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作品:《古代开道观日常

    苏灵璧给沈秋带回来一笼小鸡崽,还没养熟就先放在二进院角落围出来的一块地让它们活动。


    早上她和沈秋一起上山,先去山泉那边打水,一人提一个木桶,木桶本身就很沉,再打满水,提回来也有些累人,两人喘着气息扶腰歇息,苏灵璧语气断断续续,叹说,“山上,有一片,竹子林,我预备砍一些竹子,利用竹筒将泉水引到我们院子,这么一来,以后用水就方便了。”


    这是一早就有的念头,只是开始家只有她一个人,先想的是可能要请外人来做。


    沈秋想了想,问:“观主想我们自己弄吗?”


    苏灵璧的确有这样决定的,主要是想省钱,另一个顾虑是她不想让外人进入她们起居的后院。


    于是点点头,“我算过距离,牵引到我们这,就后院外那块空地,上山那条青石阶旁边的大石头为止,约摸有□□丈远,只要选择口径粗细不同的但能相接的竹子,一节一节接上去,固定住位置,就能把水引下来。”


    话听着很简单,方法说出来也很简单,但苏灵璧知道有过经验,知道任何事情实际动手中会出现各种各样意外的问题,说和做是完全不一样的,但她依旧计划这样,很愿意尝试。


    沈秋也非常踏实,内敛而沉静,她只说了一句附和:“好,我们一起做。”


    苏灵璧脸上盈出笑意,“那我们等会儿就去竹林。”


    歇息够后,苏灵璧苏厨房把唯一的一把铁砍刀拿出来,指着人看,“这刀顿得很,上回我一人弄一截竹子下来做竹水盏,亦废了不少功夫。上次去县里倒忘记去铁铺打一把了。”


    沈秋也换好了衣裳,同苏灵璧似的把袖口和脚下裤子都用带子扎紧了。她把工具放进背篓,道:“无妨,先用着,我们也不赶时辰,就算一日能砍一根竹子,也很好了。”


    苏灵璧颔首,“正是这话。”


    这山上的一片野竹,很久与人砍伐,肆意生长,高高密密,也有粗有细,最粗的直径怕是有十多厘米,如这般的,选中一根就够用了。统共二十个米的距离,每根竹子截取上中段,算上浪费的,她们至多砍上四根,也就尽够了。


    挑了一根最粗的打头,因没有手套,苏灵璧和沈秋两人,都是用之前的废布条子,把右手手掌缠上几圈,以防受伤脱皮起水泡。


    就这样,两个人轮流上手,用着一把并不多锋利,刀刃有缺口的砍刀,使出力气,一下又一下,卡卡卡坎上竹子根。累了就换另一人继续,这样接力。


    一波操作下来,花了两刻钟时间,就把这本粗壮的竹子砍了下来,竹子倒下来后,苏灵璧用脚步丈量了下,大概八米多长,然后她又把头尖上的不能用部分砍下来。


    并没有休息多久,怕歇着就起不来了,向来做事也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趁着还剩最后一点力气,两个合力,将竹子抬去了山泉水流旁那边放着。


    及至下山,苏灵璧真是一下都动不了了,脸色隐隐有些发白,今日也实在有些逞能。沈秋比苏灵璧要好上许多,她虽然也瘦,身体素质却并不孱弱。


    眼下,反能给苏灵璧倒茶送过去,说:“你自己是懂得医术的,很该调理好身子的。”


    谁人一看苏灵璧,就知这身体是有弱症的。


    苏灵璧慢慢细口饮下一杯温水,才说:“是我自大了。”


    沈秋摇摇头:“你歇着,我去做些吃的来。”


    “好,谢谢你,沈秋。”


    沈秋无二话,进了厨房。


    不过两人说着话。


    “沈秋,你是秋日里生的么?”


    “是。”嘴里答应着,手中动作不停,将那米粒淘洗干净放进小陶罐,往里低了几滴香油,放进柴火炉子里焖煮。


    厨房里只有一口铁锅,烧菜做饭并不方便,沈秋来了后,就找了一个小炉子出来,原本是用来煎药用的,现下用陶瓷罐烧饭也很好。


    “哪日的生日。”


    这下,过了一会儿,苏灵璧才听见回答,“八月十五。”


    苏灵璧呀了一声,惊奇,“竟然是中秋节,很好的日子。”


    沈秋的便也问她的。


    “我啊,我是冬月里出生的,十一月二十五。”这是她自己的生日,原身是净明师傅捡来的,并不知道自己的生辰。


    两人一个在厨内,一个在正间,你一句我一句随心所至聊着天。


    没有多久,苏灵璧就闻到了一阵饭菜香,一会儿,沈秋就端着食盘出来,一盘鲜嫩翠绿的胡瓜丝,一盘豆角,两碗米饭。


    两人都饿了,捻日筷子,慢慢吃了起来。


    饭食过后,午间虽热,也清静,苏灵璧的三幅三清画像都全部完成了,装裱好后,就让沈秋搭手,把原来三幅取了下来,将三幅新的换上。


    挂好下来一看,苏灵璧颔首,自觉并没有失手。沈秋那里完全只有赞叹了。


    “祖师爷的画好了,还有一张魏夫人的,不过缺了两种颜料,只能等几日再补了。”


