像是忘了那日所见一般,亦或者被沈乐妮迷惑了过去,不把此事放在心上。
一转眼,就进入到了最冷的时节。
胡人有个节日,在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部落首领会烹煮许多牛羊肉,燃烧巨大火堆,将部落百姓们聚集到一起,然后免费把肉分给他们吃。大家一起烧火吃肉,部落里的健壮男儿们还会比武摔跤,最后打赢所有人夺得第一的,首领会赐予他象征力量的一把以狼骨为柄的弯刀。
而这个节日的起源,是因为自古大漠冬日冷酷严寒,缺少食物,每次都会死很多人。以前的部落首领为减少百姓死亡数量,就想了办法,在最冷的时节将
所有人都聚集起来,一起取暖,比武热身,大家一起共渡寒冬。
久而久之,就成了一个固定的节日,代代流传。
沈乐妮第一次参加胡人的节日。平坦的草地上,燃烧着许多巨大的火堆,这些火堆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而人们则围着篝火,唱歌谈笑,中间的十几口大锅里,咕嘟咕嘟煮着牛羊肉,肉香味混杂着膻腥味在原野上萦绕不绝。
夜晚风很大,但越是吹,火烧的就越旺。
单于萨赫和他的妻妾儿女们单独围着一个火堆,坐在杌子上,以上位者姿态含笑望着眼前热闹的场景。
而坐在最边上的沈乐妮,望着这般盛大景象,却完全融不进去。她没有丝毫感同身受的开心高兴,她只是在想不在这里的归生。
归生是汉人,没有资格和胡人一起过这个节日,所以他被留在了帐子里。按理来说,她原本也没有资格的,但她是巫医,又被乌日格阏氏看重,这才被允许跟着来,才有资格与单于阏氏同围一个火堆。
他们越是热闹,她越是感到孤寂。
坐在萨赫左边的乌日格脸上也一直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好像感觉不到累一般。她侧头去望了望离她有些远的沈乐妮,见她似乎兴致不怎么高,便对着身后的阿木低语了两句。阿木点头,往沈乐妮那边走去。
“姑娘,您可是有什么事?”阿木走到她身边,低下身子小声问。
沈乐妮回过神来,听到阿木的话,往乌日格那边看了一眼,瞧见她面上的关切之意后,心中微微一暖。她抿抿唇,郝然请求她道:“阿木姑娘,你能不能待会儿帮我留一碗肉……给归生?”
阿木一愣,旋即浅笑着应下。
很快肉好了后,萨赫就让人分下去,众人起身谢过单于,便开始大口吃起肉来。
沈乐妮吃到了一坨羊腿上的肉,炖煮的非常软烂,而且似乎是羊羔的肉,肉质很是鲜嫩,虽然没有调味品,却有着另一番风味,独属于草原的风味。
吃的差不多后,萨赫就让人把中间的锅灶拆了拿下去,把比武的场地给人们腾出来。
而就在那些下属拆炉灶的时候,大阏氏赛罕站起身来,往中间走了几步,对着众人微笑着扬声道:“今日,是我们胡人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今年我们巴雅尔也来了一位重要的客人,我作为大阏氏,理当为大家介绍一下。”
第234章 不想让她好过
原野上安静了下来,众人听赛罕说完以后,小声地讨论起来。许多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瞟向沈乐妮,显然知道赛罕说的是谁。
一下变成话题中心的沈乐妮微微拧了下眉。第一次见赛罕时,就被她多番言语刁难,她可不信今日赛罕的这番话会是出于好心。但她又不能做什么,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而萨赫身边的乌日格听了后,也不禁皱起了眉。她隐隐猜测到赛罕的意图,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萨赫,见他只是但笑不语,而她作为一个妾室,也不好在此时出言为乐妮姑娘说话,毕竟赛罕表面上也只是想为众人介绍一下乐妮姑娘,并没有什么恶意的行为。
她只能坐着,继续看赛罕要做什么。
赛罕回身对沈乐妮招了招手,沈乐妮只能站起身,乖乖走到她身侧,先是对她低眉顺眼地行了礼,然后转身面向众人。
受了沈乐妮的礼后,赛罕扬唇为众人介绍道:“她呀,是一位医术很好的巫医,虽然是个汉人,但她是真心想留在我们巴雅尔看病救人的。大家以后要是生了什么病,可以来找她。但是本阏氏可有言在先,巫医姑娘既然留在了巴雅尔,就是我们巴雅尔的人,任何人不得对她有不敬行为,否则本阏氏定作严惩。”
说完,赛罕面带笑容看向沈乐妮,一切心思都被掩盖在了她的笑容之下。
她故意挑这个时候让这汉女出来露露脸,一来是想看看单于有什么反应,要是他有什么心思的话,那她定要早点把这个女人给收拾了;二来也是不想让这个女人安生,既然她有这么一副美貌,那她便让巴雅尔所有人都看清楚她长什么样子,最好是日日被人纠缠,等她失去清白后,那样她就有理由把她随便打发了,省得在单于面前晃来晃去。
沈乐妮接收到她的眼神,对着众人漾开笑容行了礼,而后便垂着眼睫任由无数道目光肆意地打量她。
听完赛罕的这些话,沈乐妮就知道她的目的了。这匈奴女人,真是一点都不想让她好过啊。
赛罕自然也是感知到了有很多带着淫邪之意的目光在打量身边女人,只觉心情舒畅又痛快。但在她侧头望向萨赫,见萨赫同样在盯着这汉女看的津津有味的时候,脸色就陡然一沉。
她转头盯住沈乐妮的侧脸,见她始终一副乖觉的样子,这才缓了缓表情。
赛罕扬声吩咐下人道:“来人,给我端两碗酒来。”
很快就有人端了满满两大碗的浑酒过来,赛罕接过一碗,举着碗对沈乐妮微笑道:“巫医姑娘,本阏氏敬你一碗,感谢你留在巴雅尔,真心实意为巴雅尔百姓看病!”
话说到这份上,沈乐妮也只能端过那一大碗酒,当着无数人的面,和赛罕一起咕咚咕咚往喉咙里灌。
四周顿时响起众人的起哄叫好。
赛罕先一步喝完,她本以为这汉女跟她所认知的那些都一样,沾不得什么酒,却没想到沈乐妮也挺能喝,没一会儿也把满满一碗喝完了,而且似乎还没有醉。
听着周围的鼓掌声,还有许多人在叫着再喝一碗,赛罕勾了勾嘴角,又扬声对众人笑道:“没想到巫医姑娘酒量也如此好!今日是我们胡人的好节日,大家都来跟巫医姑娘喝一些,让巫医姑娘感受一下咱们胡人的热情!都放开了喝,今日本阏氏酒管够!”
话音落下,四周便爆发出响亮的叫好声,许多人当即就站起身去端了酒,冲着沈乐妮就来。
被许多男人围住的沈乐妮无法拒绝,只能被迫挨个喝起酒来。
早已退开的赛罕满意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她端坐在木杌上,转头又看萨赫,看他望着那边看得饶有兴致,却没有让人阻拦,心情好了些,嘴角挑着笑好奇地问他:“单于,您觉得巫医姑娘能喝几碗?”
萨赫摸着下巴,看着人群中间那个女人,满是兴致地猜测道:“顶多三碗吧,汉人就没有能喝的,何况还是个女人。”
“单于见她被人灌酒,不心疼吗?”赛罕轻笑着问。
萨赫瞥一眼赛罕,哼道:“一个勃斡勒而已,也配本单于心疼?”
赛罕只笑了一笑,没有说话。
另一边的乌日格没注意两人在说什么,她一直担忧地望着沈乐妮,见她已经喝了许多酒了,便求萨赫道:“单于,别让巫医姑娘喝了吧?万一喝出个什么问题来,受损的是我们巴雅尔啊。”
萨赫不受听地皱起眉。他正看得起劲呢,哪能这么容易就叫停?便驳她道:“顶多就是喝醉,能喝出什么问题?你别多话。”
乌日格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瞧着沈乐妮继续被迫跟人喝酒。
赛罕斜睨了一眼乌日格,见她满脸担忧的样子,好心情地哼笑了一声。
最后,在沈乐妮已然有醉态的时候,萨赫才让放过沈乐妮。乌日格赶紧让阿木过去把人搀扶回来,又叮嘱阿木一番,让她把沈乐妮送回帐子去好好休息。
沈乐妮尚且还有几丝清醒,还能够走直线,只是需要人搀住。
阿木扶着沈乐妮,离热闹之处越来越远,这时候身后传来一个男人有些含糊的叫声:“巫医!等一下,巫医!”
听到声音的阿木不由站住脚步,扶住沈乐妮回头望去,看清楚了来人是一个好像喝醉了酒的年轻男人。
阿木警铃大作,紧紧扶住沈乐妮,皱眉问踉跄而来的男人:“你跟着过来做什么?”
