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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我靠军训拯救霍去病》 第261章 让她永远留在那里
事不宜迟,霍去病立马带着归生前往未央宫,因为带着一个陌生男子,须得等黄门请示过刘彻才能准予放行,因此两人在宫门口等了快两刻钟,才得进宫门。
彼时刘彻在宣室殿才处理完手中朝政,听宫人来报说冠军侯入宫请见,还带着一个陌生男子,刘彻便若有所思,准了二人进来。当二人进入殿内后,刘彻的视线首先落在了归生身上。
二人行礼间隙,刘彻浅浅打量了一下归生,便看向霍去病:“找朕有什么事?”
“臣有重要之事,请陛下屏退所有人。”霍去病没急着说正事,而是先请求道。
刘彻看他面色郑重,便挥了挥手,贴身黄门便带着殿内侍候的宫人退了出去,并带上了殿门。
他又看了归生一眼,对霍去病道:“现在可以说了。”
霍去病这才抬眸,望着上首的刘彻道:“陛下,有国师的下落了。”
刘彻眉头明显一动,立即询问道:“她在何处?”
“在漠北右谷蠡王部王庭内,当着一名大夫。”霍去病路上又仔细问过归生她现在的处境,便把详细的情况如实告诉给刘彻。说到这里,他看了眼归生,对刘彻道:“他是国师信任之人,此番就是国师让他把消息带回来的。”
“什么消息?”
霍去病说道:“国师说,她之后会想办法打探出伊稚斜的踪迹,然后想办法接近他。”
刘彻闻言,便沉吟下来。难道沈乐妮此番突然消失,就是为了接近伊稚斜?她……想做什么?
就在这时,一直安顺垂首立着未动的归生忽然从腰际取出一块叠好的白布,置于双手掌心向上呈上,一边禀道:“陛下,这是一份简易的右谷蠡王部舆图,上面标注着右谷蠡王部各部位置,还有通往右谷蠡王部王庭所在的凉城的几条捷径。”
刘彻二人心中一惊,他立即看向霍去病,后者会意,从归生手里取过白布,上前呈给了御案后的刘彻。
刘彻将其打开,铺放在御案上,一边仔细钻研地看着,一边问归生道:“谁给你的?”
“是右谷蠡王部王太子。”归生回禀:“他是汉人的儿子,又与国师相处了近两年,与国师相互信任。小人能成功回到大汉并且摆脱匈奴的监看,也是有王太子的相助。他和其母,对国师多有帮助。”
刘彻没有说话,似乎沉浸在了钻研那舆图中。
霍去病等不及地请命:“陛下,臣请带领大军,再次前往大漠,将国师救回!”
归生听了旁边人的话,忽然对刘彻说道:“陛下,国师说过,若是大汉要去救她,但国师不希望冠军侯也亲自冒险去救她,不然若是冠军侯出事,国师她也会有性命之危。”
霍去病知道归生要对刘彻说这些,但他的神情自始自终却极为坚定固执,不改一分。
他是一定要去的,右谷蠡王部远在漠北之西,只有他擅长远程奔袭。如此重要的事,事干她的安危,交给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他的亲舅舅,他也不放心。
于是霍去病也这样跟刘彻说了。
始终埋着头的刘彻终于抬起了头,看着霍去病淡然地说:“你没听见他说的?你若是出事,国师也会有事。”
霍去病固执道:“陛下,臣是一定要去的。整个大汉,只有臣有把握带回国师。”
刘彻呵了声,面上不喜不怒:“你好大的口气。”
霍去病抿着嘴没再说话,但坚定的神色已然说明了他的态度。
刘彻碍于有外人在场,不适合和霍去病谈营救策略。他看向归生,问道:“国师除了让你送个消息和这东西,就没有别的了?”
“国师让小人给冠军侯送几枚药丸,已经交给了冠军侯。”归生如实道。
刘彻见他确实都交代完了,便叫了个内侍进来,把归生先带了下去。
等殿内只剩下君臣二人,
刘彻从御座上起身,走下来站到霍去病面前,背手看着他问:“你确定此人真是国师信任之人?”
“是。臣肯定。”霍去病不带犹豫地道。
刘彻还是有些不信,追问:“你如何证明?”
眼下霍去病也顾不得什么害不害羞了,便道来:“国师除了把臣之前送给她的私密之物交给了此人,还交代了他只有臣和国师知道的……密语。另外,还让他带了两句话。”他上前一步靠近了刘彻,低声说:“让陛下和臣注意江充、韩说、章赣、苏文这几人,说他们以后会伤害太子殿下,挑拨殿下与陛下您的关系。”
刘彻瞳孔一瞬,旋即恢复。
他在殿内踱步沉吟了会儿,复而面对着霍去病,有些无奈,口吻似劝似命令:“你这次就不要去了,朕让大将军去就行。”
霍去病却和他条理清晰地分析道:“可漠南虽然落入了大汉手里,但还有个右贤王部挡在右谷蠡王部前,需要有人牵制震慑他,才能有机会靠近右谷蠡王部。”
说到这里,他忽然朝刘彻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陛下,您若是不让臣去,臣日日食不下咽,难以安寝。而且右谷蠡王部已经远在漠北,只有臣最擅长长途奔袭,所以臣才是最适合的那人。机会只有一次,要是营救国师失败,让匈奴有所察觉,此后再想营救怕是很难了,而且国师说不定也会因此暴露!”
刘彻看他半是哀求半是逼迫的样子,心中生了一丝气,可他又知道去病说的都对,他去右谷蠡王部才是最适合的。
于是他沉默下来,半晌不语。
僵持了一会儿,霍去病见刘彻神色还未有松动的迹象,便又道:“陛下,您别光听那人说的,万一国师是不愿臣去救她,才撒谎这样说的,也不无可能。陛下放心,有国师留下的那些东西在,臣会平安回来的!毕竟……臣还想娶国师为妻,怎么敢让自己有事?”
他大胆地与刘彻对视着,眼里的真切使刘彻心中感慨动容。
刘彻看了他半天,最终叹了一声气,将他扶了起来,妥协道:“行了,朕同意你去就是。”
霍去病瞬间激动起来,忙谢恩:“多谢陛下!”
刘彻板着脸哼了声,才正色道:“虽说有舆图,但想要营救国师,也不是现在。才打了一仗,将士们疲累,短时间内不适合再一次大规模的出征。而且国师不是说要接近伊稚斜?得好好商议一下。朕立马传大将军过来。”
“是。”
刘彻又叫了内侍进来,命他去传卫青即刻进宫,然后吩咐霍去病说:“你先去办一件事。传朕旨意,即刻起,与大漠接壤的所有边境之地,没有朝廷命令,只进不出。”
霍去病应下,不禁问:“陛下,这是……”
“朕担心国师送那人回来,会引起右谷蠡王怀疑,派人潜进大汉打探情况。不久前边境就来报,称匈奴混入,已被全部捉拿,想来就是与国师送回大汉的那人有关。如今边境还有没有匈奴奸细朕不知道,但只要他们出不去,消息就不会传到右谷蠡王部去。”说完,又嘱咐霍去病一句:“让人八百里加急,赶紧把旨意送到边境。”
“是!”霍去病即刻就去办了。
刘彻回到案前,摊开一卷新的竹简,提笔把江充等四个人的名字一一写上。他注视着四个名字,眼底是风雨欲来的平静。
且让他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漏网之鱼。
之后,刘彻君臣三人商议了两日便确定了策略,决定由卫青带领五万大军牵制右贤王部,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因为这五万军队不必真的打,所以就从其它郡县调兵,让才打了仗的军队好生休养。
等集结好以后,便出发前往漠南右贤王部。
之所以如此快出发,便是三人从归生口中得知,他听国师说,伊稚斜跑到漠北之北去了,到他出发时也杳无踪迹,想来短时间内也不会再南下。而国师仍旧在右谷蠡王部王庭内。
据归生说,如今国师应当不可能无声无息离开右谷蠡王部北上去找伊稚斜,莫勒很看重她,不会放她离开,加上才把他送回大汉,这段时间应该把她盯得比较紧。而国师目前也没能力独自离开,就算有王太子的帮助也不现实,毕竟王太子自己也才当上王太子没多久,根基尚未不稳。
所以三人商议决定,尽快让卫青带兵前往,一来牵制右贤王部,二来转移右谷蠡王部注意力,三来震慑远在漠北之北的伊稚斜,令他不敢南下。
然后霍去病同时从中央军挑选出来一万名精锐骑兵,从捷径奔袭合围右谷蠡王部凉城,另外李广带领一支万人军队守在漠南,
只要确定伊稚斜在何处,就去牵制他,给霍去病时间。
商议好后,就开始各自行动。因为事关国师安危,所以刘彻此次并没有大肆宣扬要再次攻入大漠,而是在默默进行着。
但毕竟调军和出征是大事,即使瞒的再好,也会有风声走漏。
至于是如何走漏的,就未尝得知.
清韵园。
书房中,鲁驭看着手里一张巴掌大小的布帛,上面写了几行小字,他一字字阅完,然后将之叠好,在烛台上触了触火焰,待火舌舔上来,就将其丢进了香炉里。
鲁驭盯着那布帛逐渐变成灰烬,呢喃着说:“没想到,她竟然在大漠……”
本以为她一直杳无音信,是再也不回来了,谁曾想她跑到那里远的地方去了。
难不成是早就和刘彻合谋,打算里应外合、歼灭匈奴?
鲁驭越想越觉得如此。绝不能让那女人再回来!既然她在那里,便让她永远留在那里吧。
如今朝廷又在准备出征,无论哪件事,都须得尽快办了。
第262章 患了心疾?
鲁驭朝着外面不轻不重地喊了声:“来人。”
门外立马就有人推门进来,垂首立着等候指示。
“去告诉她,可以提前了。”鲁驭没头没尾地吩咐了一句,但那人确是听懂了主子口中的“她”指的是谁,应了下来。
他本来不着急对那人动手的,但要是让他救回国师,他又多了一件麻烦事,所以便打算提前动手。只要那人死了,不仅少了一个碍事的人,朝廷肯定也会乱一阵,到时候消息已经送到了匈奴手里,那女人想要挺到大汉把她救回,怕是有些难。
“另外,让人去告诉江充,本官在前头和风楼人字二号房等他。”鲁驭又吩咐道。
“是。”那人领命而去。
鲁驭理了理袖袍,也出了书房,又出了清韵园,穿过一条小巷来到和风楼后院的门外,从袖中取出钥匙打开了锁,推门走了进去,然后从暗门进入到了前头一楼的人字二号房中。
他坐到窗边矮榻上闭目养神,等了小半个时辰,江充就推门走了进来。他把门带上,坐到鲁驭对面,也不绕弯子,含着恭敬之色地询问:“大人叫下官过来,可是有何吩咐?”
鲁驭这才睁开眼,看向对面之人,缓缓道:“本官需要你送个消息到他们手里。”
他抬手指着某个方向,江充一看,然后就明白了。他指的那里,是北方,准备来说是大漠。
江充迟疑道:“大人……一定要现在送?如今边境所有通往大漠的城门,全都只能进不能出。”
鲁驭不容拒绝:“那你就想办法,本官只要结果。”
江充便只好应下,问道:“大人想送什么消息出去?”
“就说,大汉那位女国师,如今身在大漠,想和汉朝里应外合、歼灭胡人。”
江充这两日也听闻了风声,因而眼下倒也没有多惊讶。
鲁驭又道:“连同她的画像,一并送出去。”
看来大人,这是想让国师尽快死在大漠啊。江充连忙应了下来.
