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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我靠军训拯救霍去病》 第181章 拆箱的快乐
见沈乐妮不知在想什么,眉间似有愁绪,霍去病便开口问她:“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沈乐妮抛开繁杂的思绪,抬起手执起茶壶,给自己和霍去病分别倒了杯茶,然后端起自己的杯子,含笑对霍去病祝福道:“今日是个好日子,我便以茶代酒,恭贺霍公子及冠。愿你此后,同你的名一样,疾病驱逐,健康无虞,顺遂一生。”
霍去病也端起茶杯,与她手臂平举,牵唇道:“多谢沈姑娘吉言。愿你也如此。”
两人饮尽杯中茶,霍去病擦了擦嘴,挑唇道:“只是光喝茶,不尽兴啊。”
沈乐妮看着他眼里闪烁的光,福至心灵:“你想喝酒?”
霍去病不答反问:“你不想喝?”
“方才宴席上,你还没喝够?”
“方才是方才,现在是现在,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霍去病哽了下,瞪她:“你到底喝不喝?痛快点儿。”
沈乐妮一下没憋住噗的一声,在他危险的目光里把到了嘴边的笑咽了回去,先问他道:“你有什么好酒?没有的话,我可不喝。”
“今日的贺礼中确实有人送了些好酒,你定然还没试过。”霍去病俨然早就想好拿什么酒了,朝她投了个眼神去,似是在说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行吧。”沈乐妮扬唇拱手道:“今日是你的大日子,只要霍公子开心,在下便陪同。”
霍去病闻言,留下“等我”两字,便起身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园子,没一会儿就抱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酒坛子,以及两只酒杯。
嚯,这小子,抱这么个的坛子来,是想跟她划两拳不成?
沈乐妮不由摸摸自己搂了席的肚子。嗯,消化了大半,喝一些没问题。
于是两人就在园子里,边喝着酒,边聊古往今来的奇闻趣事。一坛子酒,下着闲话与下落的金日,慢慢装进了两人肚子里去。
沈乐妮午时吃得有些多,便没喝太多,酒坛子里的一大半,都进了霍去病的腹中。
“这酒确实不错。”沈乐妮放下酒杯,赞了句。
她抬眼瞅着霍去病微红的脸蛋,低声道:“喂,你喝醉了吗?”
霍去病忍不住无声
打了个酒隔,挥手道:“这酒又不是你那白酒,这么些还喝不醉我。”
他说话时口齿清晰,确实不像喝醉的样子。
沈乐妮看了看天色,对他道:“聊得差不多了,把东西给你我也该回去了。”
提到贺礼,霍去病精神一振,看了看四周开阔的环境,迫不及待站起身道:“你随我来。”
沈乐妮跟着他来到了他书房中,霍去病转身将门关的死紧,然后蹭蹭蹭来到沈乐妮面前,一双眼睛像是点了两盏灯一样炯亮期盼地瞅着她。
沈乐妮也不多言,直接将早就准备好的三样东西从空间里取出来,放在了地面上。
霍去病低头看向地上的三个箱子,立马蹲身下去,打开了第一个。
等看清箱子里的东西,霍去病惊喜到险些破音,“防砍服?!”说着,他激动地将躺在里面叠的整整齐齐的防砍服捧了出来。
沈乐妮看他这副捡到宝的样子,微昂着下巴哼哼道:“怎么样,这个贺礼够意思吧?”
“够意思,太够意思了。”霍去病一双炙热的视线已经黏在防砍服上,抖都抖不下来了。
见他一直喜滋滋地看着防砍服,沈乐妮忍不住提醒道:“还有两个箱子呢,要不你先打开看看?”
霍去病这才有空看向另外两个箱子,都比装防砍服的箱子大上许多。他没想到,沈乐妮会给他一件防砍服,那另外两样东西,会是什么样的宝贝?他忙将手里的防砍服小心翼翼放回箱子里,然后伸手打开了第二口箱子。
入眼的是一个用布做的形状奇怪的东西,鼓鼓的,里面像是还有东西。看这模样……这似乎是一个包裹?
见他愣住没动,沈乐妮便也蹲下来,替他打开了这个登山包,将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拿了出来,一样样摆在地面上,为霍去病仔细介绍着。
越听下去,霍去病的呼吸就越发急促,盯着地面上的东西,眼神近乎狂热。
介绍完打火机,沈乐妮当着霍去病的面给他示范了一下,噗的一声,火苗从那小口里窜出,霍去病一个激灵,回过了神。
他抬手从沈乐妮手里接过,照着沈乐妮方才那样在开关处用力一按,一簇蓝色火苗冷不丁冒了出来。
霍去病惊叹着好神奇好精巧的工艺,反复点火,试图研究出这火苗是怎样擦出来的。
看他按了一下又一下,沈乐妮生怕他给按坏,提醒他道:“就这么一个,你可小心点,要是按坏了,我可没法给你修。”
听到她的话,霍去病这才不舍地把手指移了开,摇晃着打火机机身,看着里面晃动的似是水一样的东西,开口道:“这……打火机,能用多久?”
“我也不太清楚,总之你省着点用吧。还有啊,这打火机可不经摔,千万得放好了。”沈乐妮肉疼地看了眼打火机,然后就移开了视线。
不能看,越看越舍不得。
沈乐妮接着介绍起了剩下的东西。当听完多功能刀的介绍后,霍去病的眼里是对精妙绝伦工艺和奇思妙想的佩服。
当听完望远镜的介绍后,霍去病已经震撼到说不出话。
当听完最后一样指南针的介绍后,霍去病在一连串的震惊激动里已然被淬炼到心如止水且云淡风轻了。
书房里安静下来,霍去病望着一地的随便拿出去一样便能卖出天价的宝贝,沉默良久。
沈乐妮看他这模样,乐出了声,说笑道:“怎么了霍公子,莫非是被这些惊喜给吓到了?”
霍去病望她一眼,半晌才憋住一句:“这次,真是让你破费了。”
沈乐妮也很是心痛,“你知道就好,我可是舍了血本了,你看我多重视你的冠礼。往后你有好东西,可别忘了我。”
“没问题!”霍去病开心地笑出一口白牙。
沈乐妮朝最后一口箱子努了努嘴,“还有最后一个,打开看看吧。”
或许这最后一物,才是最令他激动和喜爱的。
霍去病没急着开箱子,而是先把地上的东西都一一轻手轻脚地收进包里,这才把手伸向了最后一口箱子。
吱呀一声,随着缝隙变大,箱子里的东西逐渐映入两人视野中。
待见得箱中物全貌,霍去病呼吸一窒,原本松快喜悦的神情倏然郑重起来。
“这……这是?”
霍去病把手伸进箱子里,抚摸着那黑漆的似铁锻造的武器。他盯着这陌生中透着些熟悉的外表,瞳孔缩了一缩,脱口道:“这是,弩器?!”
“是。这武器,叫做手持弩。”
沈乐妮给他介绍了一下手持弩的特点,霍去病听着,呼吸陡然急促起来,盯着这手持弩的眼神狂热到发烫。
没等沈乐妮说完,霍去病就伸出双手将这把有些许重量的弩器给搬了出来,如获至宝地用眼睛研究着弩身。
“若真如你所说,那这弩器对我大汉军队来说,便是如虎添翼!”霍去病抱着手持弩,笑得畅快肆意。
沈乐妮瞅一眼关着的房门,瞪他一眼:“你可小点声儿吧,别给人听见了。”
霍去病已经高兴的不知天地为何物了,“无妨无妨,我府里的人对我忠不忠心,我还是清楚的。”
沈乐妮无言,就看着他盯着手持弩,笑的牙都收不回去。
“对了,只有弩器,没有弩箭?”霍去病这才反应过来重要的一点,忙问。
虽然大汉有许多种弩箭,但若想这弩器发挥出它真正的威力,还得需要配套的弩箭才行。
沈乐妮对着那口箱子抬了抬下巴,“把布揭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霍去病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弩器下面铺了一层布,而布下面似乎还有东西。
他将布揭开,入眼的便是被垒得整整齐齐又密密麻麻的大半箱子弩箭。每一支尖头都是
精铁所造,泛着银光,锐利到可割开空气。
霍去病取出一支,抬手轻轻从尖头拂到箭尾。
“好,好箭。”霍去病称赞一声,看向箱子,“这里有多少支?”
“一百支。”
霍去病眼珠子转了转,试探道:“你只有这么多?”
沈乐妮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斜他一眼道:“少套我的话。这些是我送给你的而已。”
霍去病呵笑一声,继而正色问道:“那你那里有多少?”
沈乐妮本也没有打算瞒着,便实话实说道:“手持弩一百把,弩箭三千支。”
霍去病沉思着,沈乐妮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也没出声,片刻后听他问:“以后你……还会拿到这弩器吗?若是能,什么时候能拿到?”
沈乐妮摇头:“这个不是我说了算的。”
霍去病顿了顿,道:“也罢,有就行。”说着,他将弩箭和弩器原模原样地放了回去。
沈乐妮站起身道:“东西都给到了你手里,我也该回去了。以后若是哪个忘记了怎么用,便来问我。”
听她要走,霍去病一把将箱盖合上,唰的一下站起来,声音有些急切:“等等!”
第182章 可愿做我的妻?
转了一半身的沈乐妮只好又转了回来,用眼神询问他。
霍去病却忽然沉默了,只拿一双眼睛注视着她。
等了半晌也没见他说话,沈乐妮只好主动开口:“还有何事?”
窗外的一团金日已经落到了地平线上,晚霞大片大片晕染开来,红黄交织,映得窗纸如同火炙一般。
屋内光线有些黯淡,静谧蔓延开来,像是空气一般无处不在。
霍去病与沈乐妮对视着,一想到藏在心里许久的问题要宣之于口,他的心就止不住开始狂跳。
可她那双眼,静静望着他的眼睛,明亮动人,他却看不出对他的一丝情意。
霍去病鼓起的勇气,像是打开了口子的气球,慢慢泄了去。他张了张口,内心挣扎犹豫着,那句话就在喉间上下滚动着,迟迟吐不出口。
若是……若是她拒绝了,他该如何收场?
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以后他俩相处,还会和从前一样,像好友一样嬉笑玩闹,时常相聚共饮吗?
可他不愿,不愿他们的关系一直就这样下去,看似亲密,实则隔着十万八千里。
母亲说得对,与其这样不清不楚、猜来猜去,不如索性问个清楚。
他已经二十岁长大成人,他也想同好友那般,有个属于自己的家。
霍去病天人交战着,而沈乐妮见他犹豫不决的样子,渐渐从有些凝滞奇怪的氛围里察觉出了一丝什么。
她正要开口,便见对面人收起驳杂的思绪,眼睛迥然地盯住她。
霍去病心脏跳的快要扑出胸膛,他喉结紧张地动了动,那句掩埋在心底却日日难忘的话终究说出了口。他道:“我……我想和你成亲,你可愿,做我的妻?”
沈乐妮瞳孔明显变了一变,唇角自然的弧度就那么僵住。
他说什么?!
和她成亲?可愿做他的妻?
他怎么猝不及防给她来了个大的?!
这小子,不道德啊!
沈乐妮看着霍去病紧张又小心翼翼的样子,只觉心里有些难受。
对于这样一个情真意切又恣意朝气的少年,她何尝不曾心动?但是……他们两个根本就不可能啊。
她又何尝看不出这两三年他对她的心思,可她不得不违背自己的心意,把最佳答案告诉了所有人。可就算这样,霍去病眼里对她的感情却始终没有放下。
如今他直接问出口,将真心摆在她眼前,可她不得不,拿刀剜他的心。
一直紧紧盯着沈乐妮的霍去病,见她迟迟不答,被汹涌情绪抛上来的一颗心又渐渐沉了回去。
沈乐妮终究是叹了口气,直视着霍去病,说出了自己的回答:“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刀,狠狠割在霍去病心上。
霍去病呼吸一窒,锐痛在五脏六腑逐渐蔓延开来。
即便他早就知道了答案,可他还是无法阻止身体的反应,伤心难受如同潮水将他淹没。
但就算霍去病再伤心,也听清楚了她说的是什么。她说,不能,不是不想。
“为……为什么?”霍去病张口,声音沙哑。
沈乐妮还没开口,霍去病就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切地问她:“你是不是……是不是已经确定你会回去?”
