鳄鱼和一堆猎物都直接冻在门口，于萱草将猎物们一堆儿放在车架里，防着外人来偷。


    不少人都看见她今日进山了。


    见于萱草浑身冻得皮肤僵紫，众人感叹这活计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萱草，娘娘山里是不是雪特别厚？”


    魏文媳妇儿好奇地问。


    她打量着于萱草身上的鹿皮衣，没见湿漉漉的痕迹，怀疑山里是不是没下特别大的雪。


    于萱草一猜就知道她打什么主意：“婶子你别想了，山里的雪比我都高，我拿铁铲了一天，你们没有鹿皮衣和鱼皮衣，进山只能冻死。”


    魏文媳妇儿有些尴尬：“我倒也不是想进山。”


    不光是魏文媳妇儿心动，魏武这一房也有些眼馋。


    魏武不甘心道：“你就拿铁锹铲了一天？那是怎么猎的这些动物？”


    于萱草排掉身上的雪，将鳄鱼嘴上的冻冰敲掉，瞥他一眼：“听说过老虎林吗？”


    红鲤兴致勃勃：“老虎林是什么？”


    “我七、八岁的时候就跟我爹进山，我俩冬天进山，发现总有一片林子里老虎出没，有一年冬天我们进山打鹿，差点被老虎发现，窝在雪里足足半天才敢出山。”


    “后来我们就管那片林子叫老虎林，今天我进山，还能看见林子里有几只在争抢领地，没法子我从悬崖上绕道走的。”


    “除了会逃命，进山还得会使弓箭，力气也要大，最起码掉进雪里，能从雪里站起来，不然就只能等着冻死了。”


    于萱草笑笑，把羊身上的箭头拿下来。


    众人借着昏黑的天光，勉强能看清那只羊。


    于萱草一只手拎住那羊，递给魏武：“你看看能不能拎动。”


    魏武迟疑地也一只手接过，结果双膝一软，他差点跪地上，只得气沉丹田，两只手才抬起羊身。


    魏文见了稀奇得紧，也拎过去试了试，结果和魏武一样，差点狼狈地跪在地上。


    于萱草一只手极其轻松地拿过，还当着两人上下左右地甩，好像那不是一头羊，而是一个破抹布。


    “我爹力气比我还大，当时村里人都想拜我爹当师父，我爹不是藏私，是教不了。进山打猎力气必须一等一地大，娘娘山之所以这么多年都没人敢深入，就是因为凶兽多，没力气砍大刀，又跑得不快，除了等死只能等死，偏偏你们还不信。”


    闻言，魏家几人都露出尴尬的神色。


    文凤霞见这群人还不让于萱草休息，就不高兴地开口道：“快散了吧，我闺女都冻成这样了。”


    几个人立刻回房去了。


    文凤霞让于萱草快回炕上回回暖，“这回怎么进的山？你走后我去村口看，往娘娘山去的路雪都有人高了。”


    “用铁锹铲着走的，没敢进老虎林，绕路走，花的时间多了点。”


    文凤霞给她端来热好的饭菜，她今儿个下午就炖上了羊肋条，生怕她回来吃不上。


    “这帮人也真是，想进山打猎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手，”


    文凤霞埋怨着，


    “看别人好就眼红，怎么不说自己没本事。”


    妇人恼火魏家村众人的不识好歹，于萱草啃着羊肋条，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忙活一天，于萱草身心俱疲。


    她用粗布帕子狠狠擤出鼻涕，将那帕子扔到炉子里烧掉。


    身下的火炕源源不断输送着暖意，她将冻得发紫的手放在炕席上，感觉骨头里的寒意也被悄悄融化。


    “娘，咱们明晚还能住一晚上，后天回镇子上？”


    文凤霞点头：“也行，正好这两天我去柴春花那儿打听打听将军村的情况。”


    将军村是清水县为数不多的杂姓村，据说是建国之初，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军班师回朝时，特意在文江附近找一处村子安置流民。


    从此以后，将军村就成了杂姓村，对外来的村户不会特别排斥。


    “行的话，等明年姑娘你进山的时候，咱直接就在将军村买田地，盖个宅院。”文凤霞盘算着。


    于萱草没有阻止。


    比起在镇上找营生，进山打猎进项高出几倍，而且不用入商籍，虽说辛苦一些，但在于萱草的心中，总不会辛苦一辈子。


    第二日，文凤霞找到柴春花打听将军村的情况，得到确切消息。


    下午时，娘儿俩将打来的猎物藏在屋子里锁上门，便驾着车往将军村的方向走去。


    村里有人看见那辆显眼的驴车，忍不住打听于家母女这是要去哪处。


    魏东遥遥看着那辆气派的驴车，看了眼手里的药丸，目光暗了暗。


    /


    天高远阔，山峦相间。


    越往南去，雪相对要薄一些，官道上积雪少，驴车好走，铃铛声飘在风中。


    从魏家村行出已经半个时辰，娘儿俩在车上烤着火，这才看见接近娘娘山的山脚下有一处规模不大的村庄，其中约有四五十户人家。


    比起魏家村的占地面积广阔，这处村落一眼就能看到头。


    官道没有驶入村中，驴车的铃铛声飘出去很远，村中野犬竞相吠叫。


    “汪——”


    “汪——”


    小长工也开始叫唤：“略——”


    它刨着蹄子，左右晃着脑袋从官道上驶入村中。


    于萱草勒住它，但小长工犯了驴脾气，站在原地死命地扯着嗓子叫，和犬吠声一唱一和。


    文凤霞一听，“小长工和它们吵架呢。”


    于萱草：“......”