从商议好策略到准备完毕,前后不过半个月时间,君臣作了最后敲定,决定翌日一早便出发。
此次出征并不是为了攻伐大漠,因而并没有过于声张,百姓们都不知道朝廷又要派大军前往大漠。
忙完一切事宜的霍去病来找卫少儿,见到母亲后,他便坐到她身边,请求她道:“儿子不在的这些日子,麻烦娘照看一下光儿。”
卫少儿也是这两日才从夫君口中得知去病他们又要带军出征,前段时间她一直没见着他人,还以为他在府里休养,没想到竟是又在准备出征事宜。她拧着眉头问:“匈奴不是已经打跑了吗,怎么还要打?”
霍去病没有跟母亲说实话,毕竟人还没救回来,要是泄露出去,给她带来危险就麻烦了,大汉可是多的是人想害死她。
他只安慰母亲道:“娘别担心,儿子会平安回来的。”
说完正事,霍去病生怕母亲还要问些有的没的,就借口还有事离开了陈府。
未央宫宣室殿内,刘彻看着送到他御案上的查到的最新消息,上面写的赫然便是那四个人这段时间秘密会见的人的名单。
刘彻第一眼就锁定了排在第一的那个名字上——是不久前江充于和风楼秘密相见的人。
他冷笑着,笑声里有一丝果然如此的意味,自语道:“还真有他啊……不知以前的事,他参与了多少。”
刘彻继续往后看,后面还写着一句话,说江充已派人前往北方边境。
刘彻的眼神一瞬幽深。
北方边境?难道他们竟还与匈奴有来往?那么此前那一次瘟疫……思及此,刘彻勃然大怒,将那块布帛猛地拍在御案上,殿内炸雷般一声巨响,吓得内侍们全都跪了下去.
翌日清早,大军即将出征。
本来归生要跟着霍去病去,但霍去病觉得战场上顾不上他,他自己又没有能力自保,就不许他去,也这样跟他说了。归生也知晓轻重,他怕自己让冠军侯分心,便没有再执意要跟着去,只提醒冠军侯药要时刻揣在身上。
霍去病应了,让他好好待在冠军侯府。
穿好战甲的霍去病从府里踏出,下了台阶,接过亲信递来的长枪,来到马儿身边一跃而上,骑到了高头大马上,转头叮嘱霍光道:“记得每日都要练一练我教的那些。若是有什么事,可以去陈府找母亲,也可以去大将军府找大将军。记住了吗?”
立在台阶上的霍光望着威风凛凛的哥哥,认真点了点头。
霍去病又将视线挪到他身边的归生身上,也叮嘱道:“你不要乱跑,就在府里待着,也替我看着光儿一些,我一定把她带回来见你。”
归生点头,不放心地最后一次提醒:“侯爷若有不适的地方,记得服药。”
霍去病颔首,收回视线,一夹马腹就要前往军营,只是马蹄才踏出几步,却又渐渐停了下来。
只因马背上的霍去病忽然感觉心口一阵剧烈绞痛,像是有谁一把攥住了他的心,然后用力握紧,痛得他当即手脚无力眼前发黑,身形僵在马背上。
他下意识抬起一手按住心口,另一只握着长枪的手不由自主地松了开。长枪落到地上,清脆一声响。
在场众人皆是一愣。
归生见霍去病双手捂着心口,眉头便是一皱,只是还不及他们反应,就见马背上的霍去病忽然身形摇晃,猝不及防往下栽落下来。
众人瞬间被刺激回神,有的喊将军有的喊侯爷,齐齐冲上去。
亲信赵破奴眼疾手快,及时接住了霍去病,才没有让他重重摔在地上。他将霍去病平放到地面上,轻轻摇晃着他问:“侯爷您怎么了?侯爷?”
但霍去病已然昏迷过去,对外界的一切没有任何反应。
有的人立马跑去找大夫,其余人围上来去探霍去病呼吸,见呼吸微弱,脸色可见的苍白下去,急得满面焦色。
归生急匆匆撞开人群挤到霍去病身边,见他面色苍白嘴唇泛紫,想到之前第一次见霍去病时就听他说心口不适,又想到方才他捂着心口,归生当机立断,蹲下身在霍去病身上四处摸索了下,找到了他放在身上的药盒。
他把那枚救心丸取出来,赵破奴见状,面上瞬间闪过恍然之色。然后归生在赵破奴和复陆支的帮助下,把药丸给霍去病喂了下去。
大夫来的时候,服下药好一会儿的霍去病情况已然好转,脸上有了血色,呼吸也慢慢回稳。
因为众人不敢轻易挪动他,就让他一直平躺着。
大夫为霍去病把着脉,这时听闻消息的卫青等人也赶了来,问过经过后才守在一旁。过了会儿,大夫把完脉,看着众人出声询问道:“侯爷是否患有心疾?”
卫青倏然皱起眉,回道:“并未听说过。你的意思是,他犯了心疾,才忽然昏迷的?”
大夫点头:“侯爷这脉象,就是心疾犯了之状,不过此刻已然好转。是不是服过了药?”
归生忙道:“是,服下了一枚专门治心疾的药丸。”
大夫附和着颔首:“这药药效极好,也服用及时,如今侯爷已然转危为安,只是还需喝几副药,静养一段时间。以后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劳累过度,诱使心疾复发。”
卫青心里有些乱,面上替霍去病应下,让人将他慢慢抬回府里去躺着,又让人跟着大夫立马去抓药。
他望着被抬进府的霍去病,心中不禁疑惑:去病何时有了心疾?
看他这样,此次出征不仅要推迟,而且去病……也不知还能不能去得了。
卫青让亲信跟着进去看看,他自己则去向刘彻禀报情况。
得知霍去病突发心疾致使昏迷,刘彻亲自带着太医前来侯府看望。从几个太医口中得知霍去病已经转危为安后,刘彻才大松一口气,询问起经过。得知是归生反应最快,及时喂霍去病服下药后,堂堂帝王当着众人的面感激了他一番,然后才走到一边,把几个太医叫到跟前。
刘彻盯着四人道:“朕从未听说过,冠军侯有什么心疾。你们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太医先声回道:“许是常年征战劳累所致。”
“侯爷常年出入大漠,微臣斗胆猜测,会不会在大漠误食了什么东西?”
立马有太医反驳道:“若是误食
了东西,怎么过了这么久才显现出来?依臣看,若侯爷不是生来患有心疾,就是积劳成疾。”
忽然有太医反应过来:“会不会……是中了什么毒?”
刘彻颦眉,旋即让人去搜查一下侯府,看看有无可疑之人可疑之物。
过了会儿,有个禁军匆匆来到刘彻面前,禀报道:“陛下,侯府里死了一个侍女,是服毒而死。”
刘彻甩了下袖子,“把人带过来。”
禁军领命而去,一会儿后,死了的侍女阿鸢被带到屋外的院子里,太医检查过发现没有救以后,对刘彻如实回禀,站到了一边。
“是自尽?还是被人所害?”刘彻问。
禁军回道:“臣已经检查过,她应当才死不到两刻,身上没有被人强迫灌毒的痕迹,府里也没有可疑之人,那段时间更没有人进过她的屋子。所以臣推断,她应当是服毒自尽。”
立在一旁的卫青看向一起被带来的三个侍女,不理会她们的瑟瑟发抖,开口询问她们一些事情。
三人交代说,她们都是去年被陈夫人塞给冠军侯的,让她们照顾好侯爷,还说谁早日为侯爷生下孩子,就把谁抬为侯爷的妾室。
问及阿鸢,三人都摇头,说不了解,平日里她们几个都互不对付,毕竟侯爷只有一个。
刘彻听完,立马让人去查探这个叫阿鸢的来历。
赵破奴站到阿鸢身边,俯身仔细看了看她,试图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但忽然见闻到了一股香味,觉得有一些熟悉。发觉是从阿鸢身上散发出来时,立马蹲下身仔细闻了闻。
脑中回想一番,骤然反应过来,这香味他以前在大漠时闻到过。
第263章 敢杀了她吗
刘彻注意到了赵破奴有些异常的动作,立即问他:“可是发现了什么?”
赵破奴起身回禀道:“回陛下,这个侍女身上的香味令微臣觉得很熟悉,似乎以前在大漠闻到过。”
一旁的复陆支闻言,身形一闪就凑到阿鸢身前仔细闻了闻,拧眉深思着,过了会儿面上惊讶又恍然,转身对着刘彻禀告道:“陛下,她身上的香味确实来自大漠,是用一种藤的根中汁液制成的,这种藤的根很肥大,被叫做塔儿罕。还有一种花叫美人花,此花花香特别且浓郁,沾在身上经久不散。虽然这两个都对身体有害,但若只是单闻其一,并不会严重到失掉性命,可若是同时闻这两种香,毒就会渐渐积累在心处,积毒渐深就会损害心脏,到最后毒虽解,却已无可挽回。”
“若是不识之人,只会以为是忽而患上心疾,而不是中了毒。此毒在大漠叫做牵心,是一种慢毒,可佩戴于身因呼吸中毒,可融于水中因服食中毒。因为制作两种香的塔儿罕和美人花不好找,所以一般人是买不到的,曾经在贵族中倒很是常见。臣以前是匈奴因淳王,所以见过,也认识。”
赵破奴也适时附和:“臣在大漠长大,也见过一次。”
“你的意思是,还需要另一种香,才会使得冠军侯中毒?”刘彻眯眼。
复陆支点头:“是。”
刘彻沉默了会儿,忍着心痛开口问:“如今冠军侯……中毒可深?可还有痊愈的余地?”
“臣不能确定。侯爷中毒不过一年,臣看这侍女身上香味很淡,想来中毒不算深。只不过侯爷既然突然昏迷,要么代表她们近日给侯爷服用过多牵心导致身体一时无法承受,要么代表心已经有所损伤。若是再耽搁下去,即便解了毒,损害也无法恢复,便成了终身顽疾,会像今日这样,猝不及防就会发病。届时若不能及时服下药,就救不回来了。”复陆支实话实说道。
刘彻抿了抿嘴,看着他问:“你可知解药?”
复陆支点头,又说道:“只不过解药所需的东西还得去大漠上寻找,而且臣只知需要哪些东西,不知如何制出,还需陛下去抓几个匈奴大夫来。”
于是刘彻不再多说一句,立马派人带着复陆支前往大漠去找解药和抓人。
待复陆支离开后,刘彻让人再次仔细搜查冠军侯府,最后在几个侍女屋里搜出了一些香,又在厨灶后的潲桶里发现了隐约沾染了牵心香味的饭菜。
赵破奴一一把那些侍女的香闻过,发现牵心的另一种香是侍女阿玖的。再靠近阿玖闻了闻,她身上果然也有淡淡的这种香味。
阿玖吓得魂飞魄散,不等人逼问就交代说是阿鸢在进侯府之前就送给她的,说阿鸢擅长制香,她制的香很是好闻。
她们四个刚认识的时候,阿鸢给每个人都送了一些,而她见这个好闻,就主动要了来,时常用来薰衣物。
其实这香并不是她要来的,而是直接从另一个人手里抢来的。
阿玖吓得腿软,跪在地上哭喊着道:“奴婢不知道这是毒!请陛下饶命!”
