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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我靠军训拯救霍去病

    第141章 你与冠军侯……


    “皇后娘娘别担心,大皇子一定会没事的。”不忍见卫子夫如此伤心焦急,沈乐妮先温声安抚她道。


    刘彻面上看着倒还算平静,可那已经攥出褶皱的衣料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他开口询问道:“国师身体可还好?”


    沈乐妮回道:“谢陛下关切,臣喝过药,现下已经无事。”


    刘彻颔首,对她简单说了下刘据的情况,又说来令她进宫的缘由:“太医说,要先把据儿的高热降下去,才能有足够的时间祛除他喝进身体里的污秽之物。朕和皇后便想到了你给的药,但不知该怎么用,便将你叫进了宫。”


    “臣明白。”沈乐妮点头,也不再废话,开门见山道:“陛下,容臣先看看大皇子的情况,另外那些药在何处?”


    卫子夫立马把位置让给了沈乐妮,又指了指床榻边放着的瓶子或盒子。


    沈乐妮来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刘据的额头,果真是烧得滚烫。她拿过一边的退烧药,这种规格适用于成人,所以她打算第一次先喂他二分之一片。


    她取出一片,掰下一半,然后对侍立在侧的宫人道:“给我一壶白水,要温的,再拿个干净的杯子、一根筷子给我。”


    站在她身边的卫子夫听后,立刻对宫女挥了挥手:“快!赶紧去拿!”


    这些东西殿里早已备有,因此只一会儿宫女就端着个托盘走过来递到了沈乐妮面前。


    沈乐妮拿过水壶在杯子里倒了三分之一的水,然后把半片药丢了进去,拿筷子不断搅拌,直到药融化。


    刘据太小,又在昏迷中,让他吞服下去不太容易,反而还容易呛住,只能用这个办法喂进去了。


    这个过程中,刘彻和卫子夫都围了过来,紧紧看着沈乐妮的动作,连守在一边的几个太医也眼巴巴望着。


    “来个熟练的人,把这些兑了药的水给大皇子喂进去。”沈乐妮说道。她没有喂过别人,更别提这么小的孩子,怕把药全部洒出来,只能交给别人。


    卫子夫指了个她身边的宫女,那宫女上前接过沈乐妮手中的杯盏,拿过勺子,蹲在床边就开始给刘据喂起了药。


    这药兑了水非常苦,而且与中药的苦还不太一样,刘据即便在昏睡中也感受到了,喂药的过程中一直皱着小脸,好几次险些把药吐出来。


    小片刻后,总算是把药都喂了进去。


    “陛下,皇后娘娘,药已经喂进去了,只需稍等两刻钟,便可知效果。”沈乐妮对两人道。


    刘彻颔首,几人便安安静静地守在床边,谁也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这药的效果果真极好,只一刻多钟,刘据的高热就退下来了一些。太医令为刘据作了检查把了脉,眼睛惊讶一睁,立刻对刘彻道:“陛下,大皇子的高热已经退了一半,脉象也正在转好。”


    卫子夫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松懈下来,又忍不住啜泣出声。


    又一刻钟后,太医令再次上前把脉,如今刘据的体温和脉象都已经接近了正常。


    殿里的氛围顷刻就松了下来。


    卫子夫眼里含着泪,对沈乐妮道:“国师,真是多谢你了,若没有你的药……”她不敢说下去了。


    沈乐妮朝她浅然一笑:“大皇子无事就好,这是臣应该做的。”


    刘彻问道:“这药,可还需要喂?”


    “两个时辰后,可以再按照此法喂一次。”


    刘彻还是不太放心交给其他人,便拜托她道:“那便请国师在此多待上两个时辰。”


    沈乐妮也理解他的心情,一回生二回熟,等他们多看几次就会了。


    说完,刘彻又看向卫子夫,温声劝她道:“皇后,据儿已经无事,你先回去歇息吧。”


    卫子夫却摇摇头,坚持道:“臣妾想看着据儿醒来。”


    刘彻也不再劝,同她一起到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下来等候。而沈乐妮则是坐在床边,几个太医守在床的另一侧。


    眼下,他们几人正面面相觑着,你挤挤我我推推你,不知道在小声密谋些什么。终于,太医令上前一步,对沈乐妮拱手道:“下官可否请问国师一些问题?”


    沈乐妮看向他,她明白他想问什么,却依旧点了头:“太医令请说。”


    太医令搓着手,用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问道:“不知国师这些药都是什么?又从何而来?下官等人真是闻所未闻、见过未见呐。”


    他们费了那么久功夫还是没让刘据的高热降下来,可她就用了那半片药,不到两刻钟,刘据就没事了!


    从未见过如此神药!


    “这个嘛,实在抱歉,恕本官无可奉告。”沈乐妮作出一副神秘的样子道。


    虽然太医令猜到沈乐妮不会告诉他,但还是略有遗憾,不甘心地再问:“那国师可否给下官们瞧一瞧?”


    对此沈乐妮倒是不介意,反正他们也看不懂,便把药都递给了他们。


    几个太医一拿到,便翻来覆去地研究,相互极小声地讨论着,一时间都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甚至有人想偷偷藏一粒药到袖口里,幸亏被眼尖的沈乐妮看到,两步走过去就一把拿过了药,嘴里说道:“诸位看也看过了,便还给本官吧。”


    没能得手的太医那个急那个气啊,却也无可奈何。


    半个时辰后,刘据缓缓睁开了眼睛,卫子夫激动到又落下泪来。太医令上前把脉,刘据的情况已经恢复正常。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沈乐妮再次融了药亲自给刘据喂下去后,才跟着刘彻一起离开了此殿。


    如今天色已经转亮,天地间寂静无声,唯有细雪簌簌而落。


    沈乐妮跟着刘彻来到了温室殿。这个时候,牢里已经审讯出了一些结果,交到了御案上。沈乐妮等刘彻看完,迫不及待地询问起了刘据落水的具体原因,虽然得知是有奸人在刘据耳边故意胡言乱语鼓动他,但毕竟刘据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危才想返回去,心里不免自责起来。


    “陛下,害大皇子的,和给臣下药的,可是同一人?”


    刘彻望着案上的奏疏,眉眼阴沉。


    虽然已经从那些人口中撬出来了指使她们的人,只是后宫两个位份不高的宫妃和她们的母族,可刘彻知道真正的背后之人,定然不是她们。


    刘彻把奏疏递给沈乐妮,示意她自己看。沈乐妮接过,快速而不落一字地看了一遍。


    原来,背后指使之人的家族有意与霍去病结亲,可知道霍去病和沈乐妮关系不一般,便想办法在此宫宴上找人给她下药,欲毁了她的清白,再传扬出去。如此一来,她便不能与霍去病结亲。


    又借此机会,欲除掉大皇子。


    沈乐妮也明白,能在未央宫里成功施展这一系列计策的人,身份定不会是那般简单。他们既然做的如此明显,定是早就计划好放弃几个棋子的。


    或者说,要害她和刘据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是被相同利益拧在一起的一群势力。


    经过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沈乐妮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他们团结在一起,所以才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以及真正的背后之人。


    沈乐妮将奏疏放回到了案上,刘彻捏了捏略显疲色的眉心,开口道:“若是有结果,朕再知会于你。”


    “是。”


    两人都明白,即便知道是谁,可没有足够的证据,也无法轻易拿人,毕竟牵涉到的势力,可就太多了。


    所以,这结果什么时候会有,他们也无从而知。


    刘彻转移话题道:“是冠军侯送你回去的?”


    沈乐妮点头。


    刘彻想起太医从她酒壶里检查出的药,唇边淡淡一扯,问她道:“你可知你中了什么药?”


    沈乐妮表情一滞,面色不自然地吞吐道:“知、知道。”


    “那你和冠军侯……”刘彻拖长尾音,意味不明地问。


    沈乐妮头和两只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连忙澄清:“没有没有!臣与冠军侯清清白白!”


    看她这般极力撇清关系的模样,刘彻轻叹了口气,罢罢手道:“左右已经无事,你便回去歇着吧。”


    沈乐妮也觉得累了,拱手告退。


    当日,刘彻将刘据被害之事公之于众,废除两个宫妃的位份,贬为庶人并杖杀,其父族及母族皆诛三族。


    至于沈乐妮被下药一事,则被压了下去,她毕竟是女身,又未嫁,说出去难免损她清誉。


    但有关沈乐妮有神药的事,却在暗地里传了出去.


    新的一年,刘彻宣布改年号为元狩,是为元狩元年。


    新年的第三日,霍去病迫不及待地上门来寻沈乐妮。


    彼时沈乐妮坐在廊下,边品茶边赏雪。听见声音,沈乐妮撇他一眼,继续看自己的景。


    霍去病随意地坐到她的另一边,清了清嗓子,关切她道:“你如今身子还好?”


    沈乐妮嗯了声,“还未曾谢过霍公子,此番多谢你了。”


    “不谢不谢,应、应该的。”


    两人忽然想起了沈乐妮中的药,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霍去病先行移开话题,“其实我今天来,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沈乐妮掩在大氅里的手伸出来,将手中的一个小盒子放到了身旁的桌上。


    沈乐妮朝他笑眯眯道:“我知道。这是给你的压胜钱,也可以说是新年礼物,打开看看吧。”


    第142章 研究院


    霍去病拿起小盒子将其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小的用厚木片雕刻的东西,像是一个小人儿,是一副迎风而立墨发与衣摆翻飞的模样,恣意潇洒,只不过没刻出五官,像是照着人的影子刻出来的一般,不过上面有字,一面底部刻着霍去病三个字,另一面刻着平安顺遂四字。


    “这是……你雕刻的?”霍去病取出小人轻轻放在手心里,问着对面的人。


    “当然。”


    她此前想来想去,不知道能送他什么才显得特别。霍去病身份尊贵,地位显赫,什么贵重珍惜的东西没见过,送那些倒显得俗气。


    思来想去,便想到亲手给他雕刻一个属于他自己的人物小像,可她又不会做什么太复杂的,便找来一块厚度适中的木板,在上面简单勾勒出在她想象中的霍去病的恣意少年模样,再雕刻出来,刻上字,这样也算是她的一份心意了。


    “如何,可还喜欢?”沈乐妮也是第一次给人雕刻这东西,费了不少时间,眼含期待地询问道。


    霍去病想也不想立马就点了点头。他望着那个小像,虽然没有五官,可他一眼便看出了那就是他自己,心里美滋滋的。


    “从未曾收到过这样的压胜钱,倒很是特别。”他将手里的东西轻轻放回到盒子里,说道。


    “我就送了你一个木头雕的东西,你不会嫌弃吗?毕竟你可是身份如此尊贵的冠军侯。”沈乐妮玩笑道。


    霍去病一听,生怕沈乐妮会如此认为,急忙解释:“怎么会,你就是送我一只碗,我也不会嫌弃。”


    说完,他脸就是一红,没料到自己就这样说出了如此直白的话。


    沈乐妮忍不住一笑,转移话题道:“那个小像,我没有在上面钻孔,若是你想穿绳,可以自己钻一个。”


    “算了,就这样挺好的。”钻孔便是破坏,他才舍不得。他找话头道:“这个东西,叫小像?”


    沈乐妮点头:“你可以叫它人物小像。”


    “不画五官,以形传神。”霍去病询问:“你学过画?”