沈乐妮缓慢摇了摇头。
“那,那你是担心你我成亲,会让你我和卫家,以后走向不好的结局?”霍去病显然也是思虑过这一点。
沈乐妮望着他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可怜眼神,嗓子像是被掐住,干哑又疼痛。
见她沉默着不说话,霍去病以为自己说中了,便急着说服:“你别担心,我会去同陛下说清楚,只要陛下答应,便不会有事的!实在不行,待一切安定下来,我们就辞官,隐世安——”
“霍公子!”沈乐妮实在不忍听下去,只好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霍去病剩下的话骤然消散在口腔里,屋里的安静宛如实质,令人呼吸不畅。
沈乐妮抬起眼,与他的目光交织,回答坚定而无情:“霍公子,无论我回不回去,我都不能与你成亲。”
“……能告诉我原因吗?”霍去病苦涩一笑。
沈乐妮不敢看他,视线移向一边,“若我能回去,我早晚便会消失于这个世间。我同你成亲,就是在辜负你的情宜,就是在耽误你的人生,扰乱你原本的轨迹。自我们相识,你待我很好,处处帮我。我很感激,所以我不能明知结果,还这么对你。”
似是接下来说的话分量太重,她又不得不看向他,“若我不能回去,即便这一生都留在这里,可我身为国师,触碰到诸多权贵世家利益,已是腹背受敌,太多人恨不得让我消失于世。而你卫家,已然是大汉第一高门显贵,如立云端。再往上,便危矣。”
“就算我不想做国师,你也不想做冠军侯,可你觉得陛下会同意吗?退一万步来讲,就算陛下同意,但我也只能活在陛下的视线里。我始终知晓太多,对于原本的轨迹来说,是个无法估测难以掌握的变量。陛下圣明。可以后呢?人心易变,世事变幻,以后的事以后的人,谁又能说得清、猜得准?”
“去病,我生活难安且罢,但我不能让你也因我,影响你、影响卫家的安危。我们之间,最多只能是朋友。”
“抱歉。”
她不能告诉他为什么她留下也不能与他成亲的真正原因,因为若她留下,只能说明她没有完成任务,那就意味着,她没有改变霍去病的命运。
霍去病英年早逝,那她就算想不顾一切嫁给他,这个世间,也没有他这个人的存在了。
她与他,注定是时空过客。
听完她的回答,霍去病长久哑然。
其实,他也明白陛下根本不可能同意他们两人辞官,至少中晚年以前是不可能的。可若身在此位,他也知道,两人若是成亲,便会给两人和卫家带来无尽的麻烦,甚至最终走向可怕的结局。
明知而为,是不负责任。
可他真要为了一己之私,让沈乐妮一个女儿家孤身等他一二十载甚至更久?沈乐妮嫁给他是令诸多人忌惮,但沈乐妮若是嫁给普通人,大概陛下是会同意的。
天际线快要吞没夕阳。
屋内视线朦胧。
霍去病喉咙干涩,声音嘶哑:“你……你别害怕,我会求陛下成全,求陛下开恩,亦会尽力护你此生安然。”
沈乐妮摇头:“很难。而且,我能不能留下,尚且未知。”
若是以前,霍去病定然不会多问,但现在,他迫切想要个回答。他尤为不解:“连你也不能确定你自己的去留?这究竟是为何?”
一阵沉默。
霍去病看出了她有不能说的苦衷,嘴里酸涩一片。
见他黯然神伤,沈乐妮的心也像针扎,密密麻麻的痛,要不了人命,却像是溺了水,无法呼吸,难受至极。
“我……我该走了。”
她匆忙说完,逃也似的,转身离去。
门开了又因惯性自然合过来,黯淡的光线从缝隙里钻进屋里,打在了霍去病落寞的侧影上。
霍去病紧闭上眼,脸色惨白,心痛如绞.
沈乐妮回到家以后就把自己关进了寝屋里。
月挂枝头,屋内银华如鲛纱。
沈乐妮坐在窗扇下的矮榻上,抱着自己的双膝,仰头安静望着窗纸上暗影浮动,半晌于脑海中闷闷道:“系统,若是我完成任务,也不会有机会留下吗?”
系统的回答机械而无情:“不会有机会留下,你本就不属于这个时空,望宿主勿要多想。”
“若完成任务,那我还能待多久?”
“系统目前无法给出准确回答,但一定不会太久。”
沈乐妮不说话了。
脑子里静了几秒,系统的声音又响起:“宿主完成任务以后,系统会将宿主送回原来的时空,同时系统还会收回所有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东西。”
沈乐妮:“……”
这臭系统
,她也没问啊,这么不问自答,是生怕她搞事情啊?
“那我若是没有完成任务,被留下了,死后会回到现代吗?”
“系统不知。”顿了顿,系统不知是不是哪个螺丝松了,补充一句:“这是地府管辖之事,宿主死后,可找地府相关负责人询问。”
“……”
沈乐妮被逗笑了。她调侃道:“系统,想不到你也挺幽默的啊。”
系统却直言道:“系统感受到了宿主很难过,系统是在开玩笑,想让宿主心情好一些。”
沈乐妮的笑滞在了脸上。
她沉默下来,望着窗扇的眼睛慢慢描摹着映在上面的枝条细影。
“那,我若是留下,你还会跟着我吗?”沈乐妮又问。
系统又一板一眼回道:“任务失败,系统会自动与宿主解绑。”
“那些东西也会同你一起消失?”
“是。”
“……好吧。系统,那你就忍心独留我一人在此?”
“……抱歉。”
沈乐妮又陷入良久沉默。
她从空间里取出一瓶白酒,打开以后,就那般握着瓶身,凝望着月光与暗影,一口接一口,和着忧伤咽下了肚。
月照万里,两人饮醉——
作者有话说:他终于问出口了!他真的,我哭死。但是……心疼他两秒,也心疼乐妮两秒。
这算不算刀?不过大家放心哈,结局he的
第183章 你和去病发生了何事
十一月底,天气骤然冷了下来,寒风日日侵袭长安城。
虽然刘彻尚未于朝堂上正式下旨对河西起兵,但近几个月以来对中央军和地方军的调动和紧急训练,以及考工令和尚方令的兵器赶工,已然令许多人嗅到了一丝硝烟的气息。
自霍去病冠礼后,沈乐妮除了正事以外,其它时间都尽量避免同霍去病见面。即便见了面,也在逃避和他说话。准确来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霍去病亦是如此。
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两人之间,终究不能似从前那般,没心没肺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地相处。
幸而霍去病如今比往常更为忙碌,除了上朝时会碰一面,平日里偶尔才能得见他一回,就连教习何平安武功和教她刀法也腾不出什么时间,只能让他的得力护卫代劳。
而沈乐妮也忙于女医堂和研究院之事。
增加工钱的消息放出去的一个月之时,眼见始终招不到人,沈乐妮就打算将招募范围扩大到周遭郡县,然后消息扩散出去还没有两天,就有一城中老大夫主动上门应募。
沈乐妮了解了一下这位老大夫的基本信息。他叫元清,如今快五十岁,乃是长安本地人,家里开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医馆。
元清祖上三代都是大夫,他的祖父年纪轻轻但于医术方面极有天赋,当年汉朝初建,差一点就能选拔为太医令学徒。
虽然元清祖父没有进太医令,却依旧潜心学医,后来自己开了家医馆,高明的医术使得元清祖父的医馆逐渐在长安有了名声。但随着作为京都的长安愈发繁华,长安城内医馆和医术高明之人也如雨后春笋,不断冒出。
渐渐的,他家医馆逐渐没落,直到他这辈,算是泯然于民间。
元清自小就跟着父亲学医,也很是努力,常常废寝忘食,虽然天赋平平,但好歹有着祖辈传承和经验,尚且还能运转医馆。
一直到他年老,逐渐力不从心,自己的儿子更是笨拙,学了许多年还是医术平庸。他有心收徒,可他这年纪,等到教出学徒,他家医馆早就关门了。
到了这两年,医馆收入开始有些入不敷出,眼看着祖父的医馆就要开不下去,元清只好想办法补救。
早在几个月前,元清是听闻了女医堂在招募大夫,但他想到那里面的一群妇人,便直接略过了。可屋漏更逢连夜雨,两个月前,他家医馆斜对面竟然也开了家医馆,里面的大夫医术比较好,所以就更没什么人往他们这里来。
勉力维持了许多年的医馆,终于被迫关门。没了养家糊口的医馆,元清焦虑得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最近又听说了女医堂招大夫,而且这次工钱每个月竟开到了十五两一个月。元清很心动,百般挣扎纠结下,终究是妥协于生活。
他放下偏见,来到了女医堂。
沈乐妮听他说完以后,便是两眼放光。元清识字,有着几十年的行医看病经验,祖上还有传承,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了。于是沈乐妮没有犹豫便招了他。
当日,沈乐妮就和元清签了古代版劳动合同。带着他了解了女医堂后,沈乐妮便和他商讨起了课程安排和内容。
由于元清家离女医堂不远,加上元清自己不愿住在堂内,所以他每日教完课后就离开了女医堂。
有了元清,女医们和幼童们总算是可以开始上课,女医堂目前最重要的事得到解决,沈乐妮也松了口气。
而另一边的研究院,被称为‘研究员’的各界匠人们经过几个月的磨合与调整,如今已经完全适应了研究院的生活,纷纷投入到潜心的钻研学习中。
沈乐妮的火药院中,自从上次成功炸炉以后,几个方士便开始按照沈乐妮的要求进行试验,如今已经掌握了炸炉的各种成分的所需用量,开始钻研起其它方向。
至于造纸院的白恣,却迟迟没有什么进展,他愧于白吃白喝白住着,还拿着钱,前些日子竟将自己关起来,不吃不喝没日没夜地钻研,然后在一次吹了夜风后,就病了。
沈乐妮听说以后,便命令他好好休息几日,又怕他再钻牛角尖,想了想,隔日送了他几张从空间里取出的白纸,以给他一些灵感和思路。
白恣拿到以后,果然两只眼睛当场就发亮了。病好以后,再次投入钻研,却再没有之前的心急。
忙完女医堂和研究院的事以后,沈乐妮就没有别的事可做。下一次任务系统还没有下发,而自从刘据正式册立为太子后,他便开始居于太子宫,在朝会上也依旧选定了石庆为太子太傅。
教导太子之责太过重大,沈乐妮怕引起麻烦,因而她后来就向刘彻说明不再给刘据授课,刘彻亦同意了她的请求。
沈乐妮终于有了些空闲时间,便整日窝在府中练武场练习刀法,偶尔出门视察一下女客来和女医堂等管理之所。
两日后,沈乐妮依召入宫。
温室殿内,沈乐妮进来时,刘彻正在用她之前献给他的签字笔在白纸上书写着,听见拜礼声,刘彻嗯了一声,并未急着开口说话。
沈乐妮便静静候立着,片刻后,刘彻放下了笔,一手捏着白纸的右下角将其从案上举起,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上面的小字,砸吧一下嘴道:“这笔书写还算顺滑,墨水干得快,还不用蘸墨。是比大汉的笔好用得多,就是握笔还不太习惯。”
“陛下多用几回便能习惯了。”沈乐妮笑着接话道。
刘彻又将注意力从笔上转移到了这张纸上,他手指揉捏着纸张的边缘,感受着指腹中舒滑的手感,神色受用:“这叫纸的东西,确实比竹简好用的多。轻便,柔韧。倘若以此为书写之物,朕批奏折也不用批的手腕酸痛了。”
说完,他问沈乐妮道:“你已经把这纸交给造纸院了?”