想到她平日里最爱往霍去病跟前凑,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中毒。阿玖愈发瑟瑟发抖,吓得缩成一团。
至于那被下了牵心的饭菜,几人交代说是因为她们知道侯爷即将出征,都想为侯爷做些什么,最后就商议着轮流给侯爷做一顿饭。昨晚轮到阿鸢,也许就是那时候下的。
起初霍去病不允许她们四人碰侯府里的任何东西,只是卫少儿时时过问府中情况,知道霍去病把她们看守的跟犯人一样之后,就一直在他耳边叨叨,之后霍去病听得耳朵都起茧子,实在受不了,就不再那么限制她们的自由,她们也偶尔会洗手作羹汤。
至于为什么霍去病没有发现饭菜有异常,许是因为阿鸢每次都会用时令之花做菜,香味混杂在一起,便很难分清谁是谁。
刘彻一想到霍去病险些死了,若不是归生及时给他吃下药,去病就因心疾而不治身亡。刘彻压抑不住心中喷薄的怒火,直接下令处死了这三个侍女。
想到军队还等着命令,刘彻吩咐几个太医留在这里照看霍去病,然后带着卫青等人离开了侯府。
如今霍去病昏迷,出征暂且搁置,卫青那里也只能再等等,一来没有谁能代替霍去病,二来怕卫青先去的话惊了右谷蠡王部,而霍去病这支军队迟迟不去,若是等他们北上撤离,想要救出国师就很棘手。
陈府。
忍着没去送送儿子的卫少儿得知儿子骤然昏迷,吓得直接晕了过去。等醒来时,陈掌告诉她去病已经无事,正在府中休养,卫少儿浑身紧绷的身体才如泄气般松懈下来。
“让他好好休养,咱们就别去打扰他了。”陈掌劝道。
卫少儿深吸口气,待砰砰直跳的心平复下去,才问他:“去病为什么突然昏迷?”
陈掌摇头:“不知道,陛下亲自去探望去病,把消息封锁住了。”
卫少儿忽然想到别的,眼巴巴望着陈掌:“那这下去病……不用出征了吧?”
陈掌还是摇头:“不好说。去病是唯一一个擅长奔袭战的,这几年的征战都少不了他。”
卫少儿靠躺在床头,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听说,你塞给去病的那四个侍女,都被陛下赐死了。”陈掌忽然说道。
卫少儿一愣,立马撑起身体追问:“陛下为何赐死她们?”话音落下,她脑中思绪渐明,呼吸有些急促,“难不成……就是她们害的去病昏迷?”
陈掌看着她,轻轻点了头:“多半是这个原因。”
卫少儿身体一软,又跌了回去,失神地望着床顶。
陈掌适时温言劝她:“你以后就别给去病安排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人了,他现在是大司马骠骑将军,多的是人眼红想害他。”
卫少儿满目自责哀痛。原来,竟是她给了别人害儿子的机会。她闭了闭眼,流泪无力地说:“我以后……再也不催去病成亲了,也不敢给他乱塞人了……”
陈掌轻叹一声,将她搂在怀里安抚。
另一边,鲁驭收到消息称,有人喂霍去病及时服下治心疾
的药,所以他没有死成,气得在书房里乱砸一通。
他立在满地狼藉中,双目通红,失态地吼叫:“是谁?!是谁坏本官之事?!”
没有人回答他,书房里气氛死寂。
鲁驭逼自己冷静下来,把外面的下属叫进来,盯着他问:“确定都处理干净了?”
下属肯定地回:“是。”
鲁驭这才挥手让他下去。他坐到椅子上,疲惫地抚着眉心。
这次霍去病没死成,下一次机会,不知还要等到何时……就看大漠那边,能不能成事了.
十月中旬,莫勒和萨日巡视结束,共花了一个月时间。
这天莫勒正在忙碌,萨日皱着眉进门,主动跟他道:“父王,派去汉地的人至今还没有消息,会不会……是被汉人给发现了身份?”
莫勒闻言抬起了头,想了想似自语道:“两个多月,是有些久了。”
然后,他什么也没说。
萨日有些焦躁,说道:“儿子的信物交给了他们,万一落到汉人手里怎么办?”
莫勒看他,安抚道:“不要紧,我让人重新制一个不一样的,告知各部后,那个便无用了。”
萨日这才放下心,懊恼自责地说:“对不起,父王,连这种小事儿子也办不好。”
莫勒却没什么表情:“无事。汉人狡诈,想混入汉地打探到消息,本身就不是件容易之事。”
“请父王再派人去看看,那个归生还活着没有。他知道我们右谷蠡王部具体在何处,要是他落到汉人手里就麻烦了!顺便看看乐巫医的家在不在那里,看看她是不是在说谎!”萨日急切道。
“你怀疑她是奸细?”莫勒注视着他问。
萨日面目沉肃认真:“谨慎些总是好的。”
莫勒看着他的眼睛问:“若她真是奸细,你敢杀了她吗?”
看得出来,两人关系还不错,何况那巫医还救了他一命。
萨日沉默了会儿,微红着眼神情决绝道:“只要她敢害胡人,我就一定杀了她!”
莫勒欣慰一笑,起身拍拍他的肩:“此事你不用挂怀,被发现就被发现了,不过几个无用之人。不过你的建议,父王知道了,过几日就再安排些人去看看。”
萨日点头,道:“那儿子不打扰父王了。”
看莫勒颔首后,他便退了出去。
莫勒望着萨日的背影,直到他消失,才收回来。
之后,萨日为了不惹莫勒怀疑,并没有去找沈乐妮。二来他的人还没有回来,还不确定那边情况如何了,需等人回来以后,确定情况,方可与她商议对策。
只不过按照计划,他安排的两个人早已帮助归生逃脱,若是有漏网之鱼的话,如今应该也早已回到凉城了,可到现在也不见一个人影,多半都死在了那里。
不知道他提前安排过去的那人,还能不能回得来。
再等等吧,若是还回不来,那便说明他亦是凶多吉少。
四日以后,萨日就收到了被他派去安顺镇的那个下属的消息。他已于前日晚偷偷回到凉城,等安全以后才想办法给他递了信。
信上说,那五个人皆已死,尸体被挂在朔方城门上足足三日。因为城门关闭了一段时间,只进不出,所以当时他只能暂时潜伏在安顺镇。后来他逃出汉境时,归生已经前往长安。
王太子让他给归生的东西,他也已经送到归生手里。
翌日,萨日去了乌日格那里一趟,小坐片刻后就离开了。
到了第二日,乌日格把沈乐妮叫过来,跟她说道:“萨日昨日跟我说,归生如今应该已经到达长安,让你不要担心。”
闻言,沈乐妮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收回到了肚子里。
乌日格顿了顿,看着她道:“萨日还说,大王很有可能会怀疑你,这段时间让你待在屋子里,不要乱走动。还有,萨日说他把通往凉城的捷径告诉归生了,如今汉朝应该早已知晓,望你……有所准备。”
沈乐妮愣了一瞬,心中有些难受。
萨日这么做,一旦之后汉军打过来,莫勒第一个就会怀疑他。到那时,他的处境,也许比她还要危险……
乌日格也晃了晃神。她想起了昨日跟萨日的对话。她问萨日道:“要是汉军打入这里,你父王肯定会怀疑你,你要怎么办?”
萨日抿着唇,半晌目光深深凝望着她说:“要是额吉被儿子连累,额吉会怪儿子吗?”
乌日格温柔摇首,给予他言语上的力量:“无论你做什么,额吉都支持你。反正额吉也不稀罕什么右谷蠡王阏氏之位。不管发生何事,你都要记得,额吉会陪着你。而且,咱们还欠乐姑娘她一条命啊,得还她。”
她默了默,望着天际又叹:“额吉被迫离开故土十多年了,额吉早就想回去看看。若是活着的时候没有机会回去,死后变作鬼魂回去也好。”
萨日沉默须臾,郑重地对额吉跪地行了大礼。
第264章 伊稚斜到来
过了几日,莫勒果然精挑细选了几人,让他们前往汉地打探情况。
他看着哈尔领命出去,问巴林道:“那个巫医来到王庭也快一年了,她可曾有异常之处?”
巴林回忆片刻,摇头如实回道:“并没有。她私下不曾接触过任何陌生之人,也不曾有过异常举动,跟在她身边的那个汉人亦是。她偶尔会去城外草原上,不过似乎都是去寻草药的,每次归来时都带着一堆新鲜草植。”
莫勒一时不语,巴林见状不禁问:“您怀疑她是汉人的奸细?”
可她一个什么都做不到的女人,汉人皇帝是疯了才会派她来?巴林十分不解。
莫勒看着他问:“你觉得她像吗?”
巴林思忖了会儿,实话说道:“她一个女人,做什么都不方便,若是说以美色诱惑大王的话,可这都快一年了,她每次见到大王都恨不得离远些,不像是想引诱大王的样子。”
说到这里,巴林脑中灵光骤然一闪,怀疑道:“难不成她的目标……是王太子?”
莫勒还是没说话,巴林请示他:“属下可要再查查她?”
莫勒冷笑一声:“如今再查能查到什么?漠南已经丢失,就算之前能查到蛛丝马迹,但现在也什么都没了。”顿了顿,他吩咐道:“把她盯紧些,尤其注意她和王太子之间。有任何可疑之处,立即告诉本王。”
“是。”巴林应道。
这时,才出去不久的哈尔又急匆匆折返回来,来到莫勒面前禀道:“大王,单于来了消息!”
莫勒眉头一拧,问道:“他说什么?”
“单于和左贤王有要事和大王协商,目前已经在前来右谷蠡王部的路上,再过数日便可抵达凉城。”
巴林闻言,望着莫勒迟疑着开口:“莫不是单于听闻了您想自称单于的风声,来问罪于您的?”
哈尔皱眉:“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莫勒却不以为意,淡淡一扯唇:“怕什么?那只是谣传而已。本王只是履行臣子的义务,替单于安抚各部而已,不必惊慌。”说完,不等两人说话便下令道:“吩咐下去,让各部和众官员大臣做好准备,迎接单于大驾。”
巴林二人对视一眼,先应了下来:“是。”
长安。
复陆支一行动作很快,日夜赶路跑死了数匹马,加上对配制解药的东西熟悉,不到半个月就把所需之物和懂得的巫医抓回了长安,花了两日时间制出解药,喂霍去病服下。连服五日,霍去病体内的毒才彻底清楚。
“冠军侯已然无事,只要按时服药,一段时日后就能恢复如初。”温室殿内,太医向刘彻禀告道。
刘彻长舒一口气,近段日子提着的心神总算是可以松了。
同在殿内的卫青询问刘彻道:“陛下,此次可还要去病前往?”
刘彻顿了一下,反问他:“你问过他了?”
卫青点头:“是。去病说……他自
己已经无事,坚持要去。”
面对这犟的跟牛一样的霍去病,刘彻很是头疼,不放心地询问太医:“冠军侯现在的身体,是否可以出征?”
“回陛下,据匈奴巫医说,冠军侯本就中毒不深,突然昏迷只是近段时间服用过多牵心,导致身体无法承受所致。现下及时解了毒,冠军侯本就身体强健,只要再休养半个月,然后每日按时服药,养一养心,休息足够,就不成问题。”太医道。
刘彻默了片刻,还是妥协。他对卫青道:“那就再等半个月,你们就按原计带军出发。”
“是。”.