    “没有,就是以前感兴趣,自己乱画过几次而已。”沈乐妮说着,伸手给自己和霍去病倒了杯热茶。


    霍去病望着她的手背,忽然想起三日前的晚上,在那个医馆里,他与她独处之时。


    那温热细腻的触感,在他心间久久挥之不去。


    沈乐妮把茶推给他,却见他的脸不知怎的,忽然就变红了,还以为他是坐在这里吹风吹冷的,便问他一句:“你脸怎么红了,是冷的吗?”


    霍去病像是被发现了心底什么秘密一样,手脚立马就有些不太自然,顺着她的话道:“好像是、是有些冷,我就不坐了,回去添件衣裳。”


    沈乐妮也没什么要说的,便点了点头,看着霍去病抓起盒子起身离去,心里想的却是,之后要多督促这小子锻炼身体,不然以后出征去了漠北,落下病根可就不好了.


    几日后,刘彻召沈乐妮进宫,言研究院已经修建完毕,询问她的想法。


    沈乐妮早已想好了该设立什么分院、钻研什么东西,当下便详细道来:“臣认为,暂时可以设立农科院、农具研究院、制盐院、火药院、造船院、兵器院六个分院。其中农科院乃是为研究农业各方面,包括农作物培育生长、虫害防治、畜牧养殖等,农具研究院便是钻研改进各种农业器具,制盐院、火药院、兵器院,亦是如此。”


    “至于造船院,除了研究造船以外,还可以设立一个分属,便是专门培训水手水师。”


    沈乐妮知道汉武帝很重视水军,十几年后他派著名的‘楼船军’从海上进攻南越东越之地,也能说明这个时候的造船技术是不差的,可以说是世界先进水平了,战船‘楼船’便是代表。因此设立造船院,想必刘彻不会拒绝。


    刘彻静静听着,果真听到造船院时目光微微一动,等她说完他开口道:“便依国师之言。只是为何要设立一个造船院?”


    虽然他不曾见过火药的厉害之处,可既然沈乐妮如此重视,那必然是极为重要的东西,设立一个倒也无妨。


    可造船院……又会是什么原因?


    对此,沈乐妮不能说太多,或者说还没到时机,只解释道:“陛下,大汉以后若想更加强盛,或者不受外敌欺辱,是离不开船的。或者说,是离不开海的。”


    虽然她说的不多,但刘彻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以后的战场,怕是会转移到海上。而且以后的敌人,会来自海上。


    刘彻沉吟片刻,颔首道:“那便设立一处。”随即他又道:“可长安远离海上,造出了船,想要挪到海边,怕是不易。”


    沈乐妮回道:“长安的造船院,可以设立为总院,主要为研究和改进技术,另外可以在靠海处设立分院,主要任务便是造船,而后入海进行试用,将不足之处传递给总院,以促改进。”


    她顿了下,补充道:“可以将造船院和兵器院适当结合,以后还可以跟火药院结合。若是在海上行走,船不能只有航行之能,还需有防御进攻之能。”


    刘彻嗯了声表示认可,沈乐妮继续道:“至于研究院总院长以及下面的各个分院的院长由谁来管理,便请陛下定夺吧。不过,臣请暂管火药院。”


    “准了。”刘彻没有犹豫便应下了。他想了想,说道:“只是这兵器院,长安早已有相应地方,便是考工令和尚方令,由官府管理承担。”


    “臣方才之言只是臣目前的想法,若有不妥之处,那便请陛下作改动。”


    刘彻颔首。


    沈乐妮接着道:“如今研究院修建完毕,到了广招天下贤才的时候了。”


    “依你之见,这公告该写些什么?”刘彻随口问。


    沈乐妮道:“臣认为,若想使匠人全心全意攻于钻研,工钱及住处等待遇必然不能太差,所以公告上面可以言及此方面。而且……”说到这里,沈乐妮顿了一下,她看着刘彻道:“若想真正发掘出有才能之人,年龄及男女都无需设限制。”


    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


    纵观古今,有才能的女子不


    比男子少,可因为礼教等种种束缚,使得这些大才埋没在历史长河中。


    若要科技真正发展,便不能设定什么限制。


    刘彻听她这么说,倒也没有多惊讶,好像早就猜到她会这么说一般。他顿了会儿,便道:“一切皆依国师所言。”


    只要不涉及到官职权力,那些朝臣也不会太过反对,而他更是无所谓,只要能让大汉更好,是男是女又何妨。


    翌日上朝,刘彻便将拟定好的名单公布下去,以及将有关研究院的一系列事宜都告知于朝臣。只是沈乐妮不仅是火药院的院长,还担任了研究院院长的一份责任,协助总院长共同管理研究院,毕竟研究院都是她提出来建设的,交给她刘彻要放心些。


    沈乐妮听到后,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哀嚎一声。


    唉!又担了一份工作,谁能有她惨!


    而朝堂诸臣,很久之前就知道了刘彻要建立一处什么研究院,用来作什么研究发展什么技术,因此现下倒也还算平静。


    虽然知道是沈乐妮提出的主意,但这研究院也不设立官职,只要不涉及到他们的利益,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反正他们如何反对也没用。


    大朝结束后,刘彻又颁了一道旨,其上言及研究院的设立因由和分设分院科属,广招天下贤才,言明凡被录用之人,工钱及待遇丰厚,住处无需忧愁,重点是不限年龄及男女,只要有所擅长,皆可参与报名考核,一旦通过,则被录用。


    而招募时期,则在一月之后,于长安城章城门外。


    旨意往各地发下去后,很快就在整个大汉传扬了开来,民间像是一锅被烧开的水,沸腾不止。


    这道旨意对于那些平民百姓的意义不言而喻,对他们来说,这或许是这辈子唯一的一个可以翻身的机会。


    长安城,乃天子脚下,虽危险,可机遇也多。


    于是许多百姓听说以后,便开始为一个月之后的招募做准备。有才能的,便想着介时如何展示、该展示什么,没有才能的,便四处求学,争取临时抱个佛脚。


    而沈乐妮身兼院长之职,便要同院长一起为之后的招募做准备。


    她去了一趟研究院,将每一处都看了看,虽然修造简单,但却是什么都不缺,内里除了许多院子,还有食堂、男女宿舍、教室、实验室、操场等不同用处的建筑,都是按照她提供的修建图建造的。


    如今暂时只设立了五个分院,所以还空出了好几处院子。招募是在一个月后,因此这一个月内,要把五个分院所需要的东西,全部安排完毕,这亦是一件不轻松的活,同样也要花不少钱,幸好这笔钱是由国库出。


    沈乐妮近日来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这上面。


    除了研究院这边,她还要跟大司农等人讨论稻种育苗之事,再过几日,她就要跟着大司农等人去往百里外,选一处田地作为育苗之地。


    真是,陀螺都没她这么能转的。


    第143章 研究兵器?


    很快,沈乐妮就随着大司农几人一起去往了百里外的汉中郡,他们在那里待了一段时间,选好农田,做好引水等事宜,顺便体察了下民情。


    令沈乐妮高兴的是,百姓们对她的评价是好的多于坏的。


    忙完选田一事后,水稻育苗就可以暂且搁置到一边,需等到春日天气变暖之时才可进行撒种。


    当沈乐妮回到长安时,离研究院招募只剩下不到十日。


    沈乐妮把之前寻到的方士都安排进了火药院,让他们安心钻研丹炉为何会爆炸,将配方给试出来。


    起初这些方士知道是皇帝找来他们的后还惶恐了一段时间,可皇帝一次也没露过面,反而是国师见了他们,把他们安排在一处秘宅,每天就做一件事,那就是研究丹炉为什么会爆炸。方士们很疑惑,但不敢不听,于是整日就泡在炼丹房,时间一日日地过去,炼出来的丹药也越堆越多,可却没有研究出个什么来。


    国师不仅不惩戒他们,反而还给他们换了个更好设备更齐全的地方,还吃得好睡得好,方士们那个感动啊,只能赶紧抓紧时间研究出丹炉爆炸的原理,来报答国师。


    看着那一堆堆的原材料送进丹炉,最后要不就出来一些丹药,要不就融在了火炉里,沈乐妮的心滴血似的疼。虽然不是花的她的钱,但看着经费就这么一点点砸下去却没溅起什么水花,她也心疼啊。


    遗憾的是,她只记得火药需要硝石和硫磺,但是比例和另外所需的东西,她一概不知。唉,早知道,她就把配方背下来了。连火药都不好研究,更别提炸药。


    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将方士都安排好、嘱咐他们注意安全后,沈乐妮便离开了火药院。


    对于火药院,她并不打算当众招人,因为方士本身就被许多人所不容,她要是大张旗鼓,朝堂上的弹劾定然没完没了,民间说不定又要流言四起。


    刘彻得知她的意思后,也没说什么,暗地里仍然在帮着她寻找方士。


    忙完火药院的事情后,沈乐妮去看了看刘据。


    眼下他正在卫子夫的椒房殿里,母子俩刚刚用完膳。


    自从那件事后,卫子夫把刘据看得格外的紧,刘据身边的人都被她换了一遭,生怕再有什么人出来害刘据。


    幸而刘据虽然年幼,但身子骨养的很好,加上沈乐妮的药,事发的第三日,他就恢复到了从前的活泼样,也没留下什么病根。


    沈乐妮朝卫子夫和刘据行过礼后,才把目光放到了刘据身上,浅笑着由衷道:“看到大皇子如今健康的模样,臣也可以舒口气了。”


    卫子夫明白沈乐妮是内疚,觉得刘据落水是因为她,便出声安慰她道:“那件事本就与你无关,你也是受人所害。乐妮,你不用自责。”说罢,她低头看着身前的刘据,眉眼温柔,温声道:“据儿,沈夫子如此关切你,你该对沈夫子说什么呢?”


    刘据闻言朝着沈乐妮,拱手行着学生礼乖乖道:“据儿如今一切都好,谢夫子关心。”


    如今的刘据,比初见时长大了些,也更懂事知礼。


    沈乐妮也回了个礼,然后同卫子夫闲聊起来:“娘娘,大皇子如今,应该有六岁了吧?”


    “是啊,去岁冬日满的六岁。”说起刘据,卫子夫便满目的温柔。


    那也就是说,或许今年冬日,刘据就会被册立为太子。


    沈乐妮扬起笑容道:“大皇子虽年幼,却是比寻常孩子更聪慧懂事,娘娘以后可有福气了。”


    卫子夫掩唇一笑,问她一句:“看样子,乐妮是羡慕了?”


    “当然羡慕呀。”沈乐妮还不知道自己把自己绕进坑里了。


    果不其然,卫子夫开起了玩笑:“那你早日成亲,也生个聪慧的孩子,就不羡慕了。”


    沈乐妮干笑两声:“这……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卫子夫知道沈乐妮的想法,也不欲在此事上过多询问,便转移开话题,说起了其它事情:“乐妮,自从上次你给据


    儿用了你的药后,如今宫里有许多人都在议论这些药的来历。或者说,他们在议论你的来历。”


    对此,沈乐妮只微微一笑,说道:“娘娘,他们想议论便随他们去吧,娘娘不必理会。”


    “可你不担心会有人拿此做文章?”