    倒也不至于。


    不多时，村口的几户人家都听到驴叫，有人双手趴在墙头上看，见是一对母女，立马招呼道：“你们是谁呀？”


    喊话的是个中年男子，口音和魏家村的不太一样。


    于萱草喊道：“我们是魏家村的——这位叔，咱们村村长是谁啊？”


    此处地势更为平坦，话一传出去，直接传到好多人耳朵里。


    一个大娘穿着袄衫和靴子走上村路，背着手问：“你们娘儿俩找村长干什么？”


    “我们想买宅院落户。”于萱草将手揣在袖子里，看了看车上的文凤霞，介绍道，“这是我娘。”


    “大姐，您叫我小文就行，咱们村子还有空下的地没？”


    文凤霞被于萱草扶着下车。


    “我叫何大花，我男人姓孙，你们是从哪儿来的？怎么要到将军村来买地？”


    何大花一边打听，一边示意母女两人跟她进村。


    “我们是猎户，原先的村子不好进山，将军村挨着娘娘山南麓，方便我们来回走。”


    文凤霞打着哈哈，没有将真实原因告知。


    万一说原先的房子被村里人烧了，那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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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落人口舌？现在的人只会觉得她们母女俩不吉利，估摸到时候只想将她们赶出去。


    “你们是猎户？能进娘娘山？”


    何大花没想到，狐疑地看着两人。


    “您别看我家是个女娃娃，可七岁起就跟着她爹进山，比许多男娃娃都厉害。”


    文凤霞自豪地看向于萱草，于萱草咳嗽两声，假装没听到。


    何大花隐约记得这一片只出了一个猎户，但她上了年纪，记性不太好，只能先把两人往村长家引。


    进村的路上野狗不再瞎叫，小长工安静下来，于萱草牵着驴，跟在何大花身后半天，才找到村长家。


    将军村的村长叫米成，据说是第一批流民的后代，他家祖上就跟着将军打仗，后来落在将军村，哪儿都不愿意去。


    米成家里的院子修得气派，四四方方的院落，还分了两进的格局。


    何大花敲门，开门的是一个穿着长衫的仆从。


    于萱草惊讶于村长家竟然有仆从，何大花见她一脸惊异，笑道：“你们是外地人，应该没听过村长家的名头吧。”


    于萱草诚实地摇头：“原先在村子里，还没有人家能修得起两进的四合院。”


    仆从将三人引到正厅，米成收到消息，穿上长衫推门而入。


    他打量着堂中已经坐下等候的文氏母女俩，客气道：“两位是远客，有何贵干？”


    这般做派倒是雅气。


    说着，米成一撩衣摆坐下，并没有端架子。


    文凤霞如今也算是见过场面的人，并没有畏惧米成这番派头，反而说起母女俩想定居将军村的想法。


    听说于萱草是猎户，米成恍然大悟：“小姑娘，你是不是前些日子猎了黑熊的那个？”


    何大花支起耳朵，诧异地出声：“黑熊？”


    何大花跟其他农户还不太一样，她儿子在城里做营生，偶尔会接二老去府城见见世面。


    别人不知道黑熊有多大，她却听人讲过，当下意外地看向那长相秀气的女孩儿。


    于萱草知道自己那头黑熊出了名，但没想到能传这么远，她点点头，没说什么。


    米成见她是个沉默寡言的，就看向文凤霞：“村里没有现成的宅院，但是这两天方斌家要卖田地，你们买完田地，落户之后，可以自己盖宅院。”


    盖宅院要麻烦一些，但总比没地儿盖强。


    于萱草这才出声：“我和我娘不常回村，买地和落宅单纯是了个庄户人的念想，我是猎户，一年夏天进山进得多，买完田地也只能吝出去。米成叔，您刚才说那位方斌家，他们想卖多少田地？”


    米成叔瞧她和文凤霞，不像是穷苦人家，察觉这门生意有可能成交。


    他微微倾身道：“如果按照你们的想法，这田地卖给你们娘儿俩，你们要是想租出去，也可以交给方斌他家打理。”


    “若是能做成这门生意，当然这样更好。”


    文凤霞点头应承。


    何大花主动请缨：“米大哥，要我去请方斌他家吗？”


    “行，劳烦你走一趟。”


    米成点头。


    待何大花走出去，于萱草和文凤霞对视一眼。


    于萱草说道：“米大叔，我家原先是魏家村的，您可知道为何我们母女非要搬到将军村吗？”


    米成见她开口了，心头也划过几分奇怪。