这一日,乌日格匆匆把沈乐妮叫来,拉过她对她说道:“你想知道的事情,有消息了。”
沈乐妮瞬间反应过来她指的是关于伊稚斜踪迹的事,不免激动紧张。
乌日格压低声音说:“他和左贤王正在来右谷蠡王部的路上,如今怕是已经进入右谷蠡王部,快要到达凉城了。”
沈乐妮心道:没想到他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真是天助我也。就是不知道,汉军什么时候才能来。
她点头道谢:“我知道了,多谢阏氏费心替我打探消息。”
乌日格望着她,头一次主动问:“你……是想对他下手?”
沈乐妮知道,她话里的这个他,指的是胡人单于伊稚斜。她也不瞒她,点了点头,抿着唇默了默,注视着乌日格说:“所以,请阏氏和萨日之后不要再与我有过多牵扯。到时候,你们就咬死了说什么都不知道。若有必要,可以往我身上捅刀子以证清白。”
乌日格心乱如麻,不知该说什么。
过了四五日,单于伊稚斜和左贤王敖日抵达凉城,莫勒率领一众大臣贵族在城外迎接单于大驾,将他们一路引进了王庭。
因为打了败仗丢了土地,看得出来伊稚斜心情不怎么好,所以莫勒并没有大摆宴席,只简单摆了几桌,算是为单于和左贤王接风。
宴席上,伊稚斜和左贤王一个坐于上首正中央,左贤王敖日和莫勒坐在他下首的两侧第一个位置。伊稚斜已然年近六十,虽头发花白,但精神仍然矍铄,眉宇积威甚重。左贤王是他的嫡次子,年纪尚轻,不过三十余岁。
因为左贤王算是胡人部族的太子,一旦伊稚斜去世,敖日基本就是下一任单于,因此所有人都对敖日很是尊敬,不敢有丝毫轻慢。
众人喝酒闲聊着,伊稚斜两人不愿意提那场败仗,莫勒便也没有触他们的霉头主动去提。
喝到一半时,伊稚斜放下酒盏看向莫勒,语气似随意般突然开口:“听闻右谷蠡王想要自立为单于?”
闻言,莫勒立马起身,带着气愤惶恐地告罪:“请单于勿要相信那些谣传!臣对单于忠心耿耿!臣只是见单于久未归来,而各部因惧于汉军之威愈发散乱无序,便迫不得已暂时代替单于去安抚了各部一二,稳定人心!不过也是臣自作主张,才让一些人乱传开来,单于若要降罪,臣绝无怨言!”
伊稚斜心里自是不信,但他这么做也对,面上便不在意道:“你都是替胡人着想,本单于应该感谢你,怎么能降罪于你呢?快坐下,本单于恕你无罪。”
莫勒这才谢恩坐了回去。
敖日适时扬声说:“如今咱们胡人丢失大片土地,不知汉人还会不会再来,所以我们得早做打算啊。”
“正是。”伊稚斜附和,然后切入正题表明来意:“本单于此番前来,便是要与右谷蠡王部商议,重设王庭,重新分配各部及各军队人数。本单于已经着人去通知右贤王和左谷蠡王。”
莫勒眼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而后恭敬应下。他拔高音量,情绪高昂道:“如今单于归来,胡人人心军心便可稳定。有单于在,何愁我们胡人族群没有再起复之日?届时,定要将汉人打得狼狈溃逃,把丢失地土地全都给夺回来,还要把汉人的土地也一并抢过来!”
伊稚斜愉悦颔首,对众人道:“右谷蠡王说得对!本单于有生之年,定将失去的土地再夺回来,也定将汉人打得如丧家之犬般溃逃,一雪前耻!”
众人纷纷端酒起身,齐声道:“臣等定永远追随单于,夺回漠南,驱逐汉人!”
一番场面话说完,众人各自落座。
伊稚斜忽然看向坐在莫勒身边的萨日,问莫勒道:“这就是你那个汉人生的儿子?如今立了他为王太子?”
莫勒立马回道:“是。”
他转头看向萨日,萨日会意,立马起身对伊稚斜恭恭敬敬行了礼。
“听说,你此前为了让百姓出一出被汉人夺去土地的恨,抓了许多汉人,让他们肆意砍杀?”伊稚斜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萨日问。
萨日垂目点头:“是。臣见百姓们地怒火无处宣泄,怕人心不稳,只是臣如今尚且年幼,不能像众多胡人勇士一样上阵杀敌,便只能出了这个主意。等臣以后长大,定亲自执刀上战场,为死去地胡人报仇,替胡人夺回失去的土地!”
伊稚斜放声大笑,不住点头:“不错不错,右谷蠡王有个好儿子啊。”
萨日又道:“只希望单于能不介意臣有一半低贱汉人的血脉,以后能准予臣上战场!”
伊稚斜罢罢手,宽抚他道:“本单于不仅不介意,以后要是有机会,一定亲自带着你杀汉人!”
“多谢单于大恩!”萨日忙不迭扬声道。
另一边,沈乐妮却待在自己的住处,一直皱着眉头。
自从伊稚斜快要到凉城,莫勒就禁了她的足,找人看守着她的住处,说没有大王的命令不许她外出,吃穿一律有下人给她送来。
沈乐妮猜得到原因。恐怕是莫勒不愿让伊稚斜和敖日知道王庭里有她这么个人,怕被他们抢了去。想来莫勒也勒令下面不许说起什么缝合术什么羊肠线之类的事情。
可如此一来,她何日才能有机会见到伊稚斜?眼下这次是最好的机会,若是之后让伊稚斜走了,她想要杀他更是难上加难。
只是现在,她见不到乌日格和萨日,他们也不能来见自己。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莫勒因为归生一事怀疑上她,所以才把她圈禁起来,等到伊稚斜一走,他就要处理她。亦或是查清楚后,直接把她交给伊稚斜?
沈乐妮忽然有了一个办法,就是主动暴露自己是汉人奸细,把动静闹大,让伊稚斜知道,伊稚斜可能就会见
她,莫勒不敢不听,她就有了机会。只是汉军还没有来,一旦她用了这个办法,就没有回头路了……
不管了,再等等,若实在找不到机会,只能如此行事。反正她对伊稚斜动手,也是死路一条。
之后,伊稚斜和敖日就在王庭里住了下来。休息了几日,等到右贤王部和左谷蠡王部的人到来,便开始商议大事。
只是右贤王并没有亲自前来,说是右贤王部紧挨着漠南,他得防着汉人再次攻来。加上直到现在人心也不稳,他暂时走不开,就只能派来他的嫡子前来。
伊稚斜听完,脸阴沉了好一会儿,最终并未说什么。
第265章 她是奸细长安,未央宫温室殿。
长安,未央宫温室殿。
一个禁军将领打扮的男子立在殿中央,而上首的刘彻正在看手里边写于布帛上的消息,上面说江充的人果然到了边境,联系了一个人,与其传递了消息,然后边境那个人偷偷放了猎隼,飞去了大漠。等了几日,猎隼折返回来,那人看了消息后似乎想溜出城门,然后守城将士就故意不经意间放松了警惕让他溜了出去,一路跟去,发现他果然跟匈奴接触,他们直接将那个人和两个匈奴一起抓获。
经过严刑拷问,三人都交代了个干净。那个汉人说是江充上面的人让他把国师在大漠的消息在大漠上散开,还给了幅国师的画像,目的是让国师尽快死在大漠。
至于江充上面的人是谁,他一概不知。
而那两个匈奴是左贤王部的人,漠南被夺后两人被左贤王安排进了右贤王部,就是为了方便与汉朝互递消息。
两个匈奴还交代,此前他们与汉人也有过交易,对方用财物换取了他们草原上得病的旱獭,还有其它什么东西,他们也不太清楚。
审问完他们以后,刘彻的人就把他们关押了起来,并没有惊动江充的人,怕打草惊蛇。
刘彻看完消息,攥紧拳头死死压抑着快要喷薄的怒火,深吸了两口气,晦暗的眼神盯着御案,缓慢开口道:“事到如今,总算是可以收网了。”
他抬起头,吩咐底下的人道:“传朕的旨意,让禁军秘密守住右内史几人的府邸,先不要惊动他们,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同党,再让人混进去搜查一下有没有别的罪证。若是他们有所察觉,立即包围起来,一只鸟也不准放出去。”
张通领命而去。
等人走后,刘彻一掌拍在御案上,手心快要裂开的疼比不上他心里的痛。
他的重臣,竟然为了自己的利益,勾结外敌!
可耻可恨!
没一会儿,外面战战兢兢进来一个内侍,对刘彻禀道:“陛下,冠军侯说他已经痊愈,请旨出征。”
刘彻闭了闭眼,又深吸口气,慢慢收敛外露的情绪。
算着时间,那小子也快躺够半个月了。刘彻哼笑自语:“就知道他躺不住了。”旋即他又叹了声:“是了,如今右谷蠡王说不定已经怀疑了她,得尽快把她救出来了。”
于是刘彻便让人去召卫青、霍去病以及李广即刻进宫。
当日,君臣几人最后敲定好所有细节以后,大军翌日一早便浩浩荡荡出发前往大漠,急速行进,到了漠南以后便往各自的方向而去.
凉城王庭内,莫勒收到消息,说汉朝边境关闭,只进不出,他们无法潜进去。不过他们会继续守在漠南,一旦有机会,立即混进去。
莫勒看过就丢在了一边。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伊稚斜这里,他和左贤王这些日子忙着见这个见那个,莫勒知道伊稚斜是想把各部手里的军队分一些到他手里,毕竟他们损失了那么多人,想要重立单于威严,没有军队怎么行?
但他由整个部族供养的军队,怎么甘愿拱手送人?
这时巴林走了进来,莫勒抬头便问:“有消息了?”
巴林点头,开口道:“单于的残军驻扎在北边两百里之外,具体多远无法得知,属下的人不敢靠的太近。”
莫勒嗯了一声,又问:“可打探到还有多少人?”
巴林摇了下头,道:“不过据估算,单于和左贤王的残军加起来应当在三万到六万之间。”
莫勒冷嗤:“难怪要从臣子手里抢人了,再不抢些过去,指不定之后谁取而代之。”
巴林立在一边默默听着,面上表情不变分毫。如今大王的心思已经写在了脸上,他明白大王让他去打探单于残部下落,不只是单纯想知道。
如今单于想要抢大王的军队,大王怎么会任由他抢去?
莫勒忽然问道:“本王那支亲军都安排妥当了?”
早在伊稚斜到凉城之前,他就秘密通知了塔布部单于,把自己藏在他部落那里的、谁也不知道的一支亲军安排近了些,只待有一日里应外合。
巴林回道:“已经安排妥当,只等大王之令,就能包围城外单于的军队。”
伊稚斜和敖日来凉城,带来了一支万人的军队,就驻扎在凉城附近。
“到了那一日,就看谁的速度更快了……”莫勒低声呢喃了句,然后吩咐巴林道:“这个关头,更要防紧右贤王部和左谷蠡王部,免得他们趁机作乱,坏本王好事。”
“是。”
巴林才应下,哈尔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向莫勒传话道:“大王,单于让您去正殿商议事情。”
莫勒便起身,离开书房去了议事的正殿。
彼时伊稚斜、敖日、右贤王之子特木尔、左谷蠡王阿古达木以及他们的一些大臣贵族,还有右谷蠡王部的几个大臣贵族都在。
一众人商议半天,到最后结果大概商讨出来以后,伊稚斜拍板道:“那就这么安排吧,左贤王部就设在右谷蠡王部和左谷蠡王部中间,王庭设立在左贤王北部。右贤王部划分一支一万人的军队,左右谷蠡王部各划分一支一万五千人的军队,交由单于部。”
说完,他从大座上起身,环视殿内众人道:“这一次,让左右谷蠡王出一块土地,各部献出一支军队,本单于会记在心里。他日夺回故土,本单于定十倍奉还!”