    沈乐妮送了那么多东西给她,卫子夫再不懂也能看出那些东西不是普通之物,所以她多少也能猜测到,这位国师定有非凡之能,或者说来历定不凡。


    她能猜到,那么旁人也能猜到,若这样下去,定是对沈乐妮不利的。


    要是让背后之人抓住这点,来害沈乐妮,那她可就危险了。


    因为她不久前就偶然听见有人议论,说国师是……是妖邪。


    妖邪啊,那可是自古就令人谈之色变、也是令人厌恶的东西,若背后人把这两个字安在沈乐妮身上来污蔑她,后果不堪设想。


    当时她就让人拿下了那几个乱嚼舌根的人,将她们都处理了干净,并对宫人严加管束,这才没再听见那种风声。


    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一旦有人开了头,闹到满城风雨,闹到一发不可收拾,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罢了。


    可即便是那般,也并非是到了绝路,只要乐妮的来历是真实的,那些东西也能寻到源头,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就怕……


    卫子夫不敢再想下去,她倒不是害怕什么妖邪什么邪术,她怕的是沈乐妮敌不过天下悠悠众口。即便是君王,有时候也不得不为了万民作出抉择。


    “他们在暗,我在明,他们想做什么,臣也拦不住,臣能做的,便是尽到为人臣的本分和责任,造福百姓。这样,即便他们做什么文章,只要百姓信我,又能奈我何?娘娘,您说是也不是?”沈乐妮知道卫子夫在担心什么,心里既感动又感激,出言宽慰她道。


    卫子夫轻叹一声,“也只能如此。”.


    随着离研究院招募之日越来越近,大汉各地的讨论声也越发的多。这些日子以来,长安城内多了许多外地之人,所有普通客栈都被住满,就连大多数闾里的人家都被人借住了空房。


    离招募日只剩下一日的时候,沈乐妮便同院长等人将所需的东西都搬去了章城门外。


    还没到日子,章城门外就围满了人,一打听,竟是许多人提早来此等候,生怕第二日因人多而错过良机。


    因为圣旨上说的是不光为农科院等五个分院招人才,若是谁有其它不可多得的能力,也可以先考虑录用,然后再设立相应研究分院,毕竟研究院里还空着许多院子。


    研究院的院长叫孔定嘉,虽然官职不高,但却能被刘彻任命为研究院院长,想来是他信任之人。


    孔定嘉同沈乐妮一起在章城门外做着招募准备,两人打算除了给除火药院以外的五个分院设立好招募桌椅后,另外再设立三四个招募处,用来招募其它的人才。


    做完这一切,孔定嘉望着章城门外的这些个桌椅,唯独没有属于火药院的,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询问身前人道:“国师,不知火药院究竟研究的与什么有关?下官的意思是,火药院不对外招募,若旁人问及,该如何作答?”


    他早就知道火药院是沈乐妮为方士而设立的,之前他们也都看见了沈乐妮把那几个方士安排进了里面,然后马不停蹄地就开始做起研究。孔定嘉也早知道陛下此前在寻方士,却不知是为何而寻,如今当起了这研究院院长,他方才从陛下口中知道。


    至于国师让这些方士研究什么,他就未曾得知了。国师早就下了令,没有陛下和她的允许,谁都不能踏足火药院。


    如此,他们就是想偷偷去瞧一瞧,也没有机会。


    沈乐妮知道这些人心里好奇得紧,变着理由来向她和陛下打听,可孔定嘉说的也对,是需要一个对外的理由,于是便淡笑着回他道:“具体研究的是什么,恕本官无可奉告,不过若是旁人问起,大人便说是在研究一种兵器吧。”


    什么?方士……在研究兵器?


    孔定嘉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兵器?可研究兵器,不是有考工令和尚方令?”


    沈乐妮点头,又道:“火药院研究的,乃是一种与众不同的兵器。”


    孔定嘉看向沈乐妮,见她不像是玩笑的样子,便自己在心里思考着方士能研究出个什么与众不同的兵器。


    他觉着,这位国师倒才是与众不同,无论是她献出的马镫、马蹄铁,还是什么训兵方法,此前都未曾听说过。真不敢想象,这些都出自国师之手。


    之前国师与太学学生的比试,他也是听说了的,当时就觉得国师此人学识过人、思想独特,能想及常人所不能及,这研究院,也是因那场比试而诞生。


    当初觉得这研究院实在是费时费力又没什么用的东西,可如今却不这样认为了。


    什么农科院、农具院、造船院,都是利于百姓利于大汉的,关键是广招天下贤才,却不限年龄及男女,这才是真正的大智之处。


    国师,是真的在为大汉百姓着想啊。


    第144章 招募会


    翌日,天色蒙蒙亮时,章城门外已是人山人海。


    初春的早晨尚余雪融的冷气,冻得百姓们纷纷搓手呵气,却冻不熄茫茫人群聚在一起的热闹气息。


    有一看便知是农民的人,常年在田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耕作,满面皆是风霜雨雪与黄沙尘土留下的痕迹,质朴而胆怯,却穿着自己最好的却仍旧破旧的衣衫,挤在人群里观望着,时不时与同乡低语两句,生怕声音过大冒犯到了哪位长安贵人。


    有带着自己毕生之作的各种物具小件的匠人,与同行热切地讨论着自己的作品,展现着天马行空的想法;有言语和身形皆粗矿的看样子像是屠夫的壮汉;有背着一兜子像是草药的乡野大夫。


    有提了一布兜精致帕子的绣娘;有作男子穿着的年轻女子,小心翼翼地抱着或背着用布兜起来的东西;有同样把半辈子都奉献给了土地的沧桑农妇,提着一只装着粮种或菜蔬的篮子。


    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人,所擅不同,来处也不同。


    各行各业,形形色色,人生百态。


    却从天南地北而来,在这一天相聚长安章城门外,去抓住人生不可多得的机会。


    今日站在这里的,不光是从各地而来的百姓,也有长安当地的百姓,或是来参加招募的,或是混在人群里看热闹,更有身在巍巍高阁里俯瞰章城门情形的贵人。


    由于人实在太多,大多数又不是长安之人,为避免意外发生,早在前一日刘彻就让人派了军队开始在此处守护秩序,因而现下虽是人头攒动的景象,秩序却没有太过混乱。


    很快,太阳从天际线升起,红彤彤地独挂着。金灿的光束照射在长安巍巍高楼上,映得一片富丽堂皇,与章城门外穿着质朴破旧的百姓形成鲜明对比。


    待天边之云都染上早霞的颜色时,研究院的一众人就带着东西来到了章城门外。


    看见被军士拱卫而来的穿着官服的大人们,闹哄哄的人群先是安静了下来,又忍不住压低着声音讨论。


    来主理招募的,都是各分院的院长。刘彻任命的这几人,本职都与该分院的钻研点挂钩,虽然官职不高,但却不是那等会阿谀奉承的谄媚之官,朝堂或生活中向来独来独往。


    正因如此,他们担了这捞不着好处的自认为无用的职位,才没有人跳出来反对。


    除了五个分院长,沈乐妮和孔定嘉还安排了三个预备分院长来帮他们坐镇另外几个招募点,筛选人才。


    八个人走到自己的地点坐到位置上,一边让百姓们都依据自己的擅长和能力进行排队,一边把所需的笔墨竹简等东西一一列出在长桌上摆好。


    至于沈乐妮本人,她也来了,不过却没有守在哪个招募点旁边,而是混在人群里,四处走动观察。


    “来来来!大家都快排好队!想要参加哪个分院的招募,就站到那前面去,不许推搡插队!不守秩序的人,直接赶走!快排好队,招募马上开始!”


    很快又有人继续对着仍然没有排好队的人群高声催促起来,虽然每个招募点都竖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大大的分院名字,但在场绝大多数人都是不识字的,需要靠相互帮助询问才能找到自己该站的地方。


    费了一刻多钟,原本显得错乱无序的人群这才有了队形。


    人非常多,宽阔到足够容下上万人的地方,竟找不到什么空处。


    只是相比农科院,其它四个分院的招募点排队的人就显得极少,其它三个招募点的人则就不多不少。


    而农科院这边,由于人实在过多,不仅招募点前面人挤人的排满了队列,还占到了其它招募点的


    地方,且每一列都看不到尽头,长龙似的,交错弯曲向远方,杂乱中又有秩序。


    毕竟农民,才是这个世界的底色。


    等人群排好队后,招募便火速开始,毕竟人这么多,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干完。


    对于如何招募,沈乐妮早就与一众院长作了商议,因为人多,不可能做到每一个人都问的很详细,所以先对报名者进行一个初步的评判和口头考核,除了经验丰富者可留,便是观点独特者,但不能光有观点,必须要为之做过证实或实验的。


    然后今日先进行初步筛选,等过两日再次进行更详细具体的考核,通过者方可成为研究院正式成员。


    开始招募后,场面又变得喧闹,有招募官的问话声,有百姓的答话声,而大多数声音都来自正在排队等候的人群,声音或大或小,或轻声细语或粗矿亢亮,杂糅在一起,端的是嘈杂。


    沈乐妮在人群里也走动观察了会儿,发现在场的人中,女性的比例倒比她想象中的要稍微多一些,她也能想到原因,地处偏远的百姓受礼教约束少,加上生活困苦,女子自由虽也受限,但不得不为了生活而踏出家门,或种田或做工,这样一来便有部分人能有一技傍身。


    除此之外,沈乐妮发现参加报名的人擅长的也是五花八门的,有会编竹筐的,有会做雕工的,有砌墙的,有会水的,有喜欢研究虫鸟的,什么都有。


    也能理解,毕竟说的是只要有可利民生的一技之长,都可以来试一试。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不过就是出一趟远门的事情,若是幸运的话,就可以让家人都过上好日子了。


    人人都抱着这样的想法而来,就有了当下眼花缭乱的场景。


    沈乐妮远远瞥见人群里有个年轻人一手抱盆花一手抱盆绿植,好奇得很,便朝他走过去。


    “这位小哥,请问你是为何而来?”


    杨方正紧张地张望着远处的招募点,冷不丁听见身边响起一道好听的声音,转头去瞧,见是一位美丽的姑娘,虽然衣着简单,但通身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之人,一下就更紧张了,紧张到脸颊变红。


    周围百姓也注意到了沈乐妮此人,都安静地看了过来,同样不敢直直盯着她瞧,只能偷偷打量。


    杨方言语磕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回、回这位姑娘,我父亲是一位花匠,在我们那里为富贵人家料养花树绿植,还、还算有名。我自小跟着父亲学习,也学得了父亲的一手养花手艺。”


    “原来如此。”


    杨方忽然反应过来,生怕她或是旁人觉得他这个养花手艺在这里没用,便急切找补道:“姑、姑娘!虽然我这是养花手艺,但也懂得一些虫害治法和栽培方法,我想,花植与粮食菜蔬都是种在土地的,便都是相通的!”


    “我明白。”沈乐妮朝他一笑,看着他抱着的花植鼓励他道:“你这两盆花植都养的很好,一看便知你的手艺。你说的不错,种菜种粮食与种花种树有相通之处,我相信你可以被录用的。”


    古代可没有现代那些化肥和虫药,他能把这盆栽养的枝叶肥硕饱满又有光泽,很是好看,肯定有不错的经验。


    听到最后那句,杨方终于喜悦地笑起来。


    他有种感觉,这个姑娘身份一定不一般,得到她的肯定,那他被录用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偏偏这时有人朝她嚷嚷道:“姑娘,你又是做什么的?你可别插队啊!”