沈乐妮颔首:“是。”
“钻研的如何了?”
“回陛下,白恣正在不断进行试验,争取尽快为陛下、为大汉造出此等纸张。”
刘彻嗯了声,举着手中纸张道:“你告诉他,若有什么需求,让他尽管开口。倘若他真能造出与之一模一样的纸,朕定有大赏。”
沈乐妮拱手:“是。”
刘彻把纸放回案上,又道:“只是如今造纸院只有他一人,怕是有些少了吧?”
“臣此前也想招一些人来给白恣帮忙,但白恣不想有人打扰他,说若是有旁人在,或许会扰乱他的思维。”
刘彻罢了下手,“如此也罢。”想了下,他又道:“但只他一人终究太慢,朕会下旨,于大汉境内寻找有此等技艺之人进研究院,与白恣共同研讨,尽快研制出纸的做法。”
之前沈乐妮将纸献给他的时候,他就听她说了纸对于大汉的好处,利是远远大于弊的。因而,他也希望大汉能够尽快造出纸,将笨重的竹简案牍全部换下。
沈乐妮应下。
刘彻放松身体,轻轻靠在椅背上,和她闲聊起来:“你那费心费力建起的研究院,还真是有几分用处。里面收的好一些人才,在此次治理河域水灾和修筑河堤中帮上了大忙。”
闻言沈乐妮颇为谄媚地笑了一笑:“臣献给陛下的,自然都是对大汉有用的。”
刘彻笑骂:“给你一根杆子,你还就顺着往上爬了。”
沈乐妮嘿笑着。
刘彻收起了笑容,面色有些沉重:“不想今年河域水灾竟严重至此,百姓死亡失踪不计其数。但幸好的是,并未引起疫病,否则啊……”
他轻叹口气,抬手按了按眉心。
“可有查出异常之处?”沈乐妮询问道。
刘彻摇头,道:“堤坝冲毁严重,已然无从查起。”
沈乐妮便不再
说话,双手自然垂着抱在腹前。
刘彻忽然转移了话题:“再过几日,朕便会在朝堂上正式下旨,明年春起兵河西。”
沈乐妮本分地静静听着。
“此次河西一战……”刘彻说了几个字,却又说不下去了。
他有心想问问此次战役的结果如何,有没有打下河西之地,拿下几座城池,大汉损失严重与否,匈奴又歼灭多少。
可话到嘴边,他突然又怕泄漏天机会影响到原本战果。他斟酌几许,旁敲侧击地问道:“此次起兵夺取河西,国师认为该派出谁去合适?”
“这……陛下,臣不懂行军打仗,臣不敢妄言。”沈乐妮望了眼刘彻,觉出了他此言的真正意思,于是便牵唇道:“不过臣相信陛下早已有人选。陛下英明,所选之人,定能如陛下所愿。”
事情尚未发生,她也不敢毫无顾忌地宣之于口,只能隐晦地告诉刘彻此次战果。
刘彻神情一松,面色愉悦起来。
沈乐妮想着此次刘彻召她入宫应当是向她确认他心中人选,因此见刘彻半晌不再开口,她便拱手道:“若陛下无事,臣便告退了。”
“不急。”刘彻开口留她。
“陛下还有何事?”
刘彻看着她,忽而轻声咳了一咳,冷不防开口道:“你和去病,是发生了何事?”
沈乐妮神情微微僵了一瞬,又掩饰过去,不明道:“陛下何出此言?”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们两个这些日子,似乎在相互避着。”刘彻说着,眼神不动声色地在沈乐妮脸上梭巡着,试图在认证什么。
但沈乐妮的表情却无破绽,唇角带着浅浅弧度:“陛下多虑,臣与冠军侯并未发生嫌隙。”
刘彻看了她一会儿,觉得有些索然,便挥了手,“行了,你退下吧。”
沈乐妮依言行礼告退。
第184章 朕在你眼中是昏君?
当日下午,刘彻又将霍去病召进了宫,刘彻挥退殿内所有人,君臣二人就着战事商讨了一番,又对霍去病所建骑兵进行了训练上的一些讨论和改进。
待到暮色四合,两人才商议完毕。
刘彻从龙椅上站起,理了理袖袍,又从御案后绕过,步下台阶,缓缓踱步到了留着一条缝隙的窗扇前。
透过缝隙,见天色不早,刘彻侧身看着霍去病道:“去病啊,一会儿留下来陪朕用完晚膳,你再离宫。”
霍去病应下。
然后,刘彻一时就没再说话,只是长久地注视打量着霍去病,一副意味深长又带着几丝兴趣的神情。
霍去病被刘彻看得心底毛毛的,又不知陛下是在看些什么,只能主动询问:“陛下……可是还有事要与臣说?”
见他开口,刘彻垂了一下眼皮,收起莫名的神情,复而又抬眼看向他,笑得慈和:“去病,你如今也已及冠,二十岁不小了,是时候成亲生子了。”
霍去病心里咯噔一下。陛下……莫不是想给他赐婚?
刘彻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却只是转回了身,看着缝隙外暗沉的天际,语调低沉:“这是你的私事,朕本不想过问,只是这马上又要与匈奴开战,不知何时战事才能结束。你尚且年少,朕将重任系于你一身,已是令你劳累。若是再因此而耽误你的终身大事,朕于心有愧啊。”
霍去病闻言垂首拱手:“陛下言重了,为君分忧是臣之本分。外患尚且未除,臣又怎敢思虑自身私事。”
听了他的话,刘彻转过身来,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道:“你可是意属国师?”
霍去病一瞬抬起眼睛,很快又垂了下去。他似是想说什么,却又顾忌着什么,一时纠结犹豫在了那里。而刘彻也没急着追问,就那般负手静静等着他。
片刻后,霍去病终于做出了决定。他抛却那些复杂的思绪,抬起头对上刘彻的眼睛,不顾一切地开了口:“若臣想与国师成亲,陛下……可会同意?”
刘彻看着他这模样,却是哼笑了声,语气平平:“你是担心朕会觉得,若是你与国师成亲,沈家、霍家乃至卫家,三家门楣过高,会危及皇权,然后有所动作?”
他如此直言,令霍去病心中一惊,不过却正是他心中所思所想。
“臣……”
“行了。”刘彻罢罢手,打断他的话,伸出手指点了点霍去病,佯怒道:“朕在你眼中,就是那般疑心臣子的昏君?”
霍去病大惊,赶忙谢罪:“臣不敢!陛下乃是千古圣君!”
刘彻本就没有生气,是想故意吓吓他,见他惊惶模样,一副得逞的愉悦舒爽模样。他忍不住笑了两声,拍拍霍去病的肩宽慰他道:“好了,朕知道你的忠心。朕是逗你的。”
霍去病向来和刘彻之间君臣关系亲密,平日里闲话时也没那么拘束,待刘彻说完,他语气带上两分幽怨委屈道:“陛下下回可莫要如此逗弄臣了,臣不禁吓。”
刘彻哈哈大笑。
霍去病暗暗观察着刘彻的神色,心里有些没底。
虽然陛下不会猜疑,但或许会考虑权势的平衡。毕竟一方独大,会使得朝堂失衡,带来无尽的麻烦。
他安静等待着刘彻的回答。
刘彻背着双手,在殿中踱步,迈了几步就停在了那里。他微仰着头轻轻叹了一声,才道:“朕不是那等过河拆桥、朝用暮弃的君王。何况国师对于大汉有大用。这么几年来,国师对于大汉的付出,朕亦看在眼里。国师心性如何,朕也看出了几分。”
他慢慢转身望向霍去病,又道:“朕也信国师,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若国师能始终心有分寸,朕亦能成人之美。”
得到心心念念的回答,霍去病顿时就将激动开心写在了脸上,“臣多谢陛下!”
刘彻嗤笑了声,嫌弃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快给朕收起来。”
霍去病将现出来的一口白牙藏了回去,斟酌几许,瞅了眼刘彻,还是开口道:“可是陛下不担心,臣与国师成亲,官权过大,使朝堂失衡?”
“再大,能大得过皇权?”刘彻睨他一眼,不以为意。
“皇权是天,官权再大,自然不可能遮了天去。”霍去病耿直道。
刘彻嗯一声,算作认可这句话。但下一秒,他不知因何轻笑了一下,有些看笑话的意味:“但朕怎么感觉,国师并不愿嫁给你?”
霍去病眉眼当即一垮。
刘彻乐了,“怎么,她果真与你说过了?”
“……是。”霍去病很不想回答,但面对君王,不能不回答。
刘彻上下打量他一眼,忽而叹了一声,摇着头道:“冠军侯啊,你……路还很长呐。”
霍去病欲哭无泪。
刘彻一脸很想帮他却无能为力的模样:“此事朕帮不了你。若朕强行下旨给你二人赐婚,说不定反倒适得其反。”
“臣明白,谢陛下好意。”
看他没精打采的样子,刘彻也没办法,只能道:“朕相信你。等你什么时候拿下了国师,你再来找朕求旨意吧。”
霍去病只得拱手:“是……”
刘彻笑道:“朕等你好消息啊。”
霍去病内心一把辛酸泪.
次月,刘彻于朝会上下旨,于元狩二年春三月,对河西起兵,夺取河西之地。
旨意下来后,整个大汉都开始为此次战役部署备战。
寒风凌冽,硝烟渐起。
长安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雪花如絮,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沈乐妮踏进殿门,宫人放下厚重门帘,将浸骨风雪拦在了殿门之外。
“陛下。”沈乐妮抬手行礼。
刘彻正在笔尖不停地处理奏疏,手边的竹简已经堆了一小堆儿,闻言他头也不抬,“你且等等,朕这里还剩几卷奏疏。”
“是。”沈乐妮便垂首候立一旁。
一刻钟后,刘彻放下御笔,有些疲劳地长舒了口气。
“不知陛下召臣前来有何吩咐?”
“没什么大事。”刘彻轻轻扭动着手腕,说起道:“如今你那军训,也开展了好几次了吧?”
沈乐妮回道:“已有六次。”
“参与过的将士数量有多少?”
“已达万人。”沈乐妮补充:“多为冠军侯所建之骑兵。”
刘彻浅浅嗯了一声,忽然神色感怀:“朕还记得,那年章城门外汇演,仪仗队何等风采,令百官百姓,赞叹不绝,一连好几个月,成为长安城百姓朝臣茶余饭后的谈资。”
听他说起这个,沈乐妮心思一动。她面上带着笑容,郎朗道:“正是大汉将士个个骁勇威猛,臣只不过是将将士们最好的一面为陛下挖掘出了而已。”
刘彻笑了两声,“国师这两年在朝堂上,也学去了几分阿谀奉承之术啊。”
沈乐妮稳如老狗,“臣只是实话实说。”
“你说的倒也是。我大汉将士,自然个个勇猛。”说笑完,刘彻说起了正事:“朕有意,再举行一次汇演。国师觉得如何?”
沈乐妮心道果然猜对了。她开口道:“战事在即,寒冬凛冽,确实有必要提一提将士们的士气。且在城内开展军队汇演,不仅可以提高将士士气,还可以鼓舞大汉百姓。若将士与百姓同心,于战事只会有利无害。”
“说得不错。国师认为此次汇演为多少人合适?”刘彻问。
“三千人足以。”
“可。朕便将此事交予你和冠军侯。朕给你二人半月时间准备,可够?”
“足够。”
刘彻颔首:“既如此,朕便等着半个月后,于章城门外重见大汉之军气吞山河之风采!”
沈乐妮拱手郑重:“臣,领命!”