手里还端着酒碗的男人好似眼里就没有阿木这个人,他目标明确地晃悠到沈乐妮面前,先是用那迷离泛着淫光的双眼锁定住人后,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去抓她,脸上还带着令人不适的笑:“巫医,我……我身体有些不舒服,你帮我看看吧……我,我生病了……”
阿木腾出一只手挥开他的爪子,瞪着眼斥他道:“赶紧走!巫医姑娘今晚喝醉了,没空给你看什么病,要看病等明日再来!”
男人似没听到,被打开手依旧不放弃,再次把手伸来,嘴里更过分地念道:“巫医,你长得真美,是我见过、见过最美丽的女人……你……你做我的妻子好不好?我、我不会把你当勃斡勒使唤的……”
“赶紧走!你听到没有!”阿木气急败坏地想推开他,奈何她本身就没有男人力气大,更何况还扶着一个醉了的人,完全不能避开这犯浑的男人。
“我是乌日格阏氏身边的婢女,你听到我说话没有?!”阿木无奈,只能摆出身份来威慑他,没成想这男人好似铁了心想调戏一下沈乐妮。
阿木一时急得没了办法,正要开口大叫吸引人来时,就听得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含着阴沉不悦,大喝一声:“你在做什么?”
像是抓住了浮木的阿木激动回头,待看见来人竟是大台吉厄赫特的时候,心里咯噔一声,不知道他来究竟是好是坏。
跟着过来的厄赫特见有人想对他看中的女人动手动脚,气得火冒三丈,大步而来伸手拽住男人的后领,然后用力把他往后一丢,那男人就后退着摔倒在地,爬不起来了。
阿木看一眼地上那就地躺睡的男人,又偷偷看向厄赫特,不敢多说什么,只小心翼翼道:“多、多谢大台吉。”
厄赫特只是一味地盯着沈乐妮,见她满面红晕,眼睛都快睁不开,醉的很厉害的样子,忽然开口道:“你回去照顾阏氏,我送巫医回去。”
说着,他就伸出手来,要搀扶沈乐妮。
阿木怎敢让厄赫特一个人送沈乐妮回去,大着胆子拒绝他的命令:“大台吉,阏氏让、让奴亲自把姑娘送回帐子去,给姑娘熬一碗醒酒汤。”
厄赫特看她一眼,阿木被他看得瑟缩了身子,低着眼不敢看他。
好在厄赫特没有为难她,只道:“你一个女人扶不住她,还是让本台吉来吧。”说着,他又要伸手。
阿木这回不知道找什么借口了,也不敢像方才那样挥开他的手,只能无措地干站着。
幸而就在厄赫特的手触到沈乐妮的衣袖时,沈乐妮好似清醒了过来,只见她避开了厄赫特,口齿清晰地婉拒了他:“不麻烦大台吉了,我自己能回去……”
说完,她就微微挣
开阿木,踉跄往前走去,阿木匆匆跟在她身后,虚扶住她。
厄赫特没再跟上去,立在原地,一直盯着那道摇摇晃晃的背影,似看不够一般,直到她们远去。
沈乐妮自己走了一截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阿木在她摔倒前及时搀住了她,稳稳地将她扶回了她的毡帐里。
阿木把沈乐妮扶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后,就匆匆离开帐子去给她熬醒酒汤了。
帐子里安安静静的,半醉半醒的沈乐妮睁着涣散的双目,望着帐顶发呆。
方才坐在那里,看着匈奴人的热闹,她忽然就很想霍去病。
已经分开几个月了,不知他现在过得怎么样,身体还好不好?
她突然消失,他定是很着急吧?也不知,有没有人猜到她来到了大漠……
第235章 能开出什么高级货?
听到动静的归生从自己的小帐里出来,见阿木从沈乐妮的毡帐里匆匆走出,疑惑地走过来,停在沈乐妮的帐门口。厚实的门帘完全遮住了内里,归生看不到里面有没有人,只能用耳朵辨别,直到里面时不时响起一些浅浅的动静,归生才确定沈乐妮已经回来了。
鼻尖隐隐嗅到了一丝酒气,归生拧了下眉,继而朝着门帘里担忧地询问:“姑娘,您还好吗?”
快要睡过去的沈乐妮冷不丁听到熟悉的声音,强撑着清醒了两分,语气虚浮地回:“我没事,就是喝得多了一些,睡一觉就行……”她歇了两息,又道:“外面冷,你进来说话吧。”
归生便掀开门帘一角,微微躬身迈了进去。跨进帐里,酒的气味便浓烈起来,再看床上的人,满面红晕,不知喝了多少酒。
他立在离沈乐妮几步远的地方,不敢再上前。
“你……你吃过肉了吗?”沈乐妮没有看他,轻轻合着眼,声音轻的像呢喃。
“吃过了。”归生点头道。
他回答过,帐子里一时酒安静了下来。沈乐妮似乎睡着了,又似乎只是在闭眼养精神,而归生也是一直立在原处,没动一下,也没主动说话,只是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半晌后,沈乐妮艰难地睁了下眼睛,她瞟了一眼,对归生招了招手:“走近一些。”
归生依言上前两步。
沈乐妮又瞟了一眼,见他站着不太好说话,便又道:“你,你蹲下。”
归生听话地蹲了下去。
沈乐妮转头看着他,有些迷离的目光掺杂着认真之色,轻声问他:“你跟我说实话……你想回大汉吗?”
归生静静与她对视着。此前,姑娘就已经问过他这个问题,那时候他回答的是,回不去了。直到现在,他也知道回去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可看着姑娘那一双在灯光下有些深邃的眼睛,那里面含着的东西,令他有些感同身受。
于是归生正视她,真心实意地点了头:“归生想回去。”
听到他的回答,沈乐妮似松了口气,朝他微微笑起来:“那以后,我们一起回去。”
归生颔首而应,至于他们该怎么回去之类的问题,他一个也没问。反正姑娘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沈乐妮又阖上了眼,许久也不再说一句话,是真的浅浅睡了过去。
外面似乎到了比武的时候,喧闹声一阵阵地随风送进帐子里,而帐子里此刻却很安静,静得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
归生蹲跪在沈乐妮床前,安静地凝望着她,在这一刻,眼里似乎只剩下了她的睡颜.
大汉,长安。
过了今夜,便又是新的一年。
这晚,刘彻大摆宫宴,宴请文武百官,共庆这重要的时节。
霍去病自是也在,直到接近子时,他才从宫里离开,只是刚到达冠军侯府,就看见母亲的人守在门口,霍去病只能转道又去了陈府。
来到陈府,卫少儿拉着霍去病同陈掌一起,一家三口简单又吃了些东西。待过了子时,陈掌先去歇息了,霍去病则被卫少儿留住说话。
“娘,这么晚了,您还有何事?”霍去病隐约知道母亲把他叫来不只是想在这一年之中的重要时候一家子一起吃个饭,但他还是问了一句。
卫少儿不满地嗔他一眼:“怎么,许久没过来跟娘说过话了,娘这会儿留一留你,说两句话都不行?”
霍去病否认,抬手按了按额角,装作一副有些醉酒的样子:“自然不是,只是儿子今晚在宫里喝了不少酒,想早些回去歇息。”
“醒酒汤已经熬上了,等会儿你喝了再回去,娘也放心些。”卫少儿道。
霍去病无奈,只能应下。他直入话题:“那娘想跟儿子说什么?”
卫少儿却是没急着开口,而是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这几个月以来,她已经几次跟去病提及他的婚事,可每次都被去病以各种理由推拒。她知道他心里还念着乐妮,但对方却无心婚事,何况她如今……
卫少儿深吸一口气,神色认真地问他道:“去病,你告诉我,乐妮是不是真的被陛下派出去了?”
霍去病刚张开口,要说的话就被母亲堵了回去:“我要你说真话。”
霍去病看着母亲,见她面色微肃,静默片刻,同样神情一凝,与她对视道:“娘,这件事你就别再问了。”
卫少儿看他如此模样,只觉得自己的猜测怕是十有八九是真的。
从乐妮拿出种种特别的东西,她就隐约猜测过她的来历,只不过再怎么猜测也不会太过离奇。直到她“仙使”的身份传开来,她震惊,然后恍然大悟。
虽然“仙使”这个身份确实惊世骇俗,但卫少儿却深信不疑。
如今她不声不响消失了几个月,陛下对外宣称是派了国师出去为他做事,顺便为大汉祈福,起初卫少儿是相信的,但随着时间越久,她便有些怀疑了,后来她听说了些传言,每次见到儿子时也见他时常心不在焉,提到乐妮时也是神色有异,她不得不往坏处想。
既为仙使,来时无影,去时也可无踪。
怕就怕在,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所以,她不能再任由去病这样任性下去,再由着他耽搁下去,以后好姑娘都没了。
收好思绪,卫少儿有些无奈地开口道:“去病,娘最后问你一次,你什么时候答应娘娶妻成家?你也不小了。”
霍去病声音淡淡又透着些无力:“娘,儿子已经跟您说过了,我现在暂时没有这个心思。”
卫少儿眼睛立马一瞪,恨铁不成钢道:“你是要气死娘才行吗?你都多大了,就不能早点成家让娘放心?”