    身边人忙拽他一下,低声道:“你嚷什么?这位姑娘一看就不能轻易得罪。”


    那人不满地嘀咕着:“可咱们排队也排的辛苦啊,得等到啥时候到咱们啊……”


    沈乐妮见周围人都警惕地悄悄盯着她,生怕她就插队了,便笑着对众人说一句:“若有谁敢插队,你们尽可以去找守护秩序的护卫来处理,同样,若你们发现有哪个官员作弊或者以公谋私,大可以去那边找孔大人。”说着,她手朝着坐在某处的孔定嘉指了指。


    说完,沈乐妮便择了个方向离开了。


    等她走远,身后的百姓才开始议论:“她敢那样指那位据说是研究院的院长,身份果然不简单。”


    “你看她那容貌和气度,哪里会简单?”


    “这里可是长安城,天子脚下,走两步都能遇到一位贵人,咱还是少说话吧……”


    “就是就是。”


    “话说这长安城真是好看啊,俺这辈子能来这一趟,也值了……”


    若是平常,其它地方的百姓没有允许或出行凭证是不能擅自去往其它地方的,更别提是京城重地,是因为这招募会,才被允许,拿着通行凭证‘传’畅通无阻来到这里。


    沈乐妮转去了制盐院和造船院的招募处,这两处倒是也有一些人排队,不过基本都是专业不对口的,打着瞎猫碰着死耗子的心态来此赌一把。沈乐妮立在旁边看了看便走开了,无论是制盐还是造船,她都不懂,杵那儿跟个白痴一样。


    她来到了其它三个招募点,这里排队的人倒是很多,可比起那两个分院,更是五花八门了,看那几个招募官员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有多心累了。


    忽然其中有一处招募处闹起一片哄笑着,那个正在被官员问话的男子被笑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他周遭的人都在笑话他,连招募官员的脸都被憋出了些羞郝之色,不知是听到了什么。


    沈乐妮抬步朝那里走过去。


    第145章 不分贵贱


    “哎哟我的老天!这也叫一门手艺?真是笑的我肚子疼!”


    “不是我说,你就是让你媳妇儿来亮亮做菜的手艺也行啊!”


    “这么个大老爷们儿,看不出来啊!”


    “我倒是挺佩服你的,到这里来当着官老爷的面把这种事儿拿出来说,咱可丢不起那脸,哈哈哈哈……”


    大老远的,沈乐妮就听见许多人都在哈哈大笑,你一言我一语的笑话着那人,大家虽没有恶意只是调侃,但中间那人已然是被嘲笑的想就此转身离开。


    “这是怎么了?”沈乐妮走到前面,问着那个官员道。


    “大人。”那个官员立刻起身向沈乐妮行了礼。


    周围人见官老爷竟然向一个女人行礼称大人,立马就收敛了起来,不敢再说一句话,私底下也忍不住悄悄打量猜测沈乐妮的身份。


    面对沈乐妮的问话,那个官员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看向站在桌前的那个低着头的人。


    沈乐妮转身看着那个被笑话的人,他个子不高,衣衫被洗的发白,还打着几个补丁,看精神头像是不到不惑之年的年纪,却面容黢黑,生活在他的脸上留下了许多条褶皱。他面容质朴腼腆,此刻面对贵人又有些紧张胆怯,把背佝偻着,不敢抬头直视贵人。


    这是一个农民,是万千百姓的缩影。


    即便他真的没有一技之长,但他能有勇气来到这里,便是值得尊重和鼓励的。


    沈乐妮朝他露出一个和善温煦的笑容,没急着问方才的事情,用平和的语气像聊家常似的问


    他道:“不知这位大哥叫什么名字?”


    那人似乎想不到贵人竟会用这等语气拉低身份同他说话,有些惶恐地道“回、回姑娘,不!回大人,小、小民叫大水。”


    沈乐妮点头,似乎真的聊起了家常,“大水……不知这个名字可有什么寓意?”


    大水一愣,却不像方才那般紧张惶然,小声回道:“回大人,小民出生之时,家乡的河发了大水,险些淹了家里的田,就、就得了这个名字……”


    他原以为沈乐妮会嘲笑他的名字,便悄悄而飞速地瞥了一眼她的表情,却并未在这位贵女脸上看到任何嘲笑之意。


    “原来如此。”沈乐妮关切问起:“那年你的家乡受灾可严重?”


    “是、是有些严重,但后来有官老爷们的治理,咱们百姓的生活很快就回到了正常,那条河的水后来也极少再漫上岸来。”这位姑娘通身气质和善平和,令大水很快就不再紧张,说话也没那么结巴,声音也大了些。


    “那便好。”沈乐妮见差不多了,才慢慢把话题移到正事上来:“你可知陛下建的这研究院是为了什么?”


    大水斟酌着谨慎答道:“小民听别人讲过,这研究院建起来,是为了让有本事的人能施展才能,回报陛下和大汉,也能吃饱饭……”


    沈乐妮颔首,提高了声音道:“不错,这研究院建立的初衷,为的便是招纳天下有本事有才能有一技之长的人,来帮助大汉变得更强,老百姓能过上更好的生活!不论你的身份、年龄,也不论你是男是女,只要你有一门本事,就可以来试一试!手艺本事不分贵贱,只要它能养活你、养活你的家人,那它就是好东西!”


    “只是如今研究院初初建立,许多地方还不曾完善,这不仅需要做官的来改进,更需要天下百姓的意见!不只是现在,若以后你们有其它的、未曾出现过的手艺,都可以来研究院施展你的才华!天下三百六十行,你的手艺不是没用,不是低贱,只是还没有等到它的时机!希望大家踊跃去钻研自己的想法和手艺,为自己、为家人,也为陛下和咱们的大汉!”


    她的这番话,不仅是说给大水听的,也是说给那些笑话大水的人听的,更是说给附近所有人听的。


    她想告诉他们,手艺不分贵贱,总有一日都可以得到施展。


    大水愣住了,官员愣住了,周围所有人都愣住了。


    其它地方都闹哄哄的,唯独这里静悄悄一片。半晌,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好,鼓起了掌,叫好喝彩声和鼓掌声就传了开来,吸引了无数视线往这里看来。


    沈乐妮这才看向愣愣的大水,面带笑容地问他:“我说的,你可明白?”


    大水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这个贵人竟然说,他的手艺不是没用,不是低贱,是没到时候……


    这里动静实在太大,影响了其它招募处,官兵呵斥了两声,百姓们这才不再闹腾。


    沈乐妮问道:“那么,大水,你的手艺是什么?”


    方才被嘲笑那么一通,大水其实不愿意再说出口了,可听了这位大人一通言论,他仿佛又受到了鼓舞。于是他大着胆子抬眼看了眼沈乐妮,开口道:“回大人,我……我特别会给牲畜接生,牛羊马还是猪狗猫,我都可以……”


    说到最后,大水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有底气。


    他偷偷捏着衣角,等待着贵人的笑话。


    是了,在许多人眼里,本来这个手艺就不太能说得出口,更何况大水还是个三四十岁的老爷们,更是惹人笑话。


    想来大水以前也时常被人嘲笑,一个大男人,却擅长一门接生的妇人活计,还是给牲畜接生。


    可沈乐妮却道:“这个手艺不错啊!”


    大水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着她。


    沈乐妮慢慢道来:“耕田少不了牛,牧民少不了羊,出行和军队都少不了马,看家护院少不了猫狗,老百姓饱腹少不了猪肉。大夫和产婆将婴孩安然地带到这个世界,而你的这门手艺,则是避免了许多牲畜死在母腹中。无论是牛羊马儿,还是猪狗猫儿,都是老百姓的钱财,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家产。是你,减少了许多老百姓的损失,也是你,给他们带来了一笔钱财。”


    从没人这样跟大水说过,他听的最多的,便是“你这也叫手艺?”“笑死人了!”,没人对他说,他这门手艺能给老百姓带来钱财。


    “不用觉得丢人,这是一门不错的手艺,别人想学还学不会。”沈乐妮温言鼓励他道:“无论是对于人还是牲畜来说,生产,都是过鬼门关。既然老天赐予你这个本事,让一条条新生命由你手来到这个世上,让老百姓的日子更好,你就应该为此感到骄傲!若有人再笑话你,你就把我的这番话,拿去回他们。”——


    作者有话说:这两天有事,字数稍微少一点


    第146章 孙大有


    周围人面面相觑,对于这番言论感到不可思议和新奇。


    大水双目逐渐泛红,一副深受激励的表情。他忽然朝沈乐妮行大礼道:“小民记住了!多谢大人瞧得起小民!”


    沈乐妮将他扶起,忽然作了个决定,她看着大水,却扬声道:“我替研究院录用你了,稍后我便带你去农科院处报名。大水,明日起,你就是研究院中农科院的正式成员!”


    吸气声顿时此起彼伏,百姓们想不到,方才还被人嘲笑的大水,竟就这样直接被录用了!


    这个女子究竟是谁?她竟有如此权力?


    这时,不知道谁忽然反应过来,叫了一声:“这不是国师大人吗?天呐,能被国师亲自招录,可太幸运了!”


    一时间,来自其它地方的百姓顿时瞪大了眼,视线齐刷刷盯在了沈乐妮身上,不敢想象她就是传说中那位女国师!


    话说这位国师,不仅模样好,更与别的官老爷不一样……


    大水更是震惊,没想到堂堂国师,竟然能如此亲和地对他说这些话,如今还亲自录用了他。本来他都不太抱希望的,谁曾想叫他遇上了国师。


    “草民谢国师大恩!谢国师大恩!”大水一个老爷们,大喜之下直接湿了眼眶哽咽了声音,立马扑伏在地上,他不会说什么好听的感恩话,只能一个劲儿地朝沈乐妮磕头来表达自己的感激。


    沈乐妮赶紧将他扶起,笑着拍拍他的肩道:“我很看好你,希望你以后在研究院用心学习潜心钻研,将这门手艺多多传授他人,让这门手艺发扬光大。”


    大水擦了擦眼角,神情无比坚定:“请国师大人放心,小民一定不会让国师大人失望!”