众人纷纷起身,俯身恭敬道:“这是臣子应尽之责!”
伊稚斜压了压手,示意众人落座。而后他也坐了回去,换话题道:“本单于还有件事要吩咐你们。”
他偏头看了眼身边护卫,那护卫会意,端起放在背后地面上的一个大托盘,只是木盘上覆盖着一层布,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
护卫走到殿中央,将上面的布揭下,露出了里面东西的真容。
众人都好奇疑惑地抻着脖子盯着那木盘上的一大坨东西看,试图分辨出是什么东西。
只有莫勒瞳孔骤然一缩。只因那上面有两样东西他很眼熟,像是之前萨赫献给他的那两只马鞋。
伊稚斜微沉着声音道:“此次汉军之所以能夺下胡人这么多土地,很大原因便是他们的骑兵多了几样武备,就是你们所看到的这些。据抓到的俘虏说,这些叫做马镫、马鞍还有马蹄铁。你们都仔细地看看。”
他话音落下,便有人再也忍不住,主动起身走上前去近距离端详。看人越来越多,莫勒也起身走了过去。他拿起一只马蹄铁,发现与萨赫给的简直一模一样。
伊稚斜在众人围观观摩时,说了说几个东西的作用,然后又道:“本单于也试过了,确实对骑兵有很大作用。”
众人不由激动起来,敖日高声说道:“要是我们胡人也有这样的东西,早就南下打得汉人节节败退、拱手让出他们的土地!”
众人纷纷应和。
等他们看完,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伊稚斜才道:“本单于得了几套,你们回去的时候带一套回去,然后打量打造出来,整备军队。有朝一日也让汉人瞧瞧,我们胡人骑兵有了这些东西,他们汉军还能不能抵抗!”
众人齐声应下。
然后,左谷蠡王等人借口还要回部内进行详细商议向伊稚斜请示告退,伊稚斜颔首同意后,右贤王部和左谷蠡王部的人便纷纷离开了,殿内登时少了近一半人。
莫勒也借口去召各部商议土地和军队划分,也出了正殿。
方才他确认那马蹄铁就是萨赫献出的马鞋时,立马就联想到了那个巫医,因为她之前就是巴雅尔来的。如此看来,那马鞋多半不是萨赫钻研出来的,而是那个女人告诉他的。十有八九,她就是奸细了。
在莫勒和他的几个大臣走了以后,敖日忽然叹了一句:“没想到,汉朝那个国师那么厉害,竟然能做出这种东西。”
伊稚斜看着儿子:“你觉得她真是什么神仙?”
敖日不屑地嗤笑:“儿子当然不信她是什么仙使,什么会变东西。依我看,就是汉人故弄玄虚,为了吓唬我们胡人的。”
这边,莫勒回到书房,立马叫来巴林两人,直视二人道:“本王已经确定,那个女巫医就是汉人的奸细。”
两人神情微变,哈尔立刻问:“可要立马把她抓起来交给单于?”
莫勒摇了摇头,摸着下巴的须髯沉吟着道:“若是如此的话,那个回到汉朝的汉人必定没死,说不定……他已经把右谷蠡王部的舆图交给了皇帝。”
巴林两人没敢说话。因为这意味着,王太子很有可能背叛了大王。
过了会儿,巴林询问:“那右谷蠡王部已经不安全,我们要怎么做?”
莫勒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半晌,他眼里忽然闪过一丝暗光,低声似自语:“若他们是冲着这里来的,想必是想围歼我们右谷蠡王部。可
如今单于也在这里……”
巴林似乎明白大王想要做什么了。
“暂时不要动她,把看管松一松,看看她想做什么。关于奸细的事,谁也不许告诉,另加强边境巡视,一有动静立马禀报。”莫勒一一吩咐,顿了下继续道:“表面上调整各部军队人数以及调动,私下悄悄整装右谷蠡王部军队,随时准备撤离。哈尔即刻去办,巴林留下。”
两人应下,然后哈尔立马转身离开了书房。
之后莫勒沉默下来,巴林感受到了屋内气氛明显凝滞,出声探问:“大王……可是怀疑王太子?”
“……是不是,想来再过不久就知道了。”莫勒低垂着眼,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
他收起情绪,抬眼看向巴林,吩咐他道:“去召集各部单于入王庭,商议调军及划分土地之事。”
巴林应声退下。
只是没过几日,右谷蠡王部就突然收到右贤王部的消息,说汉军要攻打他们了。
自从伊稚斜收到消息后就一直阴沉着脸色,敖日坐在他下首,低声请示他道:“单于,可要让军队过来?或者我们北上避一避?”
伊稚斜闻言,猛然抬头厉声斥他:“莫不是丢了些土地死了些人,你就怕汉人了?!”
正殿里还有下属在,敖日被当众训斥的脸颊发烫,解释道:“臣只是担心单于安危。有您在,我们胡人才不会乱。”
伊稚斜嗤笑:“我是在,但如今胡人乱不乱,你也瞧得出来。”说完又道:“右谷蠡王部离得远,我们就等在这儿,且看看此次汉人想做什么。”
话落,伊稚斜便让人去通知各部加强巡视,尽快把土地和军队划分出来。
第266章 他跑了?
沈乐妮这边,她正在吃下人给她送来的晚饭,吃着吃着发现一道菜里竟然藏了东西。她立马不着痕迹地抬眼观望了下外面,见没人后迅速把里面的东西夹了出来攥进手里。是一块很小的被叠起来的布,应该是萨日给她偷偷传递的消息。
等到了晚上回了屋子,沈乐妮才将其打开阅览。上面说,汉军再次攻打大漠,大汉卫青带军前往右贤王部。另外单于当众展示汉军骑兵新武备,其中有马蹄铁,莫勒已经看见,或已有所察觉。
除了这两句,还有一句是让她后日下午申时到茅厕里角落处取东西。
沈乐妮看完,把信攥成一团捏在掌心,一颗心怦怦地跳着。
若她没猜错的话,卫青很有可能在牵制右贤王部,转移各部的注意力,而另有人带军突袭右谷蠡王部。她估计,要不了多久右谷蠡王部可能就会有动静,毕竟大汉已经拿到了通往这里的捷径路线。
而且信上说,莫勒已经见过了马蹄铁,那么他肯定会想起萨赫献给他的马鞋,再想到她以前也在巴雅尔,那么也就是说,在莫勒这里,她基本上已经暴露了身份。
他可能也猜到右谷蠡王部不再安全。但他为什么到现在也没有来处理她?难道是在忙着转移伊稚斜他们?
看这上面写的,萨日想来是有办法帮她混出去,只是不知是不是莫勒故意想让她混出去,想跟着她找到汉军然后一网打尽?
只是莫勒他应该还不知道她是汉朝国师吧?否则知道她拥有攫取仙物之能,肯定会先把她抓起来逼她交出东西。
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不论究竟是什么原因,她先出了这里再说。
只不过萨日这样帮她,他和乌日格会不会被莫勒……沈乐妮心中一阵揪紧。
眼下重任在身,她在这里又孤立无援,只能依靠他们二人的相助。
若他们三人最后都能活着,她一定将他们带回去,让他们母子俩平安富足地过一生;若是她活着而他们母子俩……她会把他们的尸骨埋在故土,求刘彻旨意,让二人坟前香火不断;若他们都死了,那便祈求来生再遇,让她报恩吧。
莫勒这边,自然也是收到了消息。听完巴林的禀报后,便抬头问他:“都准备好了?”
巴林点头:“都已准备好,只等大王下令,就可以行动。”
“再仔细检查一遍,到了那日,务必要让任何人短时间内都打不开城门。”
“是。”
当日,莫勒和辖下几个部落首领敲定了最后商议结果。众人散去时,萨赫却主动留了下来,等书房里没人后才跪到地上,跟莫勒几乎是声泪俱下地请罪道:“大王,臣有罪!臣欺骗了大王!”
莫勒坐着没动,语气不疾不徐地开口:“你有何罪?”
萨赫赶紧坦白道:“臣此前献给大王的那个马鞋……其实是那个女巫医献给臣的!臣、臣想将功劳据为己有,才说是臣钻研出的……臣不知那个女人竟是汉人奸细,求大王恕罪!”
莫勒定定看着萨赫的脑袋顶一会儿,才缓着语气安抚下臣道:“起来吧,本王不怪你,是那个奸细藏的太深。”
萨赫激动地谢了恩,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偷偷觑着莫勒的脸色,轻声询问道:“大王……要怎么处置她?”
“此事本王自有安排。”莫勒抬眼直视着他,声音里含着警告的意味:“你不要跟任何人说起,以免打草惊蛇。”
萨赫不敢再问,忙惶恐地应下,离开了莫勒的书房。
莫勒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冷哼了一声。
萨赫此前知不知道那女人是奸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没关系,凡是背叛他不敬他的人,就都留在这里吧。
哈尔走了进来,莫勒问他:“那奸细有什么动作没有?”
哈尔回道:“有人想让她偷溜出来,但……还没查到是谁的人。”他还没有证据能证明是王太子的人,所以不敢妄下定论。
而且说不定王太子根本不清楚,而是凉城内早有汉人奸细的内应。但看大王的神情,他根本不敢跟大王这样说。
莫勒眼中说不清是什么神色,像是有很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成了浓雾一般,令人看不清、看不透。
“让她出去,跟着她,看看她要做什么。不过她要是想出城的话,就抓起来吧。”莫勒下令道。
哈尔应了,又不禁疑惑地开口:“难道,她一点没察觉您怀疑了她?”
莫勒冷笑:“汉军都打过来了,她就算知道本王怀疑她,也只能继续去做她该做的事。”
于是没过几日,沈乐妮顺利溜出被看守的宫室,藏到了一处堆放杂物的地方。而那一边看守的人发现巫医不见了后,立马报了上去,但莫勒碍于伊稚斜在此,并没有大肆搜查,只能悄悄在王庭里搜寻。
三日后,哈尔来向莫勒禀报道:“大王,那奸细一直藏着不动,似乎并不想溜出王庭。”
莫勒眯着眼:“不想出去?那么她要做的事,应该就是在王庭里了。”
“那现在该怎么做?”哈尔请示。
莫勒沉吟几息,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吩咐哈尔,巴林就从外面疾步而来,对莫勒道:“大王,属下收到消息,有汉军正在秘密靠近,已经进入右谷蠡王部范围。”
莫勒眼里暗光闪烁,立马对两人道:“随时监视汉军速度,待接近凉城,立刻传令开始行动。”
两人齐声应下,莫勒看向巴林:“巴特那里都安排好了?”
“是。等您出城,就能看见巴特台吉了,不会惊动任何人。”巴林道。
莫勒颔首,巴林迟疑地向他确认:“大王……您真的不打算带走大阏氏和大居次她们?”