霍去病忽然站起身,低声对卫少儿道:“娘,对不起。”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大步而去了。
卫少儿见他如此犟,气得胸口不住起伏。可看他背影落寞,却又忍不住心疼。
她知道去病多少也猜到一些,所以也知他定是很伤心,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卫少儿不由叹了口气。
去病心里始终对乐妮念念不忘,可就算乐妮回来了,他再怎么念念不忘,那姑娘也不会同意与他成亲。
她倒没有怪乐妮的意思,毕竟各人有各人的苦衷,而且有些人的身份,是注定他们的人生大事并非一人或两家之事,轻易不能决定。
只是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卫少儿望着霍去病消失的方向,默默对儿子说了声对不起。
她必须得想个办法,就算短时间不成亲,好歹也得让他有个后才行。有了后,或许去病的心就渐渐收了.
大漠的冬日,果然严寒又漫长,直到三月下旬,冰雪才开始消融,露出了一点春意。
从那次节日以后,来找沈乐妮看病的人果然比以往要多了些,沈乐妮拒绝不了,便只能认命地尽职尽责起来,只是她毕竟没有系统性学过医理,能分析出是什么病的她就治,分析不了她也无能为力。
只是这其中不乏有借着看病的理由,实际上心怀不轨的人,但好在她如今受单于和大阏氏重视,他们不
敢乱来,而沈乐妮也不是吃素的,都应付了过去,也没有吃过什么亏。
天气回暖,天地间不再是单调的黑白两色,渐渐有了些嫩绿。
人们都开始忙着把自家牲畜赶去草场,因此没什么人来找沈乐妮,她也渐渐闲了下来。一有时间,沈乐妮就带着萨日出去,继续进行军训训练。
经过一个冬日的教习,即便教的再慢,萨日也已经学的差不多了。这日带着萨日出去的路上,沈乐妮便对系统道:“开始第八次军训吧。”
脑子里长久的沉默后,响起系统的声音:“正在提交申请……”
沈乐妮忍住笑。不用想都知道,统子肯定对她这操作都无话可说了。它应该没碰到过这么会钻缝的宿主吧?不然也不会这么无语。
“申请成功。请宿主开始第八次军训,注意本次时限。”系统道。
沈乐妮想,这次应该用不了半个月,就可以结束军训。
正式开始军训,虽然萨日已经没什么问题,沈乐妮还是拿出十二分的认真,对他的动作严格要求到一分一毫。
为了避免旁人起疑,沈乐妮隔日和归生外出时就会叫上归生一起,对旁人说是出门寻找草药。到了地方后,沈乐妮便让归生替她和萨日守着四周情况,一旦有人靠近便告知他们。
待训练完以后,沈乐妮就带着一大一小四处跑跑马,顺便找找草药。毕竟她每日一出门就是大半天,要是不带点草药回去,那就说不过去。
八日后。
嫩芽遍地的山谷间,时不时响起一道清亮的女声。
“下面是行进与立定。”
“齐步——走!”
“正步——走!”
“步法变换!齐步与正步互换!”
“……”
沈乐妮从单个军人的第一个内容,到班的队列动作的最后一个内容,全都让萨日做了一遍,到‘班的队列动作’时,萨日一个人无法做到,她便亲自上阵,与他一起演练起来。
待检查一遍后,沈乐妮兀自满意地一颔首。
看来今日,就能结束军训了,半月之期仅用了一半,还算不错。
沈乐妮夸赞萨日道:“这段时间,萨日学的很用心,假以时日,你定能赶超我的。”
萨日眼睛登时明亮。
“你已经有了一定体力和耐力基础,等下一次出来,我们就暂时不练这些了,也该教你别的了。”沈乐妮不着痕迹地告诉了他训练内容的变化。
萨日点头,一副沈乐妮教他什么他就学什么的模样。
“休息会儿吧,等会儿我们去别的地方转转。”沈乐妮道。
萨日点头,先行坐到了地上,沈乐妮把远处守着的归生喊了回来,三人排排坐在一起,一同沐浴这春日的暖阳。
沈乐妮对系统道:“结束军训。”
“离时限还有七日,宿主确认现在结束第八次军训?”系统按照规矩问道。
“是。”
“正在提交申请……申请成功。检测到军训成果。本次为第八次军训,目标人数为一人,用时八日,综合评分为八十三。军训合格,获得积分七分。累积积分为一千零三分。”
“滴——恭喜宿主,等级已成功升为三级。目前为最高等级。”
没想到这次的评分居然达到八十分以上,人少就是好啊。不过她现在升为了最高等级,不知道系统有没有什么奖励?兑换物品又能开出什么高级货?
不过她只得了七分,即便有好东西,想来也兑换不了多少。
“正在兑换物品……兑换成功。物品已下发。本次兑换物品为:急救药:救心丸一枚,止血丸一枚。奖励:满匣手枪一把。”
第236章 碳基生物冷静器
沈乐妮先是一呆,然后双眼蹬圆,喊出真心实意的两个字:“卧槽!”
满匣什么?!手枪?!
是她想的那个吗?!
“宿主请勿惊讶,是你想的那个。”系统贴心道。
沈乐妮从震惊到呆滞,心脏都差点骤停了。
本来在听到那两个急救药的时候,她就已经很吃惊了,可实在想不到后面还有王炸!而且是奖励啊,没想到升为最高级的奖励,竟然这么高级!
那是什么,那是枪!大名鼎鼎的碳基生物冷静器啊!!
有了这个在手,她还愁不能横着走?啊哈哈哈哈……
系统实在听不下去,它怕宿主高兴到撅过去,便再次出声温馨劝道:“宿主请勿过于激动。”
沈乐妮根本就没注意系统在说什么,随便敷衍了句,又沉浸到自己的情绪里去了。
看宿主那乐呵呵不值钱的样子,系统决定闭麦。
回去以后,沈乐妮好不容易忍到晚上入睡时间,把帐帘放下遮得严严实实,才躲到被窝里,取出今日兑换的东西仔细看了看。
那两枚急救药自不必说,都是效果绝佳的东西,有了它们,就等于多了条命在身上。
只是沈乐妮略有不解,那止血丸也就罢了,毕竟在古代受点什么外伤内伤都很常见,可那救心丸是何意?她又没有心脏上的毛病,系统为何会兑换这个给她?
莫非……不是给她用的?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沈乐妮不得不多想。离历史上霍去病死亡时间越来越近,而且历史上没有确定的逝世原因,所以系统是在为了以防万一?
不管是因为什么,沈乐妮也决定好了,此后要是她没有性命之危,这两枚药丸她是轻易不会拿出来使用。与大汉军队会合之日遥遥无期,而且也不知能不能有机会会合,所以她不能干等着,必须得尽快找机会,把这两枚药丸想方设法都到霍去病手里。
如此,即便她不在他身边,她也能放心一些。
将两枚药丸放进空间,沈乐妮忍着激动,把那把手枪给取了出来。
袖珍型的,通体漆黑,虽然不过一个手掌大小,但入手却有些分量。
沈乐妮当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翻来覆去地端详。这个大小,不论藏在身体的哪里都不易被人发现,真是个好看又实用的杀人利器。
有了它,此后行走在匈奴的地盘上,她也更多了几分勇气和底气。
沈乐妮把说明书拿出来仔细研究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弹匣取出,看了看容量。把子弹都取出来,一看手心里的数量,她就叹了口气。
唯一可惜的是,即便是满匣,也不过六枚子弹。可大漠里的危险,却时时无处不在啊。
她得好好规划一下,几枚留给敌人,几枚留给自己。
要是她倒霉,真有那一日,她宁愿死,也不愿被匈奴折磨或者用来威胁大汉.
漠北已经进入到了春天,沈乐妮便开始准备种土豆的事宜。
她把之前在国师府时拿出来放置过一段时间的那颗土豆又拿了出来,发现已经冒出嫩芽了,再放置几天,等芽再长长,就可以栽种进土里。
只是,沈乐妮看着手掌里的土豆,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要是真的种出来了许多,那之后那么多土豆她该存放在哪里?早在很久以前,她就问过系统,系统说空间里不可以放不属于系统出品的东西。
那这由系统出品的东西种出来的,算还是不算?
之前种水稻,因为收获的水稻都是明面上被拉回长安,她那时候也没有暴露自己的能力,所以根本不可能让她放回空间,因此也就没有想起来这个问题,直到现在才问出口。
要是不允许的话,那她找了许多地方才确定下来的种植地,岂不是白找了?
沈乐妮紧张地等待着,但好在系统的回答并未让她失望:“由系统物品生产出的东西,可以放进空间。”
沈乐妮长舒口气。有了这句话,她就可以撸起袖子,种就完事!