出了宫后,沈乐妮便去城外军营寻了霍去病一趟,将刘彻的旨意告诉了他。
经过商量,两人就在骑军中选拔了两千五百人,再在南军与北军里选拔了五百人,将这三千人带进了军训校场里。
雪已经停了,薄雪渐消,与尘泥融为一体。
这三千人都是经历过军训的,再次进入到熟悉的校场,众人在怀念那段亦苦亦甜的日子时,也不免对此行有些好奇疑惑。
等到人都站好,沈乐妮走到高台上,环视一圈下面薄雾中黑压压的人群。
这三千人里,有的是不久前才结束军训,有的是去年乃至前年参加的军训,但无论时间过去多久,重新站在这里之时,他们也没有忘记曾经刻入骨髓的训练,个个姿态挺拔昂扬,闭口安静不语。
开阔的广场上,虽无人声,气势却扑面而来。
沈乐妮对此相当满意。她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今日将大家召集到此,乃是陛下有旨。”她正色,扬声道:“陛下有旨,将于半月之后,于章城门前进行汇演!”
声音在薄雾中荡出去极远,将士们仍保持着安静秩序,但那一双双注视着沈乐妮的眼睛里,是克制不住的激动。
汇演啊!
当年仪仗队在章城门外走了一遭,收获了多少百姓的惊叹!陛下更是称之为,大汉第一军!
很长一段时间,长安城内处处都有人议论仪仗队,说其何其威风凛凛,何其气势磅礴!
他们早就期待自己也能在百姓们面前走上一走了。都是参与过军训的,他们也想让陛下和百姓们知道,他们也不比那仪仗队差!
如今,可算是等到了!
将将士们的眼神收于眼中,沈乐妮又道:“诸位将士也都知道,当年仪仗队在章城门外的汇演,是何样的盛景。如今大汉与匈奴战事在即,陛下也想看看,经过军训的将士们,士气比之从前如何!”
她环扫台下,沉声道:“所以,将士们!你们能不能在半个月之后的汇演上,再次让陛下、让百姓们看见我大汉军队之威仪?!”
回应她的,是震破云霄、久久不绝的如同宣誓一般的回答声。
第185章 战前阅兵
给将士们打完鸡血后,沈乐妮便将这三千人分开来,照例以一百人为一个方队,组成了一共三十个方队的临时军队汇演组。
既然是阅兵,那么仪仗队定然必不可少。沈乐妮便将已经成为军训经验丰富的教官的仪仗队成员都召集起来,再组成一支连队,与其它三十个连队共同训练磨合。
接下来,沈乐妮便同教官们一起抓紧着时间训练,欲在半月后让全长安城百姓看看,大汉将士的最好风貌。
与此同时,刘彻也将即将再次举办军队汇演的消息散发了出去。不到一日,就已传得遍城知晓。
毕竟前年那一次仪仗队的汇演,就已是叹为观止,令百姓们称赞不绝,那时候“军训”与“国师”二词,在长安城内很长时间都是街谈巷议。
何况听说这次汇演竟有三千人之数!那是怎样的震撼!
若能亲眼所见,此生无憾!可不能错过!
寒冬天冷,可长安城内像是一个被煮得咕嘟咕嘟冒泡的锅子,各处都在热火连天地讨论此次期待已久的汇演。
明明时间尚早,可离章城门最近的客栈客房都已被订满,为的就是等那一日到来后能够第一时间赶到章城门外,抢占一个好位置。
而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贵人,则不屑于和平民去挤那方寸之地,于是纷纷把目标看向了章城门附近视野开阔、能够尽览城门风光的高阁雅间。好一点的雅间一度被炒上天价,一间难求。
等到沈乐妮听说时,惊讶到嘴巴都张成了个‘O’型。
她想过百姓们或许很期待,没想到这么……这都不是期待了,这是疯狂了。
为了让那些没抢到好位置的百姓们安安心,沈乐妮与卫青商讨出了汇演路线,依旧是从校场出来,从章城门外走过,然后围着整座未央宫绕一圈,再回到章城门集合,接受陛下训话。
沈乐妮将方案递给刘彻,
得到应允后,沈乐妮便将消息散了出去。
于是许多与好位置失之交臂的百姓听说以后,激动的上蹿下跳。这围着未央宫绕一圈,那么他们即使抢不到章城门外的好地方,在沿街地方同样可以瞧清楚汇演盛况。
因而许多百姓又转变了目标,又掀起了一阵短暂的客房竞拍风气。
离汇演日还剩几天,沈乐妮抽出空来,带着人仔细转了一圈行进路线,将妨碍方队行进的东西都给清理了干净。
最后的三日里,每个夜晚宵禁以后,沈乐妮和卫青就带着浩大方队出了校场来到大街上,进行最后的彩排。寂静黑沉的夜里,城内却是时不时响起震天的喊号声和踏地声,似闷雷滚滚,令许多人失了睡意,扒在房门口透过门缝去看。
汇演前夜,结束了最后一次彩排的将士们回到了校场。明明是深夜,明明经历了一日暴汗的高强度训练,可却没人有丝毫睡意。
立在广场前,无数双黑夜里炯亮似兽瞳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紧了台上的沈乐妮。
沈乐妮跨立而站,扯着清亮的嗓子开始简短的加油打气:“将士们!为期半月的紧急训练到今日便算结束,明日便是汇演之日!陛下和长安城所有百姓,将会亲眼见证将士们这段日子艰苦训练下的成果!还有三个月,大汉将起兵匈奴,你们可有信心,将大汉军队的勇猛无双、磅礴气势给展现出来?!让陛下和大汉百姓,看到你们取胜河西的决心?!”
“有!!!!”回答声惊破寂静的夜,在墨色里荡开。
“很好。”沈乐妮训话:“时辰不早,我也不再废话。今夜好好休息,不必紧张,明日拿出最好的精神,迎接此次汇演。”
将士们再次齐声而应。
沈乐妮最后提了一下明日起床时间和着装要求等事宜后,便解散了队伍.
次日辰时,天气放晴。金灿灿的暖光破开薄雾,大地如洒金箔。
天未亮时,整座长安城就如同睡醒了一般,喧嚷声四起。百姓们一早跑出家门与客栈,齐齐挤向章城门与汇演路线相关街道。
许久未见的万人空巷盛景,再次出现。
未央宫一圈的街道上都被百姓挤满,一眼望去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幸而一早卫青就派了军队守卫街道两侧,腾出了街道中央的路段,将百姓们拦在了两侧,这才没人敢在街上乱窜。
半个时辰后,着龙袍戴冠冕的帝王被仪仗和禁军拱卫着自未央宫内直接来到章城门外。亲见皇帝,百姓们激动的直接匍匐在地行大礼,山呼海啸地呼喊陛下。
虽然皇帝在场,可百姓们讨论的热火却不曾消减,嗡嗡声如潮水阵阵。
此时的校场内,三千余名将士已经整装完毕、按照顺序列队而站,等候时间一到便踏出校场大门。
打头的是仪仗队,霍去病执旗在前,两位护旗手抱剑立于两侧。仪仗队成员穿的依旧是沈乐妮所改制的新式军装,黑衣黑裤黑靴,甫一穿上身,凛然肃穆气势就扑面而来。
其余的三十个方队,因为此次汇演乃是刘彻临时决定,虽然剑是够的,但却不能及时赶制出三千套成衣,所以沈乐妮只能让他们穿上大汉的军服。同样也是以黑色为主,乍一看倒也倒也和仪仗队不太违和。
三十个连队整整齐齐地串在仪仗队后面,黑压压宛如一条黑色长龙,蜿蜒往后,看不见尽头。
校场内静谧无声,可一墙之隔的外面,却是喧闹无比,各种声音糅杂到一起透过墙壁钻进将士们的耳朵里,既是紧张又是焦虑。
沈乐妮当然看出了他们的情绪。
这三千多人里,只有仪仗队参与过汇演,因而面对外面虽然看不见但已然能够想到的盛况,许多将士都控制不住紧张起来。
沈乐妮边往后走边肃着脸色扬声道:“将士们,外面的百姓已经准备好目睹你们的风采,那你们是否准备好,接受陛下和百姓们的检阅?!”
回答声倒还算洪亮沉着有气势。
还有一刻钟,沈乐妮让他们放松活动了一下,便集合好队伍,她跟随在仪仗队侧面,卫青则跟在长龙中间。
待大门大开,沈乐妮高喊口号,带着龙头步出了校场。
黑沉沉的军队宛如游龙出云,整齐有序地踏上大街。三十一个方队,踏着划一的步伐,每一步都严谨到仿佛被机械控制,如同复刻一般。
号声高亢,三千双腿踏地有声,携雷霆之势,滚滚而来。
将士们个个挺拔身姿,笔直的脊背宛若怀中之剑,宁折不弯;他们的双眼平视前方,任外界如何喧嚣,也不受干扰,炯亮而坚毅;脚下的步伐如同他们的意志,一往无前,势不可挡。
刺骨的风呼啸张狂,吹得黑旗剧烈翻涌,那金龙在黑云间翻腾翱翔,似要向云霄。
将士们迈着铿锵整齐的步伐,绕着未央宫而行。路过之处,两侧尽是震耳欲聋的叫喊嘶吼声。有人喊大汉必胜,有人喊陛下威武,有人喊冠军侯,有人喊国师,总之喊什么的都有。
百姓们叫喊到满面通红,将士们也被这激奋高亢的情绪所渲染,脚下踏的更是欲洞穿地底。
那一日,长安百姓如痴如狂,欢呼喝彩,喊破天际。
那一日,金光铺路,昭示着大汉龙虎之军势不可挡的结果.
第二次的汇演顺利结束。
此次汇演,仿佛将将士们和百姓们的战意彻底点燃。明明是寒冬时节,整个长安城却是热血沸腾。
就算过去了十来日,那股余热仍旧久久不散。
元狩二年一月初,离开战还剩下三个月左右。
如今霍去病更为忙碌,而沈乐妮也没什么大事要忙,整日和何平安交流心得,因此两人几乎只能在朝堂之上见得一面。
天气更加冷了,长安下起了大雪。
这一日,沈乐妮练完两个时辰的刀法以后,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然后舒舒服服地和何平安一起在廊下一边围炉煮茶,一边欣赏雪景,好不惬意。
沈乐妮给何平安递了一块刚做好的还热乎的点心,自己拿了块慢慢咬着吃。
炉上煮着的茶正咕嘟咕嘟轻响,沈乐妮嚼着嘴里有些吃腻了的点心,忽然叹了口气,小声咕哝一句:“要是有红薯就好了……”
烤红薯啊!香喷喷油滋滋的烤红薯啊!简直是冬日标配好嘛!她已经好几年没吃过了,都快忘了是啥味儿。
何平安没听清,疑惑道:“姐姐,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要叹气?”
“没。”沈乐妮拿过沾了水的帕子,提起小茶壶给二人倒了杯现煮的清茶。
茶香清新绵长,品一口便如临春日。
忽然一阵冷风吹上长廊,刺骨的冰凉激的沈乐妮忍不住拢了拢厚厚的衣领。
“今年冬天比去年要冷一些啊。”沈乐妮轻叹。
何平安点头:“确实要冷一些。”
近来没什么事,沈乐妮想了想自己还算丰厚的余钱,忽然对何平安浅浅一笑:“平安,姐姐带你去做好事如何?”
何平安眨眼,点头应下。
第186章 你会突然离开吗
说做就做,沈乐妮带着何平安乘上马车,将长安的平民住宅区都转了一转。
雪纷纷扬扬地落着,地面上、屋顶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街道巷子里,百姓人影稀疏。
刚开始何平安还不明白此行何意,但逛了许久,他见这些普通老百姓所居住的地方,还有许多人外出穿着薄衣,墙角下蜷缩着三两乞儿身影。
分明是天子脚下,可却依然有着穿不暖和无家可归的老百姓。
何平安虽然已经跟着沈乐妮来到长安快三年了,但还是第一次发现这长安繁华下的另一处光景。
连长安也并不是人人都能吃饱穿暖有个住所,那别的地方,更是不敢想象。
他本就从边境而来,经常能看见被饿死冻死的百姓。
见平安注意到了,沈乐妮便开口问他:“平安,你都瞧见了吗?”