    换上新的画像之后,只觉得整间正殿都耳目一新亮堂起来,有十二分的精致,而再无半分空荡寒酸之感。


    这也是因着她们两个日日在此间活动,不知不觉就添了人气,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却切切实实。香火日日不断,桌子日日都擦,左墙上是魏夫人画像,墙边一张长形案桌,垫了明黄色的布料,上面的黄铜小香炉仔细清洁过,燃起的线香,香味冉冉飘起氤氲在空气中。


    跟最开始苏灵璧见到的那间清冷、破败、灰尘扑扑的正殿,已经全然不同。


    苏灵璧轻移步子,慢慢打量,心里升起一种成就感。


    接下来几天的清晨至上午,两人都是在山上砍竹子,砍下来再搬运到山泉眼处。


    “把竹节浸泡软些就能打通了。”


    于是沈秋先处理竹子,苏灵璧在她划定的线路上挖土、填土、调整,形成一个平缓的坡度。


    有一种大叶片植物的汁液是一种天然粘稠的物质,苏灵璧采摘了许多拿回去,用石磨把它的粘液提取了出来,装进桶里,然后再次加工,过滤掉里头多余的水分,就得到了一份高浓度的粘液,混合上树脂豆草等物调配,就做成了天然的胶状粘合剂。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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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所有的竹子都处理好后,第一根竹子最粗,直径十五六厘米,固定好后,确定好位置不容易移动,再把小一号的竹子外圈刷满粘合剂,插套进前一根竹子的尾部,形成首尾连接状态。


    干活干到后面,两人及地的裙子全部扎到了腰间,手袖用带着挽起,额间脸颊都是一缕缕的乱发。


    及至接上最后一根竹管子,看着清澈的水流淅沥沥从竹子里面流出来。


    两人无法抑制之地瞬间脸上露出欢喜之情,“成功了!”


    苏灵璧连平时的教养得体也顾不上,完全跪坐在地上,看着哗啦啦流出来的泉水,手捧着水,小孩子似的,使坏浇了沈秋一捧水。


    沈秋看着她,无奈作笑,分明人前是持重端方的观主,绘画制香无一不通,这样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人,有时也童心未泯。


    索性她也坐下来,俯身过去,将手和脸洗干净。苏灵璧也就那一会儿出格,很快又恢复了平日模样。


    这日,有两个人上来玄元观,进来先打量一通,见这这殿虽不多大,看着倒还规整,干干净净,一进来一股特别的香味,一点也不熏人刺鼻,尤其是正墙上的三清像吸引人眼球,只一眼,就觉得神韵渺渺。


    这两人都年轻,十五六岁的模样,两人都穿葱绿色的短衣,褐色的裙子,一把双丫髻。


    这就很像工作装。


    苏灵璧没起身,她在侧殿绘图,往那边看了两眼,心说倒像这个时代的婢女丫鬟。


    外面沈秋与她们一人一炷香。


    其中一女子张嘴就问:“这是什么香?”


    殿里就用两种香,一种沉香,一种信灵香,沈秋便直接道:“信灵香。”


    香谱中就有信灵香的制作方法,但苏灵璧觉得味道不是很特别,用时改了一下用料配比,调整了配方,名字还是叫信灵香。


    那两人敬过祖师爷,方继续说:“我们夫人要做一场道场,就在后日,原本是要去真定观的,不想他们那里先接了别家的斋醮,日子与我们冲上了,如今是头一次上你们这里,先前倒没听说过,你们做得来么。”这姑娘年纪小,说话很有些不回缓。


    沈秋淡淡然然,半点不把人家有些怀疑又有点傲慢的语气放在心上,“自然做得,你们给谁做?是祈福还是超度?”


    另一个把这个人拉了一下,自己上前,说:“给我们府老夫人超度荐妄,后日是我们家老夫人生日。”


    沈秋点点头,然后说:“将贵府老夫人的生辰八字、亡故之日、生辰时辰都写上。”


    二人自然早就有准备,从荷包里拿出一张纸,交给沈秋,紧跟着,又奉上五两银,一并放在桌上,边说:“还请费心,那日早晨,我们夫人再过来。”


    交代完这是,两人就走了。


    苏灵璧方才慢慢信步出来,看了一眼二两碎银,时下日常生活中银两并不常用来交易。


    她道:“不知是哪家的?”


    也有些感慨,终于是做上道姑的正职工作了,随手给五两银子,看起来至少家中略有薄产,这关系要维系起来,日后不定还能介绍生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