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找人

作品:《沈警官的二婚老婆

    室内空荡,林培义声音很大。


    沈嘉想听不见都难。


    挂断电话后,林柔立马翻出李秀琴的号码拨过去。


    无人接听。


    连打了几个,还是没人接。


    林柔急忙往外跑。


    沈嘉拽住她胳膊,拧眉不解,“她都那么对你了,你还要去找她?”


    林柔扭头,眉目间满是着急。


    说:“她做她的恶,我行我的善。”


    沈嘉怔,心中一震。


    随即松开手。


    “妈妈。”赵诚站在卧室门口,眨巴着眼,“外面下了好大的雨,你要出去吗?”


    “我出去有点事,你饿了就先吃点零食,等我回来做饭。”话落,林柔攥着手机,开门跑出去。


    “你等一下。”沈嘉急声喊,伸手从鞋柜上拿了把雨伞,跟了出去。


    嘭的甩上门。


    响声消弭在闷雷中。


    路上行人寥寥,几辆车在柏油马路上飞速驶过。


    溅起水花。


    沈嘉单手执伞,另一只手把要横穿马路的林柔拽回来。


    大声道:“你别急。”


    嗓音被雨声消了一半,伞沿倾斜,把林柔整个人罩在伞下。


    她整个背后被雨打湿,布料黏在身上,发尾往下滴着水珠,胳膊肘上的创可贴边缘翘起,要掉不掉。


    “你回去吧,我自己去找就行。”


    林柔说着要去拿伞。


    被沈嘉躲过。


    “我陪你一起找吧,你好好想想她平时最喜欢去哪些地方?”


    急着找人,林柔没再劝她回去,想了想,说:“麻将,街上有麻将馆,她喜欢去那打麻将。”


    两人穿过马路,来到菜市街。


    这里跟市里规划好的菜市街不一样,是露天的。


    街道宽阔,两旁是店面,卖衣服、糕点、早餐、皮包……应有尽有。


    不过受暴雨影响,已经关门歇业。


    菜农、鱼贩肉贩们,也只会上午在街上卖。


    镇上的人想买到新鲜的,会起很早去挑拣。


    惊雷,闪电,接连响起。


    街上没有路灯,依着店面门头的灯牌和时不时炸响的闪电照明。


    林柔轻车熟路地带着沈嘉穿过整条笔直的街道,来到街尾的一家麻将馆门口。


    停下脚步,沈嘉微抬起伞沿,看见门侧贴着潦草的几个字。


    ‘小娟麻将馆’


    “就是这里。”林柔喘息着说。


    漂亮的脸蛋在门口白炽灯的照耀下,亮着水光。


    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


    降温了,风很大。


    沈嘉攥紧伞柄,偏头看她。


    沈嘉比林柔高出一个头,垂眸,也只能看见侧脸和挺翘的鼻尖。


    “进去问问。”


    麻将馆的门紧闭着,廊下倒吊着一个发黑的白炽灯泡。


    照明用,以免有人打麻将找不到门。


    沈嘉拉着林柔,刚走过去,麻将馆旁边的门开了。


    “林柔?”


    男人语气微讶。


    林柔寻声看去,礼貌地喊了声,“吴老师。”


    沈嘉在心里快速分析出两人的关系。


    一个学校的同事。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吴泊山疑惑问道。


    “我来找人。”


    林柔简略地回答。


    “找谁?”


    “我大伯母。”


    吴泊山拢了下眉头,把手里装满垃圾的袋子放在门边。


    看着林柔说:“她好像回去了。”


    他就住旁边,常来这打麻将的人他都熟。


    约莫一个小时前,就看见李秀琴走了。


    他如实说完,林柔急道:“可她现在都没回家,我担心她出事。


    “你别着急,我帮你一起找。”说着,吴泊山扭身进屋。


    不过两秒,拿了把雨伞出来,撑开。


    按理说离得这么近,实在没必要打伞。


    沈嘉舌头在嘴里滚了一圈,暗自吐槽他矫情。


    待吴泊山走近,就着灯光,才看清他的样子。


    面白唇红,五官清秀,长得倒是不错。


    个子不算高,就是透着女气。


    脸上像是擦了一层粉,白得不正常。


    有点怪,但又说不上哪里怪。


    “谢谢你。”林柔感激地道完谢,推开麻将馆的门。


    室内烟雾来绕,林柔被呛得连咳了好几声。


    正在打麻将的几桌人闻声看向门口,老板走过来。


    问:“你们也来打麻将?桌子满了,得等。”


    说着上下打量他们,沈嘉是生人,她多扫了几眼。


    林柔捂着口鼻,声音闷在掌心,“我是来找李秀琴的。”


    ‘咔嚓’


    一声闪电。


    老板没听清。


    沈嘉帮着重复,“找李秀琴。”


    “李秀琴啊。”老板明白过来,说:“她早就走了。”


    吴泊山看着林柔,“你给她打个电话吧。”


    “打了,没人接。”