何平安放下窗帘,看向沈乐妮,看见她眼里闪着的眸光,便明白了对方想要做什么。他点了点头:“姐姐,我看见了。”
马车往国师府返回,车内沈乐妮谆谆教导着何平安:“如今大汉已算强盛,可依然有许多老百姓仍旧在为果腹而发愁。无论居于何样的高位,亦不要被权势富贵遮挡了眼睛。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百姓是陛下的子民,身为臣子,当为君王分忧。”
她目光温和注视着何平安,真切道:“平安,无论你以后走到什么位置,姐姐希望你,不要忘记今日所见,永远心存良知。若有能力,善待一二那些穷苦百姓。”
何平安安静听着,末了他对沈乐妮用力一点头,眼神认真道:“平安定将姐姐此言记于心中,姐姐放心。”
沈乐妮朝他浅浅笑了笑以示鼓励。
她早已了解这个孩子的心性,她相信他不会让她失望。
“姐姐,你为何突然说起这个?”何平安忽然开口问道。他凝望着沈乐妮的眼睛有些不安和担忧,“是……是出了什么事吗?”
虽然他才十五岁,可他不傻,和姐姐相处了三年,他看得出,姐姐似乎不是个普通人。
当年她也是凭空出现在他家院子里的,当时吓了他和母亲好大一跳,后来一起生活发现姐姐并没有什么妖邪怪异之处,这才慢慢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可后来来到长安,开始军训,他才发现姐姐似乎真的有什么不同之处。姐姐献出了那么多好东西,渐渐地,他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那些东西……不属于这个世间。
那姐姐呢?
他不敢猜测,他也不敢问。他只是时常惶恐,害怕姐姐哪一日不声不响就离开他,留他一人在这诺大的长安城。
今日姐姐这番话很突然很奇怪,像是在嘱托一样,令他不得不多想。
何平安眼里的不安之色并未掩藏,沈乐妮自然是看出来了。她朝他安慰一笑,解释道:“没什么,只是大汉马上又要和匈奴开战,以后也不知什么时候会打,姐姐一时想得远了些罢了。”
其实她是想到距离决定她去留的关键节点只剩下四年多了而已,若是能留下,她还能慢慢教导平安看着平安长大,若是被送回去,她现在
还剩一些时间教导一下他。
想通了这几句话藏着的意思,何平安睁大眼睛,“姐姐,你也要去战场?”
沈乐妮颔首。
“可姐姐并未从军,也不是将领,如何能去战场?”
“可女医堂是我建立的呀。”沈乐妮道:“女医们第一次随军,战场又刀剑无眼,我不将她们完完整整一个不少地带回来,我心难安。”
何况霍去病的死因极大可能就是因为常年征战亏空了身体,她可不得跟着去看着点。
何平安抿嘴,“可是……”
沈乐妮知道他是担心她的安全,便对他安慰一笑:“别担心,我又不是冲在前面,只是跟在后面,帮忙救治伤兵罢了。”
何平安改变不了沈乐妮的决定,只能道:“那姐姐一定要平安回来,平安在家里等你。”
“好。”沈乐妮笑眯眯应下。
何平安看着她的笑容,按捺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姐姐……你会突然离开吗?”
沈乐妮愣了一下。与何平安静静相互对视,沈乐妮从他的眼睛里,倏然察觉出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她和平安一起生活了快三年,只要不是傻的,都能发觉出她有些不同之处。
忽然眼眶涩涩的,沈乐妮无声深吸一口气,目光温柔声音郑重地同他保证:“你且放心,若是有一日,姐姐……不得已要离开,姐姐一定会提前告诉你,不会不告而别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个世间每一个相识相知的人,都不再是书籍上那冰冷的只言片语,而是情感丰沛的活生生的人。
她与平安相依几年,她早已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
生离死别,从来都是最难学会、最难自我消解的一个课题。
沈乐妮这几句话,虽然别的什么也没说,但何平安就是听出了弦外之音。
原来真如他所想,姐姐她怎样来的大汉,便会有可能怎样回去。
“我知道了,姐姐……”
何平安垂着眼眸,掩盖住眼里的难过.
回到府里后,沈乐妮便取出了部分银钱,交给了亲信,让他们再查查城内穷困人家几何,置办一些厚实布匹一家给两匹,然后再去买几车米粮,在几处百姓住宅区搭几处暖棚子,煮粥济民。
沈乐妮把此事交给了何平安去负责,她则去办起了另一件事。
早在第六次军训的东西下来以后,她发现系统还是没有给她能麻醉的药物,所以她就只能自己开始想办法。
麻沸散是东汉末年发现和应用的,但并不代表制作麻沸散的草药是东汉才有的。
经过询问,她知道了这时已经发现了不少中草药含有麻醉神经的作用,比如乌头、附子、菖蒲、洋金花等,这些也是军队出征必带上的东西。
而且这时候已经有了一种有着麻沸散功能的东西,叫做‘药酒’,这东西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被应用。
但她不清楚这个药酒是怎么做的,问过元清,他虽然知道有这个东西,却同样不知道成分是什么。
所以沈乐妮那时直接入宫,求得刘彻同意后,去了一趟太医令。毕竟这里面虽然不能说整个大汉医术最高的一定在这里,但这里一定是普天之下医术高明者最多的聚集地。如果他们都不清楚的话,那这药酒配方就难找了。
她将当值的太医全部叫到一处,询问了一下药酒的配方。令她惊喜的是,太医们果真知道这东西,且太医令的书阁里还真有这药酒的配方。
当即沈乐妮就去找了刘彻,请他下旨全国采买相关草药和所需之物,刘彻知道这东西的用处后,便也同意了沈乐妮的请求,下了旨意。
在上个月之时,几十辆车拉回了长安,刘彻又将其交给了太医令,令他们抓紧时间熬煮药酒,只待介时军队出征后能带走现成的。
不光如此,还采买了好几车乌头、附子等草药。沈乐妮算了算,应该是够这次战事所用。
她去了趟太医令,太医令上下一起干活,熬了半个多月,总算是把药材熬去了一半,只待装车,剩下的一半则是拉去战场备用。
麻药一事告一段落,沈乐妮便把心思放在了女医堂。战事在即,女医们也在抓紧时间练手。
去年招的人已经勉强可以自主完成缝合术,到如今,合格的女医已经有十五人,加上她,便是十六人。
沈乐妮不光教了她们缝合术,还教了人体的重要动脉,以及止血和包扎方法,只是这两年没遇到过被砍断手脚以及大动脉出血的伤患,只能祈祷到时候女医们能够沉着应对。
想到战场血腥,沈乐妮觉得有必要给女医们再在出征前打一剂预防针。
沈乐妮把所有女医召集到教室,给她们细细描述了许多可能亲眼见到以及亲手处理的血腥残忍的场面,听得一众女医面色发白,有些甚至一度想吐,但经过这么久的训练,好歹听完后还能保持冷静,不至于吓得惊叫大喊。
女医们也知道自己即将去到战场,因而对战场画面,多少还是有几分准备。
第187章 可否同我谈恋爱?
紧急培训完女医的第二日,长安又下起了大雪。
暗沉沉的云堆积在长安高空,大雪纷飞不停,一个夜晚便覆了一层厚雪,给巍峨繁华的长安城添了两分静谧肃穆。
第二日醒来,雪势减小。
沈乐妮披着厚实的狐氅立在屋檐下,双手拢在大氅中,仰头静赏雪景。
米粒般大小的雪片轻柔洒落,触碰到地面,又成了厚雪的一部分。
没一会儿,何平安来到她院子里。看见他的人影,沈乐妮收回放空的思绪,对他柔和一笑:“回来了?”
“嗯。”何平安走到她身边。
“今日可有什么事发生?”沈乐妮照例询问道。
她把外出施粥和的事交给何平安已经有七日,这几日施粥之时何平安不仅每日都会亲自去施粥,还将几处粥棚管理的很是妥当,一切都有条不紊。虽然他年纪小,但做事已然很是沉稳和周到。
何平安摇头:“有护卫在,没人敢闹事。”
沈乐妮点头,又道:“布匹也采买好了,到时候还是你去负责分发吧。”
何平安乖巧应下。
沈乐妮鼓励他道:“这几日我也都看在眼里,你把事情做的很不错。以后我会慢慢安排一些事情给你,希望你每次都能像如今这般,不求完美,但求无错。”
平安如今还差半年便是十六岁,也该让他帮着她处理一些事情锻炼一下。等以后她不在长安时,他也有能力管理好国师府,以及帮她看管一下女医堂和女客来。
“是,平安记下了。”
等何平安刚离开一会儿,便有下人来报说冠军侯来寻她了。
沈乐妮将人请去了书房。
两人甫一见面,还有些不太自在,相顾无言。
这段日子,两人甚少单独相处,独处时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那件事,好似要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一样,但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同于从前。
沈乐妮望着霍去病,只觉得他瘦了一些,脸部轮廓更为清晰,但浑身气势却也更浓重了几分。
那是在军营里练造而成的。
最后还是沈乐妮先开口,打破了略有些尴尬的气氛:“今日没去军营?”
霍去病有些回避她的视线,“今日在忙其它的事。”
“忙完了?”
“嗯……”
“骑兵训练得如何?”
“尚、尚可。”
沈乐妮看着跟个木头一样只知道回答问题的他,眨了眨眼道:“你来寻我,可是有事?”
霍去病轻咳了一声,终于道:“是有事。”他望着她,有些紧张地开口:“昨日下了一场大雪,如今处处银装素裹。你可还记得,从前我与你说的,冬日带你去一处好地方看长安雪景?”
他
话音落下,沈乐妮便想起了,他从前确实说过这事。
那是来到长安的第一年,后来忙得两人都忘了,若他不提,她怕是再也想不起来。
见霍去病望着她的目光期待中又带着一丝忐忑,沈乐妮倏而放下了那些不自在的情绪,挑起唇道:“当然记得。莫非你今日是来邀我一起去看雪景的?”
这个热切的少年,就算她和他没可能,那他们做朋友,还是可以的。所以,与其别扭,不如好好珍惜当下时光。
“你答应了?”霍去病目光微亮。
沈乐妮欣然点头:“左右今日我也无事,何况我也想看看长安被雪覆盖是个什么模样。”
霍去病终于扬眉一笑,对她朝着院外撇了撇头,“那走吧!”
两人骑马出了长安,虽然雪下得不大,但路面有积雪,因此两人便骑得不是很快。
霍去病走在前头,他带着沈乐妮出了城后,择了条路便奔驰而去,宽阔的路面逐渐变得狭小,山林近在眼前。他带着人上了一条山路,这是一座矮山,山势不陡,即便有雪上山也不难。
两人顺利来到了地形平缓的山顶,山顶上面有一座道观,被密林遮掩其中,只露出肃穆幽静的檐角。
观前有一处开阔的地方,挨着山崖边建了一座凉亭,亭里有一石桌,四只石凳。
沈乐妮下了马,将马拴在一边后,看了看不远处已然有些岁月痕迹的道观,然后缓步进入到了凉亭中。
山顶之上,更为冻骨。
沈乐妮不由拢紧了大氅,望向亭外风光。
此山无疑是一处位置极好的山,离长安城不远,中间没有别的山峰阻挡,视野开阔。而立于山顶俯瞰,更是能将山下山外风光一览无余。
如今天地间皆是白茫茫一片,厚雪盖顶的长安城就在几里外,这个位置正对着的似乎是皇宫,能通过纷飞的雪絮瞧见高耸朱墙,屋顶金瓦被天地刷成了雪白色,富丽隐去,威仪尤显。
宫外建筑高低错落,被雪覆了一层,褪去了浮华高雅,添了一丝苍凉萧条之感。
天地成了一色,苍茫静谧,连耳边轻柔坠落的细雪都是无声的。
“被雪覆盖的长安城,原是这般。”沈乐妮忽然呢喃道。
霍去病也俯瞰着山外,轻声问道:“如何,是不是很美?”