    沈乐妮点了点头,让官员暂时替农科院记下大水的名字,便让大水去了指定的地方。


    国师出现以及国师为研究院直接收了一个会给牲畜接生的人的事情立时就在整个章城门外传扬开来,一部分人在议论国师本人,另一部分则在感叹那样的手艺竟也能被看中,还直接被录用了,于是许多人也不由对自己的手艺有了一点信心和期待。


    沈乐妮对大水说的那些话,自然也是被人绘声绘色地在长安城传了开来,鼓舞了许多人,也令许多人摇头嗤笑。


    这当然是后话,而眼下沈乐妮安排好了大水后,就避着人群走到了一处角落,观望着招募盛况。


    人实在太多,七八个招募官从天亮忙到天黑,也没有歇过几口气,但好歹长龙似的人群总算是能看到一点尾巴了。


    四个分院,除了农科院,其它三个分院招的人都不多,其中制盐院最少,屈指可数,造船院好歹招了一些极为善水的。


    而另一边的招募点,倒是招了好一些,个个手艺都不同,但对目前的时代来说都是刚需重要的,有的喜欢研究兵器,有的擅长养马,有的能识非常多的草药,有的喜欢做暗器陷阱,还有的擅长堆肥,堆的肥让粮食长得很好。


    这些人会根据情况安排在一起,设立相应分院,有的手艺偏向军械或其它的,则会被安排到其它已有的官府机构去。


    沈乐妮看到名册上写的那个擅识草药的名字,眼睛腾的一亮,赶忙去了暂被录取的人待的地方。


    这里被官兵围了起来,为的是保护他们。这里被分成了不同区域,沈乐妮来了后径直就走向了其中一个区域。


    这里大概有四五十个人,沈乐妮走过来的时候,他们正互相讨论着自己的手艺,或者围绕今日所见和身后的长安城闲谈,有人瞥见沈乐妮,惊呼了一声“那是不是国师大人”,于是所有人都转过了头来。


    面对这么多双看着她的眼睛,沈乐妮朝他们微微一笑,继而冲着这堆人喊道:“请问孙大有是哪位?”


    蹲在边边上的孙大有先是一愣,然后猛地蹿了


    起来,把手高举起来挤着人群朝前急步而来:“我我我!是我!大人是我!”


    沈乐妮定睛一看,这人的年纪看上去倒是比她想象中的轻,可能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


    孙大有一口气冲到沈乐妮面前,生怕自己慢了。他长着一张有些白净的面容,年龄虽不大但也不算小了,眼睛却有两分纯澈之色,就像没被生活磨砺过一样。


    他喘了两口气,然后拱手朝沈乐妮拜下身,正色道:“草民孙大有,拜见国师大人!”


    沈乐妮颔首,见周围许多人在看着,想了想,便开口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当然没问题!”


    沈乐妮便带着孙大有到了一处少人之地,望向身前这位年轻人,而孙大有也正拿着紧张但又期盼的眼神瞅着她,虽然他努力克制,但能看得出他很激动,毕竟他被国师单独叫出来,极有可能是看中了他的本事。


    “不知你的年龄是?”沈乐妮和煦询问道。


    “回大人,草民今年二十有六了。”


    沈乐妮点头,说道:“我方才看了看名册,瞧见你是因擅识草药被暂时录用,不知这擅识草药,是何意?”


    孙大有认真解释道:“回大人,草民自小记性好,也喜欢各种草药,所以从小便记得了很多草药,不光是它们叫什么,连它们的药性,草民也知道。草民不是说大话,如今大汉有的草药,草民都知道,连一些域外的,草民也知道一些!”


    说到最后,他眉眼浮现了两分骄傲之色。


    “确实很厉害。”沈乐妮毫不吝啬地称赞一句,然后就见孙大有的脸即便在昏黄的灯光下,也肉眼可见地红了,挠着脑袋憨笑着。


    “那你可懂医术?”


    孙大有摇了摇头,又连忙找补:“国师大人!虽然我不懂,但我知道一些,我会背一些药方子!我也可以学,我学起来很快的!”说到这里,他又小心翼翼地瞧着对方,弱弱地问:“您看,我可以进研究院吗……”


    沈乐妮却没正面回答他,而是忽然道:“你可听说过女医队?”


    “女医队?”孙大有眨了眨眼,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忙不迭点头:“草民知道,草民听说过!”


    “那你认为女医队的建立,对于大汉来说是好是坏?”沈乐妮神色平和,似乎只是随口问问。


    原以为孙大有会斟酌其词,没想到他脱口就道:“当然是好啊!”


    沈乐妮轻轻挑了下眉,吐出一个表达询问的字节:“哦?”


    “草民只是一个平民百姓,懂得不多,草民只知道女医队是要去战场上救伤兵,这便是好的!只要能多让一个大汉军士活着回来,是男是女又何妨。”


    孙大有说话的时候,沈乐妮一直望着他的神情,见他这番话确实出自内心,便轻轻颔了首。


    她扬着唇角,这才对他发出自己的邀请:“本官想请你去女医堂,将你所知全部教给她们,你也可以在女医堂继续做你的事情,以后我也会请医术高明的大夫来女医堂教授医理知识。不知你可愿意?”


    孙大有听了,想也不想就抬手朝着沈乐妮大拜下身,声音响亮:“草民愿意!”


    沈乐妮含笑将孙大有扶起,让他暂时先回去,之后忙完了再去找他。


    被国师收下,孙大有浑身都冒着开心的气息,屁颠颠地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对于他来说,只要能留下,不管是研究院还是女医堂,他都一百个愿意。


    可算是为女医堂找到了一个愿意教她们的了,之前她不是没有邀请过一些有经验医术好的大夫,可他们都不太愿意教女人。虽然孙大有不会医术,但他说他能识遍草药,也可以当个夫子,等以后再慢慢寻个合适的大夫。


    女医堂夫子暂时是有着落了,可她的火药院却还是只有那四个人。


    沈乐妮一叹。


    第147章 称它为纸吧


    夜幕逐渐深沉,章城门外的人散了一批又一批,终于在子夜之时,结束了此次招募。


    官员们将通过初选的人带去研究院进行安置,孔定嘉和沈乐妮留在这里做着收尾工作。


    “此次招募,倒真是为大汉寻到了不少有才之人。”孔定嘉轻抚着须髯,嘴角的笑含着满意。说完,又由衷对沈乐妮道:“不建这研究院,不举办此次招募,下官还真不知普通百姓里也有如此多大才,这全是国师之功劳。”


    沈乐妮谦然一笑:“不敢当。”


    孔定嘉粗略看过了名册,将之递给了沈乐妮,征询她道:“今日通过初选的总共二百三十八人,后面的考核不知还要剔除多少,国师觉得如今研究院录用多少人为好?后面可还打算举办招募会?”


    “暂时就这些吧。”沈乐妮翻着竹简道:“不过研究院旁边可以设立一处招募处,为天下百姓而开,有本事有技艺之人随时可来应试。”


    孔定嘉拱手:“下官明白了。”


    说完,两人就各忙各的去了。


    原先的人山人海已经散的差不多,茫茫人影背着长安城向来时方向而去,如潮水退却。密集灯盏被撤的只剩下稀疏几只,微弱的灯光一如今夜的月华。


    沈乐妮看着章城门外被清理打扫恢复成原本模样,心里却在想着该设其它的什么分院。


    正当此时,昏暗的环境中,一道人影与人流背道而驰,急切的呼喊声夹杂粗喘由远及近:“哎!还有我还有我!等等!哎!”


    沈乐妮抬首朝声音来源处望去,一道人影飞速向广场奔来,听声音似乎也是个年轻男子。


    昏黄灯光中,他手里抱着个盒子,一路呼哧带喘奔到广场,却见招募处已然没有官员身影,桌椅等物都已经被撤离的七七八八,就剩几个扫地的人还在忙碌。


    沈乐妮见他走上前去拉住一个人,开口焦急询问:“请问如今还可以参加招募吗?”


    那人看他一眼,回他道:“这位小哥,你来晚了,招募会已经结束了,大人们都走了。”


    孔定嘉不久前就离开了这里,他们也不知道黑夜里还有个沈乐妮。


    即便看不到那年轻人的脸,沈乐妮从他陡然一颓的背影里看出他的沮丧失落,不待她走上前去,就见他不甘心地又问:“那请问研究院在何处?”


    那人似乎也是不想他大老远白来一趟,就告诉了他研究院所在位置。


    年轻男子躬身感谢,随即转身就欲奔往城门处,却被那人拦下,劝道:“如今时辰不早了,城门已关,闲杂人等是进不去的,你不如去别处找个落脚的地方休息一晚,明日再来。”


    年轻人这才反应过来,又向他道谢一番,却实在太累没力气再走,转头四顾,随意找了个角落就坐到了地上,低头望着怀里的盒子。


    黯淡的光线无声轻柔地撒落在他脸上,映出了那懊恼失落的眉眼。


    沈乐妮脚下一动,朝他走了过去。


    白恣盯着怀里的盒子发呆叹息,耳边传来轻微的响动,他抬起头看去,由于环境太过昏暗,那人还背着灯光,他看不


    清来人具体长相,却能从绰约身影和轮廓看出是一位美丽姑娘。


    他一怔,听得这位姑娘好奇询问他:“你可是来参加研究院的招募的?”


    听到这句话,白恣猛地自地面上蹿起来,大力点了点头,略带激动和期待地回望沈乐妮:“我是我是!请问姑娘您是?”


    白恣这才看清了沈乐妮的容貌,果真是一位美人。她这个时候还出现在这里,想必是与研究院有关的。一想到自己还有机会,白恣一颗心就激动地提了起来,巴巴望着眼前人。


    而沈乐妮也看清了此人,此人虽容貌平平,眉眼却充满朝气,年龄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


    沈乐妮扬起唇,直接道:“我是国师,也是研究院的负责人。”


    白恣想过这位姑娘是研究院里的人,却没想到她竟就是传说里的那个国师。如此尊贵之人,就这样出现在了他面前。白恣的神情从期待变成了惶恐,作势就要对沈乐妮行大礼,及时被其拦住,听她问道:“为何这个时候了才到这里?”


    白恣不敢再向方才那样直视沈乐妮,他低着头,克制住有些紧张和害怕的心情,抱紧了怀里的木盒子回道:“回国师,草民来的路上遇到了山石滚落,被堵了去路,绕了道,这才来迟了。”


    “原来如此。”沈乐妮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回国师大人,草民叫白恣。”


    沈乐妮点点头,引着他来到稍微亮堂的地方,看着他抱着的木盒,询问起正事:“你有什么手艺,或者你懂些什么?”


    听到她的话,白恣终于反应过来地“哦”了一声,连忙把木盒子放到地上,然后把盖子打开,将里面的物品小心翼翼呈放在手心里,然后慢慢站起身向沈乐妮递了出去。


    “大人……这就是草民的手艺。”白恣不知自己的东西能不能得到国师的青睐,心里却又很渴盼被看中,于是鼓起勇气,大胆地抬起了头,一双眼睛瞅着沈乐妮。


    他出生在一个小商贾之家,虽然家里不算富有,却也吃喝不愁。他自小不爱看书不爱学习那些深奥的大道理,就爱钻研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个东西,就是他花了五年时间,于去年才研究出来的东西。


    沈乐妮低目瞧去,白恣手心里静躺着的,乃是一大片薄薄的东西,在昏黄的灯光下只能看出是浅棕色的,表面粗糙不平整,像木片又不像木片。她直觉此物很是眼熟,却一时看不出与什么有关,只能出声询问:“这是什么?”


    白恣立马开始作解释:“草民以前看书的时候,觉得竹简颇为笨重麻烦,携带也很不方便,于是便想着能不能做出一种比竹简更方便的东西来记载文字。草民花了五年时间,终于在去年做了出来,便是眼前此物。”


    他挠挠头,面有郝然:“虽然它还有许多不足之处,很容易折断,写起字来不平滑,又晕墨,好像还比竹简更不好携带……但是!”他又急忙找补挽回:“但是它比竹简轻!还比竹简柔韧,可以稍微卷起来!国师大人,您只要再给草民一些时间,草民一定可以再改进它!”