莫勒满脸冷漠:“比起大业,女人算什么?等以后本王做了胡人一族的单于,那些能臣精将和美丽的女人自会来依附本王。”
巴林大着胆子又问:“那……王太子呢?”他和哈尔对视一眼,替萨日辩解说:“目前并没有证据证明王太子与那汉人奸细勾结,说不定是这凉城内还有别的奸细。”
莫勒不为所动:“本王不想去赌那十分之一二的可能。本王看
在他身上流着本王的血的份上,饶他一命已是开恩。至于能不能活下去,看他自己的造化。”
气氛骤然凝固,哈尔连忙转移话题再次请示莫勒:“大王,那个奸细,到时候出城前可要把她解决了?”
“不用。”莫勒罢手道:“不必再管她了。除了监视她的人,其余人都撤了吧。本王且看看他们要如何相斗。不过务必守好城门,绝不能让她溜出去。”.
霍去病带领大军悄无声息地挺进了右谷蠡王部。
时值十一月,漠北才下过了一场雪。大军在白茫茫间急速行进,马蹄踏碎细雪,声音沉沉似闷雷。
霍去病冲在最前头,凛冽的风肆意地扑打着他的面庞,他只能微眯着眼,才能看清前方的路。
忽然,前方的视野里出现了一点黑影,似乎停着未动,等近了一些霍去病看见似乎是一个人。他像是知道他们会走这里,坐在马背上等候在那。
霍去病表情微变,猛然拉紧缰绳勒停马儿,同时高举起左手,示意身后的军队立即停下。
滚滚雷声骤然消失,长龙般的黑色军队几息之间就安静的只剩下萧条风声。
跟在霍去病身后的赵破奴打马上前,看了眼前方,低声道:“将军,咱们莫不是中了计?”
霍去病观察着对方,一时未语。
“可要属下前去看看?”复陆支问。
霍去病摇头,吩咐二人:“让军队注意警戒。让几个人过去,把他带过来。”
二人应下,赵破奴带着几个人驾马过去,包围住那男子,然后胁迫着他把他带了回来。那男子也不反抗,神情平静地打马来到了霍去病面前,停在了距离他约一丈远的地方。赵破奴几人守在他一围,防止他偷袭霍去病。
霍去病打量着他,身边的复陆支适时替他用匈奴话开口问:“你是谁?”
男子只看着霍去病,用生涩的汉话开口回道:“小人的汉人名字叫做阿南,是右谷蠡王部王太子的手下。之前就是小人帮助归生摆脱胡人的监看,也是王太子让小人将右谷蠡王部舆图交给归生的。”
霍去病眉头一动,开口问他:“那你等在这里做什么?”
阿南说道:“王太子让小人候在这里,接应汉军。让小人告诉大人,如今单于伊稚斜和左贤王都在右谷蠡王部王庭内。”
霍去病神色一变,直直地与阿南对视片刻,才叫来斥候,让他即刻传信给李广,让他立马带兵从捷径前往右谷蠡王部王庭。
阿南等他下令后,又道:“王太子还让小人提醒大人,右谷蠡王很可能已经怀疑他,路上也许会有埋伏,让大人千万注意。”
霍去病不语,只是让人把他押到后面去紧紧看住,然后就带领大军继续赶路。
即便有埋伏,他也必须去。
但后面的路程极顺,一路都没有遇到什么异常的情况,像是莫勒专门为他留了路一样。
这日,巴林急匆匆迈入莫勒的书房,压低声音禀道:“大王,汉军即将靠近凉城,一个时辰后就能到达城外。”
莫勒站起身,果断下令:“立马行动!”
之后,莫勒就直接带着巴林和哈尔两人,出了王庭,除此之外谁也没有带。三人也不遮掩,风风火火地出了凉城。
彼时伊稚斜和敖日等人正在商讨事情,分析此番汉人的意图,忽然有人来报,说莫勒出了城。
殿内的商讨声停了下来,伊稚斜表情不变地问:“他去做什么?”
来人回道:“说是外出调整巡防。”
“带了谁?”
“只带了他的两个副手。”
伊稚斜顿了顿,吩咐道:“让人去看看莫勒要去哪里。”
下属应下,转身出了正殿。
敖日忽然想到什么,瞳仁快速变化了一瞬,出声对伊稚斜道:“难不成……是汉军打到了这里,他跑了?!”
第267章 汉军打过来了
伊稚斜眯了眯眼,招来一个护卫吩咐他:“去看看莫勒的大阏氏还在不在王庭里。”
护卫领命立刻出了正殿,没过多久便回到了伊稚斜身边,回禀道:“回单于,右谷蠡王的妻妾都在,没有人离开。”
伊稚斜摸着下巴沉吟着,只是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外面就急匆匆跑进来一个人,单膝跪在伊稚斜面前气还没喘匀就道:“单于,凉城的四个城门突然被关闭,打不开了!”
话音刚落,伊稚斜就脸色一变,霍然起身。
敖日跟着站了起来,气愤地对伊稚斜道:“单于,他果然要跑!还想把我们关在这里!”
伊稚斜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一脚踹倒面前半跪的下属,吼他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去想办法把城门打开!”
那人不住地应着,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伊稚斜对侧后的副手招了下手,等他来到自己身边,吩咐他道:“让人去通知城外的大军,前来救援,再让人去莫勒的住处搜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图勒领命而去。
敖日有些心慌,部族险些被全歼的阴影还笼罩着他,不由开口没有底气地说道:“汉军不会真打入这里了吧?”
伊稚斜沉着脸没有说话,敖日陷在自己的情绪里,继续道:“本王看他就是知情不报!自己溜走,就是想让我们死在这里!他好当……”
说的正激愤时,敖日猛然抬起了眼,注意到阿父极为难看的脸色后,最后那几个字就陡然被他咽了回去。
殿里气氛凝滞死寂,有如实质。
不久后,图勒从外面大步跨入正殿,手里拿着张巴掌大的皮革。他来到伊稚斜身前,双手将那块写着字的皮革呈给伊稚斜,一边回道:“禀单于,这是在右谷蠡王书房的桌上找到的。”
伊稚斜抬手拿过来一看,确实是莫勒留给他的,上面说有个女人是汉人奸细,如今她就在王庭内,阏氏乌日格或王太子知道其下落。
只有这简短的两句话,其它什么也没写。
“单于,上面写的什么?”敖日询问。
伊稚斜没说话,直接递给了他。
敖日接过来快速阅完,气得双目几欲喷火,连连讽笑道:“好啊!莫勒明知王庭里有奸细,竟然不告诉我们!”
他把手里的皮革往旁边一扔,立马吩咐自己的下属:“去找找那个女奸细在何处!另外,把莫勒的王太子和乌日格阏氏带过来!”
这时,伊稚斜突然开口道:“我们中计了!”旋即他问图勒道:“军队有没有消息?!城门何时能打开?!”
图勒回道:“消息已经送出去了,过不久大军应当就能到城外。只是城门外面不知被做了什么手脚,短时间内……无法弄开。”
“若要打开,要多久?”伊稚斜问。
“最快也要天黑,如今距离天黑还要一个半时辰。”
伊稚斜紧蹙着眉头,敖日问他:“单于,您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伊稚斜开口:“莫勒早已知道有汉人奸细在此,知道凉城位置已经被汉朝得知。他故意等我们来,早已做好部署,把我们关在凉城,让我们跟汉军相斗,他好在背后看戏,想等我们打得两败俱伤,坐收渔利。”
敖日气得双目充血,大喊大叫地发泄:“该死!他敢背叛单于、背叛胡人!”
就这样骂敖日觉得气不过,于是他让人立刻去把莫勒的妻妾儿女全都带来正殿。
自始自终伊稚斜都沉着脸没说话,敖日见状,便忍着怒气安慰他道:“阿父别担心,我们的军队离凉城很近,他们很快就会来救我们的。”
谁料伊稚斜却缓缓说道:“军队……应该来不了了。莫勒早已准备好一切,怎么可能放军队过来救我们?”他嗤笑一声,又道:“至于各部划分给我们的军队,更是不可能来了。他们自己尚且自顾不暇,怕汉人突袭,怎么可能还管你我二人?”
敖日闻言,腿不由一软,跌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
另一边,萨日来找乌日格,刚看见额吉就开口道:“额吉,大王带着人出了城,城门被关闭,打不开了!”
他想,莫勒一定认为他背叛了他,所以放弃了他们。但他意外的是,莫勒竟然没有杀了他们。
“你是说……他跑了?”乌日格问。
萨日点头:“很有可能。想来汉军应该快来了。”
乌日格顿了顿,询问道:“娜仁她们也离开了?”
萨日没说话,只是抿着唇摇了摇头。
乌日格讥讽鄙夷一笑:“连妻女都抛弃了,真是狠啊……”
“他把城门关闭,很有可能是想让汉军和伊稚斜他们相斗。”萨日道:“额吉,我们先躲起来吧。”
乌日格却没动,只问他:“但乐姑娘她该怎么办?只怕莫勒已经告诉了他们……”
萨日道:“我已经让人给姐姐递了消息。伊稚斜不了解右谷蠡王部王庭,一时半会儿应该找不到她。我们先藏起来,以防他们拿我们逼姐姐现身。”
乌日格思量下点头应了他,起身道:“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只要撑到汉军来了就行。”
于是两人就带着阿木偷偷出了宫室,藏进了王庭里的一处地窖里。他们前脚刚藏好,后脚敖日的人就来了。
正殿里,伊稚斜等人等了一会儿,很快娜仁她们就被抓到了伊稚斜面前。
娜仁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见自己堂堂右谷蠡王部大阏氏竟然被如此无礼地对待,气
得面目通红,瞪视着伊稚斜道:“就算你是单于,也不能无故对本阏氏无礼!”
一旁的敖日见娜仁还敢对自己的阿父如此不敬,上前一脚将她踹倒在地,在阿提拉的惊叫怒骂声中,居高临下睨着娜仁,啧啧道:“你还不知道吗?汉军就要打来了!莫勒跑了,把你和你的女儿丢弃了,真是可怜啊。”
阿提拉的叫骂戛然而止,她和娜仁皆是满目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半晌反应不过来。
娜仁摇着头,丝毫不信地叫喊道:“不可能,你们骗我!”
伊稚斜没有理会她们,看人群里没有萨日,皱起了眉,问道:“莫勒的王太子呢?”
押着她们来的下属回道:“没有找到,应该是藏起来了。”
“仔细地搜,务必给本单于抓过来!”
“是!”
这时,又有人从外面跌撞而来,刚迈入正殿的大门就叫嚷道:“不好了!汉军打过来了!”
娜仁和阿提拉闻言,表情一瞬呆滞。阿提拉身体一软,也跌坐到了地上。
伊稚斜立刻吩咐图勒道:“把莫勒的大臣贵族们全都带过来,让人去把城内所有壮中年男子集中起来,分发能用的刀器,再找东西把各处城门的路口堵上!”
图勒立刻转身而去。
敖日红着眼,不死心地问下属:“我们的军队呢?!还没有消息吗?!”