沈乐妮颔首:“确实很美。”
静了一会儿,霍去病忽然开口:“这次出征,我会活着回来吧?”
沈乐妮看向他,玩笑道:“陛下还没有旨意,你如何肯定这次会让你带兵出征?”
霍去病有些无语,“难不成陛下让我训了许久的骑兵是训着玩儿的?战事之前,将领自然要与将士进行磨合。何况,我是陛下亲封的冠军侯,我若不出征,还能让谁去?”
“好啊,你竟把你舅舅那位大将军忘了?”沈乐妮又促狭道。
“舅舅已经征战多年,也该让他歇一歇了,不然身体垮了可怎么好。更何况,我虽年轻,但打起仗不一定比他差。”霍去病挺直背脊,大言不惭道。
沈乐妮呵笑一声。她可还记得曾有一次他与卫青进行模拟战争,被人家卫大将军拿捏地死死的。
霍去病又道:“就算陛下原本没让我带军,我也会向陛下请旨。毕竟……”说到这里,他朝着沈乐妮一挑唇,平平的语气里含着少年意气:“我早已等不及将匈奴赶得远远的,若能亲手擒住单于伊稚斜就更好了。”
“那便祝你,有朝一日得偿所愿。”沈乐妮弯着唇,由衷道。
“你还没回答我。”
沈乐妮看着白蒙蒙的远处,语气轻快:“放心,你定然会安然无恙、毫发无伤地回来。毕竟就像你说的,你可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功冠全军的冠军侯啊。”
霍去病看她一眼。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是有种笑话他的味道,可他没证据。
不过,长江是什么江?
两人安静地看了会儿雪景。
山顶上寒风肆虐,仿佛要把浸冰的冷意吹进骨子里去。
“乐妮。”霍去病的声音乍然在风里响起,似雪一般轻。
他似乎是第一次当面叫她的名字,沈乐妮怔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他。
霍去病也转头,目光宁和地注视着她:“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沈乐妮望着他那双认真的眼睛,心里忽而有所感应。
“你……是否也心悦于我?”
天地之间,仿佛什么声音都在远去。一片死寂中,他听见了自己有些微颤的声音,也听见了自己咚咚狂跳的心跳。
沈乐妮显然是有了准备,她不曾惊讶,只是默然。
霍去病一双眼眸紧紧地、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期待中又有些忐忑。
“……是。”沈乐妮竟直接承认了。
反正她俩就没可能,所以即便告诉了他又能如何,她终究改变不了什么。
仿若天光乍现,霍去病的眼睛一下就明亮起来。
这个字脱口以后,沈乐妮仿佛卸下了什么枷锁,说出口的话再没有了压力。她目光宁静,言语直接却真挚:“你这样好的人,我又不是木头做的,如何会不喜欢你。”
霍去病觉得,再没有什么时刻比这时候更要觉得幸福了。
“但喜欢归喜欢。”沈乐妮抬眼看他,不想让他产生有希望的错觉,便无情地泼了盆冷水,“我的想法还是不会改变。”
霍去病苦笑:“你为何这么绝情?”
“不是绝情。”沈乐妮摇头,直视他道:“缘由我也同你说过,我是不想耽误你的人生,也不想因我一人而影响你和你家人的安危。”
霍去病长久注视她,半晌倏然开口:“我已经问过陛下。陛下说,若你能一直谨守臣子本分,不越雷池半
步,他也可以成人之美。”
沈乐妮眸光未动分毫,问他:“可我若是回去了呢?”
霍去病目光坚定又含着情意,似立誓道:“霍去病此生,只愿娶你一人为妻。若你回去,我也不会另娶。我是没有办法阻止你回家,但我不会后悔娶你,亦不会改变对你的心意。以后回想起来,会是一段美好的记忆。”
沈乐妮内心震撼。
谁说这小子呆板木讷的?瞧瞧,说起情话来还不是一套一套的。
可旋即她又很无奈。
他看上去,似乎真的意志坚定不改了。啊……她该怎么办?
“若你不嫁给我,我亦不会娶妻,此生孤独终老也罢。”最后这句话,霍去病的语气似带上了两分赌气。
沈乐妮:“……”
怎么跟头拉不回来的犟牛一样。
沈乐妮叹了口气,劝诫道:“不要冲动,这是人生大事,三思而后行。”
霍去病瞪眼鼓气:“我没冲动!这是我的真心话!”
沈乐妮不信。
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霍去病瞅着她,探问:“如此,你可愿嫁我?”
沈乐妮抿嘴垂眸,没说话。
霍去病一直瞧着她,见她始终如锯嘴葫芦一样紧闭着口,气馁又失落。
就在沈乐妮以为他放弃了之时,他的声音又响起来。
“你若不愿与我成亲,那可否在你确定是否回去之前,同我……谈恋爱?”——
作者有话说:小伙子居然猜到谈恋爱是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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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仙使
略微试探的语气,带着不确定。
沈乐妮却猛然抬头,愣在当场,眼里有一丝惊讶。
这句话令她恍惚。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现代,面前只是一个喜欢她正在追求她的男孩。
可终究只是仿佛罢了。
霍去病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不由动了动眉。
“你……你怎么知道这个词的意思的?”沈乐妮嗓音有些沙哑。
霍去病摇头,老实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按照表面意思猜测了一下,觉得这三个字说的可能是一种,很亲密的关系……比如男女之间。”他想着方才沈乐妮震惊的表情,瞄着沈乐妮,语调有些雀跃:“如今看来,我果真猜对了?”
沈乐妮哑然。
她很想说,大小伙子,恭喜你,你开窍了。
但眼下这境况她肯定是不能和他打趣的,因为他询问的对象是她啊!
事情怎么是这个走向了?简直是万马奔腾啊!
沈乐妮风中凌乱。
她很不想说话,但是眼前这个大男孩还在眨着一双布灵布灵的眼睛望着她。
沈乐妮无声叹了一息。
其实她方才有那么一瞬间,想要不管不顾答应他了。
可是她不知何年何月,一切才会尘埃落定。而且她是知道的,霍去病虽然没有娶妻,可他以后会是有孩子的。她怕因为她,那个原本应该出生的孩子最后没有出生怎么办?
若是生下霍去病孩子的那个人变成了她,但到时候那个孩子是跟着她回去,还是留在这里?
她不想自己的孩子没爸爸,也不想孩子没妈妈,更不想自己的孩子叫别人妈妈。
沈乐妮心里很乱,许久没有开口说话。
“我知道你的为难。我不会逼你,你且想想。”霍去病明白沈乐妮是为他考虑,但她越是因此想要远离他,他就越是心疼于她的冷静退避。
他目光温柔地瞧着她,又道:“我会等你。无论你是想与我成亲,还是谈恋爱。”
说到此,他不给她开口的机会,道了一句:“山上太冷,我们该下去了。”说完,他就转身朝着拴马的地儿走去了。
沈乐妮望着他的背影,心头复杂.
战事在即,朝堂上下都很看重此次夺取河西之地的战役,因而今年年关之时,皇帝带着文武百官进行了一场比前几年更为隆重的祭祀仪式,以祈求战事顺利。
到了二月初,刘彻下旨,命军队于三月初八正式出征,并封冠军侯霍去病为骠骑将军,由他带领一万精锐骑兵前往河西。
旨意颁布后,虽然诸臣已经从这段时间里刘彻频繁召见霍去病以及让霍去病训练骑兵里琢磨出了刘彻的意思,但听闻旨意,还是不免有些惊讶。
陛下竟将如此重要的战役,全权交给了才及弱冠的冠军侯霍去病,却没让大将军卫青前往。由此可见,霍去病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有人猜测,是因为大将军手握重权,若是真的打下河西拿到功绩,再往上封对谁都没有好处。所以陛下此番,是为了扶持一人,与卫青分庭抗礼,形成军权平衡。
有人听了却是嗤笑,霍去病可是卫青的外甥,再怎么平衡,那两人还不是一家子?
这个猜测固然有一些正确,不过最主要的原因,则是另有其它。
卫青和霍去病的作战风格颇为不同。卫青打仗战略相对注重稳健,他擅长的乃是大规模作战。而河西之地地形复杂,山川河流与沙漠草原皆有,人数太多会拖慢速度,反而不利于作战,需要的是灵活迅速的战术。
而霍去病的作战风格则偏于彪悍勇猛,带着少数人就敢于深入敌境。自三年前的战事后,他便以擅长‘闪击战’出名。
因此夺取河西,霍去病是最为合适的将领。
总而言之,无论某些人对刘彻此意多不满意,但事情已成定局。
霍去病成了此战主帅,一应事务繁多,更是忙得整日整夜不见人。而沈乐妮要把女客来等地方的事务交托给何平安等人,还要忙着女医随军一事,因此这段时间同样忙得脚不沾地。
这日,她暂时忙完以后,进宫求见了刘彻。
彼时刘彻正在温室殿配置的书房里看书,待沈乐妮进了屋内后,他并未放下了手里的竹简,只是抬头扫了她一眼,闲适问道:“国师此来有何事啊?”
沈乐妮行礼后道:“陛下,臣此番前来,是为女医队随军一事。”
“朕不是早就同意了么。”刘彻垂眼阅着竹简上的文字道。
“陛下,臣是想说,臣也会同女医队前去。”沈乐妮直言道。
刘彻目光停在某处,几息后,他这才放下了手中竹简,望向案前人。只是他神情未有惊讶,似乎早有预料或决定。
他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语气似聊家常般淡然随意:“国师可知你对于大汉的重要性?若你前去战场,若是有个万一,那该如何?”
“陛下,臣跟女医只是跟在后方军队而已,不会冲到前面的。”
“可战场始终遍地是危险啊。”刘彻叹气。
沈乐妮道:“女医乃是第一次随军,臣总得去看着些,避免女医们因紧张而耽误救治。何况陛下也说了,战场处处是危险,臣让女医前去,自己却待在长安,臣也是坐立不安。且这些女医们是臣费尽心力时间培养出来的,若是不能将她们每一个都完好无损地带回来,臣于心难安。”
刘彻没急着说话。
沈乐妮抬眸看他,忽然问:“不知陛下可还记得,臣初来长安时,同陛下说过的一句话?”
时隔近三年,刘彻确实不太记得了,便看着她。
“臣说,臣会一直待在冠军侯身边。”沈乐妮直视着刘彻道。
刘彻想起来了,她确实这样说过。那时候他还问过她,她来到这里是不是与霍去病有关,沈乐妮虽没直接说,但他其实也能猜到。
为什么要一直跟在去病身边?难不成……去病以后在战场上会出事?
“罢了,你去吧。”刘彻妥协,只叮嘱她道:“但你到了战场,要以自身安危为重。若真遇到什么,你可千万要给朕安然回到长安。”
沈乐妮郑重行礼:“臣,谨遵圣命。”
“既然你来了,便顺便商议一下辎重一事吧。”刘彻说完,挥退殿内闲杂人等,待殿门关好,才开口问她:“如今你手里,帐篷等物的数量分别有多少?”
沈乐妮如实报一遍数:“臣如今手里,分别有帐篷两千一百余顶、马具四千套、唐刀五百五十把、手持弩九十余把,还有两种吃食一共四千零两百箱,以及外伤处理用品一共三千余箱,还有一些药品。”
其它数量不多或者无关紧要的东西,她就简略带过或者没有说出来。
刘彻听后嗯了一声,问道:“国师以为拿多少合适?”