不过对于系统的这句话,她还有个问题。她问:“
那要是比照着做出来的呢?比如按照手持弩做出的一模一样的?”
“仅限于生物层面。”系统道。
疑惑解决以后,沈乐妮就把那颗土豆放置在自己帐子里的角落处,小心遮挡住。等待它发好芽,就可以收进空间里,然后等到五月初,土壤彻底解冻,地温升高,就能种进土里。
时间安静平和地流逝,草原上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厚,大部分的植物已经钻出泥土,开始昂扬生长。
沈乐妮无所事事,就隔三差五地带着萨日和归生一起出去,四处转悠,主要还是寻找草药,顺便欣赏一下旷丽壮美的风景。
经过半年的相处,如今沈乐妮和萨日归生两人的关系都拉近了一大截,两人的性子也都开朗很多,都能主动和她说一说笑一笑。而萨日和归生之间也相处的不错,萨日丝毫不把归生当奴隶看待,偶尔还会关照一下他的日常情况。
萨日已经锻炼了半年的体能,身体比以前结实有力气多了,也会了一些防身术。而归生时常跟着他们出去,自然也是知道沈乐妮在教萨日习武,所以也时常被拉着和萨日一起锻炼体能,也学了几招用以防身。
因为归生本身就是汉人,所以学汉话对他来说,只能说是重拾记忆,因而半年下来,他现在已经能流利地说汉话。萨日则是比较聪明,现在也能用汉话和她简单日常交流,两人的字也学会了不少。
入春以后,萨赫就带着大台吉厄赫特外出巡视本部以及辖下各部落了,听说每年单于都要巡视两次,春天一次,秋天一次,巡视一次就要费上一个月时间。
那时沈乐妮听闻以后,腹诽一句要是把赛罕也带走就好了,她就可以舒舒心心地过上一个月好日子。
一转眼,就到了五月初。
沈乐妮带着归生外出,去了早已找好的种土豆的地方。这里处于山丘之间的一段缓坡,植被倒不是很丰茂,附近也没有河流小溪,还有许多乱石。
之所以选在这个地方,是因为远离人烟,而且因为水不丰草也不茂,所以并不是放牧之地,不会有牛羊群来到这里吃草。这都是沈乐妮来来回回观察许久才选出的地方。
就是之后她得按时来浇一浇水了。
到达地方,沈乐妮拿起工具就开始刨土。早在出发前,她就把发好芽的土豆给切成了大小适中的土豆块,裹上一层草木灰,如今只需要埋进土里就行。
归生也帮着沈乐妮挖坑。此前他就反应过来他们已经来了这里好几次,便好奇地询问了姑娘,姑娘也告诉他,她要在这里种东西,只是没告诉他要种什么。
如今见她挖出这么多小坑,归生心里很是好奇,但既然姑娘不告诉他,他也不会主动询问。
挖好坑以后,沈乐妮把装着土豆块的包裹打开,归生盯着里面奇奇怪怪的东西瞧,发现每个都长了芽。他不认识这个,一时盯得入了神。
沈乐妮不经意间抬头,见归生似乎很是好奇,便玩笑着问他:“你可见过这个?”
归生摇摇头:“我从来没见过。”
“这个呀,是一种菜。”沈乐妮满脸神秘。
“菜?”归生迷茫地眨眨眼,又盯着土豆看半天,而后摇首:“归生确实不认识。”
应该是大汉的一种菜吧,他都已经在大漠十多年了,不认识很正常。
沈乐妮看出归生的眉宇间有两分失落,多少能够猜测到一些他的想法。她想了想,既然她打算培养他,便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她看着归生道:“这个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希望归生能替我保密。”
归生一愣,反应过来姑娘这是准备告诉她这是何物。姑娘说这个东西对她来说很重要,而她却打算告诉他。他何德何能,能如此得姑娘看重!
归生只觉得心底在汩汩冒着暖流,整个心腔都是暖乎乎的。他忍住感激,神色郑重地对沈乐妮道:“姑娘救了归生一命,还为我赐名,让我像一个人一样地活着。您对我的大恩,归生此生难报。就算您想要我的这条命,归生也毫无怨言。归生此后,只为您而活。”
沈乐妮闻言,不禁动容,红了眼眶道:“我救你,并不是想要你的报答,你不必如此。”
归生神态却很坚决:“姑娘不必劝我,归生意已决。”他望着那些土豆道:“您放心,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
沈乐妮微叹口气,无可奈何。
她抓起两个土豆块,摊开在归生眼前,对他道:“这东西,叫做土豆,是……我偶然间发现的一个新东西。这土豆不仅怎么弄都好吃,最关键的是,它的产量极好,一亩地应该可以产二三十石左右。”
为了避免吓到归生,加上她还没有试种过,所以她就先往少了说。
但归生还是被这个数字给惊住。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二……二三十石?”
沈乐妮朝他露出笑容:“嗯,你没听错。”
归生不由低头去看她手里那毫不起眼的土豆,忍不住伸手轻轻拿起一块,捧在手心里盯瞧起来。他咽了咽口水,控制住不让自己的手因激动震惊而发抖,低声道:“这……这若是真的……那这天下,就不会再有饿死的人了……”
说完,他猛然抬头,对沈乐妮道:“姑娘,这么重要的东西,是不是换个地方种比较好?”他担忧道:“这里离得着实太远了,万一不小心被人发现,或者被牛羊当草吃了怎么办?”
“你也陪着我去了许多地方,观察了这么久,只有这里基本上没有牛羊出没,也远离人烟,是目前最合适的地方。”沈乐妮道。
归生张了张口,却发现沈乐妮说的是对的,这里的确是最合适的地方。他虽然在巴雅尔生活了十余年,但却不是自由的,去的地方也有限,所以也帮不了她。
沈乐妮却心想,就算不小心被人发现也不担心,反正除了她以外,没人知道最后是要往地里挖,而不是吃长在地面上的茎叶。
之后,沈乐妮便教了归生如何种植,两人一起把土豆块埋进坑里,不一会儿就将十来个土豆块全都种了进去。浇了水后,便算完成。
“好了,搞定。”沈乐妮站起身,拍了拍手道。
“这土豆,什么时候可以摘?”归生问。
沈乐妮道:“大概五个月之后。”说明书上说这是晚熟品种,这又是在漠北,等它多长一长。
归生皱了皱眉:“这么久?那我
们得时常来看看。”
“放心。之后我要是有事来不了,还得麻烦你来看看,浇浇水。”沈乐妮笑道。
归生也浅浅弯了弯唇,点头应下。
第237章 做我的妾室
之后的日子里,沈乐妮就时常带着归生一起出来,查看一下土豆生长情况,浇浇水。不用去看土豆的时候,沈乐妮就把萨日也带上,一起锻炼体能,教他们防身术和汉话。平常的话,偶尔出诊看病。
这一日,赛罕的人忽然来找沈乐妮,让她去大阏氏的大帐。
沈乐妮心中警铃大作,却无法拒绝,便打起十二分的警惕心跟着人去了。
这赛罕突然找她,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来到巴雅尔快半年,她踏入大阏氏大帐的次数却屈指可数。当时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第一眼的感觉就是这毡帐很大,比乌日格的还要大上许多。无论外面还是里面,搭建毡帐的布料皮毛都很华丽厚实。进入帐子里,里面看不出丝毫汉风,而是独属于草原的风格。
跟着婢女进入大帐后,沈乐妮便听到了两道说话声,她已然能辨识出这两道声音,正是赛罕和她如今的大儿子厄赫特。
沈乐妮跟着人来到相当于正堂的会客区,先是微微抬首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情况,赛罕正坐在上首的雪貂毛长座上,厄赫特则是坐在她右手下的第一把椅子上。
早在四月中下旬的时候,萨赫和厄赫特就结束了今年春天的巡视,回到了巴雅尔。
她来之前,母子俩似乎正在闲谈,看见她后便同时停了下来,齐齐转头看她。
沈乐妮站定,低眉顺眼地向两人先后行过礼,然后便安静地垂首立在原地,心里却紧绷起来。
赛罕把她叫来,厄赫特却也在,希望这只是恰巧。
上首的赛罕没有急着开口说话,而是盯着沈乐妮的脸看了好半晌,才微笑着开口道:“姑娘来到巴雅尔也有好几个月了,可我看你那脸,却一点变化也没有,皮肤还是那么柔嫩白皙,本阏氏真是羡慕啊。”
沈乐妮已经对她的言语刁难麻木了,低眉游刃有余与她交锋:“奴当不起大阏氏的夸赞,大阏氏才是天生丽质,容貌无双。”
“呵呵,还是你们汉人会说话,这夸的本阏氏都不好意思了。”赛罕似乎被她的话给取悦。
沈乐妮只恭顺而腼腆地笑了一笑,好似不知该如何回答。
赛罕又看了看她,这才道:“本阏氏也许久没有找你说说话了,所以本阏氏这会儿空闲了,趁着你也无事,才让人把你叫过来,关心关心你。这段日子过得可还好?”