    林柔放下手,眼底泛红。


    沈嘉看了她一眼,冲老板说:“既然她不在这,那我们就先走了。”


    说罢,拉着林柔出去,把烟味隔绝在门内。


    雷声阵阵,大雨仍旧下个不停。


    吴泊山脸上露着担忧,安慰林柔,“放心,你大伯母肯定会没事的。”


    林柔深吸了口气,“但愿吧。”


    接着又自责道:“如果我把钱给她,她是不是就不会有事了。”透着哭腔。


    歪理邪说。


    沈嘉无奈道:“这关你什么事啊,别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但心里对她怜惜了几分。


    善良的人很容易吃亏。


    林柔又给林培义打电话,得知李秀琴还没回去,看着这场瓢泼大雨。


    急出了眼泪。


    “你别哭,会找到的。”


    沈嘉忙抬手给她擦泪。


    “我帮你们一起找吧,多个人多份力。”


    吴泊山提议。


    林柔嗯了声,点头。


    于是,三人顺着回村的路,四处张望着寻找。


    夜空漆黑寂寥,密集的雨点砸下,很快聚集成水洼,顺着低矮处往下流。


    往前几十米,右拐,踏进脏乱的巷子,继续往前走,横穿过马路,拐个弯,就能看见一条水泥路。


    水泥路旁摆放着一块形状不规则的浅色石头。


    上面用红字写着:林家村


    供两辆车并排行驶的水泥路,是十几年前修建的。


    很多地方已经开裂,凹陷,厚厚的灰尘被雨水冲刷着。


    沈嘉举着伞,跟上林柔的脚步,为她遮雨。


    吴泊山亦步亦趋跟在身后,时不时安慰林柔几句。


    林柔已经顾不上回话,顺着水泥路,边走,边大声呼喊。


    “大伯母……大伯母……”


    连续十几声,无人回应。


    只好闷头往前寻找。


    水泥路两旁是绿油油的农田,边上挖了灌溉的沟渠,挨着水泥路。


    没走多久,沈嘉撩眼看见侧倒在田里的电瓶车。


    “看那。”


    抬手给林柔指方向。


    村里到街上有三四里路,李秀琴每次上街都是骑着三轮的电瓶车。


    方便买菜和拉农忙时用的肥料。


    林柔顺着她手看过去,登时惊愕瞠目,忙跑过去。


    “大伯母……”


    三人合力把侧翻的电瓶车抬起,李秀琴整个人被倒扣的电瓶车压住,幸好水泥路和农田之间有一道沟渠。


    电瓶车并未压实。


    她下半身陷在水渠里,上半身趴在农田。


    车子侧翻时,车把抵着她后背,根本动不了。


    林柔急着去扶,被沈嘉拦住。


    “不知道她伤到哪了,先别乱动。”


    沈嘉怕伤了骨头或者脑袋,挪动只会更严重。


    心急易出错,眼下找到了人,林柔松了口气,清醒过来。


    点头,“我这就给大伯打电话。”


    “我已经叫了救护车。”


    吴泊山站在一旁,摇了摇手机。


    右手腕上的红色头绳被打湿,虚虚地晃动。


    “嗯,谢谢。”说着,林柔打通了林培义的电话,说清楚情况。


    沈嘉看了吴泊山一眼,把雨伞塞给林柔,大步跨过沟渠。


    兴许是被压的时间太长,李秀琴半阖着眼,已经无力说话。


    她看见了沈嘉的虚影,嘴巴龛动几下。


    沈嘉蹲下,凑近了些,冲着她耳朵大喊:“是林柔救了你。”


    她觉得人应该知恩图报,经此一事,希望以后别再找林柔麻烦。


    大雨磅礴,兜头浇下,冲刷着沈嘉。


    她浑身湿透,整个人像泡在水里。


    林柔打完电话,见她这样,心急地想跨过去,被沈嘉抬手阻止,“你别过来。”


    林柔闻言,没再动,只嚷道:“你都淋湿了。”她把手里的伞往沈嘉那伸了伸。


    沈嘉收回视线,兀自盯着嘴巴半张的李秀琴。


    几秒后,李秀琴小弧度地点了下头。


    沈嘉才起身,跨回去,钻进伞下。


    水顺着裤管往下滴。


    吴泊山正在通电话,给救护车指引准备的位置。


    沈嘉拿走林柔手里的伞,两人并排站在伞下,伞不够用,李秀琴只能淋着。


    林柔还想帮着遮一点,被沈嘉拽回来。


    “让她醒醒脑,我看了,她不会有事的。”


    听她这么说,林柔放下心来,抬眼盯她,真心感激,但又带着歉意。


    “又给你添麻烦了。”


    下午才被她解决掉难题,晚上又出了新问题。


    林柔不知道怎么感谢她才好。


    沈嘉笑了笑,大声说:“我是警察,这是我职责所在,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她觉得林柔这个女人,是会把一丁点小恩小惠纠在心里的。