“臣认为,拿一半足以。”这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后作出的决定,毕竟后面几年还有几场战事,她不知道后面还有几次军训任务,毕竟后面人数越来越多,每次军训花的时间也会越来越长。
为稳妥起见,留一些在手,能够以防万一。
刘彻没什么意见,“既然国师有数,便看着办吧。”
“是。”沈乐妮道:“离军队出征只剩一月,臣也该把东西都拿出来交给冠军侯了。请陛下给臣一个地方。”
刘彻盯着她,开口道:“你可知你此言代表着何意?”
沈乐妮目光平静又有些无奈:“臣知道。”
凭空多出许多东西,且这些东西每一样看上去都与这个世间格格不入,可想而知,那时候什么样的猜测和流言都会争相冒出,将她扎的体无完肤、无所遁形。
可难道就因为这样,她就永远藏着那些东西不拿出来吗?
她也想过秘密拿出这些东西,不让任何人看见,然后说是其他人给她的。可是这三年里已经有不少人看见过她手里出现过其中一些东西了,就比如帐篷。
说是别人的,那这个人又是谁?谁又会信?
她也曾听闻,已经有人在悄悄议论她的来历了。把她往那方面想的人,不少。
“那你就不怕?”刘彻嘴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你若是拿出,一定会有不少人怀疑你的来历,会猜测你是妖邪。某些人就会借机生事,那时候,你将陷入到无尽麻烦当中。”
沈乐妮当然知道,可她明白早晚会面对这些流言的。这次或许侥幸,但下次便不一定逃得过。
所以她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她早已想好了应对办法。
与其让别人先传出流言,被裹挟着走,不如她先把言论掌握在自己手中。
沈乐妮再抬起眼看刘彻时,神情已是从容:“陛下所言自是对的,所以臣也想好了,与其让别人乱传流言,不如臣自己把臣的来历放出去。”
“哦?”刘彻显然对她要给她自己安排的身份来历很感兴趣,便问:“你打算怎么说?”
沈乐妮与他对视,唇角挑起,深笑道:“臣虽一介凡人,但机缘巧合下得仙神赐能,能凭空攫取仙物,于是臣前来长安,助大汉赶走匈奴。”
刘彻讶异挑眉,打趣她道:“可朕记得国师说过,这个世上并没有神仙鬼邪。国师如今却用这套说法,岂不是自相矛盾?”
沈乐妮牵唇道:“臣与陛下说的,自然是真的。只是臣这番说法,并非全是虚假。臣确实能凭空取物,亦是前来助大汉赶走匈奴。只是凭空取物,乃异于常人之能,会令寻常人生惧,倘若受人挑唆,便会生厌生恨,唯有寄之仙神,方能令人心安,甚至于产生敬仰。若军队和百姓知大汉有天道相助,定能使士气大涨。”
刘彻点了下头:“嗯,你说的倒是不错。”他抬手轻按着额角,想了想,说道:“那便如国师所言。你沟通仙神,被赐仙能,是为——仙使。”
沈乐妮眼眸一动,拜身道:“臣,遵旨!”
“好了。”刘彻松了松有些僵硬的背脊,看着沈乐妮,正色承诺道:“你也不必太担心。你为大汉做了许多,朕应你,朕在一日,便护你一日。”
“多谢陛下庇佑之恩!”
刘彻罢罢手,问道:“你觉得哪处地方合适?”
沈乐妮道:“臣觉得无论宫内宫外还是城内城外都可,只要地方够大、没有不相干的人就行。”
刘彻想了想,说道:“那朕便给你腾出一座宫殿,待收拾好了朕再知会你。”
“是。”沈乐妮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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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满堂文武为何一言不发
两日后,文武百官如常进入前殿参与朝会。
从帝王宣告出征具体时间后,每次朝会上议论商谈的事宜大多都有关于战役。
议政进行到最后,有事奏禀的官员已经上奏完毕,大殿内一时没人说话。刘彻坐于高处环顾下方,适时开口:“朕有一件事,要告知诸位大臣。”
文武百官垂眸立着耳朵听着,立在前头的沈乐妮饶是做了许久准备,也忍不住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朕要说的事,与国师身份有关。”刘彻慢悠悠开口,满意地瞧见了许多大臣略微讶异的表情。他继续道:“国师沈乐妮,于三年前骤得仙缘,被仙神授命扶助大汉剿灭匈奴,又得仙神赐下仙能,可凭空将仙物攫取入凡世。因而国师来到长安,相助大汉。”
这一番话犹如惊雷炸响,将整个朝堂都炸得震了一震。
大殿内,除了刘彻、沈乐妮,以及卫青和霍去病以外,其他人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一时忘了君臣之礼,齐刷刷抬头看向高台御座之上。
“国师的真实身份乃是仙使,身怀仙神使命。望诸卿谨记,不得对仙使有丝毫冒犯。”
这个事情真是太令人震撼了,就连那些于官场沉浮几十载的老臣也是第一次如此失态,半晌没有反应。
高阔的大殿内站满了人,却头一次如此死寂。
但朝臣们心里却像是万马同时脱缰狂奔一般。
仙使?!什么仙?天上的那个仙?!
陛下莫不是糊涂了?这个世上怎会有什么神啊仙啊的?!
见众臣反应就知道他们不信,于是刘彻掀唇道:“国师。”
沈乐妮适时出列:“臣在。”
“你且让大臣们,看看你的仙能。”
“是。”沈乐妮应下,转过身正对着两侧的大臣们,然后缓缓抬起了右手。
殿内所有人的视线登时又齐齐聚在了那只摊在虚空的手掌上,死死地盯着,恨不得盯出个什么来。
沈乐妮意念一动,然后便见她的右手掌心里,凭空出现了一把唐刀。
她握着刀柄,就那样将刀横在身前,横在众人眼前。!!!
文武百官瞳孔地震。
位置靠后的官员们,似是没看清一样,纷纷抬手搓了搓眼睛,瞪着眼盯着沈乐妮手里凭空多出来的刀,又搓了搓,又继续瞪着。
有的胆大的,甚至把头悄咪咪探出来半个,或者把脖子伸得老长,为的就是想看得清楚些。
刘彻将众臣‘没见过世面’的反应尽收入眼里,颇有些与有荣焉的自豪感。他又道:“将那弩器拿一把出来,也让诸卿瞧瞧何谓仙物。”
沈乐妮有些无奈地应了下来。
陛下啊,您这是在……炫耀?
听到刘彻的话,众臣不由得把眼睛睁得老大,一眨不眨地盯着沈乐妮的左手手心。
只见沈乐妮抬起另一只手,意念一动,一把通体漆黑的手持弩又瞬间凭空而现。
吸气声接连响起一片,文武百官总算是有了些反应。
一旦出了声音,静默许久的大殿像是一潭死水被砸入了一块大石,瞬间沸腾起来。
众人一边不顾仪态地相互激烈议论,眼睛一边在沈乐妮的两只手上来回扫动着。
而丞相等重臣,则相对于冷静,只用一道幽深难辨的眼神觑着沈乐妮的手。
只是再盯得紧,远远看着大臣们怕是也看不出沈乐妮手上的东西究竟有何不同之处,于是刘彻便又开口:“大将军,丞相。”
被提名的两人依次出列:“臣在。”
“你二人上前取过国师手中仙物,传于后面的诸卿一同瞧一瞧。”
两人应下,分别取下了沈乐妮左右手的东西,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与周边人一同仔细钻研起来。
文官那边拿的是唐刀。
只见那一把刀,刀身笔直瘦长,翻动间银光凛冽,刀面光滑无一丝杂质,触摸其上冷凉如玄冰,一看便是锻造此刀的铁不是精铁便是其它非凡之物。
而另一样弩器,入手颇有分量,整体精巧绝伦,每一处都有其用处。通体漆黑似墨,低调却暗含肃杀之气。
是一把可用于战场的好兵器。
许多武将看了,呼吸都不由急促起来,激动的面色涨红,纷纷舍不得脱手。有些人甚至忘了身在何处,不顾身份礼教与别人争抢起来。
大殿之内,一时喧闹如街市,但刘彻看了不仅没有不悦,反而愉悦地扬了扬眉。
等两样东西传到最后,刘
彻命人去取了回来。
大臣们目光随着宫人而动,武将行列更是眼巴巴瞧着,一副望眼欲穿之样。
宫人取回两样东西后,遵照刘彻的意思交还给了沈乐妮,沈乐妮接过唐刀与手持弩,又当着众人的面将之收了回去,然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两样东西凭空消失。
饶是不相信什么仙神一说的大臣,此时见了此等景象也像是被掐住了喉咙一样,光瞪圆了两只眼珠子,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不相信又怎样,谁有本事来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原因?
“诸卿,可还有什么疑问?”刘彻端坐御座上,看戏一般似笑非笑地问道。
众臣面面相觑。
这……这这这……
沈乐妮偷偷瞟着旁人的反应,心里憋不住笑起来。
他们脸上的表情,此刻都写着同一个单词:unbelievable!
卫青突然站出来,拱手高声道:“大汉得仙使仙物相助,此次战役定能一举夺取河西之地!”
公孙弘也道:“大将军所言甚是。大汉有仙使,定能剿灭匈奴,使得大汉疆土,得以扩增!”
两个重臣都带头如此说了,其他人也只好压下满心不解和疑问,跟着附和,朝堂上响起此起彼伏的恭贺之声。
刘彻露出满意之色,开口道:“有仙使在,此次的粮草辎重一事,冠军侯,你与国师再作商议。”
霍去病出列:“臣,遵旨。”
说完,刘彻不给其余人任何询问的机会,直接宣布退朝。
朝会方结束不久,朝堂上有关于国师仙使身份以及身怀仙能的消息就如同长了脚一般,一日便传遍了整个长安,还在往四周郡县传去。
从高门贵族到平民百姓,上上下下都在议论此事。
长安城如同一锅沸水,一日比一日更沸腾,有种要将这锅水给煮干的架势。
不同于开智知世的读书人,多是对此抱以怀疑的态度,而普通百姓听说国师乃是拥有不凡之能的人间仙使,本就对国师心存好感的他们,则绝大多数都是激切的心情。又听说国师是来帮助大汉打匈奴的,于是那仅存的一两分质疑,更是顷刻消散。
有的人激动之下,竟当场就跪地朝着国师府的方向拜起来。最近这几日,各处的道观里香客陡增,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随意择一条街巷,都能听见“有仙使在,此战必胜!”这句话.
右内史府。
鲁驭立在一处廊下,廊外两边各有一只用来养睡莲的坛子,此时正值深冬,坛子里的莲叶已经枯败,水面结了一层冰,隐隐可见冰下有几只红鱼游动。
没一会儿,下人领着太常齐博明自一处小道绕行而来。
“鲁大人。”齐博明微笑见礼。
“齐大人。”鲁驭和气一笑,说道:“此处风凉,咱们去书房说话。”
齐博明颔首,跟着鲁驭一道转去了书房。
进了书房,暖意如同空气一样将身躯包裹,寒意渐渐褪去。
鲁驭示意齐博明坐下,后者屁股一沾到椅面就开了口,语气带着一丝兴奋:“想不到,还真被咱们猜准了,看来真是天要相助啊。鲁大人,您的大计,不日便要成了!”
他们早已对沈乐妮的来历有了怀疑,这下好了,不用他们费力去查去编造,人家自己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暴露了自己。
“哪里猜准了?”鲁驭心里很亢奋,面上却是一嗤,“没听陛下说,她是仙使。这仙神与妖邪,可是两个极端啊。”
仙神,人皆敬之。
妖邪,人皆恶之。
齐博明不赞同地‘诶’了一声:“大人此言差矣。我倒是认为,随她是仙是妖、是神是鬼,只要她确有不同于常人之处,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嗯,齐大人此言有理。”
齐博明又‘嘶’的一声,摸着短须眯着眼道:“不过那日朝堂上,咱们可都是亲眼所见,那妖女真能凭空把东西变出来啊!那把刀我也上手摸过,那工艺和精铁,非当世之有。莫非……陛下说的都是真的?”