沈乐妮回:“谢大阏氏关切,有大阏氏的庇护,奴过得很好,无人敢欺奴,奴这些日子也学了许多医理,也看过了很多草原的风景,这都是大阏氏的恩情,奴感激不尽。”
一番话说得十分完美,果然赛罕听了后,倒是真心实意地笑了笑。
“你这嘴啊,真是会说。”
沈乐妮垂着眼眸,嘴角微微带笑:“奴说的,都是真心话。”
赛罕颔首道:“你这样说,本阏氏就放心了。不过之前跟你说的那件事,你考虑得如何?”
沈乐妮愣了一下。她说的那件事……难不成是指她的婚事?
赛罕见她呆愣愣的,还以为她没反应过来,便换个说法,神色和煦地对她道:“几个月过去了,我们巴雅尔可有你看得上的男人?”说完,她似是担心沈乐妮会因害羞而不好意思说,便又笑着道:“你要是喜欢上了谁,尽管与我说,本阏氏可以为你们做主。”
还真是这事!怎么着,不把她嫁人赛罕是始终有根刺扎在心里不舒服不得劲儿是不是?
沈乐妮心里骂骂咧咧,但面上却要装作一副惶恐的模样,低声回道:“大阏氏,奴……奴没有喜欢的人,奴暂时……还不想嫁人。”
赛罕盯着她,久久不语,沈乐妮察觉到她好似有些不悦,便又把头低了低。
而一边的厄赫特自始自终也不说话,就盯着沈乐妮的那张脸看。
帐子里安静了片刻,赛罕才打破这微凝的气氛,不过她却是问道:“难道你,看上那个与你同为汉人的男人了?”
“……”沈乐妮不想说话。
赛罕见她沉默,却是以为被她给说中了,语气中含着些笑意道:“听说,你给他取了个汉名,叫什么……归生?本阏氏看,你的眼光也不怎么样,我们草原上勇猛男儿无数,你却偏偏喜欢那瘦的跟羊羔一样的男人。”她轻轻一叹:“难怪你们汉人被我们草原男人追着打。”
第一,她沈乐妮还没说话呢,怎么就对归生有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了?第二,去年大汉骠骑将军霍去病才夺了河西之地呢,谢谢。
“回大阏氏,奴如今一心只想钻研医道,尽职尽责地为巴雅尔百姓看病。奴没有别的心思,还望大阏氏成全。”沈乐妮虽然神情柔顺,但态度却很坚决。
赛罕有些厌烦地睨了她一眼,片刻后挥挥手道:“行了行了,看你一副愁苦的样子,好像本阏氏在逼你一样。那就再等等吧。等你再多看看男人,兴许哪一日就想嫁人了。”
沈乐妮只抿唇一笑。
“你出去吧。”赛罕皱着眉赶人。
沈乐妮就等这句话了,她朝两人行过礼后,便转身离开。
赛罕不悦地盯着她的背影,直至其消失在帐外。
“额吉,您想把她嫁给谁?”这时,厄赫特的声音响了起来。
赛罕收回视线看向自己的儿子,哼了声道:“这女人医术好,你阿父也看重她,如今便是额吉想把她嫁人,也不是个容易的事。”说完,她兀自道:“也罢,看在她安分的份上,那就再等等吧。”
不过,要是单于对她起了一丁点意,那可就不要怪她了。
厄赫特当然不知自己的额吉在想什么,他心里想着沈乐妮那令他蠢蠢欲动的那张脸,站起身道:“额吉,儿子就先回去了。”
赛罕要跟他说的刚才都说的差不多了,便点了点头。
厄赫特出了大帐,见沈乐妮已经离了很远,便快步追了上去,嘴里喊着:“喂!你站住!”
沈乐妮听到厄赫特的声音,很不情愿地停住了脚步,然后回身等着。
厄赫特来到沈乐妮面前,他的身量只差了她一截,与她站在一起,倒也像是个成年人了。
沈乐妮低着眼问:“不知大台吉可还有事?”
厄赫特微微昂着下颌,打量了她一下,命令道:“你跟我来。”
说罢,不容沈乐妮拒绝,他就先行走在了前面。
沈乐妮望着他的背影忿忿地咬了咬牙,跟了上去。这母子两个,还有完没完了!
回到自己的帐子,厄赫特先一步跨了进去,而沈乐妮警惕地在帐门口住了脚步,脑中已经闪现过了许多她接下来会遇到的画面。
厄赫特转身,见她犹豫着不敢进来,坏笑道:“怎么不进来?怕我对你做什么?”
沈乐妮露出些害怕之色:“奴……”
“放心,我只跟你说几句话。”
沈乐妮看了看他,心想她转身就走是不可能的。也罢,待会儿他要是真想对她做什么,她就把他撂倒就跑。
于是沈乐妮就迈步进了他的毡帐,站在离厄赫特三步远的地方,低着头问:“不知大台吉要与奴说什么?”
厄赫特不紧不慢,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儿,悠闲地开口问:“你的名字叫乐什么来着?”
“乐妮。”
厄赫特呢喃了两遍,撇嘴嫌弃道:“这名字难听死了,要不本台吉给你取一个胡人的名字?”
沈乐妮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婉拒道:“多谢大台吉,不过不用了,奴挺喜欢这个名字的。何况这个名字是奴的父母给奴取的,奴不能不要。”
闻言,厄赫特也不愿多废话,便扯开了话题。他看着她问:“方才你在我额吉面前说的,都是实话?”
沈乐妮立即惶恐道:“奴不敢
欺瞒大阏氏。”
帐子里静了两息,厄赫特忽然道:“本台吉看上你了,要是你做我的女人,我勉强能给你一个妾室之位。你要知道,你们汉人在草原上,可比牲畜还不如。要不是你这张脸,颇得本台吉喜欢,否则你一个人人可践踏的勃斡勒,还没资格做未来巴雅尔单于的妾室。”
说到最后两句话时,他面上颇有些嫌弃之色,似是让她做他的妾室,是极抬举了她。
沈乐妮:……很想打孩子怎么办?
“回大台吉,你想让我做你的妾室,是不是得先征得单于、大阏氏还有乌日格阏氏的同意?”沈乐妮也有了些火气,因此对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也不像刚才那么恭顺。
厄赫特没注意她敬称和语气的变化,反问:“你的意思是,只要他们同意,你就愿意做我的妾室?”
“……回大台吉,奴还是那句话,奴暂时不想嫁人。”
厄赫特觉得她实在是不识好歹,不快地皱起了眉。
沈乐妮却懒得管他高兴还是不高兴,行礼道:“若是大台吉没有吩咐的话,奴这便告退了。”
话落,她便兀自垂首退了出去。
厄赫特面色阴沉地看着她离开。
一个勃斡勒,竟敢拒绝他!等着吧,等她落入到他手里,他一定要狠狠惩罚她!
第238章 广找巫医
时间平淡而又宁和地流逝着。
从赛罕那次把沈乐妮叫去大帐后,她的心就又提了起来,生怕赛罕突然间就找个男人让她嫁人。好在赛罕一直没什么动静,她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还有那个厄赫特,本来以为她那样不留情面地拒绝了他后,会遭到他的报复,毕竟对于完全不把汉人当人看待的匈奴来说,被一个勃斡勒拒绝,无异于是打他的脸。可这都过去许久了,他却也没什么动静。
这让沈乐妮觉得很不对劲,她刻意打听了一下,听说这段时间萨赫一直让厄赫特跟在他身边,帮着他做事情。看这架势,难不成厄赫特没有征得萨赫的同意?还是他根本就没跟萨赫提要让她给他做妾室的事?
不管是什么,沈乐妮觉得,她得早点想出一个办法,彻底解决了这件事,不然她就会一直有麻烦。
虽然有糟心事暂时无法摆脱,但也不是没有别的好事。沈乐妮的土豆长势良好,地面上的茎叶繁茂油绿,一看便知地下土豆的产量也不会太差。而且过了这么久,不仅没有被牛羊吃过的痕迹,也没有被人发现。
再过两三个月,就可以收获了。
在巴雅尔安稳地生活着的时候,沈乐妮一直注意着的右谷蠡王部却传出了一些消息,沈乐妮立马去打听了个仔细。
据说,右谷蠡王的两个二十岁出头的儿子为了争抢王位,自小互相看不顺眼,如今更是斗得两败俱伤,一个死了,一个瞎了一只眼,没了一条腿。
右谷蠡王听闻后,惊怒之下直接晕了过去,在床上躺了好几天,险些被气死。他如今已经四十多岁,没想到养大的两个儿子如今一死一残,后继无人。
更让他心痛的是,那个残了的儿子,如今因伤势太重,眼看着已经活不了多久了,他连最后一个儿子的性命也要保不住。
所以右谷蠡王派出了许多人出去,正在整个大漠广找医术好的巫医,前去救他儿子的命。
打听清楚的沈乐妮不由得暗自激动,她等待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能够接近右谷蠡王的机会!但沈乐妮不能表现出来,更不能主动跟萨赫提出她要离开,否则指不定会遇到什么事。她只能默默等待。
沈乐妮仔细思考过,这不仅对她来说是机会,对萨赫来说或许也是。只要萨赫把她献上去,要是能把右谷蠡王的儿子救回来,萨赫就能得到右谷蠡王的一些青睐和信重。
所以沈乐妮忍住心中躁动,安安分分地待在巴雅尔,只是默默地又从空间里取出一些东西,把包裹收拾好,只待到时候不浪费一点时间。
只是眼看着过去好几日了,萨赫那边却一直没有动静。
怎么回事?难道萨赫不想抓住这博取右谷蠡王信重的好机会?按理所她都听说这个事情了,那萨赫应该比她更早知道才是,如何能做到稳坐不动?