    不喜欢这样,好似她在挟恩图报。


    没多时,救护车来了。


    林培义也刚好赶到,陪着上了车。


    他本就在去往菜市街的路上。


    时间掐得正好。


    救护车驶离。


    三人原路返回。


    途径麻将馆,风愈发大了。


    吴泊山停下脚步,“那我就先回家了,你们路上慢点。”


    刚才情急之下没来得及问,这会才看着沈嘉,淡笑道:“你是林老师的朋友吧。”


    沈嘉张口,还未答,挨着她臂膀的林柔,就笑着回,“她是我的租客,人很好的,是个见义勇为的警察。”


    言毕,沈嘉挺了挺腰板,通体舒畅。


    想笑,又憋着,嘴角缓勾着弧度。


    心里美了。


    吴泊山笑着点头,“那挺好,你总算找到一个好租客。”


    话落,半敞的门发出吱呀响动。


    接着走出来一个微佝着腰背的老人。


    头发发白,眉毛浅淡。


    一双眼睛直勾勾,一眨不眨的,毫无生气。


    “爸。”吴泊山闻声,扭头喊。


    老人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并未理会。


    好像完全没听见。


    狂风穿过整条街,呼啸席来,手里的伞被吹翻,伞面全都倒了过来。


    林柔惊叫,死死握住伞柄。


    贴着沈嘉湿濡的手指。


    吴泊山手腕一转,伞面顶风,挡在前面,疾步跑到家门口。


    嚷,“爸,你晚上的药没吃吧,梦游症又犯啦。”


    老人仍旧没听见,彷佛一个不会动的木偶人。


    下一秒,转身,又自顾自走回去。


    吴泊山疲惫地叹了口气。


    伞被翻了回来,林柔甩了甩发酸的手,蹙起秀眉。


    吴泊山扭头跟她们打了个招呼。


    收伞进屋,关上门。


    雨势渐大,跟倒下来似的。


    泼墨的天空被闪电劈出裂缝,只一瞬,亮光不见。


    雷声滚滚。


    “快回去吧。”沈嘉凑到她耳边说。


    林柔点头。


    两人打着一把黑伞,脚踩坑洼的水坑,顺着街道往家走。


    走到一半,伞再次被吹翻。


    沈嘉拉着她躲到一家已经关门落锁的甜品店门口。


    门口的窄檐遮挡住些许风雨。


    林柔低头捣鼓了半晌,丧气地撅起嘴。


    扭头,“好像坏了。”


    沈嘉垂眼看向她手里的伞。


    借着门牌的光,看清断掉两根伞骨。


    这下彻底撑不起来了。


    “这种暴雨都是一阵一阵的。”沈嘉把视线挪回她脸,浅笑了下,“等雨稍微小点再回去吧,反正身上已经湿了,不怕淋。”


    林柔赞同轻点头,还是固执地举着半开的伞,去挡斜打进来的雨点。


    她背紧靠着沈嘉的胸膛,湿透的衣服黏在身上,透出体温。


    像是肌肤相贴。


    沈嘉耷拉着眼皮,看她潮湿的发顶。


    忽然咧开嘴,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笑。


    想到先前的那些自醒,告诫自己远离她的话。


    此刻想来幼稚的不得了。


    同住一个屋檐下,要怎么远离?


    每天都能看见她,要如何清醒?


    思及此,她双手垂在两侧,不紧不慢地退后半步。


    下一秒,林柔像是感觉到,跟着后退。


    沈嘉勾唇,继续小弧度地后退。


    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


    好似在说:我没想对你怎么样,是你自己非要黏上来的,那就别怪我。


    后退,再后退。


    一步比一步挪动的小。


    直到沈嘉后背紧贴着大片透明的落地玻璃。


    停步。


    雨势渐褪,雷声、闪电藏进云层中。


    林柔再次贴了上来。


    沈嘉彻底笑开,无声的,肩头愉悦地抖动几下。


    然后,张开双臂,以环抱住林柔的姿势,接过她手里残破的伞。


    林柔浑身明显僵住。


    沈嘉微低头,歪向她耳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给你讲讲我以前办过的案子吧。”


    林柔没动,很乖,很安静。


    沈嘉胸口有规律的呼吸着,带动她呼吸的节奏。


    案子不能细说,只简单概括了下,“那是一起无头案。”


    说话间,呼吸喷洒在林柔耳尖,嫣红色蔓延开来。


    沈嘉继续说,声音压得更低,本意是为了吓吓她,就像情侣间第一次约会去看恐怖片一样。


    “死者的尸体在树上倒挂着,头却不见了,我查了一个星期,跳河里把头掏出来的,当时那个头啊……”


    “啊!”


    还未说完,林柔吓得惊叫,扭身紧搂住她的腰。


    沈嘉嘚瑟地摊开手,伞掉地上。


    嘴角快要咧到耳后根。


    脸上写着:看,是她抱我的,我可是个正经人。


    片刻,双臂正要迎合地抱住她。


    忽然胸口热了下。


    沈嘉低头,笑容僵在脸上。


    林柔在哭。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