鲁驭漫不经心,“是真是假又如何?”
齐博明面上有一些担忧和犹疑:“若那女人真是得神仙相助,那咱们……岂能对付得了神仙?”
鲁驭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不屑地嗤笑:“这世上哪里真有什么神仙,都是装神弄鬼而已。”他望着烛台上燃烧的烛火,目光幽深:“既然她自己先承认了,我们只需添添火,便足以。”
他问齐博明道:“江充那里,准备的如何?”
“就等大人吩咐了。”齐博明微笑道。
鲁驭理着袖袍轻声道:“那就等军队出征开始吧。”.
沈乐妮以为,自己说动陛下后,能够一道随军的事情就成了。没想到,最大的阻力在后头呢!
她把这件事跟霍去病说了后,想不到他反应很是激烈,态度很是坚定,就是不许她去。
“你不能随军!”霍去病面容不容拒绝:“战场刀剑无眼,我顾及不了你。”
沈乐妮无奈:“我只是跟在后勤,又不是冲在前面。”
霍去病还是不改口:“就算是后方,危险也无处不在。”
见情况僵持不下,沈乐妮只好搬出大佛:“可陛下已经同意我了,你要是能再说动陛下不许我去,我便不去。”
霍去病一噎,沈乐妮趁机再道:“你放心,我不会乱跑的。而且,我也没你想象的那般弱。”
自知道任务的那天起,她明白早晚会与匈奴有接触,或者会踏入匈奴的土地。所以她一直都在为此做准备,练习骑术、学匈奴话、锻炼体能、学习刀法,每一样都是为了保命或者有朝一日帮助霍去病。
霍去病与沈乐妮对视许久,终究叹了一息。
他应道:“好吧。”他话音一转道:“不过出征以后,无论什么事你都必须听我的!否则,我就让人送你回来。”末了,他语气严厉地补充一句:“绑也要将你绑回来。”
“……好好好,我都听你的,行了吧。”沈乐妮叹气。
这小子,竟都学会威胁她了。
霍去病还是有些不放心,自语道:“不成,留你一人在后面我还是不放心,我还是得给你寻几个身手好的,留在后面护着你一些。”
沈乐妮:“……”
沈乐妮心累叹气:“不必,后勤部队的将士还是挺多的,若真遇到什么,小危险,则无伤大雅,大危险,一个也别想逃。”
霍去病:“……”好有道理。
第190章 亲生父亲
距离军队出征只剩下数日。
早在前段时间,该准备
的已经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因而临近三月初八的这段日子,霍去病倒反而清闲了许多,他便隔一两日就去陈府陪卫少儿吃顿饭说说话。
这日霍去病陪卫少儿和陈掌用完晚膳后,霍去病先是被陈掌叫去了书房一趟,一刻钟以后才去了卫少儿那里。
“娘。”霍去病走到卫少儿身边坐下。
待下人为两人斟好茶,卫少儿挥退她们,才随口问:“你父亲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父亲让我去了河西以后注意自身安全而已。”
说到这个,卫少儿眉眼的担忧还是化不去,只余叹气。
霍去病安慰她:“娘,您就别担心了,儿子那般厉害,肯定能平安回来的。”
卫少儿不愿霍去病被她的情绪影响,只好强打起精神,收回面上的担心之色,对他浅笑道:“好,娘不担心了,娘信你,你一定会安然无恙地回来的。”
她转移话题道:“离初八只剩六日,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霍去病点头:“都已准备妥当。”
“三月初,长安河里的冰都尚未完全化开,河西之地,想必天气更为寒冷。你可要穿厚些,多带两件厚衣裳。娘给你做的那件貂皮银狐镶边大氅你可带上了?”卫少儿一件件地嘱托着。
霍去病有些无奈:“娘,这些话您都说好几遍了,儿子都记下了。只是那大氅儿子便不带了,从出征那日起,儿子便需得穿甲胄。”
“那,那好吧,不带便不带。不过你里面得穿厚实些,知道吗?”卫少儿不厌其烦地叮嘱着。
霍去病也没有丝毫不耐心,“是,娘,我知道了。”
卫少儿叮咛完第一件事,又开始说起第二件事。她看着霍去病,忽而开口道:“你老实告诉娘,你究竟有没有问过乐妮?”
年关之前,她总感觉去病不太对劲,可她无论问什么都没有把他的嘴撬开。到后来去病又太忙,她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问他,便一直拖到了现在。
霍去病也望着自己的母亲,半晌,他在母亲一瞬不瞬看着他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瞒了这么久,也该告诉母亲了。
他承认道:“儿子已经问过她了。”
卫少儿眉眼一动:“那……”
霍去病摇头:“她说,她不会嫁给我。”
他把沈乐妮当时告诉他的回答跟卫少儿说了一下,当然,只说了是因为她不想影响卫家和他的安危等等,其余有关于什么回不回去的,他自然不可能告诉母亲。
卫少儿听完后,长叹一声,沉默半晌才对霍去病道:“那咱们就尊重乐妮的意愿吧。她说得对,卫家啊,已经走到很高的地方了,更何况如今还有你。若是你与乐妮成亲,就算陛下不会忌惮,可旁人会忌惮。”
她顿了顿,又道:“况且如今乐妮她……她还是仙使……”
霍去病没说话。
他是不会放弃的。他只在乎陛下的看法,如今陛下都没意见,旁人又干他何事?他不相信凭自己和卫家,还保护不了一个人?保护不了他自己家?况且背后还有陛下的支持。
只要等她改变了想法。
他会等她的。
“话说……”卫少儿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些疑惑:“话说乐妮她,她真是什么仙使?”
这段日子长安城里闹得厉害,百姓们听说有神仙相助,跟疯了似的,有的地方甚至有人为国师立起了长生碑。
霍去病促狭道:“娘,莫非你还真信了?”
卫少儿横他一眼:“信不信又如何?你还敢笑话你娘了?”
“不敢不敢。”霍去病求饶,四下张望了一下,见院子里没人后才对她压低声音道:“这当然不是真的,只是乐妮她确实能够凭空取物,若是她不主动说明是神仙赐予的能力,那万一有人想害她,就会把她说成妖邪。到时候她再来解释,百姓们就不相信了。”
卫少儿细想了一下,赞同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只是……”她惊疑道:“她真能那个什么,凭空取物?”
霍去病颔首:“娘,我骗你做什么,是真的。”
“那、那她为何有此不凡之能?”
“机缘巧合吧。还有一点她也说得对,她确实是来帮助大汉打匈奴的。”
“那她取的都是何物啊?不会真是仙物吧?”
“嗯……这么说也可以,总之那些都是这个世间没有的,或者比这个世间的更好的东西。”
卫少儿听完,一副呆呆愣愣的模样。
这个事情太匪夷所思了,她得好好消化一下。
半晌,她又跟自己的儿子确认道:“去病啊,这个世上……果真没有神仙?”
霍去病无奈一笑:“没有。娘,万一有人这样骗你,你可千万不要相信才是啊。”
卫少儿努力为自己找回面子:“少小看你娘,娘岂是那么容易被骗的?”
“是是是。”霍去病忍笑道。
卫少儿回想从前,说道:“要这么说的话,那以前乐妮送给我的东西,就是所谓的仙物?”
霍去病点头。
“那这仙物,是不是取之不尽?”卫少儿好奇道。
“怎么可能。她也是用别的东西换来的。”霍去病解释道。
“换来的?用什么换的?”她可不可以也换一换?
霍去病摇头:“我也不知道。这种事情,关乎她的安危,不方便告诉他人。”
卫少儿也认同道:“是了,如此大的秘密,只有自己知道才是最为保险的。”她反过来叮嘱霍去病道:“你也不许去打探,知道吗?”
“我知道,娘。”霍去病估摸了一下时间,道:“时候不早了,娘,您坐着,我先回去了。”
卫少儿却拉住他:“不急,娘……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跟你说呢。”
霍去病又坐回去,“重要的事?”
卫少儿点头,却没急着说话,而是用一双眼睛细细描摹着霍去病的五官。
霍去病被她看得有些毛毛的,不明白娘这么看他是为什么。他忍不住悄悄搓了搓手臂,小心开口:“娘,您到底有什么事啊?”
您直说吧,他都被吓到了。
卫少儿视线停住,她直视着儿子的眼睛,默然片刻,开口道:“娘要跟你说的,是有关于……你的亲生父亲,霍仲孺的。”
霍去病陡然一愣。
“这么些年了,我都没有跟你提起过他。我是有些怨他的。当年,他不告而别,丢下我们母子二人。你还在娘的肚子里,他怎么忍心……”卫少儿眉宇间有些伤心和恍惚,她忆着从前,“我们俩之间,虽然没有一纸婚约,可我也是真心爱过他的。我明白他是不敢承认,我与他是私通,为人所不齿,他担心我会影响到他的仕途,所以选择了离开。”
“早些年,我是恨他的,可后来与正德成婚,你也大了,我便也渐渐想开了,放下他了。”卫少儿抬眸看着霍去病,目光慈爱温柔,“只是,他始终是你的亲生父亲。我此生可以不再与他相见,但我不能剥夺你与他相认的权利。”
“几年前,我打听到了他的下落。他是河东郡平阳县的一个小吏,早已成婚,与其妻子育有一子。”卫少儿神情和语气皆平静,仿佛是在叙述一个与她无关的人的事情。
说到这里,她看向霍去病,又道:“我不知道此次出征你会不会经过平阳,以后若是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去瞧一瞧你的生身父亲。”
霍去病还没有反应过来,怔愣着没有说话。
自他出生起,他就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小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的父亲就是陈掌,可他也曾听府里的仆人们议论过,说他并非陈掌亲生,是母亲与外人所生。
他跑去跟母亲求证,那时候母亲并未跟他说实话。等记事以后,母亲才告诉他,他的亲生父亲另有其人。
那时候他伤心了许久,他想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他在哪里,可母亲
不告诉他,也不许卫家人告诉他。
他也曾期盼过,父亲会来寻他,哪怕只是来看一看、写一封信来也好。可一年又一年过去,他没有收到任何关于亲生父亲的消息。
他失望了,不再主动提起此人,只当他是人生中一介过客。
直到现在,二十年过去,霍去病虽然表面不再在乎此人,可心里曾经也是有些怨这所谓的亲生父亲的。
他这么些年对母亲和他不闻不问,怕是早已将他二人忘却脑后了。
如今骤然听母亲提起,知道了亲生父亲的名字,知道了他在何处,可他的心里……没有激动,只是平静。
见霍去病久久不说话,卫少儿便望着他,试探着问:“去病,你可是怨你的父亲,丢下了你,这么久了也没过问过你?”
霍去病抬起眼看母亲,承认般轻点了下头:“娘,我曾经确实有些怨他,怨他当初狠心抛下你,怨他这么多年不曾过问你我。可也只是曾经罢了,我如今已经及冠,母亲也早已有人照顾,我也看开了。”
“那就好,那就好。”卫少儿欣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说道:“如今我已把他的身份告诉了你,便也没我什么事儿了。你若想与他相认,以后路过时便去瞧瞧他,若不想认,为娘也不怪你。这是你自己的事,你且自己考虑吧。”
霍去病颔首:“我知道了,娘。”
卫少儿道:“娘该说的都说完了,便不留你了。后面几日娘就不叫你来了,你且好生休息休息,也好攒足精神上战场。”
霍去病应下。
“去了战场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必须全须全尾地给我回来,听见没有?”卫少儿最后叮嘱道。
“是,儿子记住了。”
卫少儿抿唇一笑,拍拍他的胳膊,“去吧,娘就不送你了。”
霍去病起身向卫少儿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卫少儿凝视着他的背影,目光里满是担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