沈乐妮心里急躁,却不敢去主动询问,只能注意着右谷蠡王儿子的消息。
但又过去了两日,萨赫却仍然没有动静后,沈乐妮坐不住了。
看这样子,萨赫是真的不打算把她献给右谷蠡王了,但她不行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千载难逢的能够接近右谷蠡王的机会,她怎么着也得试试!她可没忘记,她来到这里是要干什么的。
接近了右谷蠡王,以后就有机会接近匈奴单于伊稚斜!
做好决定以后,沈乐妮便开始思考办法。她知道去求萨赫多半是不管用的,毕竟萨赫不想拿她去讨好右谷蠡王,又怎么可能把她这个医术还不错的巫医拱手让给别人?把她献上去,要回来几乎是绝无可能。
所以她打算假装出去找草药,然后四处去碰一碰右谷蠡王的人。只要找到他们,她就能顺利地去右谷蠡王部族了。到时候要是萨赫的人找来,就说是意外碰见了右谷蠡王的人,萨赫也只能干瞪眼看着她被抢走。
在出门的前一日晚上,沈乐妮就已经跟归生说了此事,征询了一下他的想法。要是他不想离开跟着她奔波的话,她也不会勉强。
但归生听了后,却毫不犹豫地作出了决定,要跟着她一起离开。
他说,她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沈乐妮也尊重和感激他的决定,两人商议当晚就收拾好东西,翌日就出门,先把土豆挖了带走,然后就去找人。毕竟右谷蠡王儿子伤势可不等人,也不知道这时候怎么样了。
至于萨日,沈乐妮只能在心里默默说了声抱歉。以后若是有机会,她会来看他和乌日格的。
翌日,沈乐妮和归生还像往常一样,牵了马准备外出,却没想到两人刚骑上马跑出几步,就被人拦了下来。
是萨赫的人。
沈乐妮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萨赫是如何这么快知道她要出门的?难道他派了人一直在监视着她?他早猜到她会去找右谷蠡王的人?
不,这些日子她并没有表现出来,那最有可能是萨赫就是单纯不许她在最近这些日子出去一步。
没有办法,沈乐妮只能和归生乖乖地回了自己的毡帐。
那两人看着她和归生回去以后,还留下两句话,说是单于的命令,让她和归生这几日好好待在帐子里,哪里也不许去。
沈乐妮被禁足了。
她想不明白,萨赫为什么会这么不想让她去给右谷蠡王的儿子看伤?竟然早就让人监视了她,她都要以为萨赫是不是跟右谷蠡王有仇了!
眼看着机会就要离她而去,沈乐妮简直坐立难安。但她一个汉人无依无靠,不仅不能冲动,而且还要表现出乖顺,安分地待着。不然要是萨赫知道她想要往上爬,不愿意待在巴雅尔,把她嫁给巴雅尔的人禁锢她的自由都是轻的,严重了说不定都要直接处置了她。
沈乐妮坐在帐中,望着外面的天色,怅然地叹气。
没事,不到最后时刻,她就还有机会。
她已经在巴雅尔待了半年多,这里的人都已经认识了她。所以她只能期盼,巴雅尔那么多人,总会有人想要获得右谷蠡王的赏赐,然后把巴雅尔有一个医术不错的巫医的消息透露给右谷蠡王的人。
可是数日之后,却只等来了右谷蠡王儿子的死讯。
沈乐妮一颗煎熬的心终究是死了。
她意识到,萨赫定是告诫过巴雅尔所有人,不许泄露她的消息。
颓废了片刻,沈乐妮就安慰好了自己。没事,只要她还活着,总会再找到机会的。
但经过这件事,沈乐妮知道萨赫和右谷蠡王之间一定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事,且有可能威胁到了萨赫的自身利益,不
然他不可能任由上级儿子的生命走到终点而无动于衷。
那这样的话,她就得考虑一下,是否要继续在巴雅尔待下去了。毕竟照这样看,若是她一直待在这里,再有机会,萨赫很大可能也会阻拦她。
右谷蠡王的儿子死了,沈乐妮也终于解了禁足。
她听说,右谷蠡王伤心欲绝,又躺回到了床上。如今他膝下只剩下一个独女,想再生儿子不是没有可能,只是想把儿子养大并且培养出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
若右谷蠡王不想生了的话,那么以后可能会让他兄弟或者兄弟之子继任他的王位,但最终决定权还是在伊稚斜手中。
禁足解了后,憋在帐子里许多天的沈乐妮就拉着萨日和归生出去散了散心,顺便远远看了看土豆的情况。
回去后,沈乐妮刚进帐子坐下不到片刻,阿木就来找她,让她去乌日格的大帐。
走进帐子里,沈乐妮对乌日格行了礼后,坐在了她的下边。
阿木给沈乐妮倒好热茶后,乌日格就让她出去了。她先是关切了一下沈乐妮的近况,而后略压了压声音问道:“萨日他习武习得如何了?”
沈乐妮回道:“台吉很是刻苦,坚持下去的话保护自己不是问题,说不定还能保护您呢。”她玩笑一句。
乌日格浅浅一笑,说道:“他如今身体确实比以前结实了许多,这都多亏了你。”
“阏氏让我照看台吉,这是我应该做的。”沈乐妮弯唇。
乌日格望了帐外一眼,忽然转移了话题:“你可听说右谷蠡王之子已经去世?”
沈乐妮眸光一动,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可知……单于为什么前段时间不许你外出?”乌日格注视着她,问道。
“是……不让我去给右谷蠡王的儿子治伤?”沈乐妮装作不确定地道。
乌日格微笑:“你果然猜到了。”随即她又问:“那你知道单于为何要如此做吗?”
沈乐妮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
对于这个她倒不是装的,毕竟萨赫要是把她献给右谷蠡王,不管救不救得活他儿子,只要让右谷蠡王看到她的医术,那么萨赫就一定会有好处。
她只能猜到萨赫与右谷蠡王之间有事,但具体是什么事,她完全没有头绪。
乌日格不明地笑了笑,却没为她解释,只道:“以后你或许会知道的。”
语气轻的似呢喃。
第239章 把她们收下转眼到了九月。
转眼到了九月。
刘彻已经派人外出寻找沈乐妮快要一年,可是整个大汉都没有任何她的踪迹。霍去病每收到一次刘彻的消息,就更绝望一分。这段时间来,所有人都看出了霍去病对沈乐妮的爱意,以及他的颓丧落寞。
而卫少儿这近一年的时间里,多次催促霍去病娶妻,甚至制造过机会让别的姑娘和霍去病单独相处,可霍去病却转身就走,丝毫不给姑娘面子,姑娘又羞又气,一路哭着回到了家中。
当时闹得近乎满城皆知,所有长安高门都知道了霍去病不愿娶亲。
那件事过后,卫少儿也消停了下来,好长一段时间不再找霍去病入府叙话。
霍去病本以为自己强势地表达了自己的决心后,母亲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逼迫他成亲。可他想不到,母亲确实不再逼迫他娶妻,却换了个折中的办法。
这一日,卫少儿的人来到侯府找霍去病,让他过去陪她说说话。
霍去病去了陈府,跟着下人来到花厅。卫少儿正坐在花厅里等着,但此时花厅里不止有她一人。
当霍去病看到立在一侧的那一排形貌昳丽的年轻女子时,心里咯噔一声,隐约明白了什么。但他不能转头就走,硬着头皮上前去给母亲行了礼。
“来了,坐吧。”卫少儿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眉眼淡淡道。
霍去病不敢不听,乖乖地在母亲身边坐了下来。之前他那般与母亲作对,把母亲气得病了好几日,虽然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但眼下看母亲似乎还是没有完全消气。他不敢再气她了。
不过……要是母亲还是逼他娶妻,那他还是不会妥协。
霍去病不动声色瞥了眼那几个女子,等待母亲开口说出她的目的。
卫少儿也不想绕什么弯子,抬眼看着他,直接开门见山:“这快过去一年了,母亲也知道你暂时不想娶亲。母亲现在也想通了,我可以退一步,答应你,在你主动想成亲之前,不会再逼你。但母亲也有个条件。”
听了母亲的话,再看那四个美丽女子,霍去病心里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滚了滚喉咙:“什么……条件?”