下属摇了摇头。
伊稚斜看向敖日,语气平静道:“是生是死,就看今日了。”
敖日气极,抽出自己的腰刀,直接砍死了娜仁她们。他立在满地尸体与鲜血中,转身看伊稚斜:“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伊稚斜闭上了眼。
身处王庭深处,也能听到外面的声音,惊叫声、逃窜声、城外的砸门声,还有如雷滚滚的马蹄声,交织在一起,混乱至极。
当时进凉城之前,他安排了一支万人的军队驻守在城外,只要收到讯号,城外的军队立马前来营救。同时会给远在几百里外的军队放出消息,前来支援。
如今城外军队没有动静,多半是被莫勒给解决了。那么他们如今,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伊稚斜睁开眼,开口道:“还有机会,那个奸细应该可以用。”
没过多久,莫勒的一众大臣贵族都来了已经被清理干净的正殿。伊稚斜环视众人,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们谁能有办法给外面传递消息?”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说他们都想办法往外递了消息,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送出去。
等他们安静下来,伊稚斜才看着他们道:“莫勒勾结汉人奸细,背叛本单于、背叛胡人,为了自己逃命,丢弃了你们所有人。现在城门打不开,汉军又把凉城包围了起来,若你们不想死,就乖乖听本单于的命令,一起想办法杀出去,之后去找莫勒报仇!”
众人闻言,纷纷气愤地说要找莫勒报仇。有人请示伊稚斜道:“请单于吩咐臣等该做些什么?”
伊稚斜说道:“都回去,把能用的兵器找出来,把能用的人都叫到王庭外等着。”
看着众人又匆匆离开,敖日突然想到个办法,勾着嘴角对伊稚斜道:“汉人不是不杀老弱妇孺吗?我们把城里的老弱妇孺抓一些起来,若汉军闯进城,就用她们的命威胁汉军!”
伊稚斜满意地颔首:“这个办法不错!”说完,他就让自己的官员们立刻去办了。
众人的动作很迅速,不到半个时辰就完成了伊稚斜的吩咐。如今城内能用的男丁只有三千人,加上众官员贵族自己的私兵护卫有个小一千人,这四千人看过去虽然不少,但一眼望去,根本没什么气势,根本不能称之为军队。只不过眼下也没了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他们还抓了两百个老弱妇孺,看守在王庭外。
伊稚斜正在听人汇报情况,这时下属押着三个人走进了正殿,对伊稚斜禀道:“单于,这就是右谷蠡王的王太子和乌日格阏氏。”
第268章 你就是霍去病
伊稚斜顿时看向那三个人,目光在三人间巡梭着,问下属道:“那个奸细呢?”
下属回道:“还在寻找。”
伊稚斜走到三人面前,看着她们缓缓一笑:“你们藏的还真好啊,不过另外一个奸细藏的更是好。说吧,那个汉人奸细在哪里?告诉本单于她的藏身之处,本单于可以考虑饶你们一命。”
萨日摇头道:“我们不知道。”
伊稚斜看着他,把那块皮革在三人面前展开,一边道:“这是莫勒留给本单于的信,他告诉本单于,你们知道那个奸细的下落。所以本单于劝你们还是尽快交代,不然……”
说到这里,他扔了皮革,抽出自己的配刀,抵在了萨日脖颈上。
乌日格登时面色一白,惊恐大喊:“不……不要伤害我儿子!”
伊稚斜逼视着她:“那你就说出来,本单于便不杀他。”
乌日格面色痛苦地摇了摇头:“奴真的不知道,大王早在单于来凉城之前就把她关了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她的关押之处。”
伊稚斜眯眼盯着她一会儿,还是不信,突然把刀从萨日脖子上移开,然后方向一转,直接一刀砍死了她身边的阿木,鲜血飙溅了两人一脸。
乌日格吓得大叫一声,所有的力气都骤然泄去,软倒在了地上。
萨日望着死不瞑目的阿木,死死抿着唇。
伊稚斜哼笑一声,让人把乌日格提起来,然后把刀架在了她的脖颈上,看向萨日缓缓开口:“你现在,说还是不说。”
萨日握紧了拳头,手背青筋绷的将要把皮肤撑破一般。
就在这时,有人跌跌撞撞而来,跪到伊稚斜面前就道:“单于!有一处城门快被汉军攻破!”
敖日唰的从椅子上立起,对伊稚斜道:“单于,我们不能再待在王庭里坐以待毙,要是被汉军包围就麻烦了!”
伊稚斜也觉得是该离开此地了,见萨日两人就是不松口,再没有耐心与两人废话,抬起手里的大刀就要直接杀了乌日格两人。
这时一直不敢开口的那日松却突然出声阻止了
他:“单于刀下留人!”
快要砍到乌日格身上的刀刃骤然停在半空,伊稚斜看向那日松,以眼神询问他的意思。
那日松赶紧道:“回单于,这两人与那汉人奸细关系匪浅,此前王太子还帮助另一个汉人回到汉地。不如留下他们两人的性命,若到不得已的时候,或可用他们跟汉军交换条件。”
伊稚斜眼珠子转了转,最终听了他的建议,收起了刀,让人押着他们,一起离开了王庭,然后领着军队,押着那两百个老弱妇孺,往那道快要被攻破的城门行去。
沈乐妮这边,虽然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耳朵里不断传来的奔跑声和许多人交织在一起的说话声,令她知道王庭里一直很混乱,像是在搜什么人,所以她一直按捺不动。
等到了后面,四面八方都突然传来了声响,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隐约能分辨出有喊杀声和马蹄声,沈乐妮心跳遽然加剧。
难道,是汉军来了?
她很想出去看看,但伊稚斜他们似乎还在王庭里,她只能再等等。
又过了两刻钟,渐渐的,传入耳朵里的声音逐渐减少、变远,沈乐妮猜测伊稚斜他们可能离开了王庭,于是悄悄地出了藏身之地,发现如今王庭里果然已经没什么人。
她也悄悄地出了王庭,在混乱地街道上找了几个百姓询问出伊稚斜的去向后,便往那个方向追去。
此时,伊稚斜已经带着军队等候在即将被破开的东城门的不远处。忽然间,巨大一声砰响响起,两扇高大的城门轰然倒下,紧接着一阵喊杀声马蹄声如洪水冲破闸门铺天盖地而来,声雷滚滚,震动天地——
是汉军攻破了城门!
汉军骑兵从那不宽不窄的甬道一涌而入,黑色汉龙旗迎风招展,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冲进了城内。
可当他们看清城内的情况时,却不得不勒停了马。
为首的自然是霍去病,他看到挡在最前面的竟然是一群老弱妇孺,而匈奴们拿着刀抵着他们,气愤不已,却真的不敢轻易闯过去,勒着缰绳在原地踱步。
敖日乍然看见霍去病,被险些歼灭整个左贤王部的恨顷刻涌上,指着霍去病咬牙切齿地对伊稚斜道:“单于,他就是霍去病!”
伊稚斜闻言,打量着对面高坐在马上、手执长枪的霍去病,用生涩的汉话皮笑肉不笑地道:“原来,你就是那个霍去病啊,久闻大名。”
霍去病没有理会他,他的视线一直在那群百姓里搜寻着,搜完一圈,没有在人群里看见沈乐妮,才松了口气。
他再往百姓后面看,一眼就看到了被众多大将拱卫着的伊稚斜。
霍去病转头看了眼赵破奴,后者打马上前,扬声对着躲在百姓后面的匈奴道:“对面的都听着!汉军已经包围了整座凉城,还有三万大军马上就要到这里!想归降大汉的,放下手里的东西跪到地上,否则便只能死在大汉将士的刀下!”
话音落下,他们后面看不到尽头的将士们齐声大喝起来,吓得很多匈奴当场就丢了手里的兵器跪到了地上。
伊稚斜看见这场面险些气死,当即就砍死了周围几个丢盔弃甲的降兵,大吼着警告道:“不想立马死的,捡起你的东西,站起来跟本单于冲出去!”
于是那些人又哆哆嗦嗦捡起了兵器,从地上爬了起来。
伊稚斜再次看向霍去病,眼里已经有了冷色,面上却缓缓微笑起来,说道:“本单于知道,你们汉人不杀百姓。今日你们要是不让本单于离开,本单于不光要当着你们的面杀掉这些人,城内的所有百姓,本单于也会全部杀掉!让你们汉军,背负无数条无辜的性命!”
说完,他便放声大笑起来。
霍去病盯着他,然后转头瞥了眼复陆支,后者会意,驾马上前对着城内百姓,高声用匈奴话喊话道:“百姓们不用怕!如今汉军包围了整座凉城,外面全是汉军,单于伊稚斜他们出不去的,不用害怕他们!”
“你们看见我身边这位将军没有?他是大汉骠骑将军霍去病!就是他,在两年前为大汉打下了漠南,使得漠南成为汉土!有他在,伊稚斜他们没有获胜的可能!只要你们归降,汉军是不会杀你们的!我以前就是胡人因淳王,我归降了大汉,大汉皇帝不仅没有杀我,还让我做了官!你们现在想归降的,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跪在地上,我保住霍将军不杀你们!”
他说完,身后的军队里就传来隆隆的击鼓声,紧接着,其余三个城门响起了将士们的喝喊声,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便是:“归降汉军,缴械不杀!”
百姓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于是不管是被胁迫的还是躲在各处的百姓,都惊恐地面面相觑,很快下跪声、丢东西声就此起彼伏成一片。
伊稚斜见军心动摇,已然十分不利,让敖日把乌日格两人押到了前面来。他一把扯过萨日,对霍去病微笑着道:“本单于知道,这凉城内有一个你们汉人的奸细,是个女人。听说之前她还让人回到汉地,送消息给你们。难道霍将军不管她的死活了?”
他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霍去病。
而霍去病闻言,神情微微一震,捏紧了手里的缰绳。
他不确定沈乐妮是不是真的落入了他们的手里,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
而霍去病所担心的人,此时已经靠近了伊稚斜的军队,只不过她不敢离的太近,所以她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她怕再耽搁伊稚斜最后真的会逃出去,等他窜入茫茫原野中,再想找到他可就如同大海捞针了。
可眼下连通东城门的整条街道上全是他的人,该如何才能悄无声息地接近他?
沈乐妮目光四下移动,忽然就定在了街道两旁地房屋顶上。
东城城门口。
伊稚斜见霍去病迟迟不语,笃定般地挑了挑嘴角。看来那个女奸细,对于汉朝来说有些许重要,或者说是对这位霍将军有些重要。
他把手里提着的萨日往自己身前推了推,朝着霍去病开口道:“本单于手里的人就是右谷蠡王的王太子,也就是之前帮助你们那个奸细,给你们送消息的那个。本单于听右谷蠡王相国说,你们那个奸细和他、还有他的母亲关系匪浅,你说本单于先杀了他们两个,那个奸细会不会怪罪你们?”他缓缓一转话音,又道:“不过,怪罪也没用了。等他们两人死了,下一个就轮到她自己了。”
霍去病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伊稚斜。
伊稚斜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最后道:“本单于最后给你们一点时间,立马退出去,让你的军队都退到百里外,让本单于离开,否则本单于就先杀了他们两个,再杀了那个奸细!”
一旁的复陆支看向霍去病,见他如此模样,便知有些不妙。
霍去病冷哼一声,开口对伊稚斜道:“想要本将军放你,那你先让本将军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在你手里。”
伊稚斜微不可察地一顿,继而语气爽快而散漫地应下:“行啊。”
霍去病听见他如此语气,本来是试探的心理,却不禁有些没底了。
伊稚斜挥了挥手,很快就有人从后面穿过人群来到前面,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几样东西,是他从沈乐妮屋子里搜出来的,是一些缝合术需要用的东西。
霍去病定睛看去,心里微微发紧。
“如何,这些能不能证明了?”伊稚斜问道。
第269章 当众相拥
与此同时,沈乐妮又悄悄地翻过了一座房子的墙,听到近的似乎在耳边的说话声,她就知道她离东城门外的街道只隔了一座房子。
房子里的人已经跑了,她搬来一些东西堆在墙边,然后小心翼翼地爬上房顶,虽然会弄出些声音,但是外面声音更大,根本注意不到她。
屋顶下的街道上,霍去病冷着脸道:“本将军要看到她,而不是她的东西。”
伊稚斜盯着他不语。
两方敛言对峙着,气氛陡然凝固肃杀,遍地都是硝烟的味道。
伊稚斜手里抓着萨日,却忽然反手把刀架在了一边的乌日格脖子上,开口道:“本单于没空再跟你废话,既然你不让开,那你就准备给他们收尸吧!”