    白恣后面那一堆话,沈乐妮已然忽略了,因为在听到他说到记载文字四个字的时候,沈乐妮就陡然反应过来,这像是什么东西了。


    像纸啊!用来书写的纸张啊!


    即便是沈乐妮,此时也藏不住激动的神情了。她知道纸张最早就是出现在西汉时期,没成想给她遇上了!


    沈乐妮伸出手去,“可否给我瞧瞧?”


    “自然自然!”白恣赶忙把手递出去。


    沈乐妮轻轻拿起那张最初版的纸张,凑近灯盏看了看,用手轻轻试了试,倒是能卷起,但确实有些脆,很容易就碎开了。


    一旁的白恣双手抠在一起,不敢开口打扰,紧张又期盼地望着她。


    “是用什么东西做的?”沈乐妮询问着。


    白恣又详细地作了一番解释,将他从最开始用的什么材料,中途经历过多少次的改进、多少次的失败,纸张有什么样的变化,到最后用什么才堪堪做出了眼下这纸的过程一一说来。


    沈乐妮听着,倒是佩服此人坚定的意志。


    “你可有给此物取名?”


    白恣摇了摇头,“草民尚未取名。”


    沈乐妮看着手里之物,牵了牵唇:“不如……就称它为‘纸’吧。”


    白恣神色惊喜,拜身谢恩:“得国师赐名,是草民之幸,亦是此物之幸。”


    沈乐妮罢了罢手,“这可不敢当,全都是你的功劳。”说完,她就将这纸递还给了他。


    白恣接过,瞅着沈乐妮,更是紧张地抿直了唇线。寂然的环境里,他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这人把心情起伏都写在脸上,沈乐妮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心下不觉好笑。面上,她也徐徐地浅笑开,对他道:“本官觉得这纸甚有用处,不知你可愿成为研究院的一员,继续研究你这手中之物?”


    白恣闻言大喜,当即又要行大礼,又及时被沈乐妮给拦下。但他似乎还有疑问,向沈乐妮确认道:“请问国师大人,您的意思是……草民此后就正式成为研究院的人了?不用离开了?”


    沈乐妮颔首,说道:“你被本官亲自录用,自当算通过了所有考核。”


    白恣激动地瞪大眼,又又又要行大礼,被沈乐妮眼疾手快又无奈地阻拦住。


    怎么一言不合就要跪,她要承受不住了。


    不再说多,沈乐妮亲自将白恣带去了研究院。给他找了间空院子让他暂且在此处做研究,又给他安排好了住处等一应事宜。


    白恣虽然家里还算有些小钱,但却不曾到过踏足过处处尽显威仪的长安城,一路跟在国师后头,抬头偷偷地打量夜色中仍可见影子的高阁,飞檐翘角在地面投射了巨大的影子,感叹轻轻泄出唇隙。


    待到进入研究院,却发现这个时辰了这里头仍然还在忙碌,来来去去的人都是平民打扮,这令白恣松了口气。


    安排好所以事情后,沈乐妮回身嘱咐白恣道:“你且暂时先在这里,缺什么东西就说,什么也别想,安安心心钻研你的东西。等你的造纸院分配出来,我再带你去。”


    白恣点了点头,咀嚼着造纸院三字,又是激动又是开心,险些蹦起来。


    沈乐妮说完后,就转身离开了此处,忙其它的去了。


    白恣等人走后,再也抑制不住,在院子里奔跑欢呼起来。


    父亲,母亲,孩儿进入研究院了!孩儿有出息了!


    第148章 亲个嘴什么的


    此后几日,研究院再次对这二百多通过初选的人进行最后的考核,又淘汰了四十余人,总共留下的只有不到二百人。


    农科院招募到的最多,共有九十余人,而剩下的人则按照所擅不同大概分在了一起,除了开设出一个造纸院,还开设了工科院、地理院等分院,如今研究院总共十一个分院。


    沈乐妮将研究院一应事宜上报刘彻,刘彻阅后,盯着竹简某一处饶有兴趣地开口问底下人:“这叫白恣的,做的那东西,真能代替竹简?”


    “如今他做出来的,只是雏形,若加以改进,以后确实能代替这繁重的逐渐案牍。”沈乐妮说道。


    “造纸院……那东西叫‘纸’?”


    “是。”


    刘彻放下竹简,自始至终唇角都挑着弧度,可见心情颇为愉悦。他望着沈乐妮道:“这招募,还真是给朕搜到了不少有才之人,国师功不可没。”


    不止是研究院,此次也为考工令尚方令等官府机构招到了一些人才,所以刘彻才这般高兴。


    “这是臣该做的。”沈乐妮面上一片谦然,不敢居功,心里却嘿嘿笑着在期待陛下会不会一高兴赏她一笔钱财。


    然而沈乐妮的期待落空了,刘彻只口头嘉奖了几句,然后就没了。


    好桑心。


    “你要的方士,朕又给你寻得了三个,明日就到长安。”刘彻转移话题道;“朕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和时间,才找到这么些个,你以后若是不钻研出个什么来,给朕个交代,朕可是要治你的罪的。”


    他故意肃起脸色,吓沈乐妮道。


    沈乐妮想到刘彻替自己背着锅,越发惭愧,呵呵一笑,忙应道:“陛下放心,臣定不会让您失望!”


    从宫里出来,沈乐妮就去了研究院。如今研究院正是事务多的时候,招募了快两百人,有很多事情需要做,所以她没事的时候都泡在了研究院里,时不时去火药院和造纸院看一看。


    如今这两个院子都在她的手下,凡事从大到小自当由她亲力亲为。


    忙完这一阵子,已是三月中旬。


    沈乐妮的铺子早就准备好了所有事情,王大志和文秀两人也都由容珠儿培训的差不多,本来在年前就可以开业的,但碰上了研究院的事,这才往后挪了挪。


    找了几辆拉货的板车,把货遮掩住拉进店铺后,便可以准备开业了。


    望着眼前快堆满了库房的货物,小丫头王大志叹道:“这么多!这得啥时候才能卖完呀!”


    沈乐妮同她玩笑道:“什么时候能卖完,还得看大志呀,毕竟是你帮姐姐守铺子呢。”


    王大志听了,觉得自己肩上任务很重,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沈乐妮,拍着小胸脯道:“大人放心!大志一定尽早帮您卖完!”


    沈乐妮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文秀犹豫着再次向沈乐妮确认着问:“大人,这么好的东西,真只卖那个价钱吗?”


    她也是替沈乐妮心疼,毕竟沈乐妮真的很照顾她们,不光一日管她们三顿饭,还给了她们一个住的地方,不收钱,每个月还能拿一笔不错的工钱。


    若是铺子因为赚不到钱关门了,不光沈乐妮损失惨重,她也要丢了这个这么好的活计。


    对于这个不知道听到多少人问听到多少次的问题,沈乐妮依旧有耐心地答她道:“这些东西,本就是我想给大汉女子的,只是不要钱的东西,有些人不会珍惜。所以我才开了这家店铺,不是为了赚钱,只是不想人们不珍惜它们。”


    文秀听明白了,对于沈乐妮这番心意,她很是感动。


    要是像国师这样的女官,能多有几个,大汉女子就有福气了。


    容珠儿问起正事:“大人打算哪一日正式开门?”


    沈乐妮早已想好,回道:“三日后。这三日我会来同你们商议一些事宜,待敲定后,便正式开业。”


    从铺子离开后,沈乐妮又去了一趟隔壁的女医堂。


    如今孙大有已经正式在女医堂内担起了教学之责,沈乐妮来时,她们正在上课,她便听了一听。此前,她考验过了孙大有,见他确实没有说谎,这才安排进了这里。


    而孙大有也的确不嫌弃这些女医的女子之身,认认真真地做起了夫子。他本人还算年轻,一张嘴也很说,倒是跟这群妇人聊得来,有时候甚至还被女医们调侃的满脸通红。


    看了会儿,沈乐妮就离开了女医堂。刚到国师府门口,就瞧见了等在外面的霍去病。


    “你怎么不进去等?”沈乐妮看他那么大个头杵那儿,不觉好笑。


    “你没回来,我进去等算什么。”虽然他时常来国师府串门,可主人家没在家,他可不好意思直接进门去。


    沈乐妮跨进大门,问旁边人:“来做什么?”


    霍去病随她进了府内,“问问你下次军训在什么时候。”


    这她可就不知道了,她巴不得下一次再晚点来,那样她还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等着吧,应该快了。”


    “这次大概有多少人?”


    “估摸着大几千吧。”沈乐妮看向他,“怎么了,你有何打算?”


    霍去病道:“若是人多,此次就把我那支骑兵给全部练出来,我也好进行下一个训练。”


    之前的几次军训,倒也是选中了许多他建立的铁骑军队中的人,老实说,经过军训训练的,确实比那些没训过的人好很多,哪方面都比旁人出色。就是这参差不齐的,他倒是不好训了。


    沈乐妮点点头:“知道了,下次先把你那些人给你训出来。”


    “那就多谢了!


    三月初春,暖阳正好,沈乐妮没回自己的院子,来到了一处亭台水榭处赏风景赏阳光。


    下人端了一壶刚沏好的茶,为两人斟上茶后,就退去了。


    “你方才去了研究院?”霍去病问起。


    沈乐妮说道:“去了女医堂那边,铺子也耽搁许久,如今研究院的事已忙的差不多,该准备开业了。”


    “那你准备几日后开门?”


    “三日后。”说着,沈乐妮看向霍去病,揶揄道:“怎么,开业那日你想来?”


    霍去病一听,无比抗拒地摇摇头,“算、算了,我就不来了。”


    他之前很好奇沈乐妮要卖些什么东西,毕竟她那里好东西可是不少,便求着沈乐妮告诉他,结果听了沈乐妮的话后,险些没把自己的眼珠子给瞪出来。


    当时他问:“你这铺子到底要卖些什么东西?”


    沈乐妮睨他一眼:“真想知道?”


    霍去病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沈乐妮却劝他:“我劝你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


    她要不这么说,霍去病还不是那么好奇,但她这么一说,霍去病是非要打听出来不可。


    “你就说吧,我不怕,我也不会告诉别人的。”


    沈乐妮只看他不语。


    霍去病一副受伤的表情,“莫非你不信任我?”


    “你真要知道?”


    “嗯!”


    “听了可不要后悔。”


    “不后悔!”


    沈乐妮叹气,嘴角却压不住的悄悄翘了起来:“好吧,我便告诉你,我卖的是……”


    她凑近他低声说了几个字,霍去病听后,一口唾沫梗在喉间,咳的震天响。


    如果可以的话,霍去病希望那时候自己聋了。


    不敢相信,这个女人敢光明正大地卖这些东西……霍去病只能说,佩服,实在佩服。


    沈乐妮看他那抗拒的模样,哈哈笑了两声,调侃道:“堂堂冠军侯,连这个胆子也没有?”