卫少儿对对面那垂首静立的四个姑娘招了招手,四个姑娘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一齐朝着霍去病福了一礼。
等她们行完礼,卫少儿才接着道:“我的条件就是,你必须把这四个侍女收下。你都快二十二了,就算没有妻子,身边也得有个照顾你的、知冷暖的房中人。这世道艰难,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战事,你又是陛下亲封的冠军侯和骠骑将军,时常奔波在外。你身边有几个能体贴你的人,母亲也能放心。”
霍去病心里一沉。果然。
他艰难地张了张口:“可是……”
卫少儿冷着脸打断他:“没有可是,这已经是母亲最大的让步。母亲年纪大了,你做儿子的,就不要再让母亲为你操心了。”见霍去病满脸纠结,似乎还在想着拒绝的办法,卫少儿狠了狠心,又道:“你若是不收下,过几日,你就会收到母亲自绝的消息。”
霍去病难以置信母亲会用她的命来相胁,可见母亲一副破釜沉舟的模样,霍去病知她并不是玩笑,一颗心彻底沉了底。
花厅了静默良久,霍去病嘴角苦涩地扯了扯,终于妥协:“是,我答应母亲。”
偌大的冠军侯府,再养几个人也是养得起的。可是,他是绝不会碰她们分毫的。
霍去病被其母逼着收下几个侍女的事情,不到几日,就被刘彻得知。
刘彻早就知道霍去病满心都是沈乐妮,如今沈乐妮杳无音信,本就消沉的他,又被迫收下这么些个女子。看他可怜得很,这日刘彻就将霍去病召进了宫中,打算安慰他两句。
见到霍去病,与他闲谈了两句,看他果然如此消沉颓丧,刘彻顿了顿,忽然问:
“子孟啊,国师可喜欢你?”
霍去病愣了愣,不明白陛下为何突然转变话题,但他还是如实而肯定地点了点头。
刘彻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又问:“那你呢?”
“臣自然是喜欢国师的。”霍去病不带犹豫地说出了这句话。
“那你想娶她吗?”
霍去病抬眼看了看御座上端坐的刘彻,不解其意。陛下应该是早就知道了他的心思,但为何又要问他?
他点头道:“臣自然想娶。”他想到如今消失无迹的沈乐妮,黯然地垂下了眼眸。
刘彻再问:“那……她可愿嫁给你?”
听到这个问题,霍去病满心苦涩。他明白沈乐妮或许是想与他成亲的,可她心里有太多顾虑,而这些顾虑轻易无法消除解决。
这几年他成长了不少,这段时间他也想了许多,即便他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他与她之间,确实有许多阻碍。
他理解了她,所以她能用她那个世界的方式来和他相处,他就已经觉得很是幸福。他愿意等她,等她改变想法,等一个机会。
可是现在,她却不见了……
见霍去病沉默,刘彻叹了口气。他道:“朕答应你,只要她回来,你们若是还互相欢喜,若是有结亲之意,朕就给你们赐婚。”
霍去病猛然抬起头,看向刘彻。
刘彻看出了他眼里的两分惊讶,他也明白他在想什么,便宽慰道:“不用想那些有的没的,有朕在,没人敢害你们。”
“臣,谢陛下大恩!”霍去病反应过来,连忙向刘彻谢恩。
刘彻嗯了一声,随即没好气道:“行了,朕都同意让你们成亲了,你就不要整日作出那一副颓丧的样子,赶紧给朕振作起来,寻找国师才是要紧事。”
霍去病面色微郝地应道:“是,臣遵旨!”
刘彻调整了一下坐姿,自然地换了话题:“听说,你母亲塞了些女人给你?”
“……是。”霍去病有些无奈,陛下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好吧,那天他光明正大地把人带回了府里,想必当日就传开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刘彻的语气带着戏谑。
霍去病表情无比认真,似是立誓:“我霍去病此生,只愿娶国师一人,绝不会有任何妾室和通房,也不会碰任何女子。”
刘彻微叹了叹气。也不知,沈乐妮能不能找的回来。
但愿他终有一日能如愿以偿吧.
土豆已经快要进入到收获期,沈乐妮每次出门都要去看一看。长势极好,她估摸着应该能收获个几斤,等到月底就能挖了。
沈乐妮满心期待地等待着收获那日,可麻烦却在不知不觉间找上了门。这日她正在晾晒最近挖到的草药,有个人忽然匆匆来到她面前,神色焦急地对她道:“巫医!你快跟我走!”
沈乐妮认出了这好像是厄赫特的人,她放下手里的东西,问他:“出什么事了?”
“大台吉摔伤了,你快跟我去看看!”那人道。
厄赫特摔伤了?沈乐妮见他神色不像装的,虽然讨厌厄赫特,但她也不得不履行巫医职责。沈乐妮欲转身往毡帐走,“你等等,我去把药拿上。”
那男子却伸手抓住沈乐妮的手臂,扯着她就走,“来不及了,你先跟我过去!”
沈乐妮挣了挣,却抽不回自己的手,便只能被他拉着离开。
看他这般着急的模样,厄赫特是摔得多严重?
可是刚走出几步,沈乐妮就发现他带着她去的方向竟不是厄赫特的帐子,而是往草原上。她不禁开口问:“大台吉不在帐子里吗?”
“大台吉出去跑马,不小心摔了,动不得。”
他一个在马背上长大的小少年,究竟是遇到了什么情况,才会从马背上摔了下来?难不成马发疯了?
也就是在这时,沈乐妮忽然反应过来。既然厄赫特是出去跑马,而他看样子是跟着去了的,那他方才为什么不是骑马回来的?而且看他的样子,厄赫特似乎摔的不轻,那又为何不带着她骑着马去?他这样耽误时间,不是会加重厄赫特的伤势?
难道就在这附近不远的地方?还是……
沈乐妮眉眼间不禁浮现了几丝警惕之色。
被拉着走了一截后,那男子似是怕沈乐妮多疑,就放开了她的手臂。两人没走多久,翻过一个小缓坡,远远地就看见厄赫特侧对着他们坐在草地上,周围不仅没人,连一匹马也没有。
没等靠近厄赫特,身前的男子就突然止住了脚步,转过身对沈乐妮道:“你先过去看看大台吉,我要回去找人来抬大台吉回去。”
说罢,不等沈乐妮开口,他就径直越过她,往回去的方向快步去了。
沈乐妮看他上了山坡,又看了看远处坐着没动的厄赫特,顿了顿,迈步朝他走了去。
要是厄赫特旁边还有别人,沈乐妮肯定立马转身就跑,但这里只有他一人,沈乐妮倒是不怎么怕。若他真是摔伤了,那她看也不看转身就走,厄赫特之后肯定会报复她;要是他并没有摔伤,而是想要为难她,那她不敢说能打得过他,但从他手底下跑掉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听到声音,厄赫特转头看向来人,发现是沈乐妮后,扬起了嘴角:“你来了。”
沈乐妮站定在他几步开外的地方,并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观察了一下他的情况,见他浑身没有任何外伤和血迹,手脚也没有骨折的痕迹,表情也没有受了伤的痛苦,便知道她果然是被骗了。
那厄赫特使计把她骗过来,是想做什么?
第240章 计划离开
“大台吉,您可是摔到了哪里?”虽然猜到厄赫特是装的,但沈乐妮还是上前两步,略带担心地询问道。
厄赫特见人来了以后,索性也不装了,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本台吉没事。”
沈乐妮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边情况,一边问:“那您把奴叫来是有什么事?”
厄赫特抬着下巴,也不弯弯绕绕,直接开口问道:“本台吉最后问你一次,要不要做本台吉的妾室?你现在答应的话,我还可以用我们胡人的礼仪将你接回我的大帐!”
沈乐妮简直烦透了这小子,当下也微微臭了脸,回绝道:“回大台吉,无论您问奴多少次,奴的想法还是不会改变的,请您放过奴吧。”
厄赫特不禁怒从心起,他生平头一次遇到这般不识好歹、敢多次拒绝他的人,还是一个勃斡勒,便眼神阴鸷道:“既然如此,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沈乐妮神情微变,也不再跟他说话,转身就往来时的方向走。
厄赫特见她敢在没有他的允许下就想走,气得怒火噌噌往上冒,大步追上去,在接近她后伸出手按住她的肩膀,“站住!没有本台吉的允许你竟敢走!”
