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为一滩五彩斑斓的毒渣!

作品:《我用瓷器撬动大明

    “臣,只想为我父,讨一个公道。”


    他猛地抬头,直视着嘉靖皇帝,声音不大,却好比惊雷,在空旷的大殿中炸响。


    “臣要请圣上,开内阁,三法司,六部九卿,会审锦衣卫!”


    “臣要状告陆炳,欺君罔上,构陷忠良!”


    “此案,臣要与他,在金銮殿上,当着满朝文武,当着天下百姓的面,不死不休!”


    万寿宫内,针落可闻。


    顾尘那句“不死不休”,好比一柄无形的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一个六品奉御,要与权倾朝野的锦衣卫指挥使,在金銮殿上,死磕到底。


    这不是状告,这是拿命在赌。


    嘉靖皇帝那双因常年修道而略显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了一丝真正的,好似棋手看到旷世奇局的亮光。


    他没有愤怒。


    他只觉得,有趣。


    太有趣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如此不知死活,却又如此锋利的人了。


    “准了。”


    嘉靖皇帝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好比天宪,瞬间定下了这场风暴的基调。


    “三日后,开金銮殿,召内阁、三法司、六部九卿,朕,要亲自听听,你们两个,谁是谁非。”


    他没有说会审,只说听听。


    这其中的差别,在场的都是人精,谁都明白。


    这不是国法审判,这是天子御前的角斗。赢家通吃,败者,尸骨无存。


    “臣,叩谢天恩。”顾尘俯身下拜。


    “臣,遵旨。”陆炳的声音,冰冷得好比诏狱里的铁链。


    他缓缓起身,与顾尘擦肩而过。


    没有一句威胁,没有一个眼神。


    但顾尘却感觉到,一股好比实质的杀气,几乎要将他的骨头冻裂。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陆炳这条被激怒的猛虎,将会动用他所有的力量,在三日之内,将自己撕成碎片。


    消息,好比长了翅膀的乌鸦,瞬间飞遍了京城所有的衙门府邸。


    顾奉御,要在金銮殿上,死磕陆阎王!


    整个京城官场,都炸了。


    所有人都觉得,顾尘疯了。


    一个靠着炼丹上位的幸进之臣,竟敢挑战锦衣卫这架运转了百年的暴力机器,无异于螳臂当车。


    裕王府。


    朱载坖听完李芳的禀报,手中的茶杯,第三次停在了半空。


    “他这是在逼宫。”徐阶坐在下首,苍老的脸上,满是凝重,“他不仅仅是在逼陆炳,更是在逼我们,逼王爷您。三日之后,我们若是袖手旁观,他顾尘一倒,陆炳的下一刀,便会毫无顾忌地砍向我们。我们若是出手,便是与严党,在朝堂之上,彻底开战。”


    “开战,便开战。”朱载坖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与他年纪不符的狠厉,“本王,已经被他们逼得退无可退了。顾尘这把刀,既然已经出鞘,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王爷圣明。”徐阶点了点头,“只是,陆炳在朝中根深蒂固,党羽密布。三法司之中,刑部尚书是他的人,大理寺卿是他义父严嵩的门生。这场对质,名为公审,实则,顾尘是以一对十,毫无胜算。”


    李芳在一旁急道:“那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顾奉御去送死吧?”


    “不。”徐阶眯起了眼,好似一只算计的老狐狸,“陆炳看似无懈可击,但他有一个最大的破绽。”


    “是什么?”


    “是圣上。”徐阶一字一句地说道,“圣上要的,不是真相,不是公道。他要的,是他的长生大业,是他炼丹的炉子,不能停。”


    “顾尘的胜负手,不在金銮殿,还在西苑。”


    “还在那座,能喷火的炉子里。”


    紫宸丹房。


    顾庭兰终于被接了进来。


    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喝着冯保亲手沏的热茶,看着自己那个身穿六品官服,气度沉凝的儿子,只觉得恍如隔世。


    “尘儿,你,你太冲动了!”顾庭兰放下茶杯,声音里满是后怕,“那陆炳是吃人的老虎,你怎么敢……”


    “爹,”顾尘打断了他的话,他没有解释朝堂上的凶险,只是将那本父亲的手札,递了过去,“您看看这个。”


    顾庭兰接过手札,翻开,里面是他自己熟悉的笔迹,和他这几天新画下的,关于乾坤造化炉的改造图样。


    可在图样的旁边,却多出了一行行他看不懂的,好比鬼画符的符号和数字。


    “这是什么?”


    “这是孩儿根据您的手札,推演出的火候公式。”顾尘指着那些符号,“爹,您烧了一辈子窑,靠的是经验,是手感。但经验,会骗人,手感,会失误。唯有这个,不会。”


    他指着那些精准的数字。


    “三日之后,金銮殿上,陆炳会用尽一切法子,证明我的丹药是假的,我的炉子是妖术。他们会找来全天下最好的方士,最好的匠人,来驳斥我。”


    “我需要您。”顾尘看着父亲,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不需要您去跟他们辩论。我只需要您,用您一辈子的经验,告诉我一件事。”


    “如果,让他们用咱们的丹方,和他们自己的材料,去炼这炉丹,他们会失败在第几步?炉子里的药材,会变成什么样?”


    顾庭兰愣住了。


    他看着图纸上那些陌生的符号,又看了看儿子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他忽然明白了。


    他儿子要打的,根本不是一场口舌之争。


    他要设一个局。


    一个技术的,工艺的,任何权谋都无法插手的,必死的局!


    “材料。”顾庭兰的眼中,爆发出一种属于顶尖匠人的光彩,“他们的丹砂,提炼不纯,必含硫。他们的木炭,火力不均,必生杂烟。他们的铜料,混有铅锡,必不耐高温。”


    他越说越快,越说越兴奋,好似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领域。


    “用你的炉子,我的方子,他们的料。不出三个时辰,炉内必生毒烟,药材尽毁,化为一滩五彩斑斓的毒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