    霍去病呵笑,直接承认:“这个……我还真没有。”


    沈乐妮忍着笑摇摇头。


    春日的阳光太暖太舒服,照在人身上仿佛能驱散冬日堆积的寒气,连拂过的微风都是和煦轻柔。


    枝头嫩芽,丛边粉花,两人一时无话,安静地欣赏着春景。


    不知什么时候,沈乐妮忽然开始感叹:“一转眼,我来到长安也快两年了。”


    霍去病转头看她。经历这么多次军训,时常日晒雨淋,可对面这人却依旧是最初遇见那般,脸上肌肤白皙细嫩,没有半点变化。


    他又是好奇又是奇怪,想确认下她是不是一点没变,一时盯着沈乐妮的脸入了神。


    沈乐妮注意到一道视线像是黏在了她脸上一样,收回远眺的目光瞥向望着她发愣的人,不解道:“看着我干什么?”


    “你……为何一点变化没有?”霍去病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听见他的话,沈乐妮抬手摸了摸脸,向他确认:“真没有?”


    霍去病点点头。


    沈乐妮唇角喜悦的弯起弧度。这系统,总算有点用。可下一秒,沈乐妮就桑心地叹了口气。


    脸是没变化,可她的年龄在变化呀……她也二十七了,在现代还可以谈个恋爱啥的,可到了这里,什么谈恋爱,那是与人苟合,是要被人唾骂的。


    加上她还是国师,刘彻知道她的所有秘密。与人成亲,怕是绝无可能。


    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去,若是可以回去,那时候她大概也是个老姑娘了吧。


    不要哇,她其实也挺想找个年轻帅锅亲个嘴什么的……


    沈乐妮直叹气。


    霍去病一直瞧着沈乐妮,见她先是有些开心,继而又变成了伤心失落,不禁询问:“你怎么了?”


    沈乐妮收回思绪,望向他,


    问道:“你如今有十九岁了吧?”


    霍去病颔首,不知想到什么,补充一句:“快及冠了。”


    沈乐妮都不是羡慕了,是嫉妒了。她面无表情地启唇:“真好。”


    “你……心情不好?”霍去病望着她的脸,试探着问。


    沈乐妮呼了口气,“没,没什么。”她转移话题道:“你的生辰是在几月份来着?”


    与他相处这么久了,都没过问过,她还有些惭愧。


    “再有七个月。”


    那就是到十月份去了。


    沈乐妮朝他一笑:“好歹咱俩都认识这么久了,你也帮过我许多,前两次你生辰我都不知道,不如我给你补过一次生辰,如何?”


    霍去病的眼睛登时像是落了一片碎光似的,晶晶亮亮,惊喜地开口:“当真?”


    “当然!”


    于是霍去病开心的当晚就睡不着了——


    作者有话说:防盗比例增为80%


    第149章 做蛋糕


    第二日,沈乐妮果真就开始为给霍去病补过生辰做起准备,趁着店铺还没开门,就给他过了,免得之后开始军训又没时间。


    既是生日,沈乐妮便打算试着做一做蛋糕,看看能不能做得出来。有了蛋糕,再做一桌子菜,赠他瓶他一直心心念念的白酒,唱首歌。至于生辰礼,便从系统那里挑个吧,让她现准备也不知准备什么,也没时间。


    一大早,沈乐妮亲自上街买菜,进入热闹的坊市,她有种久违而亲切之感。


    自从开始军训,她就没有自己买菜做过饭,也不知饭做出来还是不是那个味儿。


    做蛋糕胚需要面粉,鸡蛋,糖,牛奶等物,工具也要一些,现下材料买不齐,只能做个低配版,味道自然比不上她吃过的,但能做得出来就算好了。


    至于奶油……算了吧,实在没材料没条件,只能委屈霍去病光吃蛋糕胚了。


    不过倒是可以在蛋糕胚上用水果做点装饰,虽然差点,但也不能做的难看。


    至于菜,就只有她和霍去病两个人,不用做的太多。她买了些当下时节最常见的菜,又买了些萝卜、蚕豆、笋,还买了些猪肉和一只鸭,加上一点香料,做菜需要的材料便是这些。


    再买了些这个时节的水果,便坐马车原路返回。


    回到府里后,沈乐妮就开始做起蛋糕胚。没有烤箱,只有火灶和炉子,也不知做出来是个什么样子。


    沈乐妮带着一大堆东西走进厨房,厨娘和两个打杂丫鬟都看稀奇地围了过来。


    见国师大人在灶台上一样样地摆着东西,厨娘看过去,虽不知道国师要做什么,但肯定她是要做菜,便好奇地开口道:“大人,您是要亲自下厨?”


    沈乐妮也没把人赶出去,手里边忙着边道:“是,今晚的饭我自己做了,你们做你们自己的便是。”


    “大人,还是奴婢们来吧,您想吃什么说一声便是,您身份如此尊贵,却自己下厨做饭,传出去怕是让人笑话呀。”一个丫鬟好声劝道。


    沈乐妮笑了笑,说道:“这有什么?再尊贵的人,也得吃饭不是?我能自己喂饱自己,还能烧得一手好菜,这是值得骄傲的事,且让旁人笑话去吧。”


    站在一边的三人一听,觉得此话甚是有理,也不再说话。


    她们觉得从没碰见过国师大人这样的官,不摆官员架子,不喜骄奢浪费,还放得下身段自己做饭,对下人也好,她们在这国师府里做活,比别的地方好上百倍,不仅工钱高,还吃得好住得好,而且若是女子,还格外有一些补贴,或是银钱,或是米面粮,真真是难得的好官。


    虽然国师大人时常不在府中,但那位小主子也是位好相处的,对她们下人也很关怀,更不会给她们脸色看。


    若是可以,她们愿意一辈子在国师府里干活。


    三人安安静静杵在一边看着,厨房里一时只余沈乐妮干活发出的各种声响。


    沈乐妮打出几枚鸡蛋,把蛋黄和鸡蛋清分开,分别放入两个干净的碗里,在蛋黄里加入适量用甘蔗制作的粗糖,拿工具开始手动搅拌。


    “大人,您这是要做什么呀?”厨娘在这府里也待快两年了,了解这位主子脾性好,平易近人,便大着胆子同她聊起来。


    “做蛋糕。”沈乐妮也没瞒着,若是她们学会,以后她想吃的时候也能时不时吃到。想到这里,便对她们道:“你们也看着吧,待会儿也可以自己动手试试,学会了以后出去或许也是一门不错的手艺。”


    “蛋糕?”几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出茫然之色。


    厨娘摇头道:“奴婢未曾听闻过。”


    其中一个丫鬟好奇问道:“这是大人家乡吃食?”


    沈乐妮扬唇:“是。”


    “难怪。”


    另一个丫鬟倒是注意到了沈乐妮说的一句话,“大人说这个东西在外面可以卖到一个好价钱?”


    “若是吃得惯,在这长安城倒也算个新鲜小吃,或许能卖的不错。”


    “哎哟,大人能让奴婢们学做这等好东西,让奴婢们多了一个手艺傍身,您真是个大好人!奴婢们能遇上大人这般的主子,真是三生有幸呀!”厨娘拍着手道。


    另外两个丫鬟也附和着。


    “这没什么,你们学会了,到时候我想吃的时候,也不用我亲自动手了。”沈乐妮同她们说笑道,姿态神情语气皆亲和,完全看不出是堂堂大汉国师。


    搅拌到颜色变浅后这一步就算完成,沈乐妮又加入牛奶和一些清油,搅拌均匀,用小筛子筛入面粉,再翻拌均匀,到了这时候,碗里的东西已变成了略光滑的蛋黄糊糊。


    沈乐妮看着这金黄的糊糊露出个略微满意的笑。


    然后放下碗,在另一个装着蛋清的碗里加入几滴醋,开始漫长手动打发,中途还加了一些糖。


    三人看着沈乐妮一直重复着一个动作,看得她们三人都觉得累。


    厨娘适时开口道:“大人,不如奴婢来帮您吧,您歇会儿。”


    沈乐妮停住动作,轻轻喘了两口气,也不拒绝,递给了厨娘,“那便麻烦你了。”


    厨娘好歹是擅长厨活的,因为方才看了会儿就学会了动作,刚上手时还有些手生,但很快就熟练了起来,厨房里继续响起了筷子击打碗面的脆响。


    “大人,这个步骤是什么?”厨娘问着。


    沈乐妮回答道:“叫打发,是为了将这东西打成粗泡状态。”


    “什么叫粗泡状态?”


    三人如今一副求学的认真模样,沈乐妮便把做蛋糕需要的东西以及步骤都给几人讲了一遍。


    “听起来倒是不难。”


    “但奴婢倒觉得最后那个烤制的火候不好掌控。”


    厨娘也附和地点了点头。


    费了好一番时间和力气,在场四人都轮番打发的手臂胳膊酸软无力,终于将蛋清先打成了粗泡状态,然后又打成了最后的干性发泡。


    丫鬟哀嚎着甩着胳膊:“奴婢的手酸疼死了,做这个蛋糕也忒费力气了。”


    “是啊,我还以为挺简单,结果上手了才知不易。”


    “这要是我,一个不给我半两银子我才不卖。”


    “半两银子?抢钱去吧你!”


    三个下人说说闹闹,沈乐妮继续开始剩下的步骤。


    她把打发出来的蛋白霜取一些放到蛋黄糊糊里,翻拌均匀后又将糊糊倒回蛋白霜里,继续翻拌,待搅拌均匀后,便把糊糊都倒入买来的当作模具的小铁盆里,将表面抹平,就算制作告一段落。


    接下来便是生火准备烤制了。这个步骤必须时时刻刻看着火,不然稍有不慎有烤焦了。


    她打算先在灶口里试试。


    生好火后,她拿过铁片把铁盆盖上,先在灶口里放进去一个铁架子,然后把装着蛋糕


    糊糊的铁盆小心翼翼地夹进去,放在铁架子上。


    厨娘主动上前道:“大人,让奴婢来替您看着火候吧。”


    沈乐妮知道掌握火候还得是厨娘熟悉,便应了下来,把位置让给了她。


    “奴婢也来帮着!”两个丫鬟见自己光站那儿看着也不规矩,便抢着到灶台那边去帮忙。


    火候是至关重要的一个步骤,因此眼下倒也没人说闲话,纷纷把灶口盯着。


    用的是中火,过了一刻多钟,灶口里就飘出了淡淡的蛋糕香味,丝丝缕缕地萦绕在厨房里。


    “好香啊!”丫鬟吸了口气,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厨娘也没闻到过这种味道,跟着道:“是好香,从没闻过的香味。”


    “这蛋糕一定很好吃。”另一个丫鬟眼巴巴地瞅着灶口,看样子馋的要流口水了。


    沈乐妮看得发笑,说道:“再等个一刻多钟就可以了,一会儿给你们尝尝。”


    丫鬟们没想到还能得吃,高兴地直谢恩。


    又是一刻多钟过去,沈乐妮看着时间差不多后,就让厨娘起来,亲自把铁盆子夹了出来,拿开当作盖子的铁片,倒扣在了灶台上早就准备好的干净木板上。


    蛋糕甫一出炉,那股香味就瞬间浓郁起来,充盈在几人鼻间,香得直让人摇头。


    再一看那蛋糕的颜色,金黄金黄的,边角有点焦了,但完全不影响,反而更令人垂涎欲滴。


    两个丫鬟围了过来,盯着沈乐妮的动作,说道:“原来这个蛋糕长这个样子。”


    “如此香,就这样拿出去都能卖个好价钱。”


    沈乐妮看两人已经快忍不住的表情,忍不住露出了个笑容,又同她们说起闲话:“你们觉得这么个蛋糕卖多少合适?”