背对着厄赫特的沈乐妮只感觉肩头忽然被一股大力钳制住,本来就是练了多年散打,有着本能反应,加上她一直防备着厄赫特,当下条件反射反手攥住肩膀上那只手,猛地使出力气,一个过肩摔就将身后的人用力摔了出去。
厄赫特措手不及,只感觉突然间就天旋地转,下一瞬身体重重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摔的他脑子一震,浑身骨头快要断裂一般。
他疼得惨叫一声,眼冒金星,在地上躺了半天才敢翻动一下身体。
沈乐妮冷漠地睨了他一眼,越过他继续往回走。
“你给本台吉站住!!”地上传来厄赫特气极的怒吼声。
沈乐妮脚下不停,不理会厄赫特带着威胁语气的命令。
厄赫特简直火冒三丈,他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再次冲着沈乐妮的背影就追了上去。
沈乐妮自然是听见了身后的动静,在厄赫特接近她之前,她猛然驻足回身,面无表情地对厄赫特道:“请大台吉放过奴,不然你拦不住奴的。”
厄赫特闻言,认为她此言不仅是在挑衅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威严,也是在打他这个巴雅尔大台吉的脸,气得快要失去理智,寒声道:“那你就试试!”
话音落下,厄赫特携着怒气就朝她大步而去,伸手朝她抓来。
沈乐妮侧身迅疾避开,抬手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臂。厄赫特下意识把那只手往回一缩,却不曾想竟一时撤不回来。想他一个大男儿,力气竟不如一个女人,简直丢脸至极!
厄赫特气得险些七窍生烟,直接忘记了他面前的只是一个女子,另一只手握着拳就冲着她面门而去。沈乐妮再次敏捷地旋身躲开,脚下一错,勾住了厄赫特的腿肚子,然后带着力气往回一扯,厄赫特猝不及防被她一绊,重心顿时不稳,往后仰面摔倒在了地上。
沈乐妮没松手,将他使劲按在地面上,然后一拳打在厄赫特胸膛上,打得他一口气险些上不来,五官扭曲在一起,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沈乐妮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开口道:“大台吉,你还要试吗?”
厄赫特说不了话,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沈乐妮见状,往后退开两步,静静等待着他。
虽然这小少年生得高大,有一些力气,但是从刚才过的两招她就看出他出手远远不如她敏捷,也不像系统性习过武的样子,想来在他们胡人的眼里是不屑于汉人那些投机取
巧的功夫,拼的就是一身蛮力。
所以现在有着多年散打基础,加上来到这里后也不停地锻炼体能的沈乐妮才能把一个半大胡人少年按着揍。
厄赫特艰难地从地上起来,只觉心口一阵阵的尖锐疼痛,就算胸骨没有被打裂,也得休养好几天。他脸色极为阴沉地盯着对方,不信邪地又冲了上去。
接下来,厄赫特又跟沈乐妮过了几招,本来他就不敌沈乐妮,加上浑身就疼,几乎是单方面被按着揍。
在这期间,在发现沈乐妮被人叫走时,不放心偷偷地远远跟着来的归生见那男子把沈乐妮带到低山另一边后就一直守在这一边,便绕到对面的低山,翻过山顶后竟看见厄赫特和沈乐妮打了起来,想也不想就冲了过来,欲帮沈乐妮阻拦厄赫特,却被沈乐妮口头制止,所以他只能立在一边干着急。
但看着明显处于下风的是厄赫特,他就渐渐冷静了下来。早在很久之前,沈乐妮就告诉了他她会武的事情,加上低山的另一面还守着一个人,所以他也不敢发出声音,安静地替沈乐妮看守着山顶,大有对面那个人敢过来,他就冲上去拼死也要拦住他的架势。
在又一次狗刨式地摔扑在地后,鼻青脸肿的厄赫特喘了好一会儿的气,才慢吞吞地挣扎了起来。
他抬手擦去嘴边因摔破嘴唇而流下的血线,终于不再像头疯牛一样冲过来。
沈乐妮也打得有些累了,她微叹口气,面色淡淡地问厄赫特:“大台吉,您还要再试吗?”
厄赫特的理智终于因全身上下的疼痛而慢慢回笼,他盯着沈乐妮好一会儿,气得用力捏紧拳头,却只是用力哼了一声,放话道:“你给本台吉等着!”
说完,他径自转身,狼狈又恨恨离去。
看着厄赫特的背影消失在山顶上,归生赶紧来到沈乐妮身前关心道:“姑娘,您没被他伤到吧?”
沈乐妮摇摇头,活动了下微疼的手腕,浅浅勾着唇道:“放心,我没受伤。你也看到了,挨揍的是他。”
看沈乐妮确实不像被伤到的模样,归生这才放心,目光明显带着崇敬之色道:“姑娘,没想到您的身手竟这么好。”
被他这么直白一夸,沈乐妮略羞赧道:“一般一般,是那小子太菜了而已。”自谦的同时还不忘忿忿地踩厄赫特一脚。
归生大概听懂了“太菜”是什么意思,想到刚才厄赫特那仇恨的眼神,心里就担心起来。
以他对厄赫特的了解,他之后肯定是要十倍百倍报复回来的。
见归生紧锁着眉头,沈乐妮只一瞬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便道:“你可是在担心厄赫特之后会找我报仇?”
归生看着她道:“姑娘,他肯定会想方设法报复你的。”顿了顿,他询问:“不知他方才为何会与姑娘动起手来?”
“他让人把我骗过来,想对我做不轨之事。”沈乐妮不在意道。
归生眉头皱的更紧了。厄赫特竟惦记上了姑娘,那么之后,他很有可能以同样甚至更过分的方式报复回来!
想到此,归生面色微变,只觉大祸临头。他赶紧道:“姑娘,我怕他之后会再对您……现在该怎么办?要不我们现在就离开巴雅尔吧?”
沈乐妮摇了摇首:“现在跑怕是不行。”
光是这样跑肯定是跑不了多远的,毕竟这里到处都是胡人的地盘,离右谷蠡王部还远着。没人帮忙的话,她和归生跑不了多远就会被抓回来。
但是早在之前她就计划着如何离开巴雅尔去右谷蠡王部了,本来还想着苟到明年春天才行动,毕竟到时候过不了多久匈奴又要忙着和大汉打,右谷蠡王应该就没那么多注意力关注她。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眼下发生了这件事,她就不得不跟着做准备了。
回过神来,见归生蹙眉沉吟着,似是在替她想办法,便安慰他道:“别担心,我有办法。咱们先回去。”
归生虽然很是担忧,但他知道姑娘做事一向谨慎,便听从了她的话,跟着她回去了。
回到帐子以后,沈乐妮见一切如常,似乎厄赫特并未告诉别人他被她打了,稍稍松一口气,让归生回去好好待着不要乱跑,然后她径直去了乌日格的大帐。
见到乌日格后,沈乐妮行了礼便道:“阏氏,我有件事想跟您说。”
乌日格听出了她的意思,便示意让阿木去门口守着,然后她招手让沈乐妮坐到离她最近的地方来。
“你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她和煦道。
沈乐妮也不绕弯子,直接将方才发生的事告诉了乌日格:“不久前大台吉的人找到我,说是大台吉在外面骑马不慎摔伤,匆匆忙忙把我叫过去,谁料大台吉竟然并没有摔伤,他把我骗过去,竟是想要对我行不轨之事,但他没有得逞,反倒被我揍了一顿……”
乌日格听到后面时,一颗心都提了起来,直到她最后一句说出来,她不仅没有任何担忧,反而松了口气,安抚她道:“你没事就好。你别怕他,我虽然只是个妾室,但护下你还是没问题的。”说罢,她兀自笑了一声,又道:“何况那小子应该不会对外宣扬这件事,毕竟他自诩是未来巴雅尔单于,却被他眼中一个低贱的勃斡勒女人揍了一顿,他应该是丢不起这个脸的。”
“多谢阏氏庇佑。”沈乐妮赶忙起身谢恩。
乌日格挥挥手,忽然促狭道:“想不到你的身手竟如此好,连厄赫特都打不过你,看来让你帮我教导萨日是选对了。”
沈乐妮郝然一笑,随即又凝了凝神色道:“阏氏……我还有个请求。”
乌日格眼神鼓励地望着她:“说吧。”
沈乐妮与她的眼睛对上,开口道:“其实……我想离开巴雅尔,去右谷蠡王部。”
乌日格一怔,对于她的这个想法似是很意外。
在乌日格愣神之际,沈乐妮接着道:“不论怎么说,我一个汉人,打了大台吉,对于他来说,始终是一件奇耻大辱之事,他是绝不可能放过我的。若是阏氏阻拦不了他的话,求阏氏让人替我去右谷蠡王部求救。看在我的医术的份上,右谷蠡王应当会救下我的。”
说着,沈乐妮就要对着乌日格行跪拜大礼。
乌日格见状,急忙从长座上起身,绕过长几来到沈乐妮面前,矮身将已经行完礼的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快起来,不必如此。”
沈乐妮顺着她的力道站起身,看着她抿唇一笑:“阏氏对我有大恩,何况之后还得麻烦阏氏,我理应谢恩。”
乌日格无奈。她示意沈乐妮坐下,而后她就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略侧身对着她,竟直接点了头,道:“我答应你。”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