刚爬上房顶的沈乐妮瞥见此情况,立马高喝一声:“住手!”
所有人的注意力登时被高处的声音吸引了过去,齐齐抬头看去,看见一个女人慢慢直起身体,站在了房顶上。
霍去病看清她的脸后,瞬间就怔愣住,眼里所有的一切都褪去,只容得下高处那许久不见的身影。他久久抬着头,仿佛一尊石雕般,眼中除了骤然再见的惊喜激动,便是浓浓的思念,能把人融化一般。
伊稚斜眯眼看她,朝着她道:“你就是那个奸细?”
沈乐妮睨着他应道:“不错,正是我。”
说完,她看向一直凝望着她的霍去病,朝他微微露出一个温情安抚的笑,扬声对他说道:“他刚才是骗你的,我没有被他抓住。”
霍去病总算是收回了神,低声嘱咐复陆支:“让人注意保护她。”
复陆支应下,招来人立马去做了安排。
对面,伊稚斜望着沈乐妮哼笑道:“你是没有被本单于抓住,不过他们二人可在本单于手中。你现在就下来,站到本单于这里来,否则本单于就先杀了这女人!”
说着,他的刀忽然动了动,乌日格脖颈上立马出现了一丝血线,红的刺眼。
只见沈乐妮缓缓平举起右手,指到了伊稚斜,从他的脚缓缓上移,一路指到了伊稚斜的心口处。
她的手被袖子半遮掩住,加上天色又黑了下来,若是手心里拿了小东西,是不容易被看见的。
沈乐妮指着伊稚斜道:“本
姑娘告诉你,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伊稚斜闻言大笑,根本不把她的话当回事。他只道:“你再不下来,本单于可就动手了!”
被挟持的乌日格忽然用汉话朝着沈乐妮嘶声喊道:“不用管我们!不要过来!”
沈乐妮对着她安抚一笑,温言道:“阏氏别担心,我有办法救你们。”
然后,她抬起视线,扫视伊稚斜身后那支散乱的军队,用匈奴话放声道:“所有胡人都听着!你们归降大汉,大汉便不杀你们!可若是你们不归降的话,便是如此下场!”
话音刚落,她意念一动,那把手枪就出现在了指着伊稚斜的那只手掌里。
她指腹用力,扣动板机。
夜色昏暗,即便有火光照映,但沈乐妮身在高处,底下的人群看不清她手里有什么东西,只能隐隐发现像是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东西。
不待他们看清,就听得一声巨响,像是一声雷炸在耳边,炸的五脏六腑都震了一震。
下一瞬,众人就见伊稚斜身体突然往后仰了仰,然后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神情定格在脸上,握紧大刀的手指缓缓松开。刀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当啷声。
他整个人往后仰倒下去,半途被反应过来的敖日接住。
敖日半跪在地上,双手抱揽着已经闭上眼睛毫无反应的伊稚斜,震惊地大喊:“单于?!单于!!阿父!!”
离得近的人顿时面色一变。
只见伊稚斜的心口上突然出现一个很小的血洞,而伊稚斜双目紧闭,已然没了生息。
敖日伸出颤抖的手,探了探伊稚斜的呼吸,然后像是触电般,不敢置信地缩了回来,目眦欲裂。
所有人都愣住了,也包括对面的汉军,都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明明他们就在这里,却不清楚伊稚斜是如何死的。
放下了手的沈乐妮在一片死寂中蓦然开口:“看见没有,这就是下场。”
这道突兀的声音撕碎了诡异的气氛,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猛然抬头,看向房顶上的沈乐妮。
方才她那里一声巨响,然后伊稚斜就莫名死了……
众人看着她的眼神不禁变了一变,像是在看什么妖邪怪物一样。
霍去病趁着时机大声喊道:“伊稚斜死了!!”
他身后的汉军也跟着他喊,不多久,像是洪流般的声音包围住整个凉城,声势浩大到快要喊破城墙一样。
匈奴将士皆惊恐地望着沈乐妮,已然军心大乱,乱了阵脚。
沈乐妮又道:“本姑娘说今日是伊稚斜的死期,那他就必死!你们谁还有不怕死的?尽管来试试!”
说着,她又抬手,枪口对准了匈奴军队。
而看见沈乐妮又指着他们,生怕也像伊稚斜一样莫名其妙就惨死,那些被抓来强行充军的百姓们瞬间丢了手里的东西,齐刷刷跪到了地上。
敖日充血的双目狠狠瞪着沈乐妮,他忽然放下伊稚斜的尸身,站起身提刀就朝萨日砍去。
沈乐妮眼疾手快地给了他一枪,只是偏离了他的心脏,并没有令其一枪毙命。
但敖日被枪打中的时候,真真实实感受到了死亡的感觉。他倒在地上,整片胸膛一瞬间泛起剧痛,痛到他根本无法使力。见沈乐妮手里的那个东西又对准了他,他心里顿生恐惧,下意识大声哀求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知道你们汉人里有奸细!我有证据!”
沈乐妮闻言一顿,转头看向霍去病,后者对她颔了颔首,于是沈乐妮便放下了举着枪的手。
敖日见状,绷紧的神经骤然松懈,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而众人这才意识到,是沈乐妮手里有个很厉害的东西,看不清是什么,明明很小,却能够杀人于无形。
人群里还有些躁动,沈乐妮目光瞬间锁定那些蠢蠢欲动还想动手的匈奴官员,高声警告道:“下一个想死的是谁?尽管站出来,本姑娘成全你们!”
她说完不久,伊稚斜的相国忽然带头丢了刀跪在地上,接着,许多官员贵族也跟着他跪了下去。
只是也有不愿归降的,直接嘶吼着提刀冲向了对面。霍去病一马当先,迎敌而上。
街道上彻底混乱,两方厮杀在一起,但是人数悬殊过大,只有几百人的匈奴对上汉军,只能是螳臂当车,负隅顽抗。没过多久,就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等街道上的俘虏都被汉军带了下去、彻底安全以后,沈乐妮才下了房顶,打开房门来到街道上。
霍去病早已立在门外等着她,她刚来到他面前,就被他一把搂进了怀里,也不管这里有多少人看着,只是一味地紧紧搂住她。
“喂,还有那么多人呢。”沈乐妮却有些臊红了脸,轻轻拍了下霍去病的腰腹,低声对他道。
霍去病闻言,听话地放开了他,转头吩咐一边垂头盯着地面的赵破奴道:“抓紧时间把城内清理了,一个时辰后离开此地。”
赵破奴应下,立马转身离开。
霍去病又看向沈乐妮,而后他拉着她,大步迈进了沈乐妮刚从里面出来的这座房子里。跨进门内,霍去病反手把门摔上,一把将沈乐妮按在了旁边的墙上,低头就吻了下去。
这里没有人,沈乐妮也放开了手脚,尽情地用行动表达着自己对他的浓厚感情。
两人唇齿间的流连、不断收紧的手臂,都满含了对对方的思念.
霍去病从抵达凉城到拿下整座凉城,前后不过两个时辰。单于伊稚斜等众多匈奴大臣当场毙命,俘获了一众官员贵族,以及数不清的财物和牲畜。
才整装好军队,李广便带领大军从捷径赶至,霍去病紧急同他商议一番,决定趁此机会试试能不能打下整个右谷蠡王部。
于是军队整备好后,两人当即带领大军冲入辖下各部,却发现有三个部落已经闻声而逃,不战而败,弃了自己的土地,其中就有巴雅尔。
剩余的两个部落抵抗了两日,最终也不敌汉军,狼狈溃逃。
而右贤王部因为有卫青在,丝毫不敢乱动。左谷蠡王部眼睁睁看着右谷蠡王部被拿下,竟也没有动作。
霍去病带领大军休整好后便班师回朝,同时给卫青递了消息去。
半个多月后,霍去病回到了长安。卫青
进入汉境以后,便把各驻地的军队分别调了回去,而后才返回长安。
左贤王敖日虽然没有当即毙命,但那颗子弹无法取出,因而即便有抗生素,还没回到长安他就因感染而亡。不过他在威逼之下,死之前已经交出了与大汉内部奸细的交易证据。
霍去病将证据交给刘彻,通过调查发现就是江充的东西。
而鲁驭等人早已被刘彻抄家,都关进了大牢内,通过严刑审问,纷纷都交代了所知的一切。
原来齐博明、朱壁和鲁驭早有勾结,几人一起暗害国师。后来江充被引荐给鲁驭,此后他就一直为鲁驭做事。江充派人去大漠与左贤王部的人做交易,用财物换取得病的旱獭以及牵心毒。
因为鲁驭安插在陈府的人听说卫少儿要给霍去病调教几个服侍的侍女,于是鲁驭便安排了阿鸢进去,让她接近霍去病,给霍去病下毒。
证据充足,只待定罪。
刚把内贼清理干净,大漠那边就传来了消息。右贤王部和左谷蠡王部同时派遣使者来到长安求和,至于右谷蠡王莫勒,据说他收了伊稚斜和左贤王的残军,自立为胡人单于,往漠北之北逃去了。
两个部落刚派遣使者来到大汉,紧接着便是其余的蛮夷之族,纷纷派遣使者前来,要同大汉共修百年之和。
本来这一年接连两次出征,已经消耗了大汉大量的人力物力,急需休养生息,刘彻短时间内本也不打算再打谁,这下各族的反应正和他意,加上张骞已于今年第二次出使西域,此次修和,更加有利于各族与大汉的发展,刘彻也就欣然同意了修和,派官员于长安城门外迎接各国各族使者。
元狩五年的宫宴上,各族使者与大汉帝王共坐一殿,欢声笑语直至天明。
因为刘彻早与沈乐妮商议好,在使者们离开之前,让他们看一次军队汇演,让大汉军队的风采和威严深深刻在他们心里,通过他们的嘴把大汉国威宣传出去。
于是过了几日,各族使者离开之前,由国师和两位大司马,从南北两军里分别抽取了五千人,加上仪仗队,在经过几日的紧急训练后,在章城门外开展了一场万人汇演。
黑色汉龙旗旌旗猎猎,将士们动作整齐划一,目光炯亮神情刚毅,整个人挺立如剑,任天塌下来也不可折分毫。
这是各国使者从未见过的军队,令所有人震撼当场。
在汇演进行到最后时,大汉国师立在庞大军团最前方,面对眼前这些一同历经无数风雨的大汉将士,认真严肃又发自真心地喊话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我们虽然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我仍然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记住,有国,才有家!”[1]
正是这一番话,将将士们的情绪彻底点燃,喊号声排山倒海般,彻底压垮了一众使者强撑着的精神。
汇演刚一结束,使者们怀揣着深深的恐惧,纷纷即刻就请示离开了长安。
至此,喧闹了一两个月的长安才渐渐恢复宁静——
作者有话说:[1]“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出自林则徐《赴戍登程口占示家人二首》。
还有个一两章大结局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