    一个丫鬟脱口而出:“怎么也得十两!”


    另一个瞪大眼:“十两?!你还真打算抢钱啊!”


    “这可是国师大人做的,难道不该这个价?”


    “……那倒是。不过你这么说的话,我觉得十两一个太少,怎么着也得百两才能对得起大人的身份。”


    “不行,得三百两。”


    “五百!”


    厨娘见两人越说越离谱,拦住她们的话道:“行了,越说越没边。我看这么大个蛋糕,可以先试着卖二两银子一个,若是好卖,再提一提价钱,不好卖再降降。”


    沈乐妮同意她的话:“嗯,你说的有理,以后你们可以试试。”


    厨娘见沈乐妮好似是认真的,便微瞠着眼问:“大人,您真的同意让奴婢们卖这个吗?这可是您做出来的。”


    长安可没有这个东西,按照规矩的话,她们若想卖,得先给沈乐妮一大笔钱,这才算得到了允许。


    沈乐妮不在意道:“没什么,以后想卖就卖。”


    第150章 过生辰


    几人闲聊着,蛋糕的温度也渐渐降了下来。差不多后,沈乐妮上手把模具脱了下来。


    整个蛋糕金黄金黄的,贴着铁面的带着些微焦之色,不影响颜值反而还更添了些诱人的视觉效果,令人食欲大动。


    这是沈乐妮头一次在如此简陋的条件下做蛋糕胚,没想到一次就做的像模像样,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沈乐妮拿过刀具,在蛋糕上划了几下,分成了八块,然后拿起一块,咬了一小口品尝。咀嚼了几下,沈乐妮的眼睛惊喜地睁了睁。


    嗯,不错,是那个熟悉的味道,就是稍微有点甜,下次少放一些粗糖。


    两个丫鬟和厨娘都巴巴瞧着,见沈乐妮露出满意的表情,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沈乐妮哪里没看见,说道:“都别愣着了,快尝尝。”


    有了国师的话,三人这才敢上前,一人伸手拿过一块,迫不及待地就咬了一口。


    丫鬟们眼睛一亮:“嗯,好吃!”


    “这个蛋糕好松软!”


    “我觉得你方才说的不错,值得上十两银子一个。”


    “我现在觉得十两也少了。”


    两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嘴上也是不停,没一会儿就吃完了一块蛋糕。


    厨娘也赞不绝口:“这个味道,奴婢未曾吃过,真是新鲜又美味。”


    沈乐妮看着两个有些意犹未尽的丫鬟,笑道:“喜欢就多吃一些。待会儿我还得再过两个试试,你们不吃我也吃不完。”


    两个丫鬟当即开心地朝沈乐妮福身道:“多谢大人!”说完便又朝蛋糕伸出了魔爪。


    没一会儿,一个不大不小的蛋糕就让四个人吃完了,丫鬟和厨娘都吃的身心舒畅。


    “我准备开始第二次烤制了,你们三个也来做一个试试。”沈乐妮对三人道。


    三人也不再推拒,忙应道:“是,大人。”


    沈乐妮不止准备了一套工具,便分了一套给三人,四个人开始从最初的打蛋步骤开始做起,沈乐妮一边做一边指导。


    虽然打发费时间和力气,但总体不算太难,大半个时辰过去后,下人们做的蛋糕先烤了出来。


    盖子一打开,还是那般金灿灿的模样,一次就成。


    三人把蛋糕还是分成了八块,自己试了试味道,嗯,没有方才大人做的那么细腻,但也不错了。然后剩下的三个人就搁在了一边,打算待会儿拿给别人也试试。


    接下来便轮到沈乐妮烤制,她这一次做了两个,只能挨个地烤。第一个拷完以后,她又把第二个铁盆放进去,让厨娘帮她看着火候。


    在等蛋糕温度降下来的间隙,沈乐妮便将买来的一堆果子洗出来,丫鬟们也上前帮忙。


    这个时令的果子种类不多,只有柑类、橘类和柚类,还有几个沈乐妮叫不上来名字的,不常见,但幸而长安是大汉京城,水果种类倒是齐全,大汉这个时节有的果子沈乐妮都买到了。


    丫鬟见国师买了这么多水果,不禁好奇问:“大人,您买如此多的果子是要做什么?”


    另一个有些期待地接着问:“可是还要做什么小食?”


    沈乐妮解释道:“这些果子是拿来装饰蛋糕的。”


    “原来蛋糕还可以用果子进行装饰啊。”


    厨娘笑着说一句:“奴婢虽没读过书,却也知道一句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蛋糕拿果子做上陪衬,肯定又好看又好吃,卖的话价钱也能再高一些。”


    一个丫鬟道:“那这一个蛋糕的本钱着实有些贵呀。”


    另一个回她:“那你光卖蛋糕不就行了。”


    “嗯,也是。”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一边帮着沈乐妮忙活。


    果子已经全部洗了出来,沈乐妮三人便开始剥果子削果皮和去核。其中大部分,沈乐妮打算拿来做成果酱,抹在蛋糕胚里。


    等果子都处理完后,沈乐妮就让丫鬟们歇息了。她一人开始了漫长的熬果子酱。先把果肉剁成小块,起锅烧水,冷水把果肉倒进锅里,水开后慢火熬煮,中途还要加一些蜂蜜。


    三人又拿一双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沈乐妮,见那么多果肉先是被剁碎,又放到水里熬煮,慢慢变得稀碎如粥,不知道她要拿来如何装饰,也不出声,就安安静静瞧着。


    沈乐妮熬制了三种酱,橘子酱,柚子酱,还有梨子酱,满满当当装了三大碗,看上去倒是有一种独特的诱人感。


    就是沈乐妮,累得已经想死了。


    三个人也轮流帮过沈乐妮,但方才做了蛋糕,四个人的手早就酸的不成样子,把果肉又是剁碎又是熬制出来,已是各自哀嚎了。


    “这……这做个卖相好的蛋糕,可真是太不容易了。”丫鬟一脸生不如死的模样。


    “是啊,这比奴婢干三天活还累呢……”另一个表情也是痛不欲生的样子。


    “这拿果子装饰过的蛋糕,奴婢看卖二十两一个也不过分。”


    “你说得对。”


    沈乐妮被两人逗笑。休息会儿后,果酱也渐渐


    冷了下来。沈乐妮尝了尝,嗯,甜度合适。


    她取过丫鬟们做出来的蛋糕,将三块蛋糕横着切开,抹了一层果酱,递给三人道:“试试。”


    三人也不客气,谢了恩就接下,咬了一口,眼睛都睁大了。


    别说,这加了果酱,是不一样。


    这时候,沈乐妮烤好的蛋糕已经冷却了,灶口里的也夹了出来。沈乐妮把冷却的脱了模,将之横着切成三个厚片,一个蛋糕片上面抹一层厚厚的果酱,如此到最上面一层,同样抹了一层。


    沈乐妮又找了一些果子,切成她想要的形状,在最上面做了简单的摆设。如此,她要的生日蛋糕,也便完成了。


    丫鬟们看着这抹了果酱做了装饰后颜色和模样皆诱人的蛋糕,很不争气地又馋了,但也知道分寸,把想吃的欲望藏在心里。


    回头攒了钱,也要做一个大人这样的来尝尝,解解馋。


    “真好看啊这蛋糕。”


    “大人的手真巧。”


    厨娘倒是注意到灶台上还有一个没有脱模的蛋糕,好奇开口:“大人,这个蛋糕也要如此做吗?”


    沈乐妮点了点头。她给霍去病做了一个,另一个是给平安的,有好吃的当然也得给他做点。


    “可要奴婢们帮您?”


    “不必,你们先替我把菜摘洗出来吧,放在一处,下午我来做。”


    三个人也立马开始行动:“是。”


    等蛋糕冷了后,沈乐妮照着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然后将两个蛋糕放在了早就准备好的水盆里,保持鲜度。


    做好这一切后,沈乐妮便离开了厨房,到了下午日落前一个时辰,沈乐妮又回到厨房,开始做菜。


    因着就她和霍去病两人,菜做的不多,三个荤菜两个素菜一个汤菜,都分别匀了一些出来,让人给平安送了去,所以每个菜的分量看上去不是很多,比雅客居的好一点。


    准备的差不多后,沈乐妮就让人去请了霍去病。


    当霍去病被人引入沈乐妮的院子后,就见庭院里的小池塘边摆了一张桌子,桌上布了好几道菜,沈乐妮就坐在那里等着。


    把人带过来后,下人就离开了这里,院子里就剩下了他二人。


    霍去病走过去,天色尚且亮着,他一眼就看清了桌上的这些菜式。有肉有菜还有汤,个个色香味俱全,一看便知是沈乐妮的手艺。


    关键是,桌上还有一瓶他想念许久的酒!


    霍去病当时眼眸就亮了,两步奔过去就拿起了那熟悉的瓶子,虽然还没有启封,但依旧能嗅到浅浅的酒香,“还真是白酒!”


    沈乐妮看着霍去病的这一套动作,不觉好笑,“你就这么喜欢这酒?这酒有这么好么,那般烈。”


    “你不懂,越烈的酒就越有股香味。”霍去病摇头晃脑着说道。


    “那你待会儿多喝点。”


    霍去病一喜,一屁股坐下来,眉眼飞扬地问她:“这瓶酒你给我了?”


    “给你给你,一整瓶都送给你,看我够慷慨吧?”之前把酒留着是想着以后给军队拿来给伤员消毒伤口的,现在有了碘伏那些消毒物品,那些酒也可以用在别的地方了。


    但她非必要还是没有动,这次是给霍去病补过生辰,才拿出一瓶。


    霍去病的嘴角就没下去过,朝沈乐妮咧开嘴笑:“那便多谢你了!”


    沈乐妮摆摆手:“今日算你生辰,你高兴就行。”


    说着,沈乐妮拿过那瓶白酒,亲手将盖子打了开,先给霍去病斟满了一杯,再给自己斟了一杯,放下酒瓶子,然后双手执起杯盏,对着霍去病展颜一笑:“来,祝你生辰快乐。”


    霍去病也双手执起酒杯,和沈乐妮碰了一下,清冽的酒在杯子里晃荡,撒出了几滴,酒香也随之溢了开来。


    他一口将小酒杯的酒闷了,冷酒滚过喉间,却将所过之处烧的滚烫。


    “好酒!痛快!”霍去病将杯子置在桌面,发出一声轻响,而他则畅快地叹了几个字。


    看他这架势,若是拿给他一个大碗,他说不定也想一口闷下去。


    “还没吃菜呢,少喝点。”沈乐妮抿了一口,放下杯子,执起筷子亲自给他夹了些菜,“趁热吃,一会儿凉了。”


    霍去病也拿起筷子,沈乐妮夹了什么,他就吃什么。


    他吃一口就点一下头,脑袋一直点来点去,看的沈乐妮忍不住笑,问他道:“我的手艺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


    过了这么久,霍去病早都忘了上一次的滋味了,只夸赞道:“反正还是非常好吃。”


    “那这些菜都归你了啊,可不许剩。”


    “你不吃?”


    “吃是要吃的,只不过今日是给你过生辰,你自当多吃些。”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吃吧吃吧。”——


    作者有话说:有时候更新会晚点,但不会超过十二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